當司馬懿到了襄平,很快便收到高顯城外,牽招與張遼的情報。
“鮮卑,鮮卑,原來你劉公嗣打的是這個主意!”
漠北鮮卑不順服,這是魏國朝堂都知曉的事情。
匈奴勢弱,鮮卑勢大,如果草原被一個勢力整合起來的話,嘯聚之下,有數十萬騎兵。
好在現在草原魚龍混雜,什麼族類都有。
便是鮮卑,也分成了好幾部,各部之間別說合作了,就算是不互相攻殺,都算是‘和睦相處’了。
所以魏國並不擔憂草原勢力被整合成一塊。
“這個軻比能,以前還頗爲順服的,到現在,居然與漢國勾結在一起了,這是那劉公嗣的陽謀啊!”
魏國北面,草原局勢混亂。
東北方向,公孫家也是一個隱患。
加上扶余、高句麗等國,對於大魏來說,這些勢力始終是一個問題。
之前在洛陽的時候,大魏皇帝曹丕與司馬懿合計着,既然大魏周遭情況如此複雜,那先收拾了這些不穩定的因素,再來與漢國大戰,爭天下。
莫要等到大戰的時候,北面、東北面搞出什麼幺蛾子來了。
但現在的情況看來,他大魏要做的事情,便是漢國要阻止的。
他大魏要對付遼東,那漢國便幫助遼東公孫家。
然後利用公孫家族在遼東的威望,變相的將扶余、高句麗等國團結到漢國身邊了。
另外。
漢國還用遠交近攻之法,交好軻比能這些鮮卑豪酋,讓這些鮮卑人不能爲魏國驅馳,反而要來襲擾魏國邊境。
這是陽謀,堂堂正正,也正因爲如此,破壞起來難度也很大。
“大將軍,那鮮卑騎兵雖然有三萬,但多是牧民罷了,實力有限,我大魏天兵衝殺一陣,其必不是對手。”
牛金在一邊忿忿說道。
鮮卑騎兵的實力,肯定是不如魏國騎兵的。
魏國騎兵基本上都是有披甲的,而鮮卑騎兵的披甲率只能用可憐兩個字來描述。
十個人裡面,不知道有沒有一個人是有戴甲的。
沒有戴甲的騎兵,與有戴甲的騎兵,兩者的戰鬥力不可同日而語。
甚至可能都不能算是同一個兵種了。
“不!”
然後司馬懿卻是有不同的看法。
“鮮卑騎兵論衝陣,自然不如我大魏騎兵,但是鮮卑騎兵善騎射,我們騎兵人數少,攔不住他們,現在貿然衝上去,或許會有斬獲,但損失必然也是巨大的,爲智者所不取也。”
胡遵有些不情願。
征討遼東,賊首逃了,得了遼東之地又有何用?
這功勞,感覺都要減分幾成了。
“那便如此放過公孫淵了?”
司馬懿眼神閃着寒光,冷笑一聲,說道:“草原可不是那麼好呆的,公孫淵帶着數萬人去草原,當真能夠適應?而且,草原之上,軻比能也不能一手遮天,公孫淵所部說不定也不會太平,再者說,鮮卑人短視,他既是能被漢國收買,又如何不能被我大魏收買?”
呵呵。
橫豎不過是要加錢。
論起財力,論起底蘊,三個漢國,都不如他大魏。
司馬懿心中已經是在思量一個軻比能無法拒絕的理由了。
“那我等現在該如何是好?”
司馬懿思考一番,說道:“着手遷徙遼東百姓至右北平、漁陽各郡,同時發信使至扶余、高句麗,每國出兵三千,爲大魏僕從,便不去攻伐,若是不遵中原詔令,發兵討之!”
遼東之地,絕對不能全須全的留給公孫淵。
人口要全部遷走,便是公孫淵回來,也會因爲人口不足的問題,而無法成爲大魏的威脅。
“大將軍,何不在遼東屯田,以襄平爲要點,命一鎮遼將軍駐守此地,屆時公孫淵回來,也會變成孤魂野鬼,無家可歸。”
胡遵在一邊說道。
遼東之地並非是貧瘠之地,土地很是肥沃,雖然冬日酷寒,但只要能夠屯田,自給自足,完全是可以讓一支數千人的軍隊,帶着當地百姓屯田,這對魏國來說,應該是百利而無一害的事情。
“遼東百姓心向公孫家,而非是我大魏,公孫淵只要一回來,他們必定羣起響應,若是在此地屯田,不過是給公孫淵圖做嫁衣罷了。”
屯田是要用人的。
當地的百姓,心裡偏向公孫家,這是公孫家的人望,是遼東公孫氏三代經營的成果,不是短時間魏國能夠扭轉的。
除非將這些人全部殺了。
但若是殺了這些人,又談何屯田?
