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過了兩天,天氣卻是越來越冷了。
翠玉昨日去林嬤嬤那裡領了炭火回來,這會子已經將顏霜的屋裡燒起了炭火,拿着針線縫製手爐的套子。
顏霜看她好似沒事人一般的態度,心中雖然着急,卻沒有解決的法子。
秦母,畢竟是翠玉未來的婆婆,她不好插手,否則,將來翠玉嫁過去,立場只會更加的尷尬。秦母這一關,最好的解決辦法是在秦毅身上。
顏霜和翠玉現在能夠做的,只有等。
燒旺的炭火將整個屋子都弄得十分暖和,顏霜走到魚魚的木桶旁邊瞧了瞧,發現它懶洋洋的提不起什麼精神,心中有些着急。
古代沒有獸醫這一職業,顏霜心中着急卻也是沒什麼辦法。
她晃了晃魚魚的腦袋,發現它睜了睜眼,然後很快的又閉上眼睛不再理她,心裡頭就好似被貓爪子撓過一般,不安的很。
“翠玉,你快過來看看魚魚這是怎麼回事?”
翠玉聽顏霜的聲音有幾分急切,很快的就將手裡的活計放下,趴在木桶邊上觀察着魚魚現在的樣子,伸出手摸了摸它白滾滾的肚皮,又在尾鰭各處摸了摸,顏霜見她動作嫺熟,似乎是知道些什麼的樣子,也不打擾她,安靜的在一邊看着。
“怎麼樣?”
翠玉停下來後,顏霜便道。
翠玉微微一笑,摸了摸魚魚的腦袋,看着顏霜道:“主子,魚魚沒事,就是天氣漸冷,到了它冬眠的時候。”
“魚魚也會冬眠?”顏霜有些吃驚,她只知道青蛙、蛇之類的是需要冬眠的,倒是沒聽說過魚兒也會冬眠的。
“是呢主子,原先我也不知道,有一次和我爹冬天的時候去外面捉魚,爹他一把就抓出好多條,我還以爲是死的,傷心的厲害,我爹就告訴我這些魚其實是冬眠了,等到天氣暖和的時候便會醒過來。”翠玉解釋道。
顏霜看向木桶裡的魚魚,發現它的身子越來越往下沉,知道魚魚現在是在冬眠中,也不怎麼緊張了,不過心中卻還是有一個疑問。
“魚魚要是餓了,那可怎麼辦?就這麼睡過去,還是會醒過來吃一點東西,然後再接着睡?”
這個問題把翠玉給難住了,她倒是沒有想過這麼深奧的問題。
“主子,要不我們每天都往桶裡放一些食物?如此一來,魚魚醒來便能有吃的。”翠玉遲疑的說道。
顏霜搖了搖頭,“這樣不太衛生,魚魚怕是會很難受。”
衛生?什麼叫衛生?翠玉心中疑惑,卻是沒問出來,“那主子可是想到了什麼好法子?”
顏霜沒有立刻回答,托腮沉思起來。
不能污染魚魚冬眠的水質,不能頻頻換水打擾魚魚冬眠,卻也要保證魚魚醒過來的時候有吃的食物……
對了,可以這麼做嘛!
顏霜眼睛一亮,立刻走到書桌後,拿起毛筆在紙上畫了一個草圖出來。
翠玉走過去,好奇的瞧着。
“翠玉,以最快的速度,讓人照着這幅圖做兩個出來。”
翠玉接過紙張,也不多問,很快的出了門。
工匠們的辦事效率非常之高,不出一個時辰便是做好了送到府上。
翠玉將給魚魚餵食帶着兩個鉤邊,可以隨時調整替換的盒子拿在手裡仔細端詳,低喃道:“如果逐月公子在,定然會在上面刻些花樣,弄得比甄寶齋最受歡迎的寶貝還要好看。”
“翠玉——”
聽得顏霜叫喊,翠玉立刻回神,抱着盒子過去,將其交給顏霜。
盒子到了顏霜手裡頭,瞧着那做工,她也不由得想起了逐月。
唉,也不知道還有沒有再見面的機會……
陷入沉思中的顏霜聽到外面有些鬧哄哄的,擡起眼,讓翠玉出去瞧瞧是怎麼回事,自己則將盒子掛在木桶邊上,看着冬眠中的魚魚。
沒了魚魚和她說話,顏霜忽然的有些惆悵。
“主子,是二夫人來了。”翠玉進屋,臉色有些難看的道。
二伯母蘇氏?她來做什麼?
