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然的午後,顏霜執一卷書倚在桌邊。吱呀一聲,有人推門進來。
“主子,我已經打聽清楚了。”四喜開口道。
顏霜將手裡的書放下,擡起頭來看着她。
“那日對逐月公子下殺招的女子乃是北國丞相之女柳如煙,其父劉義鬆權傾朝野,柳如煙平日裡囂張跋扈狠毒刁蠻,絲毫不將別人的生死放在眼裡。”
顏霜眼簾低垂,“這幾日你們行事都注意着些。”柳如煙受了逐月的折辱,定然不會善罷甘休。
四喜點了點頭,出去將顏霜的囑咐與銀耳等人說了。
丞相府。
“砰!啪!”
華麗的屋子內不時地響動着噼裡啪啦的摔東西聲,丞相府的丫頭和小廝一個個瑟瑟發抖,不敢靠近。
“誰惹我的寶貝女兒生氣了——”
院子入口傳來男子中氣十足的笑聲,丫頭小廝們立刻伏跪在地,“見過大人。”
“你們都下去。”柳義鬆擺了擺手。
丫頭小廝們如釋重負,沒一會兒便是消失的無影無蹤。
柳義鬆走到柳如煙的房門口,瞧着滿地狼藉站在一片破碎瓷片中的柳如煙,一臉笑意,絲毫不將給砸爛的名貴古玩放在眼裡。
“什麼人惹了我的寶貝女兒,和爹爹說,爹爹一定把那人抽筋剝皮了讓你解氣。”
柳如煙瞪了戲謔的瞧着自己的柳義鬆一眼,氣呼呼的道:“不用爹爹出手,這次的事情我要自己動手。”
“好好好,你別生氣,爹爹把最好的侍衛都給你。”
“謝謝爹。”發泄了一通,柳如煙又將柳義鬆手中最好的侍衛給弄到手,心情好了起來,拉着劉義鬆的手在一旁坐下。
怕這些碎瓷片會割到柳如煙,柳義鬆朝着門外高聲喊道:“來人,快把小姐的屋子給收拾收拾。”
話落,幾個丫頭就拿着掃把進了屋子,蹲下身子開始收拾。
“以後別一生氣就砸東西!”勸好了柳如煙,柳義鬆開口道。
柳如煙苦着一張臉,嗔道:“我就知道爹爹心疼你的古玩。”
“我哪裡是心疼那些死物,我是心疼你啊。”柳義鬆道。
柳如菸嘴角翹了起來,握着柳義鬆的手,開心的道:“這還差不多,爹爹要一直都這麼疼我。”
她黑色的髮絲貼着粉嫩的臉頰,狹長的鳳眼波光流轉間嫵媚而動人,精巧細緻高挺的鼻子泛着一層瑩潤的光澤,蜜色的脣飽滿而動人,胸脯高聳,腰肢纖細,雙腿修長,柳義鬆瞧着她,眼眸漸漸加深。
“如煙真是越來越漂亮了……”
柳如煙驕傲的揚了揚下巴,“我娘可是北國第一大美人,爹爹也是當年北國的第一才子,我自然也是不差的。”
不只是漂亮了,而且也長大了,柳義鬆瞧着柳如煙,眼中閃動着一抹她未發覺的詭異。
是夜,烏雲密佈,無星無月,北國的天空一片漆黑。
一羣黑衣蒙面人,行動迅速的將顏霜所住的酒樓給包圍了起來。
“行動——”
其中一個身量尚小的人開口道,聽聲音赫然是女子。
黑衣衆人點了點頭,將酒樓四處都堆上柴火,澆上油,點上火把。霎時,火勢爬起,不過轉眼間便是火氣沖天,整個酒樓都被包圍在了火海之中。
黑衣蒙面的柳如煙眼中一片興奮。
這世上還沒有誰敢羞辱我!
羞辱我的代價只有一個——死!
“小姐,事情有些蹊蹺。”一個黑衣人開口道。
“什麼蹊蹺?”
“火勢如此之大,這酒樓卻是安靜的厲害,沒有聽到任何人的呼叫聲。”
柳如煙皺了皺眉,眼眸瞪大,“壞了——”
噠噠噠——
整齊劃一的聲響從身後傳來,舉着火把的官差簇擁着高頭大馬上的上京軍機營都尉急速而來。這軍機營都尉徐英手握上京重兵,連丞相柳義鬆都是不敢輕易得罪之人。
柳如煙心道不好,轉身拔腿便是要跑。
一併銳利的長劍隔着五步之遙直指她的胸口。
“大人,縱火行兇之人要跑了。”顏霜高喊。
片刻,軍機營都尉徐英策馬而至,一行握着長矛的官差將柳如煙等人團團圍住。
柳如煙驚駭萬分,若是被人發現她的身份,爹爹也要受到牽連。
“來人,將賊人都給我拿下!”
