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遠也是服氣了。
先前炒菜時吳秀華還在東想西想,心思不屬的。
結果一聽說自己可能有事,立馬就心無旁騖地湊了過來。
這份對自己的關心,是凌駕於其他事情之上的。
無怪乎整個下圩村的人,都知道她愛補貼孃家,補貼幺弟。
是貨真價實的扶弟魔。
只是這年頭扶弟魔,還是有點常見的。
所以吳秀華扶的是理直氣壯。
也正因如此,吳遠教她再多的營生,都樂意。
即便這些營生,隨便拿出一個,就能發家致富奔小康。
“三姐,如今小龍蝦下市,生意比不上過去,你是不是有點接受不了?”
吳遠一開口,就直奔主題了。
結果吳秀華卻還有些面皮薄,死不承認地道:“哪有?三個多月的小龍蝦生意掙的錢,俺已經知足啦。不僅賺了城裡這麼大一套院子,還攢了點積蓄……”
話未說完,就被熊剛打斷道:“跟幺弟,你還裝什麼裝?沒發現孩子們都躲着你麼?”
一聽這話,吳秀華直接踢了丈夫一腳。
接着還把仨孩子叫過來,證明自己。
熊武、熊文和熊飛燕一個個地過來了不假,可是低眉順眼的,明顯在壓抑自己的天性,渾身上下都在表演着小心翼翼。
饒是如此,吳秀華依舊攬着仨孩子道:“幺弟,你也看見了?仨孩子沒躲着俺,跟俺親着哩!別聽你三姐夫瞎說。”
吳遠點點頭,似乎是相信了道:“既然這樣,那就好。本來我還想再給你介紹個新營生,特適合夜市這環境,真做起來,不比小龍蝦差的……”
結果話未說完,就被吳秀華拉着手臂打斷道:“別別別,幺弟,俺承認,俺承認還不行嗎?自打小龍蝦下市之後,來得客少了,賺的錢也少了一大截,更主要的是,俺這一閒下來,渾身哪哪都不得勁,可能確實嚇着點孩子了。”
說着,吳秀華摸了摸她最親的熊飛燕。
母性的光輝,似乎又回來了。
至少熊飛燕是忽然之間,就鬆弛了下來。
還擠坐在了她的腿上,指着摺疊桌上的下酒小菜,一會要吃這,一會要吃那。
連帶着熊剛也一身輕鬆地給吳遠滿上了,再度舉杯。
眼見着倆人喝完這盅,還沒等摸筷子夾菜,吳秀華就迫不及待地追問:“幺弟,具體什麼新營生,你快跟俺說說。”
不等吳遠迴應,熊剛卻搶先道:“你也讓幺弟吃口菜,吃好了慢慢說。”
“是是是,”吳秀華忙不迭地點頭,順便拿起筷子給幺弟夾了不少菜。
吳遠乾脆放下筷子道:“工具我明兒給你準備好,三姐你明兒一早去南菜市買些新鮮的食材過來,牛肉、羊肉、五花肉,雞翅、洋蔥、金針菇之類的,量不要多,斤把斤就夠……”
一通交待,事無鉅細。
可謂是相當繁雜。
反正熊剛是越聽越頭大,連帶着奇怪幺弟這腦子裡怎麼裝得下這麼多東西。
可吳秀華是越聽越精神,越聽越來勁。
彷彿燒小龍蝦的勁頭又回來了。
真就是個閒不住的命。
所以一頓酒喝到後來,酒沒喝多少,菜也沒吃多少,光顧着說事了。
到了最後,熊剛都爲吳遠鳴不平道:“本來說是請幺弟來吃飯的,你說這事弄的……”
雖然純屬客氣話。
但吳遠卻更喜歡這一切自便的狀態。
不像前世,每回來三姐家,都能體會到有一種餓叫三姐覺得你餓。
最後吃得肚滾溜圓,扶牆而出。
肩膀上還揹着半袋子的紅苕幹。
回去的路上,吳遠就把定做燒烤架的任務交給了馬明朝。
畢竟上海的燒烤架,就是他出去張羅回來的。
也算是駕輕就熟。
至於尺寸數據,吳遠又在車上給他重寫了一份。
比上回上海的那個架子稍寬一些,不僅容納的烤串更多一些,而且預留了放置烤網的地兒,功能齊全,烤再多也不亂。
回到家中,老丈人楊支書還在。
媳婦楊落雁更是努努嘴道:“喏,我爹專門等你呢。”
吳遠連忙掏煙散過去道:“爹,有什麼事,你讓落雁帶句話不就成了?”
楊支書接過華子,嗦了嗦牙花子道:“我這實在是,有點說不出口。”
這話聽得吳遠想笑道:“嗨,爹,咱都是一家人,有什麼說不出口的?”
楊支書由着吳遠給上了火,抽了口煙,這才道:“還是那學校桌椅的事,這招的孩子不是超出預計了嗎?原定的捐贈桌椅也不夠用了……”
話說到這裡,吳遠就明白了,一拍腦袋道:“爹,是我的錯,我早該想到的。”
這時楊落雁插嘴道:“要不,以芙蓉衣巷的名義,從你廠裡採購一批,捐贈給村辦小學?”
吳遠失笑道:“哪有什麼區別?都是一個鍋裡的肉,還分什麼你我。”
況且現在戲臺子都拆了。
真讓芙蓉衣巷服裝廠捐這批座椅,純屬錦衣夜行了。
說完這事,楊支書就起身走了。
一宿無話,轉天就是週日。
吳遠吃完早飯,馬明朝都上縣裡回來了。
說是定做的燒烤架,約好了午飯過後去拿。
這速度已經夠快的了。
吳遠也不能奢求太多。
早飯過後,徑自去了一趟村部,從十三香加工坊裡,找出一些燒烤的調味料,順便還差哪些,做到心中有數。
院子裡的龍蝦池長滿了青苔,連帶着黃鱔也少了。
村裡的孩子們都知道,這條賺零花錢的路子暫時走不通了。
只能靜待來年。
吳遠揣着從加工坊裡蒐羅來的調味料,進了村部辦公室。
楊支書見他拿這些,就忍不住好奇:“你又打算鼓搗什麼新鮮玩意?”
於是吳遠就把教三姐搞燒烤的打算說了。
結果楊支書卻不以爲然地道:“那東西有什麼好吃的?半生拉熟的,一股子燎煙味兒!那是過去窮,條件不具備,才用燒呀烤的。”
老許頭吧嗒噴了一口煙道:“我也納悶。”
唯有李會計意外地開明道:“要我說,你倆就是老眼光,老頑固!你們不想想,站在你們面前的可是全縣大名鼎鼎的吳老闆,他想做的事,哪樣沒做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