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傻話,咱家可是產王府,誰敢不給咱們飯吃?”王妃心裡暖暖的,清瑤放棄從前的一切,嫁給阿離,就說明鐵了心要跟阿離好好過日子了。
阿離這孩子太苦,難得喜歡這麼個女孩兒,偏還是殷紫茹的女兒,還好,清瑤跟她娘不一樣,一點也不功利。
王妃也不用擔心哪一天,清瑤因爲殷紫茹的緣故,把阿離拐到北遼去。
兩人一天一夜沒有好好吃,好好睡了,容媽媽端了飯上來,穆清瑤也顧不得什麼形象了,狼吞虎嚥的把自己餵飽。
王妃就在一旁笑咪咪看她吃,能吃纔好,能吃好生養啊,而且,一點也不嬌滴滴,好相與。
夜笑離卻吃得很慢,很斯文,彷彿面對的不是美食,而是藝術品,而他,也不是在吃飯,而是在鑑賞藝術。
雖然穆清瑤也很想和他一樣優雅,可是實在太困,吃過飯後,就撲進王妃懷裡:
“王妃孃親,好睏啊。”
容媽媽看着就笑,正要扶她,王妃卻擺擺手:“走,母妃帶你去歇息。”
那邊夜笑離停下筷子,淺淺的笑,目光柔柔的。
沉沉地睡了一覺,醒來後,穆清瑤便回了東條衚衕,她很慶幸當初把小型縫紉機搬到東條衚衕來,並沒有放在穆府,這會子行動起來也方便得多。
吳媽的病因爲有了夜笑離的藥,好了個氣八,氣色圓潤多了,人也精神了許多。
說話間,她正搬了一大捆布回來,都是蜀錦和細葛布。
“大小姐,這些布您打算做什麼?”對於穆清瑤突然從穆府搬出來的事,吳媽並沒有多問,保持着沉默,倒是三個孩子高興得不得了,因爲在穆家,他們過得並不開心,雖然大小姐和二小姐都很和善,但到底低人一等,在穆家其他主人的眼裡,他們就是拖油瓶,佔便宜耗口糧的,而在下人的眼裡,則滿滿都是嫉妒,穆府的下人不少,誰家孩子有他們幾個這麼好的運氣,可以上學識字啊。
從穆家搬出來,他們幾個是最快的。
尤其小齊,這孩子這陣子一直板着小臉,沒有笑容,問他又說沒事,看着象有心事的樣子。
穆清瑤這陣子忙,只過問了他們的學業,並沒有多顧注別的。
“吳媽,你的女紅好,你和墨玉還有青蘿兩個一起,照着我畫的圖紙剪,陳媽媽,您就幫我去人市上買幾個人回來,兩個年紀大的,四個年紀小的,一會咱們再把隔壁的宅子也買下來,這樣,就開以開一個成衣鋪子了。”
穆清瑤道。
“成衣鋪子?象雲繡坊那樣的嗎?”吳媽問道。
“不是,雲繡坊沒有現成的衣服,他們那個應該叫私人定製,咱們這個叫批量生產,按尺碼大小編號,一種款式就做四個尺碼出來,掛在鋪子裡售賣。”穆清瑤解釋道。
“這……有人買?一般人都是在家自個做,而有錢的人會到雲繡坊這種女紅好的地方定做,很少有人買現在的衣服穿。”吳媽擔心道。
“不怕,咱們批量生產,然後價格實惠,款式新穎,到時候,讓小齊還有永忠幾個穿着衣服在店門口轉悠,吸人別家的孩子,肯定會有人買的。”穆清瑤胸有成竹道。
吳媽正要再說什麼,青蘿道:“相信大小姐吧,咱們的生意肯定能行的。”
這幾天,顧長清幫着把紅豐祥重新裝修了一遍,由首飾鋪改成了成衣鋪,穆清瑤雖然要成親了,但反正自己也沒有嫁妝可拿,心思便都放在成衣鋪裡,又教會了青蘿用縫紉機,自己設計款式,墨主幾個繡簡單的花式,然後買了幾個婆子和小姑娘來幫着絞邊縫釦子,一個簡單的成衣作坊就如火如荼的開張了。
驚雷晚上回去覆命,夜笑離正在推演沙盤,見他回來,眼睛一亮:“今天又在做什麼?”
驚雷歇了一口氣,一整天跟着穆清瑤跑東跑西,爺又不許他露面,茶都沒給喝一口,這會子喉嚨裡快冒煙了,真不明白爺怎麼想的,明兒就要成親了,還這麼擔心,好象就怕穆姑娘跑了似的。
“搗鼓小孩兒衣服,做了好多套,永忠和永慶幾個一天換好幾回衣服,在外頭玩兒,還莫說,街上的娃兒們見了,看着新其,都哭着鬧着找他們的爹孃要呢。”
夜笑離眼裡就有了笑:“就做小孩子衣服了?沒幹別的?”
“去了鐵市,又去看了地,想買處大園子,不過,看世子妃的術子,似乎手頭有點緊。”驚雷道。
“你去把我存在清風錢莊的錢提兩百萬兩回來,就當是聘禮了。”夜笑離道。
驚風的嘴頓時張得可以吞下一顆鴨蛋:“爺,那是留着要作軍費的?您不想擴建府兵麼?”