柳如煙心急如焚,更是將顏霜和逐月恨得要死。
這時,一個黑衣人閃了過來,抱着柳如煙的腰,幾個起落便是消失在夜色之中。逐月反應極快,立刻便是追了上去。
“來人,給我追!其他人都給我統統下下,反抗者,格殺勿論。”
“是,都尉大人。”
刀將相撞之聲掩蓋在噼裡啪啦的火光聲中,上京有宵禁,百姓們聽得聲響也不敢出來,只在自己院子裡仰頭瞧着紅了半邊天的方向。
“郡主有沒有人受傷?”徐英朗聲道,心中也有幾分緊張。今夜縱火行兇之人想要傷害的可是大周的郡主,與三皇子有婚約的顏霜,若是她出了什麼岔子,便會演變成兩國爭端,後果一發不可收拾。
顏霜上前一步,“多謝大人關心,賊人放火之時,我聽到聲響,這才躲過了一劫,並無大礙,只是受了驚嚇。”
“郡主放心,”徐英臉色一沉,抱拳道:“卑職定然不會放過行兇的賊人,定當給郡主一個交待。”
“有勞大人費心。”
“此乃卑職分內之事,酒樓已毀,郡主請隨卑職至營地歇息。”
顏霜點了點頭。
徐英叫過自己屬下,領着顏霜等人過去。
撲火的撲火,逮人的逮人,忙了大半夜,徐英到後半夜才領着衆人回了軍機營。
“人抓到了嗎?”
“回稟大人,我等辦事不力,還請大人責罰。”
徐英臉色大怒,心中也是煩躁起來,查不到主謀,他如何與顏霜交代,又如何與那人交代。
“再給我去追!”
“是,大人。”
軍機營,最好的營帳內。
瞧見逐月回來,魚魚提起來的心總算是放了下來,安靜的躺在顏霜懷裡。
“她果真是柳如煙。”逐月開口道。
“坐。”
逐月撩了撩青衫,在顏霜對面落了座,眼睛直勾勾的瞧着顏霜懷裡的魚魚,魚魚低着頭,因爲羞赧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帶走柳如煙的是什麼人?”
“此人功夫甚高,我也不大清楚。”
“主子,這柳如煙真是狠毒,要不是主子當機立斷、聰慧過人,且有武功高強的逐月公子在身邊相護,只怕就是凶多吉少了。”蓮子憤憤的道。
四喜、銀耳和紅兒沉默着,眼睛眨也不眨的瞧着顏霜。
“天色也不早了,你們也回去歇着。都給我打起精神來,從明日起,我們的日子只怕會更加的艱難了,你們萬事都要小心。”
“主子?”銀耳疑惑的看着顏霜。
顏霜擺了擺手,“等明日你們便會知道了,現在都給我回去好好地歇着。”
“是,主子。”四喜拉着銀耳,與蓮子、紅兒一道出了營帳。
顏霜看着逐月,道:“逐月,我要請你幫我查一件事。”
“你但說無妨。”
“我有一個丫頭死於北國的這種毒鏢,你幫我查出這幕後之人。”顏霜掏出那枚要了八寶命的毒鏢。
逐月接過,臉色一變,“可以是可以,不過我現在不能離開。”
“這你大可放心,柳如煙不敢在皇宮無所顧忌。”
“皇宮?”逐月臉色更是黑的厲害。
“今夜之事必然會傳到北國皇帝西門焰耳中,他在之前便要置我於死地,如此大好的機會他自然不會放過。”
“那你還要去皇宮?這不是羊入虎口,自尋死路!”