顏霜從屋裡走出來,繞過屏風來到大堂。
蘇氏一見到她,劈頭蓋臉的便是怒道:“好你個顏霜,心裡嫉恨我那次說了你,你就這麼對付我這個長輩?”
“二伯母,您說什麼?”顏霜詫異的揚了揚眉,搞不懂蘇氏這是爲什麼鬧。
“二爺是沒了,但我們孤兒寡母也不是任由你們欺負的!我這就上衙門去,讓大傢伙都知道老大這一房的人是怎麼待見我們的!”
當即,蘇氏說這話就要走。
“攔住她——”顏霜急道,若是蘇氏真的去衙門鬧,豈不是叫顏府看了笑話。作爲顏府的一份子,顏霜很清楚顏府的名聲對母親和大哥的影響。
在大堂伺候着的是四個一等丫頭,銀耳、八寶、蓮子、四喜一聽顏霜吩咐,當即便一個挨着一個的堵在門口,不讓蘇氏出去。
蘇氏氣的滿臉通紅,“狗奴才,還不給我滾,做主子的也敢欺負!”
面對蘇氏的氣怒,四個丫頭卻是不讓的。
蘇氏轉過身來,恨恨的瞪着顏霜,眼珠子都要出來的模樣有些嚇人,“你眼裡還有沒有長輩?你娘和大哥就是這麼教你的?好,真是好,”蘇氏冷笑,可是忽而卻是改變了囂張的態度,大哭道:“二爺,你怎麼就這麼狠心的走了,丟下我們孤兒寡母的被人欺負,你看看大嫂和大侄女都做了什麼?你看看那……”
蘇氏哭的十分大聲,不一會兒整個霜辰居的丫頭都是聚了過來。
顏霜十分的頭疼。
蘇氏撒潑的功夫還真是難叫人伺候!
她也不管哭嚎的蘇氏,走到銀耳身邊,問道:“方纔我沒來之前,二伯母都說了什麼?”
“回主子話,二夫人剛纔一過來就要找您,什麼話都沒說。”銀耳答道。她這是什麼委婉的回答了,準確說來,蘇氏一過來這邊,就是指着門口大罵了一通。作爲顏霜身邊的一等丫頭,且當着霜辰居所有丫頭的面,銀耳自然知道話該怎麼說。
看顏霜任由蘇氏哭鬧的態度就知道,她並不想把事情鬧大,也不想蘇氏在其他人面前折了臉面。
顏霜皺了皺眉,通過這一段時間的觀察,她發現自己這個二伯母也不是那種無理取鬧的人,每次她要鬧,定然是找到了突破口,纔去鬧,由此獲得對她比較好的東西。可見,二伯母蘇氏也是個極爲聰明的人。
她現在過來霜辰居鬧,定然是發生了什麼眼霜不知道的事情。
“翠玉,你去瑟瑟院那邊打聽到底出了什麼事?”
翠玉點了點頭,飛快的跑出門外。
大堂裡,蘇氏還在哭鬧。
作爲晚輩,方纔她已經堵了一次蘇氏的面子,如果這會子再勸,蘇氏定然會更加變本加厲,左右院子裡的人都是她自己的,蘇氏要鬧便由她去了。
顏霜站在一邊,悶悶的瞧着蘇氏。
哭鬧着的蘇氏,自然也不是全然沉浸於無理取鬧中,時常會偷偷地瞄兩眼顏霜,發現她臉色有些難看,心裡都更是得以幾分。
她就是要把事情給鬧大,到時候看顏霜怎麼收場!