“別管這些,先拿來吧,世子妃先急用了再說。”夜笑離道。
“爺,世子妃不過小打小鬧,您真要心疼她,給個五萬十萬兩就了不得了,兩百萬兩……您也不怕她虧個血本無歸?”驚風不贊成道。
“你聽我的就是,囉嗦什麼?”夜笑離又垂下頭去推演沙盤。
驚雷還想說什麼,外頭驟風已經敲門:“爺,賓客單子您要不要再仔細查看查看?”
夜笑離停下手中的沙盤,皺眉道:“這些不都是王妃管着的麼?爲什麼要我看?”
驟風皺着眉進來:“爺,原本是王妃管着的,可是穆姑娘派人傳了話來,讓在單子上多著了一條。”
夜笑離怔住,“加了條什麼?”
“三品以上,只收銀兩,二品以上,只收元寶,王親貴族,只收銀票。”驟風平板板地回道。
驚雷再一次張大了嘴:“世子妃這是要做什麼?公開索賄?”
夜笑離對着他就是一巴掌:“索什麼賄,這是禮金,本世子大婚,這些親戚朋友不該送禮金嗎?說破天去也沒錯。”
“可是,哪有請客規定客人送什麼禮金的?也不怕人家心裡不舒服,說咱們晉王府滿身銅臭,鑽錢眼裡去了。”驚雷摸着頭咕噥道。
好象的確實,把銀兩元寶銀票加在請貼上,還真是開天劈地頭一回,也虧她想得出來,明明有萬貫嫁着放着不要,想銀子把主意打到親戚好友頭上去了,這丫頭是有多窮啊?
沒銀子不會找他要嗎?
“爺,屬下這就去錢莊。”太丟人了,不止爺的臉沒了,就連自個也覺得有這樣愛錢的世子妃也沒臉,好在爺有錢,該早聽爺的,拿了銀票交到世子妃手裡,省得她連這種餿主意都出來了。
“不用,就依她的,在請貼上註明。”夜笑離卻搖頭道。
驟風聽了面無目的就往外走,驚雷一把抓住他:“爺,你也太慣着世子妃了,這根本就是胡來嘛,王妃知道了,肯定不同意,王府的臉都快沒地兒擱了。”
夜笑離卻笑而不語,揮揮手示意他們兩個出去。
驚雷把驟風一扯:“爺這是怎麼了?由着世子妃亂來?”
驟風道:“那能怎麼辦?爺當她是心肝肉呢?那天世子妃逃走時,你沒看到爺的臉色有多難看?那還是我頭一回看到爺會有那麼絕望的眼神。
難得世子妃又回來了,只要她高興,爺把天上的星星摘下來也是可能的。”
驚風就嘆了口氣:“你還不知道,爺讓我把清風錢莊的兩百萬兩提出來,送給世子妃當聘禮,兩百萬兩啊,這些年爺攢得有多辛苦,要瞞着太子,瞞着皇上的眼線,還不能賺昧心錢,比起太子殿下搜刮民脂民膏來,爺的錢來得太不容易了。”
“許是爺覺着,世子妃能拿這些錢把生意做大呢?穆家可是最會經商的。”驟風道。
“屁呀,會經商的是穆夫人,穆夫人也是因着與大遼的關係,能把在大錦生產的首飾遠銷到大遼和北戎去,如此才把生意做大的,世子妃真有這個本事,當初又怎麼會被北靖侯府逼得走投無路,連肚子也填不飽?先前還想着,她雖然沒身份地位,好歹是大遼公主的女兒,好歹還家財萬貫,對世子爺總能有點子助益,如今看來,就是個拖後腿的。”
“你小心被爺聽見,又要罰你。”驟風敲了驚風一下,正好看見顧長清從外面回來,問道:“長清,你從哪來?”
“爺給世子妃訂的嫁衣,才從雲繡坊拿回來,送給爺瞧瞧合意不,一會還要送給世子妃去。”顧長清道。
“連嫁妝也不自個準備麼?有時間搗鼓那些小孩衣服……”驚雷不滿的嘀咕。
顧長清回頭看他一眼:“驚雷,你廢話越來越多了,你說,爺是願意世子妃去隨便買件嫁衣穿,還是穿爺準備的嫁衣呢?”
