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作安排?
這四個字聽得魚魚心中好一陣不舒服。
她用着十分隨意的口氣道:“做什麼安排?”
“家主是要二公子早早的將妻子人選給定下。”否則,一旦那‘女’子被皇子們看上,那邊容不得二公子做主了。
“妻子人選。”魚魚咀嚼着這四個字,轉頭笑眯眯的看着逐月,“爹爹,你要給魚魚找個孃親啊?”
逐月此刻恨不得將管家給千刀萬剮了。
這不是害他嗎?
一臉正‘色’的對魚魚保證道:“在你成年之前,我絕不會娶妻。”
魚魚眨了眨眼睛,小手‘摸’着圓乎乎的下巴沉‘吟’道:“可是爹爹,我覺得有孃親的感覺貌似很不錯。”
“是啊是啊。”
管家在樹下不怕死的接口道。
砰
一片樹葉子從上面彈了下來,管家只覺得身上的某一處給打到,然後他張了張嘴,說:“什麼東西?”沒想到卻是聽不到自己任何的聲音。
逐月這會兒真是要急死了,他真是怕魚魚將這事放在了心上,往後他就沒安生的日子好過了。
“魚魚,後孃很恐怖的。”
他一臉正‘色’。
“是嗎?那我們找一個溫柔善良的就好了。”魚魚歪着脖子道。
“人心難測,你怎麼能知道你看到的溫柔善良就是真的?”
魚魚眉頭皺了起來。
逐月舒了口氣,可誰知下一刻,魚魚便是有了自己的決斷。
“日久見人心,我讓下人把她帶到府裡來,天天看着,裝一時容易,裝一世可就難了。”
逐月的臉皺成了苦瓜。
“‘女’兒”太聰明瞭,着實不是一件好事。
“爹爹,你快帶我下去,我這就去告訴大伯和大伯母,說你打算給我找一個孃親。”
逐月
卻是不動,眼睛無奈的看着她,問,“爲什麼一定要幫我找一個妻子?”
“因爲………”魚魚轉了轉眼珠子,“因爲我還想要一個人來疼我。”
逐月笑了起來,抓住魚魚小小的肩膀,一字一字的道:“我用雙倍的心來疼你,你別給我找人了成嗎?”
魚魚呆住。
小小的心噗通噗通的劇烈跳動的厲害。
她捏過臉去,身子也跟着歪了歪,半響沒有聲音,緊接着,逐月發現她的身子似是有些‘抽’搐起來。
心中一驚,將她的身子給扳正。
“魚魚,你哪裡不舒服?”
他急切的問,嗓音中是濃濃的關切和擔憂。
魚魚慢慢的擡起了臉,讓逐月看清她此刻的神情。
她的臉上全是笑意,額頭是、眉梢是、眼睛是、鼻子是、嘴巴也是。
逐月總算是明白了小傢伙方纔爲什麼會‘抽’搐的那麼厲害。
忍笑忍得厲害,能不‘抽’搐嗎?
“你啊……”
逐月食指輕巧的捏了捏魚魚的鼻子,搖着頭笑道,臉上一片寵溺之‘色’。
笑過之後,魚魚總算是停了下來,“爹爹,雖然你說的話很好聽,可是,我還是想要一個孃親。”
逐月傻眼了。
她怎麼還記得這事?
瞧着逐月一臉的苦瓜相,魚魚捂着小嘴偷笑個不停。
當然了,她不是真的要給他找一個妻子,而是想要逗逗他。
她發現,以現在的相處模式,真的很輕鬆,也很快樂。
………
時間如白駒過隙,轉眼便是過了一個月。
天‘陰’沉的厲害,北風呼呼呼的刮,這已經是十二月初,北國最寒冷的季節。
前天下了點小雨,空氣中溼溼冷冷的,不過,上京大大小小的官宦之家、皇親國戚,還有世家、豪‘門’、大族,都是紛紛的忙碌起來。
再過三日,便是選妃宴了
。
西‘門’焰的幾個兒子,大皇子西‘門’文只有兩個側妃,太子位的位置還是空着的,三皇子西‘門’離與顏霜訂了婚,比西‘門’離小的六皇子西‘門’意和七皇子西‘門’斐都沒有成親。不過,西‘門’意貪圖美‘色’,他府上的美妾倒是多的厲害。西‘門’斐潔身自好,府中不曾有‘女’子受寵。
是以這次選妃宴,想要飛上枝頭當鳳凰的各家‘女’兒們都是牟足了勁兒。
能成爲皇子的正妃,這可是極大的榮耀。
尚書府的閨房中,杜蕊坐在窗前,眉頭緊緊的皺着。
一個丫頭拿了炭火進來,見她開着窗,匆忙的走過去將窗戶給關上。
“小姐,再過三日便是選妃宴,您要是被吹感冒,老爺和夫人會罵死奴婢的。”
丫頭拿火鉗子撥了撥炭火,好讓其燒得旺一會兒,將屋中的溼冷之氣給趕走。
杜蕊面‘色’不善,小聲的道:“感冒了纔好。”省的要去參加這勞什子的選妃宴!
