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一衆人都忙忙的到後院,這裡有兩間用於存放貨物的屋子,爲了防盜門窗都封的很結實,幾人坐下來一面說話,一面側耳聽外邊的動靜,一直過了午,並沒有什麼異動。
催着夥計一連看了好幾趟,終於帶來好消息了。
“走了,走了。。”他高興的揚着手喊道。
這話讓幾人都鬆了口氣。
“真的走了?”路老四不放心的又問一遍。
“真的,”夥計把頭點的快掉下來,“那邊說的,走了一時了,街上的都開門了。。。”
路老四這才徹底放下心了。
“那些人經常叨擾你們嗎?收保護費什麼的?”劉梅寶關切又同情的問道。
“那倒沒有。。”路老四搖頭,又不明白問她,“什麼叫保護費?”
“就是給你們要錢,要不然就不讓你們開店。。”劉梅寶說道。
“那沒有。。”路老四笑道,“咱們不是鹽商鹽販子,日常倒也沒什麼交集,不過這些兇人還是永遠別有交集的好。。。。”
拿了錢打開門,劉梅寶告辭,帶着青丫走出來,果然見街道上又恢復往日景象,行人慢悠悠而行,街邊的乞丐也又坐在牆角,木然的抖着手裡的空碗,店鋪的叫賣吆喝聲也此起披伏。
“回去告訴三娘子,那三花布挺好,多織點。”路老四在後囑咐道。
劉梅寶說聲知道了,再次謝過路老四,和青丫沿街而去。
“路老闆真是好人啊。”劉梅寶感嘆道。
方纔那種情況,可見他們很害怕,但還是打開門將她們二人拉進來,要是換做旁人,那是絕對不會理會的。
“是,”青丫點點頭,“他還給老爺和夫人的墳上添過土。。。。”
“他以前跟咱們認識嗎?”劉梅寶好奇的問道。
路老四的生意不大,按理說這麼個小商家跟一縣父母官不會有什麼交集的。
“不認識吧。。”青丫搖搖頭想了想,“他私底下只說老爺是個好官,將來一定會冤屈大白的。。”
劉知縣拒敵身亡,雖然朝廷的判決完全否定了他的功績,但真相如何在這些老百姓眼裡還是很明白的,劉梅寶點點頭不再問了。
說着話已經走到宋郎中的藥鋪前,擡眼看去,見店鋪裡除了兩個夥計外只有一個客人,背對着門正和宋郎中說話。
劉梅寶目光掃過並不在意,擡腳進門,正好聽到那人說到一句話。
“。。。。我從前見過一個郎中,他也是給抓了這些滑石和甘草,只是卻說不叫六一散。。。。”
“那就奇怪了。。。小老兒孤陋寡聞。。。”宋郎中捻鬚蹙眉道。
劉梅寶聽到這裡,心中一動,便開口問道:“是不是叫益元散?”
聽到陡然多出一個女聲,宋郎中與那人都看過來。
“。。。要是加了硃砂就叫益元散。。。”劉梅寶微微歪頭,一面想一面繼續說道,“如果加了青黛,就是碧玉散,還有一種,用薄荷葉煎湯做引子的話,就叫雞蘇散。。。不知道客官說的是不是這其中的一種?”
她問道,卻不見有人回答,心道莫非自己說的都不對,擡眼看過去,見面前這個人已經轉過身來,正呆呆的看着自己。
這是一個身材高大的年輕人,年紀二十左右,眉目清雋,下頜有微微的胡茬,穿着半舊的短襟衣服,是再普通不過的鄉下人打扮,但眼睛有神,神情溫和,衣服鞋襪都收拾的很乾淨,人也因此顯得精神。
“是不是多了藥引子?”劉梅寶再一次問道。
這年輕人卻只是呆呆看着她,似乎愣神了沒有回答。
這劉梅寶的相貌的確算是不錯,再加上如今街上行走的女性多是窮苦人家,操勞抹去了她們的女性特徵,而劉梅寶十幾年來一直嬌生慣養,離開高門深院纔不過一年,面容儀態明顯與街上其他女子不同。
換句話說現在的劉梅寶,就如同現代那種走在大街上有一定回頭率頗惹人注目的美女。
這年輕人只怕是驟然見到美女失態了。
劉梅寶不由抿嘴一笑。
她到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妥,一旁的青丫以及宋郎中臉都白了。
哪有這樣直愣愣的盯着一個姑娘家看的!
宋郎中咳了一聲。
年輕人這纔回過神,察覺自己唐突,忙移開視線。
劉梅寶還要再問,卻被青丫一拉。
“這是這次的藥吧?”宋郎中也忙說道,似乎特意阻止劉梅寶再說話,不待她回答,就從錢袋子倒出一串錢塞給青丫,“放在這裡就好了…”
青丫也心領神會,接過錢說了聲多謝,便拉起劉梅寶就走。
劉梅寶看宋郎中衝自己拱手送客了,便點頭還禮,臨出門時回頭看了眼,見那年輕人又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看過來。
宋郎中藉着送她們,幾步過來擋住了年輕人的視線。
“如此,叨擾大夫了。”年輕人扭頭微微有些尷尬的輕咳一聲,再擡頭含笑告辭。
宋郎中卻並沒有讓開,神情雖然有些拘謹,但還是笑了笑。
“。。方纔您說的藥,不如再詳細說說,老兒我實在好奇的很…”他說道。
年輕人的嘴邊浮現一絲笑,看着擋在門口不肯挪開的宋郎中。
他的笑容溫和,還帶着一絲村人特有的淳樸,但一旁貼着櫃檯站着的夥計雙腿已經開始抖的站不住了。
“好。”年輕人點點頭,含笑說道。
東拉西扯的說了一盞茶的時間,宋郎中才對這年輕人說聲多謝,一面吩咐已經包好藥的夥計不要收錢。
年輕人只是笑了笑,從明顯已經嚇得毛愣愣的夥計手裡拿過藥,同時放下一塊碎銀子,這才舉步而去。
待他的身影消失在堂裡好一會兒,宋郎中和夥計才緩緩吐了口氣,小夥計更是乾脆一屁股坐在地上。
“我的娘哎,差點嚇死我了…”他用袖子抹着額頭的汗,聲音顫顫,看向宋郎中,“掌櫃的,你怎麼想要跟他打聽什麼藥方…。”
宋郎中此時亦是面色微白,坐在椅子上重重的喘口氣,放在腿上的手不自覺地微微抖動。
“你懂什麼。。”他慢慢說道,一面輕輕嘆了口氣,想起如果那個大人不是爲了全城百姓安危,拼死阻敵,他的女兒那會淪落到任人隨意看的這般地步,想必自己拖着這年輕人東拉西扯的時間已經足以讓那姑娘走遠了吧,
宋郎中端起桌上已經涼了茶喝了一大口,帶着幾分欣慰舒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