驚雷徹底無語了,好吧,世子妃還沒進門呢,他家主子就快成老婆奴了。
今天生意不錯,賣出了十幾套成衣,算是開門大吉,吳媽幾個很開心,辛苦有了收穫,雖然賺的銀子不多,比不上雲繡坊一件就要好幾十兩上百兩銀子,紅豐祥的小孩子成衣,半兩銀子就能買一件,一般小老百姓人家的孩子也能穿得起。
十幾件,就賺了好幾兩銀子,薄利多銷嘛,至少幾個人的工錢和嚼用是全賺回來了,若把已經做好的成衣全賣了,就能贏餘。
可穆清瑤一點也不滿足,小孩子的衣服只是開始,許多大戶人家的僕人都是成套成套的,每年春夏秋冬四季都要配發,所以,一般的大戶人家裡,都會多請養幾個丫環婆子專門負責給下人制衣服,費人費錢又費時,如果能把這些單都拿過來,將來肯定有做不完的事,作坊就必須要擴大。
正彎腰畫着畫,門人外面推開:“姐,爲什麼你要從家裡搬出來。”
穆清婉一臉憔悴地進來,大眼氣呼呼的瞪着穆清瑤。
“小婉,你怎麼找到這裡來了?”穆清瑤有點詫異,那日跟穆夫人鬧翻時,小婉沒在家,也不知去哪裡了。
“要不是言若鴻告訴我,我還被矇在鼓裡呢,姐,爲什麼啊,娘這幾天悶悶不樂,時不時會抹眼淚,還讓我來勸你,到底你是孃的女兒,明兒就要出嫁了,非要鬧到這步田地麼?”穆清婉眼淚汪汪地說道。
“小婉,姐與娘沒法子苟同,我不怪娘,但我有我的人生,我有自己想要的生活,她雖生了我,但卻不能支配和控制我的人生,你明白嗎?”穆清瑤冷靜地說道。
“娘支配你的人生?”穆清婉有點迷茫:“娘做了什麼事?我聽說,你被賀相關起來了,娘很着急啊,你一夜未歸,娘就一夜沒睡,我早上出去找你,外頭就說你去了宮裡,後來就遇到言若鴻……”
話說到這裡,穆清婉頓住,大眼裡滑過一絲慌亂,又道:“娘說你連慶豐祥的鋪子和以前的嫁妝全都不要了,讓陳媽把說有的契書都送了回去,是要跟她決裂,姐,我相信你,不會做這麼絕的。”
“小婉,我不要她任何東西,穆家我唯一牽掛的,只有你和小軒,如果她肯讓你跟着我,那些嫁妝,我給她雙倍都值。”穆清瑤道。
穆清婉鼻子一酸,這幾天,穆夫人總讓她來找穆清瑤,讓她輕姐姐,可是,問原因,穆夫人又不肯說,以姐姐的性子,若不是娘做得太過份,又怎麼會這麼絕?
沒有姐姐的穆家清冷又陰森,因着穆清文失蹤了,老太太天天在屋裡指桑罵槐,二嫂顧氏根本不管事,身子也一直沒養好,以前和和樂樂的一個家,現在變得不成樣子了。
她感覺很空虛,也很孤單,穆清瑤的話讓她心裡暖和多了,也顧不得生氣,撲進穆清瑤的懷裡:“姐,別跟娘鬧脾氣了好麼?這就跟我回家,你是穆家的女兒,出嫁當然要從穆家發親纔是啊,你不是說,得不到族人父母祝福的婚姻,是不會幸福的麼?回去吧,好姐姐。”
“小婉,你知道娘做過什麼嗎?不是我狠心,是我不想再欠她的,更不想與她有瓜葛,她仍舊是我的娘,但是,我決不會再由她擺佈了。”穆清瑤無奈道。
“娘做了什麼?是不是,耍了什麼手段,不讓你跟阿離哥哥成親?”穆清婉也不是傻的,昨兒個碰到言若鴻,從那廝矛盾又痛苦的眼神裡,明白了一點。
“如果你喜歡一個人,連婚期都定下了,娘爲了阻止你,說你跟他是兄妹,你會怎麼想?”整個穆家,穆清瑤最在乎的就是小婉,原本不想讓穆夫人在小婉的印象裡變壞,但,她也更不想讓小婉誤會,懷疑自己這個姐姐,對她失望。
穆清婉果然愕然地瞪大雙眼:“娘怎麼可以這麼做?她連自個的名聲也不顧了,姐,當時你是不是傷心得要死?沒有想過要自殺吧。”穆清婉眼裡浮出淚意。
雖然沒想過自殺,但也相去不遠了,想想那一天一夜的煎熬,穆清瑤現在還覺得心口鈍痛。
差一點,就要失去這個世界上最疼寵自己的男人,你說,能輕易原諒穆夫人麼?
“怪不得,你連嫁妝也不要了,連最後出嫁,都不願意在穆家了,姐,娘這一次,是做得太過份了。”穆清婉道。
“小婉,我現在無所謂,我就是擔心你,聽說咱們的姨媽,也就是北遼的二公主,正與北院大王聯姻,娘原是想壞了我的婚事,好讓我去嫁的,如今她拿我沒法子,就怕會打你的主意。”穆清瑤擔心道。
穆清婉聽得瞪大眼睛:“我纔不要嫁,那什麼北院大王的兒子我連見都沒見過,娘不會吧,娘很疼我的。”
“現在還不知道,我只是擔心,你小心些就好。”穆清瑤道。
穆清婉有點恍惚,清秀的眉擰成了一條小麻花兒,讓穆清瑤看着心疼:“別怕,有我呢?娘真要有這個打算,你住我這裡來就是,萬事有姐給你擋着。”
“可她到底是我的娘,婚姻大事,不都是由父母作主的麼?”穆清婉幽幽地,無奈地說道。
清婉是這個時代的人,思想裡都是這個時代的規矩,有些事,急不得,只能慢慢來,但願穆夫人能在自己身上得到教訓,會對小婉好一點,不要那麼功利。
“對了,姐,你忙完麼?跟我出來一下。”穆清婉拉住姐姐的手就往外拖。
“做什麼?神神秘秘的。”穆清瑤拗她不過,只好跟着出來,但一出院子,清婉就將她往前一推,自己身子一閃,不見了。
穆清瑤正愣怔時,紅色的身影從樹手轉出,多日不見的言若鴻出現在她面前。
“嗨,好久不見。”還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還是穿着一身大紅騷包的衣服,只是桃花眼裡,隱隱有些泛紅。
這廝就是個神龍見頭不見尾的,神出鬼沒,這幾天也不知去了哪裡。
深更半夜的跑來,還神神秘秘的讓小婉拉自己出來,不知道自個敲門進去啊。
“有事嗎?”一如際往的清冷的語氣。
在夜笑離面前,她時而笑時而嬌嗔,時而羞澀,在他面前,她的表情單一得很,總是冷冷清清,偶爾也有開玩笑的時候,但那時,她沒把他當男人,跟個手帕交似的。
言若鴻眼神黯了黯,桃花眼一挑,半認真半開玩笑道:“沒事就不能來找你麼?想想你明兒就要嫁給阿離了,我還真是難過啊。”
穆清瑤怔了怔,他難過什麼?