“不,西門焰想殺我,但不會現在動手。我還未嫁給西門離,他若是動手,便是挑起大周與北國兩國的戰火。”
“但不排除,他不會借刀殺人。”逐月急道。
顏霜點了點頭,“沒錯,但我也不是任人揉捏的,而且,西門離給了我這個。”
一塊令牌出現在逐月眼前,他張了張嘴,恍然道:“原來如此。”西門離將所有的暗侍都交給了顏霜指揮,在北國,誰也別想輕易的動手殺她,即便是想要借刀殺人的西門焰也是不能。
“更重要的是,我要去皇宮查清西門離身染病疾的由來。”她曾經問過逐月,西門離的病是不是無法根治,逐月說,西門離的病並非無法根治,而是他自己不願。具體的原因,逐月也不知道。
她喜歡西門離,也想要一個能夠長長久久的陪在她身邊的西門離,更重要的是,解開西門離藏在心中的心結,他纔會真正的快活。
瞧着顏霜眼中的堅定,逐月心中瞭然,再看看魚魚,他的心中又生出幾分悵然。西門離與顏霜此刻彼此都心意相通,可是他和魚魚。
注意到逐月看魚魚的眼神,顏霜將魚魚給放在柔軟的墊子裡,很快的走出了營帳。
“你……你沒受傷吧?”一陣沉默之後,魚魚開口。
逐月眼睛一亮,點了點頭,注意到魚魚低着頭看不見,他開口道:“沒有。”
“嗯,打不過就跑,這不丟人,逐月,我希望你好好地。”聽到逐月說那人武功比他還要高的那個時候,魚魚心中很是吃驚,然而吃驚過後,它心中更多的是害怕和對逐月的擔憂。
柳如煙仇恨着逐月,若是她要那人動手殺了逐月,逐月一定逃不開,到那時……
“我記住了,”逐月脣角微勾,無聲無息的走到魚魚身前蹲下,伸出手,慢慢的貼着它的頭。這一回,魚魚沒再躲開。
逐月眼睛更亮,心中一陣激盪,緊張的道:“魚魚,我喜歡你。”
“哦。”
“……”逐月有些沮喪,只是一個“哦”這麼簡單嗎?
也罷,時間久了,魚魚總會明白的。
如果逐月再細心一些一定會發現,魚魚說這話的時候眼睛四處亂瞟,集中不到一處。當魚魚心裡很亂、很緊張的時候,便是這樣的狀態。
如果逐月再細心一些,他就會早一些明白魚魚的心,不用擔心自己太過激進惹得魚魚討厭,只能遠遠地看着它與顏霜呆在一起而不敢上前。
翌日早晨,徐英將顏霜護送到三皇子名下的一處莊園。
這時候,宮裡的錢公公傳來了西門焰的旨意。
“郡主,昨夜您受驚了,皇上聽說此事甚爲大怒,要奴才接您入宮。”
“有勞錢公公。”顏霜點了點頭,擡腳上了馬車。
銀耳、四喜、蓮子和紅兒也要上去,卻是被錢公公給攔住。
“錢公公,我的丫頭不能去嗎?”顏霜撩開車簾。
錢公公爲難的道:“郡主,不是奴才有意爲難,實在是宮裡的規矩如此,郡主若是要帶丫頭,只能帶一個去。”
銀耳、蓮子、四喜和紅兒都緊張的看着顏霜。
“紅兒,你隨我去吧。”顏霜開口道。
紅兒點了點頭。
“紅兒,你要好好的代替我們照顧主子。”
“幾位姐姐放心,我一定會的,紅兒拼了性命,也不會讓任何人欺負咱們主子。”紅兒安慰着銀耳三人,這才上了馬車。
“回宮——”不一會兒過後,錢公公甩了甩拂塵,與御林軍一道往皇宮而去。
銀耳、四喜和蓮子眼巴巴的瞧着馬車離去,久久無法回神。
郝果子走過來道:“三位姐姐到院子裡來,三皇子妃定然不會有事的,你們不用擔憂。”
“有勞。”
徐英上馬,夾着腿肚子疾馳至軍機營,翻身下馬。
“沒我的命令誰也不許進來。”
“是,都尉大人。”
徐英腳步匆忙的進了營帳內,拿起筆墨,逼走游龍宮。
兩日後,北國漠北,已經入冬的兵營。
“圖魯——”
“主子有何吩咐?”圖魯抱拳半跪在地。
“你去皇宮保護她。”
“可是三皇子……”
西門離眸光一冷,霎時,圖魯的脖子上便是駕着冰寒的長劍——削鐵如泥的名劍倉海,西門離從不輕易出鞘的佩劍。
“圖魯,你記住,她比我更重要。”
“……是。”
“你去吧。”
圖魯簡單的收拾了東西,便去馬廄簽了西門離的追風——日行千里的千里寶馬。
吳立對此很是吃驚,圖魯向來是西門離的左膀右臂,與西門離形影不離。
“好好護着主子,若是主子有事,我定然不會饒過你。”
“哼,”吳立冷哼一聲,“我用不着你說,別以爲只有你一人對主子忠心。”
“這樣最好。”
圖魯翻身上馬,雙腿一夾,追風疾馳如箭。
上京發生了什麼大事?吳立瞧着圖魯的背影,一臉凝重。同時,心中也有幾分沮喪,主子對他,到底是不信任的。
吳立握拳,心道:我一定會用自己的行動得到主子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