所以說,不如將這些人遷走,讓遼東成爲白地。
“可惜了這個好地方了。”
牛金嘆了一口氣,司馬懿一旦做了決定,就不是其他人能夠輕易更改的。
“有甚可惜?這些地方可以劃分給高句麗,扶余二國,以作他們出兵的報酬。”
遼東的人若是全部遷走了,肯定會有草原的人涌入其中。
好地方是不缺人的。
相比於草原,遼東雖然冬日酷寒,但比之草原的生活環境,那還是要好上不少的,不然的話,當年公孫度也不會將基業選定在此地。
遼東的威脅,在漢國插手之後,現在看來,短時間內問題是無法根除的了。
但無法根除,不代表這個問題解決不了。
你遼東公孫氏不是與扶余、高句麗相善嗎?
現在我將你的地方賞賜給這些人,這些人佔據了遼東等地,在你回來之後,難道還會拱手相讓?
屆時遼東將會有大戰。
公孫淵贏了,也絕對元氣大傷,在很長的一段時間內,無法威脅到大魏。
而且到時候遼東公孫家與扶余、高句麗之間的關係徹底破裂,威脅程度也是下降了好幾個檔次。
公孫淵若是輸了,那更好,東北方,魏國便徹底沒有了威脅。
“此事事關重大,須讓陛下定奪。”
遼東屬國,遼東郡、樂浪郡,名義是上魏國的領土,將魏國的疆土送給扶余高句麗?
這不是純純的賣國行徑?
哪怕是司馬懿是大將軍,也無法做這種決定。
“自是要讓陛下定奪,但是說法要變上一變,讓扶余、高句麗協助我大魏守城,抵禦遼東公孫淵!”
地方雖然是給你們了,但只是‘租’給你們的。
這不是給啊!
雖然事實上就是給了。
但說法不一樣,得到的結果也就不一樣。
若是大魏在與漢國的戰爭中得勝了,轉頭收拾這些異族,輕而易舉。
若是天下爭鼎,魏國輸了,漢國贏了,這裡的事情,又與他何干?
至於千古罵名?
史書是由勝利者書寫的,若是魏國勝了,他司馬懿便是能臣,忠臣,賢臣,名傳千古。
魏國若是輸了,他司馬懿還在意什麼評價?
趕緊的,毀滅吧!
“接下來一個月,搜尋山中百姓,自願出來的,可編入戶籍,爲大魏子民,若是冥頑不靈者,若是被發現,便充作奴隸。”
漢國的優秀經驗要學。
當年劉公嗣經略巴郡的時候,那些方法,現在應用到遼東,還是有不少可取之處的。
“可讓人成立捕奴隊,進山捕奴,一個奴隸三萬錢,可賣至軍中,不願意發賣的,亦可自行處理!”
財帛動人心,如此一來,那些藏匿在山中的公孫餘孽,必是要連根拔起。
削弱遼東戰爭潛力,是司馬懿對漢國扶持公孫淵手段的迴應。 反正這些奴隸轉手到洛陽,三萬錢收的奴隸還是賺的,而且是大賺。
只需一個月
呵呵。
山中恐怕便沒有了遼東百姓了吧?
除非這些人遷徙大山深處。
但.
大山深處環境惡劣,蛇蟲虎豹無數,能活着出來的,又有幾個?
“大將軍英明。”
牛金與胡遵聽到司馬懿這番話,眼睛都亮起來了。
此番徵遼,因爲公孫淵出逃成功,功勞大減成色,若是能夠運些奴隸發賣賺錢,卻也是好回報。
既然不能通過功勞得賞錢,便捕奴得賞錢罷!
而且
民間的捕奴隊,如何比得上他們這些士卒組成的捕奴隊?
司馬懿對牛金胡遵的馬屁視而不見。
現在他的心思已經不在遼東上面了。
這個軍報,要如何撰寫呢?
如何利用此番徵遼,給自己謀得更多的好處?
以及
他的下一份撈功勞的差事,會在何處?
吳國?
草原?
還是漢國?
司馬懿眼神閃爍,開始思量起來了。
而另外一邊。
遠在數千裡之外的長安。
此刻卻是熱鬧非凡。
長安城門洞開,巨大的城門,不斷吞吐着來來往往的行商,以及一車接着一車的貨物。
長安城內,一片繁華景象。寬闊的街道上,商賈雲集,各色人等絡繹不絕。
來自五湖四海的商販們,或挑着擔子,或推着車,叫賣聲此起彼伏,熱鬧非凡。
“糖葫蘆,糖葫蘆,又酸又甜的糖葫蘆。”
“賣饊子嘞——剛出鍋的油炸饊子。”
“走一走看一看,走過路過,不要錯過。”
“送親朋,送知已,送誰誰也忘不了你。”
色目人、波斯人、西域諸國之人,他們身穿異域風格的服飾,帶來了各種珍稀的異域商品,吸引着路人駐足觀看。
大蒜、安石榴、胡桃、蒲桃、沙蔥、苜蓿、胡荽、黃藍.