“從此阿離再也不是我一個人的了,要被你分去一大半啊。”言若鴻一副欲哭無淚的樣子道。
“知道你們是真愛,這樣吧,明天大婚,你替我拜堂如何?正好我這裡也忙着,走不開呢。”穆清瑤瞪他一眼道。
“拜堂也可以替的麼?不如我替阿離如何?正好他身子骨不利索,連洞房我也一併代勞了。”言若鴻嬉皮笑臉地湊近來一步,桃花眼死死地盯着穆清瑤的臉,彷彿要將她印到眼窩裡去一樣。
“言若鴻,你找打麼?”被人當面調戲,穆清瑤擡掌就劈。
以爲他會象以前無數次那樣跳開,所以,她這掌劈得毫不顧及,可是,當手掌重重刮在他臉上時,穆清瑤有點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
言若鴻比女子還要細膩的臉上,頓時起了五個手指印,半邊臉立即腫了起來。
“你怎麼不躲?”以他的功夫,自己根本連衣邊也沾不到,更不用說得手了。
“我若躲開,你肯定會更生氣,這麼久了,你就沒打到過一次,也算是圓了你的心願,反正又不是很疼。”言若鴻扯嘴笑了笑道,桃花眼輕柔而又憐惜地看着她,眸光裡,沒有了往日的輕佻與玩鬧,多了幾分深沉與無奈。
怎麼會不痛?無意識的下手,總比有意識的力道更重,因爲知道不會得手,所以不會去控制力道,這一掌打得有多重,穆清瑤自己清楚,手心都麻了。
這廝無端端的送自己打一巴掌,腦子有問題麼?
“要不,我拿冰塊給你敷敷吧,明兒你還要來作客呢,頂着這張臉出去,怎麼見人啊。”穆清瑤擔心道。
“不用,留着作個念想也好,對了,這是我的禮金,提前給你送來,不要太感激我,以後我大婚時,可是要雙倍奉還的哦。”言若鴻說着便往她手裡塞了一把東西。
竟是一百萬兩銀票,穆清瑤愣住:“言若鴻,你是土豪麼?你家種銀子的啊,哪有送這麼重的聘禮的啊?”
“你不是寫明瞭,皇親貴族要送銀票的麼?我家全是這麼大票面的,小的沒有,再說了,我這不是想着以後你雙倍還我麼?多好啊,有利息賺,送遠重,得到的也越多。”言若鴻往後一跳,離開足有一丈遠。
“不行,太重了,我不能收,再說了,我跟你又沒什麼交情,要送你也該送給阿離纔是啊。”穆清瑤說着就要把銀票還給她。
言若鴻俊臉一沉,桃花眼犀利地瞪着穆清瑤:“在你眼裡,我是一點干係也沒有的人麼?天底下怎麼有你這麼沒良心的女人!”
很少見他生氣,以往打打鬧鬧,他也只是玩笑,從不與她真計較,可現在,桃花眼裡戾氣升騰,看她的眼神,象是要將她吞了似的,剛纔一巴掌都沒這麼生氣呢,不過一句再實在不過的話,至於麼?
“好,我錯了還不行麼?你和阿離是好朋友,以後自然也是我的好朋友,但是,這禮金太重了,我怕將來還不起啊。”穆清瑤象哄小孩子一樣,柔聲道。
言若鴻的臉色還是陰沉沉的,並不見半點笑意,只是眼神沒方纔銳利可怕了,“你可以拋棄一切跟着阿離,對我就這麼吝嗇麼?只是讓你還雙倍禮金而已,又不要你一輩子。”
這廝說話越發糊塗,算了,不跟他計較,何況,現在正決錢用呢,這一百萬兩可謂是雪中送炭。
想着還有很多事沒有完成呢,穆清瑤笑道:“行,那我先收下了,不過,你要信我的話,我拿着當股金,讓你入股也成。”
言若鴻這才莞爾一笑,“早知道你要當股金入股,爺就該送兩百萬的,真是後悔啊,後悔。”
“你家真是種銀子的。”跟土豪說話,分分鐘能氣死人,一兩百萬兩銀子,隨隨便便就拿出來送人。
他家得有多牛B,多富裕啊。
“我家不種銀子,種地呢,對了,以前說好的,就算你和阿離成了親,我也要跟你們一起過,這話可還算數?”