想到此,蘇氏更是哭鬧的厲害了。
顏霜苦着一張臉,她實在是有些sou不住二伯母的嗓音了,瞥見門外回來的翠玉,顏霜心中鬆了口氣。
“主子,我去瑟瑟院打聽過了,那邊的人說,二夫人發現昨兒個領的炭火少了兩份,又聽送炭火的僕婦說這是主子吩咐的,二夫人氣不過,這就跑過來與您理論。”翠玉簡短的將事情的大概說了個清楚。
“給瑟瑟院送炭火的僕婦現在在哪?”
翠玉早知道顏霜會這麼問,當即便道:“主子,她們已經在院子裡候着了。”
顏霜點了點頭,翠玉跟在自己身邊這麼久,自己的心思她也算是清楚三分的。
“把她們帶進來!”
“是。”
顏霜走到蘇氏身邊,開口道:“二伯母,事情的來龍去脈我已經弄清楚了,炭火這事,我不知情,也沒有交代任何人做過什麼。”
蘇氏哪裡肯信她,依舊在那鬧着。
顏霜也不管她,只等翠玉帶着送炭火的僕婦過來。
一間那兩個僕婦,蘇氏立刻跳了出去,指着兩人的鼻子指桑罵槐道:“一肚子壞水的狗東西!”
“二夫人——”
翠玉、銀耳等人都是聰敏的丫頭,聽蘇氏這話如何聽不出來是故意說給顏霜聽得,一個個都氣的臉頰通紅。
顏霜給了她們一個安撫的眼神,走到兩個僕婦面前,問道:“昨兒個是你們給二夫人送的炭火?”
“是的。”兩個僕婦答道,心裡頭卻是有些拿不準顏霜的態度。她們知道蘇氏之前佛了小姐的臉面,大夫人心裡頭也是在意的,於是便想着要給二夫人一個教訓,叫她知道如今府裡做主的可是大夫人,她這個沒了丈夫的人,還是乖乖地夾起尾巴做人,不要那麼囂張纔好。
這件事情,即便是大夫人或是小姐知道了,也定然是不會怪她們的,相反還會好好地獎賞她們一番。畢竟,做主子,爲了臉面和名聲,有些事情即便心裡頭恨得很,也是不能做什麼的,而這個時候,她們下人就體現出了爲主子分憂的好處。
大宅門裡,不方便主子們出手的事情,都是由做下人的來完成。
再說了,她們之前可是跟着大夫人她們一道被流放邊疆的忠僕。量蘇氏爲着自己以後在府裡頭的日子,也是不敢把她們怎麼樣,只能忍氣吞聲了。
誰曾想,這個蘇氏卻是一轉身就鬧到了小姐院子裡來。
她到底還想不想在顏府混了,把事情鬧開,大夫人不是在心裡頭更加的記恨她嗎?
兩個僕婦表示很不理解。
不過很快的,她們卻是明白了蘇氏這般囂張一鬧的底氣是在何處。
“二夫人說,你們是奉了我的命令,這纔給瑟瑟院少送了兩份炭火?”
顏霜冷冷淡淡的態度,卻是叫兩個僕婦心裡頭有些壓抑。
小姐不愧是當過皇后的人,便是冷淡的態度,也有一股叫她們心底發慌的氣勢。
“回小姐話,我們不曾這樣說過。”兩人同時道,隨即朝蘇氏那邊瞄了眼。
言下之意,這些話都是蘇氏胡謅的。
蘇氏聽了這話,不怒反笑,卻是怒到了極點,“蛇鼠一窩,惺惺作態。”
顏霜皺了皺眉,“哦?那少了兩份炭火是怎麼回事?”
“大約是少拿了……”
“你們還不說實話?”這兩人嘴怎麼那麼硬,可她們又是跟着母親同甘苦之人,她不好行事太過。可另一方面,她們因爲是與母親同甘苦之人,日後在府裡頭若是因此有恃無恐,欺負別的主子,她們這些正牌做主子的豈不是要給背黑鍋了?
想到這裡,顏霜心裡就很是不爽的。
到底是誰給了這兩個僕婦這麼大的本事,叫她們幹起這等子抹黑主子的事情來?
她們所仰仗的又是什麼?