各式水果引人注目。
還有一匹匹高大的駱駝,以及比中原馬高一個頭的汗血寶馬,讓武夫們垂涎不已。
箇中香料,散發出刺鼻而勾人味蕾的味道,讓人一聞就玩不掉味道。
他們的叫賣聲,帶着濃濃的異域風情,與長安本地商販的吆喝聲交織在一起,更顯熱鬧。
長安城的空氣中瀰漫着各種食物的香氣,烤肉的香味、麪食的誘人味道、還有各種調料的獨特氣息,讓人垂涎欲滴。
街頭的小吃攤販們忙碌地烹製着美食,吸引着食客們駐足品嚐。
那些商賈之中,雖然多的是黑髮黑瞳黃皮膚的漢人商賈,但在漢人商賈之中,也時常出現碧眼金髮的波斯商人。
花了將近半年的時間,張苞、馬岱、馬承等人,終於是將涼州平定,將西域打通了。
傳檄文至西域各國,反響雖然一般,但也將大漢舊日的威儀,重新撒播西域諸國,更是吸引了西域商賈們的注意力。
在之前戰亂的時候,商賈們都會硬着頭皮行商,如今涼州重新安定,自然是吸引着越來越多的商賈前來長安。
商賈興起,便也代表着商稅上漲,而且
西域的商品,對魏國、吳國來說,也非常有吸引力。
漢國只需要左手倒右手,以漢國值百錢爲交易貨幣,讓大漢的貨幣更有用,收割魏國、吳國的財富的刀變得越快,也越利。
哪怕是漢魏兩國關係如今緊張,但邊境之中,還是有人冒着殺頭的風險走私商品。
沒辦法,利潤太高了。
像是葡萄、香料、汗血寶馬這些的珍稀商品,運到洛陽去賣,利潤上漲了五六倍都算是少的了。
走私,是暴利中的暴利買賣。
五六倍的利潤,便是殺頭,也有人前仆後繼往前幹。
魏國邊境是屢禁不止,甚至有不少軍校、官吏參與其中。
如萬國來朝拜天朝上國一般。
波斯、安息、貴霜.
以及西域諸國的商品運送到長安來,基本脫銷。
而長安中的美瓷、琉璃物件、美酒、絲綢、玉器等高附加值的商品,則從絲綢之路的商人們手上換取皮草、寶馬、香料,黃金等,轉運出長安,運至西域,甚至是更遠的地方。
商品在交換之中,便實現了它們的價值。
而漢國的國力,也在肉眼之中可見的不斷上升。
長安皇城。
未央宮中。
宣室殿。
大漢天子劉禪喝着淳紅的葡萄酒,一手捏着葡萄放入嘴中,臉上帶笑。
“涼州安定,又爲關中遷來了萬餘百姓,現在關中的入冊人口,應該有百萬了罷?”
關中世家連續被劉禪打壓,隱匿的人口基本上都被翻找出來了。
爲此又有幾家世家被除名。
隨着各地人口不斷遷入關中,關中一改往日之空虛,變得熱鬧起來了。
左馮翊還看不出來,畢竟還有戰爭的風險,但右扶風與京兆尹,已經不會再出現白骨露於野,千里無雞鳴的景象了。
法正當即說道:“啓稟陛下,編入戶籍的百姓人口,已經超過百萬了,但過猶不及,雖然開墾了許多土地,若是一直遷徙人口至關中,恐怕糧草供應不濟。”
才百萬人口,就供應不濟了?
“糧草不足,便多開墾田地,新遷入的百姓,分好地方讓他們開墾,可以給予種子,至於糧草若不夠,可過武關,調取荊襄糧草。”
鄧艾屯田荊州,已見成效了。
劉禪估摸着,是不是要將他調到長安來?
不過,這個念頭很快被他掐滅了。
南中屯田,江陵屯田。
再屯田下去,鄧艾真變成屯田官了,他的才能可不止如此。
歷練也夠了,讓他到朝中任職罷!
“西域諸國使節不日將至長安拜見,陛下可要大辦?”
西域諸國使節?
劉禪笑了笑,說道:“按常例即可。”
涼州平定之後,他的心思已經不在西面了,而在東面。
畢竟若是不將魏國打敗,一統天下,如何能夠積蓄勢力,對付西域、以及西域之外的力量呢?
魏國,我與你終有一戰。
當然。
在此之前,他迫切的想要見一個人。
在天水郡派人找了半年多,劉禪終於是找到傳聞中的幼麟。
姜維。
姜伯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