“晉王府大得很,莫非多了我一個,就住不下你了?”穆清瑤白他一眼道。
言若鴻俊眉一揚,突然抱住她,在她反應過來之前,輕輕吻了吻她的前額,一觸即離,隨即彈跳開。
“記住你說的話,明兒我要來鬧洞房的。”在穆清瑤開口罵他之間,聲音已經傳遠,人也不見了。
穆清瑤好笑地抹了抹額頭,這廝就象個長不大的孩子,計較不得。
言若鴻腳尖方落地,穆清婉就從暗處跳出來:“告別了?滿意了沒?”
言若鴻面無表情道:“與你何干?”
“喂,你這人,怎麼過河拆橋啊,我可是才幫了你的。”穆清瑤氣恨道。
“那小生就此謝過姑娘大恩,這樣行了麼?”言若鴻對着穆清婉一輯到地,正正經經地行了一禮。
穆清婉眼角發紅,怒道:“你跟我姐就笑笑鬧鬧的,跟我就一本正經,我們好歹也算是一起喝酒的朋友吧,我哪裡得罪你了啊。幹嘛這麼生分?”
“因爲我沒長齊全的小姑娘沒興趣,怕你愛上我。”言若鴻面無表情地說道。
“我會愛上你?”穆清瑤氣得小臉鼓起,大眼狠狠地瞪着他。
“不會嗎?不會最好,記住,別跟着我,我對你沒興趣。”言若鴻說罷,一個閃身,便消失在沉沉夜色中。
穆清婉怔怔地立在原地,任由寒涼的夜風吹散她的髮絲,好半晌,才緩緩轉身,清麗的大眼裡,畜着欲滴未滴的淚水,纔不哭呢,不就是隻花蝴蝶麼?明知不可爲,還要貼上去,還是一隻找虐的蠢蝴蝶!
穆清婉回到穆家時,穆夫人還在等她,一看她身後空空的,不由失望道:“她還是不肯跟你回來?”
“娘,若是我,也不會回來的。”穆清婉道。
穆夫人身子一震,怒道:“你也在怪我麼?我那全是爲了她好,一個病殃子的親王世子,有什麼好的?她竟然爲了他放棄我給她的一切,她知不知道,她放棄的是多少人幾輩子都修不來的福氣?是諾大的榮耀,是潑天的富貴?”
“可在姐的眼裡,這些都是狗屎,你給她的一文都不值,她要的,是你真心真意的疼愛,不是利用,娘,沒有哪個兒女願意當父母后中的棋子。”穆清婉大聲道。
穆夫人氣得揚起手,穆清婉早就料到,不躲不避,反而迎了上去:“娘,姐是解脫了,可我沒法子,我又沒死過一回,不能跟你兩清,這身子是你給的,要打你就打吧。”
一個兩個都是這種語氣跟自己說話,穆夫人又氣又傷心,可看着小婉大眼裡蓄着的眼淚,終是頹然地放下手,無奈道:“出去,我不想看見你,從明兒起,少去找你那個沒良心的姐姐,都是讓她給帶壞了,你看你現在跟娘說話的語氣,還有個做女兒的樣子麼?”
言若鴻走了不久,顧長清拿着嫁妝來了,穆清瑤怔住:“這是你們爺讓你準備的?”
“莫非世子妃您早就準備好了?”顧長清不答反問。
穆清瑤尷尬一笑:“是做了一套,可是……”
“可是太簡單了是不是?難得世子妃自個也覺得穿不出去,世子妃是不是覺着,嫁給爺是委屈了啊,連嫁衣也不肯好好準備一套?”顧長清的語氣裡有怨氣。
作爲一個待嫁的新娘子,自己確實不稱職,可是,在她的觀念裡,成親是兩個人的事,只要相愛,又是真心在一起,穿什麼,辦什麼儀式,都只是給別人看的。
如果兩個人不是真心想愛,不是想一生一世在一起,穿得再雍容隆重又有什麼用?
一如她當初嫁給公孫昊時,嫁妝綿沿十里,嫁衣更是自己親手一針一線,足足繡了三年才制好的,最後又如何?差點連命都沒了,如今跟公孫昊連路人也不如。
“我要嫁的是人,又不是衣服,相信,你家世子爺喜歡的也是我這個人,不是我的衣服。”知道顧長清這個忠僕是爲夜笑離抱不平,穆清瑤淺淺一笑道。
顧長清果然臉上有了笑,他也不是真生穆清瑤的氣,只是,這位姑娘也太特立獨行了些,不知道爺等這場大婚,等得有多急,有多辛苦麼?