母親喬氏是個什麼樣的人,接觸了這麼多日子,顏霜還是知道的,不同於她在前世的宅鬥小說裡所看到的一般,她這個母親聰慧且有手腕,行事光明磊落,心思良善,卻是從來不會做那等子將不得光的事情。
況且二伯父因爲被牽連,在流放邊疆的路途中病逝了,母親對二房更是多了一份虧欠之心。便是蘇氏態度囂張了些,只要不太過,她也是能夠理解和包容的。
喬氏的處世態度,顏霜很是理解。
家和,才能萬事興。
事事計較,家宅不寧,府裡的孩子們也不會有什麼出息。
想明白所有的關節,顏霜再無顧忌。
“來人,將她們兩個送到莊子裡去。”
“小姐,我們犯了什麼錯,您要這麼做?”兩個僕婦驚呆了。
冷眼旁觀的蘇氏,此時瞧着顏霜的目光卻是帶着幾分讚賞,她明白了顏霜這麼做的意思。不光是安撫自己,也是殺一儆百,給那些跟隨着她們一道流放過邊疆的僕婦一個警告。不要仗着與主子同過甘苦的身份,就自恃甚高,在府裡面胡作非爲。
“你們做了什麼,你們自己清楚,我也不想多說,府裡不適合你們留下,你們還是去莊子裡。莊子裡的日子雖是苦了一些,該給的銀錢我還是會讓人拿到莊子分給你們。”與母親她們同甘苦的情分,她不會抹殺,但是府裡卻是不能留她們了。
“小姐,你這麼不明不白的就要把我們弄到莊子上,怕是會不能服衆。”其中一個僕婦道。
顏霜挑了挑眉,果然是仗着同過甘苦就忘了自己的本分,瞧,這威脅的手段都出來了。
“你們兩個,奴大欺主,抹黑主子,不守本分,罰到莊子上,已經是看在你們是府裡的老人面上,網開一面。”
“小姐這樣說,總也得拿出證據纔是。大夫人才說了,要我們這些老人在府裡好好幹,小姐後頭就將我們發到莊子裡,如此,豈不是叫留在府裡的老人們都寒了心。”方纔與顏霜叫板的那個僕婦,還在垂死掙扎。
“我只是告訴你結果。至於證據嘛,自然是有的,瑟瑟院的每一個僕從,她們可都是看着。”
“她們都是二夫人院子裡的人,自然與二夫人串通一氣。”
“你,你們——”蘇氏無法淡定了,上來就給了那個僕婦一個巴掌。
顏霜也不想和她們糾纏,直接揮手讓人將兩人給帶了出去。
大堂安靜下來,蘇氏瞧了眼顏霜,道了句,“侄女可得告訴大嫂一聲,這底下的人,可都得管好了。”
說罷,蘇氏便仰着頭走了出去。
顏霜搖了搖頭,這個蘇氏,走的時候也不忘記給她心裡添堵。
不過,母親那邊,她的確是要過去一趟的。
帶着翠玉、八寶兩個丫頭,讓銀耳、四喜、蓮子三人留守霜辰居,顏霜往成雙院走去。
喬氏這會兒正在屋裡頭看賬本,聽林嬤嬤說顏霜過來,心裡頭很是高興。
這幾天她忙着府裡大大小小的事情,與顏霜相處的時間少了許多。顏霜這會兒過來,她心裡如何能不高興,立即命人準備了茶果點心,喬氏收拾了賬本,坐在點了炭火的裡間,只等顏霜進來。
“霜姐兒,夫人可是一直盼着和您說說話呢。”林嬤嬤一邊給顏霜解下石榴紅狐狸毛滾邊的披風,一邊笑着道。
“娘這幾天忙着事情,我不好來打擾她,李嬤嬤,娘忙的快差不多了吧?”
