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天,一天冷過一天。
中旬甚至下了一週的小雨,悽悽慘慘慼戚。
而後還沒等太陽把地面曬乾,下旬的一場大雪就紛紛揚揚而至。
潮溼的土地立刻被凍的梆兒硬,凍壞了很多來不及搶收的大白菜和紅蘿蔔。
相比之下,吳遠的房內卻溫暖如春。
頭頂空調開着,只要留神着門縫,屋內溫度就能保持在十度以上。
如此一來,給倆孩子換褯子時候,也不用太過手忙腳亂地考驗熟練度了。
一大早,吳遠推開門一看。
漫山遍野已是白茫茫的一片,但大雪還沒有停,依舊在紛紛揚揚地下着。
“這樣下去,後天倆孩子的滿月酒,怕是來不了幾個人咯。”
藺苗苗縮手縮腳地打西廂出來,哈出來的氣,都清晰可見。
“你晚上要是覺得冷,就跟你舅媽睡。”
藺苗苗心裡剛泛起一絲感激,就聽老舅續道。
“只要你夜裡能起來給表妹表弟換褯子。”
藺苗苗果斷搖頭。
果然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
真要是住進了舅媽的空調房,夜裡固然不會那麼冷了。
可夜裡要被倆孩子吵醒三四回,甚至比寒冷更讓人崩潰。
吳遠出了堂屋,打開院門。
門後兩條小狼狗顫顫巍巍地從大黃身上起來,搖着尾巴求擼。
吳遠擼擼倆狗頭,然後開始壓井水,做早飯。
竈房裡的炊煙剛升起來,全身武裝的劉慧也到了。
於是吳遠就被攆出來,抄起掃帚,先把院子裡的雪掃出去。
楊落雁從堂屋剛出來冒個頭,就被劉慧罵回去了。
坐月子的規矩,是執行的一絲不苟。
吃完早飯,大雪變小雪。
吳秀華和熊剛兩口子也趕到了,順便帶來了後天滿月酒的喜糖。
滿滿兩大袋子。
滿月酒和結婚酒一樣,依舊是流水席。
所以吳遠連廚子都沒換,依舊找得去年的葛廚子。
至於席面的規模和宴請來賓名單,更是原班照抄,隻字未動。
隔天,雪停了。
到了11月24日,農曆10月16號。
倆孩子滿月的日子。
吳遠三點多就起牀忙活,一直忙到日頭漸高。
託倆孩子的福,居然出太陽了。
這冬日暖陽照在身上,有多暖先不說,至少令人心情愉悅。
加上今兒還是西方的感恩節,吳遠這心裡,還真是有點感激。
年前剛重生那會,誰能想到會有今天?
不多時,大舅哥楊賁帶人推來了一車的紅雞蛋,看着就喜慶無比。
“大哥,這也太多了吧?”
吳遠看着上百斤的紅雞蛋,怔怔地問。
今天雖然天晴了,但氣溫依舊美麗凍人。
吳遠的預期沒有變,和兩天前一樣,他覺得來不了多少人。
楊賁拍拍手道:“爹拍的板,他還擔心會不夠。”
後面楊猛推着又一輛平板車趕到,上面綁着兩輛搖籃車,一籃一粉。
這回是真讓老丈人出了不少血。
吳遠琢磨着,年前得找機會彌補回去。
至於怎麼彌補,吳遠還沒有個頭緒,就見有一大波人上門來了。
大姐吳淑華拖家帶口地來了。
不僅帶來了丈夫藺先學,而且帶來了另外倆孩子藺平安和藺禾禾。
看着聲勢浩大,實則是不肯吃虧的主。
就這樣一家人,直接佔了半臺席面。
當然吳遠不至於跟大姐計較,甚至對於結婚時沒來的藺先學,都笑臉相迎,喜煙伺候。
而後,二姐吳玉華也來了。
相比於結婚那趟,吳玉華特地換了身新衣服,而且帶來了丈夫石富根。
吳遠同樣是好煙伺候,絲毫沒有因爲二姐夫有些社恐,就冷落他。
四姐吳芳華一家子,來得最晚,後面跟着鍾振遠。
瞧着吳家席面還沒開始,就已經人聲鼎沸的樣子,鍾振遠揶揄着鍾振濤道:“哥,瞧見沒,吳老闆如今的排面比你大。你來不來,人家都不稀罕。”
鍾振濤繃着個臉,沒理他。
不過吳遠看着鍾文勇仨孩子都來了,心裡倍兒高興。
這仨孩子,尤其是鍾文勇,好學,向來不會因爲吃席,而請假不去上學的。
如今倒是破了例。
鍾文勇臉上充滿了陽光,吳遠看着高興,摸摸孩子頭道:“快進去看看錶弟表妹,讓他們沾沾你這文曲星的才氣。”
鍾文雅也湊過來:“舅舅,人家也有才氣的。”
吳遠笑道:“你呀,有的是貴氣。”
鍾文雅聽着新鮮,隨即就腦瓜一轉:“那千萬別讓他們沾着二哥,他只有調皮氣。”
“好好好,快進屋拿喜糖吃去,一會開席了。”
迎完主要客人,吳遠就把局面交給熊剛了,自己忙裡偷個閒,趁機歇一會。
和上回婚宴一樣,熊剛依舊是支客師的身份。
只不過上回他是村一級幹部,如今已經是鄉一級的幹部了。
面子大不同了。
一切都很順利,直到中午開席前。
熊剛找到吳遠道:“今天來的人出乎預料的多。”
吳遠想到了,點點頭,畢竟幾位姐姐家就多來了一桌的人,超出點是預料之中的。
然而熊剛卻強調說:“不是一般的多,至少要再開五桌席面才能坐下。這樣一來,晚上那一頓,至少差十桌席面的食材和菸酒。”
來者都是客。
上過禮,就得有席吃。
吳遠也是二話不說:“那就抓緊再開五桌席面,缺的東西,給我個單子,我去買。”
這邊熊剛立刻去安排另外那五桌席面。
接着吳遠從葛廚子那兒拿到了單子和地址,帶着馬明軍仨徒弟抓緊上縣城採購。
這一意外狀況,讓中午那頓流水席,至少推遲了半個多鐘頭。
早來的賓客,佔到了座位,得等。
晚來的賓客,站到了院外,也得等。
好在這種情況,在農村,那都不算事。
四鄰八鄉的好友親朋,站在雪地裡,太陽下,抽着煙,侃大山。
“要說這人就講究個時運,時運一來,擋都擋不住。”
“怎麼說?”
“以前吳家門庭冷落成啥樣?如今呢,來得晚一點,連席位都搶不到了。”
“要我說,這跟時運沒關係,純粹是吳老闆年少有爲。”
“這麼說,跟他娶了支書的寶貝閨女沒關係?”
“楊支書多精明一人,要不是看上了吳老闆的才華,能把最寶貝的漂亮閨女嫁給他?”
“說得也是。”
“結果吳老闆成家後,不到一年,就把業立起來了。不僅立起來,而且連帶着楊支書大閨女和大兒子都跟着吳老闆討飯吃……”
“這麼說來,吳老闆當真是年少有爲。”
“不止這些,吳老闆還倒騰過國庫券,賺了多少不知道。但我前陣子在報紙上看過,南方有人靠着倒騰國庫券掙了100萬!”
“好傢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