她卻一點也不認真對待。
“姑娘試試這件吧,爺請宮裡的繡女做的,就算雲繡坊的師傅,也未必有這麼好的手藝。”將嫁衣遞給穆清瑤。
沒有哪個女子不愛漂亮衣服的,也沒有哪個女子不對自己的新婚充滿憧憬和期待,穆清瑤讓自己忙碌,不是真不在意這場大婚,而在懼婚。
好吧,雖然不願意承認,可是,她是真的有點害怕大婚。
活了兩世,頭一次嫁人啊,就要從少女變爲少婦了,不擔心,不害怕纔怪。
兩世裡,她學過殺人,學過放火,學過很多逃生和求生的手段,就是沒有學過如何當人妻子,如何……洞房。
以前的調情手段都是假象,沒上過正板的,而且,聽說第一次很痛啊啊啊……
前世看過網上有人說,初嫁之女,最好遇到有經驗的男人,這樣新婚之夜纔不會失敗,會好過得多,因爲有經驗的男人懂得如何疼你憐惜你,照顧你的感受,而初哥……
要麼就是三分鐘了事,要麼就是……要唱血染的風采。
而且,她獨來獨往慣了的,對人情世故也不是很擅長,從此以後,要進入一個陌生的家庭,原本不太熟悉的人要成爲親人,與之日日相處,想想就有些爲難。
顧長清走後,她將嫁衣攤開,眼睛頓時被炫到了,這是她有史以來見過的最爲華麗精緻的嫁衣,手工精細,布料柔然而絲滑,裡面一層錦緞,外面一層薄薄的紅紗,繡滿三爪金鳳,所謂的鳳冠霞帔說的就是這樣的嫁衣吧。
比自己先前在穆家準備的要強多了。
這件衣服,肯定不是這幾天纔開始做的,這麼精細的手功,沒有幾個月是完成不了的。
可是,她認識夜笑也不到一年,這廝究竟是從什麼時候起,就打算要娶她了啊?還是,這件嫁衣是爲別人準備的?
她立即否定了自己的懷疑,不可能,幾個月前,他還忙着要選世子妃呢,應該沒有目標纔是……
“爲什麼不穿上?不好看麼?”淳厚磁性的聲音突然在身後響起,他什麼時候進來的?她竟然一點也沒察覺。
是啊,試一試,就知道是不是爲自己準備的。
穆清瑤轉過身來,微羞地瞪了夜笑離一眼:“世子爺在大婚之前闖進未婚妻的閨房裡,你不覺得這很不合禮數麼?”
“是啊,不合禮數,莫非娘子想喊非禮,讓人抓了我麼?”夜笑離清俊的臉上帶着一絲戲謔,幾步走近她的身邊,抖開嫁衣,試着爲她披上。
“我自個來。”他清冽好聞的男子氣息瞬間就包裹了她,讓她的心,忍不住怦怦直跳,尤其方纔還一陣心猿意馬,YY過明天洞房時的情景,越發害羞起來。
“你在害羞什麼?我是在給你穿衣,又不是脫衣。”他附在她耳邊戲謔地笑道。
穆清瑤越發不自在起來,擡手就要推他。
“別動,就要穿好了,是不是很想知道,這件嫁衣我準備了多久?”雙臂將她一摟,開始替她挽着繁複的腰帶。
她猛然擡眸,滿眼都是驚訝,怎麼總被他猜透心思,以後還得深沉些纔好,要不然,象剛纔的心猿意馬也被他看出來,會窘死去。
“九個月了。”他看着她的眼睛道。
“九個月?”她愕然,那時她才穿過來。
“真好看,我的眼光果然很準。”拉着她轉了一圈,夜笑離的眼神開始熱烈起來。
真的很合身,象是爲她量身訂做的,穆清瑤也被自己炫住,九個月前,莫非……
“是,就在你替我打走幾個流氓,然後說要推倒我的時候,從那時起,我就在時刻準備着,讓你推倒,娘子,你讓我等得好辛苦。”夜笑離輕輕摟住她的纖腰,頭埋在她的肩窩裡,聲音裡,帶着些許委屈。
聽得穆清瑤的心癢癢的,酥酥的,也甜甜的,原來,那個時候起,他就愛上她了,一見鍾情麼?
可是,那時候,她還是公孫昊的妻啊,他就不怕,她與公孫昊會重歸舊好?
“從來沒有好過,又哪來的重歸,娘子,你註定了是我的,除了本世子,誰又配得上你?”夜笑離似乎又猜中了她的心思,擡起頭,眼眸深深地看着她:“以後只許你看我,想我,爲我笑,不許你看別人,想別人,就連哭,包括公孫昊,就連恨,也不許。”
還真是霸道啊,只是,這近乎撒嬌的樣子,好可愛,明明就是比自己高出一截的大男孩嘛,吃過醋還吃得這般理直氣壯。
伸手撫着他俊美如玉的臉龐,手指描繪着他的輪廓,指腹下,細膩如瓷的肌膚讓她愛不釋手,真是賺到了,不止顏值絕高,難得的是,他有顆愛她寵她的心,毫不保留的,赤果果的呈現給她看,從不讓她猜,也不讓她懷疑。
別的少女初戀時的患得患失在她這裡,從來就沒有過,因爲,從一開始,他就是明刀執仗地告訴她,他要她,哪怕她還是北靖侯的兒媳時,他就明明白白給她下了貼子,讓她去選妃,後來去了才知道,象她這樣的小婦人,上臺的唯有她一個。
她的指腹,帶着薄繭,撫着他的臉上,有點淡淡的麻意,偏是這不太輕柔的撫摸,讓他的心都跟着麻癢起來,尤其當她開始描繪他的脣,手指停留在他的脣邊畫圈圈時,長舌一攪,含住她的指尖,輕輕一吮,黑幽幽的眸子裡冒着點點星火,隨時都會燃燒起來。
畫面太誘惑了,簡直要人命,穆清瑤的心象被猛烈地撞擊了一下,她忙抽回手指,垂下眸躲開他炙熱的眼神:
“夜深了,回去吧。”
她撩得他火起,不熄火就要趕他走,怎麼捨得。
附下頭就要吻,她慌亂地躲過,及時道:“明天……明天就全是你的了。”
這句話果然有特效,夜世子深吸一口氣,還是在她脣邊啄了一下,戀戀不捨的鬆開她。
正要走。
“呃,那個,你真的在請貼上,寫上那句話了麼?”