林嬤嬤點了點頭,知道夫人定然是等的心急了,便讓顏霜快些進去,讓春蘭夏蘭兩個丫頭好好地招待顏霜帶過來的兩個丫頭。
“天怪冷的,快過來烤烤火。”顏霜才掀開裡間的簾子,就被喬氏拉住手,牽着走到炭火盆邊。
屋子裡很是暖和。
顏霜打量四周,發現喬氏住的這間屋子,門窗都關的嚴嚴的,便將一扇窗戶給支起來,道:“林嬤嬤,以後屋裡頭燒炭火的時候,您記着把窗戶打開透透氣。”
“窗戶打開不是讓冷風進來了嗎?”林嬤嬤表示不解。
可燒炭火的時候不開窗,要是一氧化碳中毒了可不好。
當然了,這個道理顏霜沒法對林嬤嬤說,只道:“先前我在宮裡的時候,太醫院的太醫們說,燒炭火的時候不開窗,對身子不好。”
林嬤嬤點了點頭,將顏霜的話記在心裡。太醫院的太醫們,醫術自然是不用說的,他們如此說,自然有一定的道理。
“娘,我稍後讓幾個丫頭們給您做一個烤火時候蓋腿用的,這樣您就不用擔心開着窗子會sou涼了。”
“這個主意好,”林嬤嬤眼睛一亮,笑着在黃花梨的椅子上鋪了一個墊子,好讓顏霜坐着舒服些。
“娘,我有一件事要告訴您……”
顏霜將二伯母去了霜辰居的事情簡單的說給喬氏聽。
喬氏和林嬤嬤都很是吃驚,沒想到竟然會出了這樣的事情。
“你做得對,膽大的奴才,該罰。”喬氏拍了拍顏霜的手,沉聲道,然後又對林嬤嬤說,“你去提點提點院子裡的那些老人。”
林嬤嬤點頭出屋。
“唉,娘這段日子疏忽了。”喬氏嘆了口氣,眉宇間有幾分難過自責之色。
畢竟是同過甘苦的老人,做出這樣的事情,喬氏心中自然是失望的。她原本還想對她們委以重任,如今想想,幸好當時沒那樣做。
人心,實在是難測得很。
“娘,這事不怪您。”喬氏對跟隨着她們的老人已經是仁至義盡了,她們不惜福,不守本分,這怨不得誰。
“夫人,被霜姐兒趕去莊子的兩個僕婦要見您,您若是不見她們,她們說就要死在府裡頭。”突然地,李嬤嬤在門外焦急的道。
喬氏臉上的愧色立刻消失。
膽敢要挾主子的奴僕,顏府確實是不能留的。
將喬氏的神色看在眼裡,顏霜知道她是不會被那兩個僕婦說動惻隱之心,心底的擔憂放下。
“霜姐兒,你在這裡等着,娘去去就來。”
顏霜點了點頭,目送喬氏飛快的離開。
後院,要被趕到莊子上的兩個僕役被其他人包圍着,見喬氏過來,立刻讓出一條道來。
兩個僕役立刻哭着跪爬到喬氏面前,“夫人,您可要給我們做主啊,小姐相信了二夫人的一面之詞,非要送我們到莊子上,夫人,您可一定要給我們做主。我們是隨了您許久的老人,我們是什麼性子,您還不清楚嗎?”
兩個僕婦又是哭又是磕頭,攪得喬氏臉色十分難看。
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她倆說這話完全是在打顏霜的臉。若她是個糊塗的,對囂張的蘇氏不敢忍受,聽了她們的挑唆,以後這個府裡,再沒有人會把她的女兒當回事!
真真是兩個人心不足蛇吞象。
給了她們權利,她們這就蹬鼻子上臉,胡作非爲了!