“小姐,快別說這樣的氣話了,”丫頭將燙好的手爐遞到她手上,安慰她道。
砰
杜蕊氣惱的將手爐給扔到地上,起身把關上的窗戶又給打開。
立時,呼呼的北風便往房間裡面刮來,將燃燒的火焰吹得東倒西歪。
“小姐。”
丫頭噗通一聲跪在地上,也不去官被扔在一邊的手爐,害怕的道:“小姐,你快把窗戶給關上了吧,奴婢求您的。”
杜蕊不理她。
丫頭想着杜蕊若是受了寒,誤了三日後的選妃宴,老爺和夫人一定責怪她照顧小姐不周,將她給趕出府去。做丫頭的,若是被主人家給趕了出去,換成去別的地方,別人一問知曉她犯過錯,無論如何也是不會要她的。等待她的,只有一死。
“小姐,你可憐可憐奴婢吧,要是老爺和夫人發起火來,奴婢就沒活路了,”丫頭砰砰的磕在地上。
杜蕊臉上一片冰冷,自嘲的道:“可是誰又來可憐可憐我?”
她從來就沒有做皇子妃的念頭,從來沒有!
話是這麼說,
她卻是從窗邊慢慢的走回了榻上,挨着榻沿坐下。
丫頭見狀,立刻從地上爬起來,飛快的將窗戶再一次給關嚴實,然後跪在杜蕊的面前,勸她道:“小姐,您也別生氣了,您是上京第一的才‘女’,這選妃宴是必然要參加的。”
而且,以小姐的才情,也一定會被哪位皇子看上。
“小姐………”丫頭還要說什麼,卻是被杜蕊給打斷。
“你出去!”
“是,”丫頭見她面‘色’不善,輕手輕腳的走出了屋子,帶上‘門’,安靜的在‘門’邊等着。
上京有三大世家,竇家、崔家和王家。
這三家,竇家是竇皇后的孃家,崔家也有一位入了宮卻不得寵的‘女’兒,王家則是與西‘門’焰的兄弟各位王爺、郡王進行了聯姻。
此次選妃宴,三大世家亦是虎視眈眈。
當先的,便是王家。
因爲沒有直接與皇室進行聯姻,不比竇家出了一個皇后,崔家出了一個嬪,只是與王爺、郡王進行聯姻的王家,在朝的勢力比起竇家和崔家要弱得多。
王家家主的二弟,有一個十四歲的‘女’兒,名作王倩,生的是明眸善睞、身姿窈窕,此次選妃宴,定然會大受關注,若是能成了皇子妃,對於王家的益處自然是不可容日耳語。
爲此,王家家主託了關係,從宮中請來了一位教養嬤嬤來好好地教導王倩規矩。
其夫人知曉後,認爲家主太厚待二弟的‘女’兒了,便讓自己的兩個‘女’兒也跟着嬤嬤一起學習規矩。
家主夫人的兩個‘女’兒,相貌不如王倩,聽父親有意讓她做皇子妃,心裡頭更是不痛快。想着:她們纔是爹爹的‘女’兒,;憑什麼要讓二房的人做皇子妃。
心中一旦生了嫉妒,便會做出不理智的事情來。
於是,選妃宴的三天前,王家出了一件大事。
王倩不知道因爲什麼緣故掉進了湖裡,下墜的時候臉部碰着了石頭,不小心將臉給磕破了。
這不是特別嚴重地傷,不過,卻因爲離選妃宴只有三天了,好不了臉上的傷,王倩絕佳的容貌有了殘缺,皇子妃的位置便變得遙不可及
了。
王家家主大發雷霆,命人查探了一番,得知是兩個‘女’兒乾的好事,便是將兩人給罵了一頓,家主夫人知曉後,趕過來說情,連帶着也是被王家家主一道被罵。
兩個‘女’兒不服氣,更是將怨恨發在王倩的身上,趁着人不注意,偷偷地將她抹臉的‘藥’膏給換了,當天,王倩的臉便是大片大片的潰爛了起來。
………
“爲什麼會這樣?”