“是啊,娘子的吩咐,我豈能不照作?”夜笑離好笑地看着她。
“可是,不怕別人罵你只認得錢麼?”她還是擔心的,不是不懂人情世故,是不在乎,可她可以不在乎,他呢?
“我覺得這樣很好,那些人若真是親朋好友,不在意這些的,若不是,只是想巴結晉王府,寫下銀兩數更好,誰送了多少,一目瞭然,也免得我還要費心費力去估算人家送的古董,財禮值多少,或退或還,都更麻煩,你這樣還省去我和母妃不少事,更少了把柄讓人拿捏。
真有人說本世子藉着大婚索賄,也不能隨便誇張,我這都是有實數的,禮薄都記得明明白白呢。
再則,親朋們送禮心中也更有數,那些送重了捨不得,送輕了又過意不去的,送銀兩心裡更敞亮,好衡量輕重。
而那些關係一般的,送又不願意,不送又不好意思的,送個十兩八兩是個意思,而我也知道以後該怎麼還,還多少,免得你一個字畫,他一個玉器,是禮又不是禮,值多少錢一概模黑,怎麼還禮,多了我划不來,少了又怕人家心生芥蒂,更是麻煩。
所以,你替我解決了大麻煩,娘子,你可真是我的賢內助,沒進門呢,就這麼替我着想。”夜笑離囉囉嗦嗦了一大堆,估計驚雷兩個要是聽見,會絕倒。
穆清瑤沒想到他把自己的用意看得這麼透,心中越發慰貼,不過,他還有個意思沒說出來,那也是她要在請貼上明碼標價的最終目的,她缺銀子,急要現銀用。
天色真的很晚了,他還磨磨蹭蹭地不想走,穆清瑤無奈,將他往門外推:“回去吧,我要養精蓄銳,明天的大婚禮節肯定很繁鎖,要備足精神纔好呢。”
這話成功的讓夜世子走的心甘情願,臨出了門,還把她扯進懷裡好親了一陣,待她佯裝生氣時,才腳尖一點,消失在夜色中。
晉王府的請貼太過出格,一開始,那些親朋好友心中都有氣,也很不屑。
王爺豪烈,從來視金錢如糞土,王妃更是個爽利的,世子自小高華清遠,如出世的嫡仙一般,難得辦場大事,怎麼就寫出這樣的貼子來了呢?
聽說世子妃原是商戶之女,果然,讓世子爺也跟着沾染了銅臭。
裕王妃和恭王妃幾個爲了這貼子就在府裡好一陣八卦,可當自家王爺問該如何送禮時,王妃們倒是回答得很快,不象以往傷透惱筋,不知道該送個什麼物件才合適好。
八卦悉落了半晌,倒覺着這樣輕省,明碼實價的,人家以後也不能少還了自個的禮。
晉王世子的大婚,讓京城裡的老百姓都熱鬧了起來。
也多了好多八卦的談資。
首先一條就讓人們津津樂道:
堂堂晉王世子娶妻,隊伍敲敲打打不往最繁華的富人區裡去,而是往平民聚居的東條衚衕來。
小小的衚衕口上,擠滿了看熱鬧的,大家都羨慕衚衕裡的這家人,還真是生了個好女兒,這一下子就飛上枝頭了,當不成鳳凰,至少也是隻孔雀吧。
八擡大轎,把個小衚衕塞得滿滿當當的,穆清瑤由着小齊牽出來,送到夜笑離手裡。
百姓們看不見新娘子,但那一身華美的嫁衣,卻還是亮瞎了許多人的眼。
而小媳婦小閨女們,眼睛則粘在新郎官身上怎麼也錯不開。
頓時,對剛上轎的新娘燃起雄雄妒火。
帽上簪花,一身大紅喜服襯得夜笑離越發容顏如玉,清俊優雅,一雙俊眸因爲喜悅而晶亮晶亮,如朗星明珠一般。
新娘是什麼人啊,天仙下凡嗎?不也和她們一樣住東條衚衕麼?憑什麼她嫁得這麼好啊?
原想着,親王世子肯娶個平民女子,那世子不是殘疾就是醜八怪,要麼就是傻子瘋子,怎麼可以還這麼俊美無儔,怎麼還可以這麼玉樹臨風,怎麼還可以這般溫柔體貼。
你看他,送新娘上轎時,那眼神都快溺得出水來。
簡直就要讓人發瘋了。
不過還好啦,新娘家連個送親的長輩也沒有,看,就幾個下人,單薄寒酸得很,沒有孃家人撐腰,沒個親孃哭嫁,嫁得風光又如何?
將來日子肯定有問題,肯定不長久。
總算找到一點安慰的看客們,嘴角多了一層幸災樂禍地笑。
正當幾個湊到一起議論悉落時,衚衕口對面突然響起整齊劃一的腳步聲,敲鑼打鼓的來了,莫非又有個迎親出嫁的?