“事情的真相我都弄明白了,這事,錯在你們。”
“夫人——”
“怎麼,非要我送你們去見官不成?”喬氏冷下臉,怒道。
兩個僕婦沒想到喬氏會這麼說話,當即心也是慌了,哭着求饒道:“夫人,我們知道錯了,求夫人開恩……”
“小姐已經將話說明白了,你們從今個兒起,便去莊子裡待着。”
“夫人,”兩個僕婦不敢置信的瞧着喬氏,喬氏是不是不明白她們的心思纔會如此說,一定是。於是,兩人將自己的心思明明白白的說出來,“夫人,我們這麼做是想給夫人和小姐出口氣,夫人那,我們這麼做都是爲了您和小姐——”
說到這裡,兩人卻是說不下去了,因爲,喬氏看着她們的目光叫她們全身的汗毛都倒豎了起來。
“來人,將她們綁了,送到莊子裡。”
喬氏一聲令下,兩個身強力壯的小廝立刻就將跪在地上的僕婦給綁了,嘴裡也塞了東西,不讓她們再多說一句。
“今後,你們都記住一句話,守好本分,不要自作主張。”
喬氏對瞧着這一幕的幾個老人道。
衆人身軀一震,都低下頭,喬氏的意思,她們很明白。
處理了一件糟心的事,喬氏就回了屋裡。顏霜看出她神色不悅,想着法子說些可心的話給她聽,又與喬氏用了飯,到晚上的時候纔回了自己的院子。
回到霜辰居,顏霜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將院子裡的丫頭們都叫了進來,警告一番,今日的事情不許再提,尤其是關於二伯母的言論,絕不能從自己的院子裡傳出去。
蘇氏是個很聰明的人,斷然是不會叫自己sou一分委屈,要想家宅平和,自己決不能給她任何借題發揮的機會。
關於二伯母蘇氏撒潑的言論,沒從霜辰居傳出,不過,兩個僕婦欺負主子被髮發配到莊子裡的事情,卻是全府皆知。
分配到各個主子處的老人們,心中都敲響了警鐘,日後行事要更加的謹慎。
有了這麼一樁事,顏府後來倒是沒再出現過老人們仗着原先與主子們共同患難的情分幹出什麼事情來,顏府家宅一片和諧,從來沒有傳出不好的事情,顏無忌在朝廷的風評更是好,頗得滿朝文武以及孝帝之心。
自從那日與秦母不歡而散之後,秦毅立刻便是去了顏府,準備將事情的始末以及自己的打算都對翠玉說個明白。
誰想,顏府下人卻是來報,翠玉不願意見他。
秦毅在顏府門口站了半天,最後只得無奈的走了。
顏霜早就交代了人,要是秦毅有什麼動向就來稟報,她自然是知道秦毅今天來沒見到翠玉的。不過,沒把事情弄清楚之前,她並不好插手。
如此,過了兩日,此事的緣由總算是有了眉目。
原來,在喬氏等一家子還沒回來之前,那個時候的顏霜正準備着給西門離的送行之物,秦母來過顏府,與翠玉見過一面。
兩人說了什麼,單看翠玉在秦毅上門提親那次的態度,顏霜便能猜出個一二。
“秦毅之母並未斥責翠玉,反倒是苦苦哀求她,是以,翠玉便是答應了不再與秦毅來往,而且,還打算促成他與別的女子的親事。”
顏霜思索間,小廝稟報道。
果然與顏霜猜測的相差無幾。
這個秦母果真是有幾分聰明,一改以前對翠玉怒罵的態度,反倒是以一個母親心疼兒子的心苦苦哀求。翠玉原本便是爲着秦毅的前途和名聲着想,再有了秦母這番唱唸俱佳的勸說,壓在心底的那份愧疚和歉意便出了來,由此阻擋了兩人即將到來的幸福。
翠玉不是對秦母妥協,而是爲了愛而妥協。
因爲愛,她不想讓秦毅被人嘲笑;因爲愛,她不想秦毅放棄自己的夢想。
顏霜默默的嘆了口氣,秦母她好對付,可是翠玉鑽進了自己建造的“硬殼裡”,除了她自己走出來,沒有人可以改變什麼。即便翠玉和秦毅成了親,翠玉心底裡的“疙瘩”不解開,兩人仍舊不會幸福。
本質上,翠玉和秦毅是同樣固執而堅持的人,認準了一件事情,便會堅持。
讓回稟的小廝跟着銀耳去領賞錢,顏霜攏了攏已領,走出房門,拐進翠玉的屋子。
“主子……”聽到聲音的翠玉擡起頭,見是顏霜,眼中一喜,連忙起身迎了上去,又是點炭火,又是燒熱茶……
“不要忙了,翠玉,和我說說話。”顏霜叫住手忙腳亂中的翠玉,拉着她一起到榻上坐下,撿了翠玉方纔做的嫁衣,拿在手裡仔細的端詳。
“這嫁衣做得正好看。”
顏霜稱讚,針腳均勻而齊整,點綴於下襬、衣襟、袖口和領口的金線銀線恰到好處。
“主子,你要是喜歡,等你出嫁的時候,嫁衣就交給我來做。”翠玉笑嘻嘻的,一點也看不出沮喪。
顏霜擡起頭來,瞧着她的笑臉,卻是不說話。
翠玉臉上的笑容漸漸淡了下來,隱去不見。
“翠玉,你和秦毅,就這樣?”顏霜指的是,相見不如不見。
翠玉沉默了一會兒,嘆了口氣,才道:“主子,翠玉記得你說過一句話,對的時間遇到對的人,剛好;對的時間遇到錯的人,是悲劇;錯的時間遇到對的人,也是悲劇;錯的時間遇到錯的人,更是悲劇中的悲劇。”
“那你和秦毅是哪一種?”對於翠玉的想法,顏霜十分好奇。
“我們倆是,錯的時間遇到對的人,牽扯太多,終於還是不能夠在一起。”
不,看着翠玉好似釋然了一般的神色,顏霜在心裡道:事在人爲,即便是錯的時間又如何。
秦毅,接下來你會怎麼做?