王倩伏在郊外的湖邊,看着水中倒映着自己的影子,生不如死。
容貌雖不是‘女’子最爲重要的東西,可若是容顏被毀,又有誰會娶她呢?
孤獨終老,這是她不願意的。
王倩站起身,慢慢的下到湖中。湖面上結了厚厚的冰,她走到中間的時候,冰面才漸漸地塌了下去,有水從裂開的縫隙中滲出來,冰涼刺骨。
不遠處的草場上,西‘門’斐正騎着馬。
對於三日後的選妃宴,他心中也是煩躁的很。只因爲惠妃與他說了,即便他那天不選任何‘女’子,皇上也是要給他指婚的。
父皇的命令,沒有任何人敢違抗,即便他是最受父皇寵愛的皇子!
視線忽然的撇到遠處湖上的一抹綠,西‘門’斐策馬立刻過去。
“七皇子?”
護衛大驚,旋即跑步跟上。
“姑娘,使不得!”
近到湖邊,瞧着那朝着湖中心見見走去的‘女’子,西‘門’斐驚慌的從馬上跳下來,大聲道。
‘女’子回頭,只看了他一眼,兀自往前面慢慢的挪動。
西‘門’斐大駭。
那是怎樣的一雙美眸?有牡丹之‘豔’,又有梅‘花’之冷,好似印在他心頭的那一抹白‘色’月光。
“姑娘……”
西‘門’斐大喊。
可是那人卻不再回頭。
西‘門’斐想也沒想的便是往湖上走去……
“七皇子!”
跟過來的護衛驚呼。
若是七皇子出了什麼事,他們這些人鐵定要跟着陪葬!
護衛一個個驚恐的跟着踏上湖面。
咔嚓
一聲巨響,叫所有護衛都驚住,一動不動的立在原地,不敢動彈半分。
只消再一步,冰面便會塌陷,到時候……害死皇子的罪名,那可是要抄家滅族的!
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來,緊張的瞧着不遠處的西‘門’斐。
“現在該怎麼辦?”有人問。
“等!”
等西‘門’斐回來,拼上‘性’命,也要保七皇子無憂。
衆人靜默,安安靜靜的等待着。
時間過得很慢很慢,什麼叫度日如年,熱鍋上的螞蟻,這些護衛今天可算是見識到了。
西‘門’斐小心翼翼的加快速度,終於是來到了‘女’子的身後,與她只有一尺的距離。
“姑娘……”
他開口。
王倩聽到聲音,渾身好似被一道雷劈過,回頭,不敢置信的道:“你……”
“姑娘,生命誠可貴,你別想不開。”
西‘門’斐勸她。
“我也知道生命可貴,可是以我現在的樣子,活着還不如死了好。”
西‘門’斐再一次怔住。
‘女’子的嗓音清冽入泉,洋洋盈耳。
有着如此美妙的嗓音和眼睛,再看她的身姿,想必是個大美人。此刻臉上戴着面紗,好似有黑‘色’在隱現,西‘門’斐猜想,大約是容貌被毀便生了絕命的念頭。
李倩也看着眼前的這個男子。
被凍的紫紅的面‘色’沒有折損他渾身的氣度,雅緻如‘玉’,溫文有禮,應當是個有着良好教養的世家公子。看他身後遠遠跟隨的一羣人,李倩心中嘆了口氣。
“公子,此處危險,你快回去吧。”
轉身,王倩朝面前邁出一步,就在同時,她的手臂卻是被人給拉住,擡頭,西‘門’斐已近在眼前。
他是什麼時候過
來的?
“你……”
“姑娘,不管遇到什麼樣的事,只有活着纔有希望。”
“活着,纔有希望?”