今天難道是好日子麼?大家伸長了脖子去看。
一隊穿着喜服的人馬正邊走邊往半空撒糖果花生,孩子們開始高興地搶,場面越發熱鬧了起來,倒是讓這邊迎親的顯得冷清了許多。
正要上轎的穆清瑤也怔住,沒聽說東條衚衕還住了身份高貴之人啊?
誰家嫁女啊,好大的手筆,這麼又撒銀子又撒糖果的。
隊伍很快迎了過來,就聽見一聲清清脆脆地喊:“大姐,小軒來給你送親了。”
小軒,穆清軒?那個才十五歲的小弟?
穆清瑤幾乎不也相信自己的耳朵,透着大紅的蓋頭看去,就見一個身材修長的大男孩子正奔向自己,眼淚瞬間就要流出,怪不得,今天連清婉也沒來,原來,不是沒來,是要跟小軒一起來麼?
修長的身影在即將撲入她懷裡之際,一隻強而有力的手臂將他拽開:“小軒,姐姐穿着嫁衣呢?莫要胡來。”
聲音哄亮而沉穩,穆清瑤瞪大了雙眼,怔怔地看着突然出現在眼前的高大男人。
他還一身戒裝未換,風塵僕僕,一看就是急行軍趕來的。
“瑤兒,爹沒來遲吧。”
穆清瑤的眼淚噴涌而出,屈膝就向那人跪去。
夜笑離也不攔,眼神柔柔地看着她跪倒在來人面前。
穆將軍眼眶溼潤地將女兒的頭攬在懷裡:“是爹不好,爹讓你受苦了,還好,爹來得及爲你送嫁。”
“爹……”穆清瑤哭得象個孩子。
“起來,大喜之日呢,別哭花了妝。”穆將軍哽咽道。
穆清瑤起身,擡手就想掀了蓋頭,這樣隔着一層,真的看不清爹的臉,她是有記憶的,四歲到十歲時,這個男人很疼她,很寵她,寵得幾乎無法無天,最好的永遠都是她的,小婉和小軒兩個都得讓着她。
就連去南楚,他也只帶着她。
只是後來,她大了,不能一直留在南楚,便回了江南,而穆夫人總是忙,神龍見頭不見尾,一年也難得在家幾天。
她便常給穆將軍寫信,有心事都跟穆將軍說,就算是女兒家的心事,也會說,會向穆將軍討主意,那時候的穆將軍地位並不高,品極也沒上去。
所以,明明她是將軍之女,卻被江南首富的名頭蓋住,人家只拿她當商戶女看待。
“不能揭,傻孩子,這個只能讓世子來揭,明白麼?”穆將軍及時制止她。
“爹,還以爲你不會來了。”穆清瑤哭道。
“我的瑤兒出嫁,怎能不來?”穆將軍爽朗地說道。
上次她嫁給公孫昊,穆將軍可沒來,而且,對那門親事,穆將軍是極力反對的,是她堅持,穆夫人支持,最後才得嫁成。
那時候,穆將軍不知給過她多少信,說公孫家不靠譜,所以,在公孫家三年,穆清瑤很少給穆將軍去信,就算有信,也絕不談自己的現狀,報喜不報憂。
這一次,卻千里迢迢趕回來了,看他疲倦的樣子,應該趕得很急。
等父女兩平息了些,夜笑離上前跪下行禮,穆將軍板着臉訓道:“我雖地位不高,品極也不及晉王,但瑤兒是我捧在手心裡疼寵的女兒,希望她嫁過去後,世子能疼她愛她寵她包容她,我的女兒,也是爹孃的心頭肉,眼珠子,絕不許有人欺她瞧不起她,只要在王府有半點委屈,我這個做爹的,就算拼了命去,也要保護她。”
夜笑離恭恭敬敬地給穆將軍磕了個頭道:“是,岳父大人的話,小婿記住了。”
穆清瑤再次哽住,眼裡滿滿都是感動和幸福。
“呀,原來她爹是將軍啊,應該才趕回來的,看着來頭還不小呢。”
“就是啊,怪不得能攀上晉王府,保不齊是晉王爺的部下之女呢。”
“起來吧,時辰不早了,快快動身。”穆將軍扶起這一對玉人,滿臉都是笑。
“姐,你後退幾步,我來揹你上轎。”穆清軒長這幾年個子竄得很高,象個大人了,少年的眼裡滿滿都是孺慕之情,俊俏的大眼不捨地看着穆清瑤。
按規矩,女兒出嫁是要由家中兄弟揹出去的,小軒來得晚了,但這個禮還是要補齊的。
這連穆清軒背起了穆清瑤,那邊穆清婉從穆將軍身後鑽出來,拉起穆清瑤的手。
這樣纔算圓滿了,有長輩訓戒,有兄弟姐妹送親,將來的日子一定和和美美,順順當當。
街角的暗處,穆夫人看着被送上花轎的女兒,眼神複雜,眉宇間蘊着憂慮,正要離開時,手臂被人拽住:“殷紫茹,告訴我真相,清瑤究竟是誰的孩子?”
“你沒看見那一幕父女情深麼?她當然是穆靖遠的女兒。”穆夫人回過頭時,眼中的淚已然隱去,眸中滿是譏諷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