窗外北風帶着冰寒,呼嘯而過,捲過行走在外衆人的衣領,肆掠間穿胸而過,冷的直教人打哆嗦。
霜辰居的炭火燒得很旺。
顏霜的幾個堂姐妹,顏淑、顏情、顏語和顏珠聚作一團,說說笑笑。
因着常來小樓讀書的緣故,幾人相處的十分融洽,時常聚在一起看書、說笑或是玩鬧,一待便是一天,姐妹之情迅速升溫。
顏霜對這樣的結果很是滿意,她很高興,現在的自己面對的幾位堂姐妹,並不像大宅門裡常寫的你爭我鬥明爭暗鬥笑裡藏刀,大概這是因爲,家裡頭的幾位伯父都沒有姨娘,家裡才能如此和諧。
天冷之後,姐妹幾個都不怎麼愛去小樓看書,反倒是來顏霜的寢居比較多。
“主子,東西都準備好了。”幾人說話間,翠玉走了進來。
顏珠見到翠玉手裡頭端着一個圓形的鐵鍋,身後跟隨的銀耳、八寶、蓮子等人手上都拿着料理乾淨的食物,比如香菇、肉片、白菜、串成一串的土豆、海帶……
“二姐,這是要做什麼?”顏珠好奇的眼珠子轉向顏霜,顏淑、顏情和顏語也同樣好奇地看過去。
顏霜微微一笑,嘴裡吐出三個字,“吃火鍋。”
這樣的季節,吃火鍋真是再適合不過了。
吩咐翠玉等人將東西都放到一邊,又指揮粗使丫頭丸子把鍋給架好,顏霜瞧見顏淑等人驚訝的樣子,也有些奇怪的道:“你們難道沒吃過?”
顏淑等人搖了搖頭。
“火鍋我們雖然是沒聽過,但也是聽過的,只是……”顏情疑惑的說道。
顏語接過她的話,“只是,咱們府裡卻是從沒都沒吃過。”
咦?顏霜眨了眨眼睛,這時候一臉興奮中的顏珠點頭道:“二姐,我聽人說火鍋可好吃了,可是娘說,我要做個淑女,火鍋這樣的東西一定不能吃。”
顏珠這番解釋,顏霜倒是有些明白了。
顏府是大戶人家,大戶人家的女兒們在教養過程中最是注重言行和舉止。像吃火鍋這樣的事情,**起來的時候,形象什麼的自然是會大打折扣。
在上流圈,吃火鍋在大戶人家的女人們中,不需要多說,人人都知道是不能的。
而現在,顏霜在自己屋裡頭要吃火鍋,着實是叫顏淑等人十分的吃驚。
“東西我都準備好了,要不,咱們偷偷的吃,誰都不說,不就沒人知道?”顏霜試探着問道。
頭一個響應的自然是顏珠,小傢伙早就肖想着火鍋吃起來是什麼滋味,如今有吃的機會,她自然是不會放過。
顏淑和顏情卻是猶豫起來。
顏語略一思索,開口道:“也算我一個。”她這可不是隨便說說、任性而爲,顏語很仔細的想過了,顏霜是大伯母和大哥捧在手心上的人,跟着她吃火鍋,定然不會鬧出什麼事情。即便是鬧出來了,顏霜首當其衝,這事也會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更加牽扯不到她們這些參與的人。
而且,她瞧着顏霜十分不捨的樣子,知曉顏霜心裡頭自然是十分想吃火鍋的,如此一來,便間接地滿足了顏霜的心願。有吃的東西,而且還不用擔心事發的後果,又討好了二姐,一舉三得的事情,顏語沒有理由不加入。
顏霜看向沒有表態的顏淑和顏情。
顏淑想了想,終於還是點了點頭。她考慮的沒有顏語那麼複雜,只是想着這些天來與顏霜的情意,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罷了。