王倩跟着念道。
西‘門’斐重重的點了點頭。
“可是,我還有希望嗎?”王倩淚光點點,脆弱的仿若隨時都會被折斷雙翼的鳥兒。
西‘門’斐的心被狠狠地撞擊了一下。
“當然。”
擲地有聲的話語,叫王倩搖擺不定的心也變得堅定起來。
“嗯,活着就有希望,我不能死。”
她笑。
隔着面紗,展‘露’傾國傾城的美貌。
西‘門’斐再一次怔住。
從未被除了親人以外的男子如此熱切的直視,王倩羞赧的低下頭,再也不敢看他一眼,視線撇到他緊抓着自己的手,如遭電擊,訥訥而小聲的道:“公子,你的手……”
“對不起,”西‘門’斐立刻鬆開手,抱歉的道:“是我孟‘浪’了,還請小姐不要見怪。”
王倩搖了搖頭。
“你也是救人心切。”
她真是個體貼溫柔的‘女’子。
西‘門’斐想。
咔嚓
薄薄的冰面終於是承受不住兩人的重量,轟然裂開,兩人料想不急,同時掉進了水中。
遠處一直注視着這邊情況的護衛大驚失‘色’。
“七皇子……”
領先一人回頭道:“冰面能夠承受的人不多,我們一個一個小心的過去,務必將七皇子給救上來。”
“好。”
一致達成,護衛們開始了救援,一個一個的小心的挪動起來。
另一邊,湖面上,在水中起起伏伏的西‘門’斐終於是拉着王倩的手,抓住了一片較爲堅硬的冰面。
刺骨的冷從冰面傳來,再加上掉進了冰水中,西‘門’斐的手眨眼之間便是凍成了紫
紅‘色’。
“公子,我沒力氣了,你自己上去吧,不要管我了。”
王倩哆嗦着牙齒,極爲費力的講一句話說完整。
西‘門’斐同樣是牙齒打顫,道:“不行,我從湖上走過來的時候便打定了主意要救你的命,此刻怎麼能棄你於不顧?”
王倩大驚。
從沒有一個人,對她說過這樣的話。
“公子,你這是何苦呢?若是沒有你,倩兒方纔便已經是一具沉屍。倩兒心中早就生了尋死之意,又何苦讓公子跟着倩兒一道葬身,公子,你放手吧。”
王倩哭着道,眼淚模糊了她的視線,滴在‘脣’上,鹹鹹的。
要她如何才能報答這樣的恩情?
“不放!”
西‘門’斐咬着牙齒道。
他能感覺到,抓着冰面的手正漸漸地失去知覺,撐不了多久了……
他的神情自然是被王倩看在眼裡,她伸出僵硬的另一隻手,用力的將他握着自己的手給掰開,身子漸漸地往下沉去,臉上卻是帶着如‘花’的笑顏。
“公子,倩兒好高興,在倩兒臨死之前,還能得公子如此。再見了,公子,如有來生,倩兒一定會好好地報答公子。”
閉上眼睛,王倩讓自己墜入湖水中。
湖水很涼,可她的心卻很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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腰部還想被什麼給捆住,是水草嗎?
王倩想要睜開眼睛,可刺骨的湖水卻是叫她睜不開。
感覺到自己的身子在往上浮,王倩心中大駭。
不對,這不是水草……
他,他怎麼就這麼傻!
再一次浮出水面,王倩睜開眼,看着對面男子的眉眼,恍如隔世。
“倩兒姑娘,別再做傻事,我想要救你的命,你就不許死。”
霸道的男聲,卻叫王倩聽得想哭。
“公子,你……”你又何必如此待我,我的容貌已毀,便是想要做你的妻子,一生一世的陪着你,也是不能的啊……
“你聽着,”西‘門’斐咬牙切齒,想不到這麼個柔柔弱弱的‘女’子,竟然會這般的固執,他都叫她不要鬆手了,她竟然敢自作主張,“我的護衛正往這邊趕來,在他們趕來之前,你不許再如此,聽到了嗎?”
王倩呆呆的,啪嗒啪嗒的吊着眼淚。
“你聽到了嗎?”得不到她的保證,西‘門’斐再一次問。
王倩勾住他的脖子,嘆息道:“公子,便是讓倩兒給你做妾,倩兒也是願意的。”
王家嫡‘女’不爲妾,可是這樣待她的男子,她願意給他做妾。
‘女’子的容貌毀了,便是嫡‘女’,也很難找到一戶好人家。她知道,以她現在的容貌,做不了他的妻子,退而求其次,只要能陪着他,便是做妾她也是心甘情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