四人看向顏情。
顏情隨了話不多的三伯母齊氏,什麼也沒說,只是將筷子和碗拿在手裡,對着顏霜笑了笑。
四個姐妹都答應了,顏霜立刻指揮銀耳將調料分到大家的碗裡,等水開始冒泡的時候,她將香菇、肉、魚等熟的不太快的東西丟進去,再到水大開的時候,才把要吃的東西丟進去。
“先吃什麼就自己放進去,自家姐妹,別客氣。”
除了大方活潑的顏珠跟着自己動作,顏霜見顏淑等人沒動,十分豪爽的道。
顏淑、顏情和顏語這才把自己愛吃的東西丟進去。
丟進去的白菜葉子燙了一下便是能吃了,顏霜撈出來,往碗裡又放了一把辣椒,又熱又辣的白菜,吃進肚子裡的感覺特別爽。
顏淑等人都沒吃過火鍋,不知道火鍋該怎麼吃,見顏霜如此,便學着她的動作,挖了一勺辣椒進碗裡,白菜拌了拌,放進嘴裡,咬一口——
好辣!
怎麼會這麼辣!
幾乎是不約而同的,顏淑和顏語辣的眼淚鼻涕同時留了出來,反觀顏情和顏珠,兩人卻是吃的十分嗨皮,顯然對這樣的吃法很是喜歡。
“唉,你們不能吃辣,怎麼放這麼多辣椒?”顏霜見顏淑和顏語這樣,有些無語的瞧了瞧兩人碗裡的辣椒,說道。
顏淑和顏語也有些欲哭無淚,她們哪裡知道?這可是她們第一次吃火鍋,看顏霜吃起來很享受的樣子,她們還以爲這樣吃起來會比較好,誰想卻是這個效果……
不過,吃辣這種東西,第一次吃的時候眼淚鼻涕不住的往外流,但是到後面,你卻是會不由自主的愛上這種吃辣的感覺,越辣越好吃。
顏淑和顏語,顯然就是這種情況。
兩個sou不了一點辣的女孩子,經過五六次淚流滿面的“洗禮”後,吃辣吃的十分歡暢,挖到碗裡的辣椒,連愛吃辣的顏霜都甘拜下風。
大快朵頤之後,顏霜拍了拍鼓起來的肚皮,心中十分的滿足。
大冬天裡吃火鍋,實在是一種很美好的享受。
再看顏淑、顏情、顏語和顏珠,也是十分滿足的模樣,顏珠和顏霜一樣,在椅子裡東倒西歪的躺着,顏淑、顏情和顏語,雖然也是鼓着肚子,卻還是端端正正的坐着,大家閨秀的氣質,這一刻顯露無疑。
材料準備的多了些,鍋裡頭還剩下許多的肉、香菇和魚,顏霜讓翠玉把這些東西都給霜辰居的丫頭們一起分了吃。
休息了一會兒,又喝了幾杯熱茶,顏淑等人便告辭了。
幾人回了自己的院子,第一件事便是洗澡,將身上的一身火鍋味都給洗掉,免得別人看出什麼來。沾着火鍋味的衣裳,也讓底下的丫頭用水泡了,仔細洗乾淨,確保一點火鍋的味道都是沒有。
霜辰居,翠玉也是與銀耳等四個一等丫頭將屋子迅速的給收拾乾淨。
可巧,她們還沒收拾好,喬氏卻是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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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然是存稿君,後臺自動發佈,吼吼,俺上架前很努力地存稿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