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書房內,是死一般的沉寂。
溫淑妃與竇皇后兩人,絲毫不受氣氛的影響,用眼神進行着你死我活的拼殺。
“你們一個是皇后,一個后妃,如此不顧身份和體面地爭吵,像什麼樣子!”
西門焰面容冷峻,顯然是氣壞了。
溫淑妃收回目光,低頭,道:“皇上息怒,臣妾只是掛心睿王的安慰,一時亂了分寸。”
西門焰看向竇皇后。
竇皇后臉上還帶着餘怒,不過,溫淑妃低了頭,她也不會這麼不是實務的非要硬着來。
當即,竇皇后也婉轉的承認了自己的錯誤。
“你們都退下,這件事,朕一定不會姑息養奸,但凡迫害皇子的,株連九族。”
西門焰語氣沉重,顯然是發了狠。
竇皇后心頭一驚,面上卻是沒有什麼變化。
溫淑妃眼眸發亮,有了西門焰這句話,她只要不予餘力的收集到竇皇后刺殺西門離的證據,便是能扳倒她!
懷着兩份不同的心思,溫淑妃和竇皇后從御書房告退。
錢公公帶着人輕手輕腳的進到御書房內,收拾地上的一片狼藉。
身爲御前公公,錢公公自然知道什麼時候該做什麼。
砰
又一樣東西被扔了下來。
錢公公身子一僵,立刻跪在地上。
“混賬!”
西門焰怒到了極點。
“奴才該死,皇上贖罪。”
錢公公等人忙不迭的磕頭認錯道。
“狗奴才,都給朕退下!”
得了西門焰的話,幾人如臨大赦,慌慌張張的立刻退了出去。
與房內只剩下西門焰一個人。
他眼神冰冷,明黃色龍袍上的五爪金龍,好似要掙脫而出,將憤怒的火焰燒向衆人。
該死的,他們都當自己是死人,想殺誰就殺誰!
西門焰捏緊了拳頭,眼眸中是濃濃的殺意。
……
逐月停在一棵樹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氣。
都十天了,這幫人追他追的越發的緊,就差那麼一點點,他就要埋骨於此。
做誘餌替身這樣的事情,當真不是人乾的。暗殺的人倆了,不但不能夠大大方方的與他們打一架,而且還要東躲**,以此達到迷惑敵人的目的。
咔嚓。
細微的聲響進入耳朵裡,逐月放輕了呼吸,戒備的瞧着四周,目光落在左後方不遠處的一個石頭上。
石頭足足有一人高,用來藏身再好不過。
逐月眯了眯眼睛,不動聲色的慢慢靠近。
刺客頭領此刻的心情十分的緊張。
追了“受傷的睿王”如此之久,他已經有些精疲力竭了。
睿王不愧是睿王,武功智謀都是一流的。若不是他們仗着人多,怕是早就成了“睿王”的手下亡魂。
不過幸好,他總算是沒有追丟。
以“睿王”此刻的處境來看,他的情況也並不好,自己等到夜裡下手,說不定就能夠順利成事,完成竇皇后交待的任務,到時候與家人團聚。
家人兩個字眼在腦海裡閃現,刺客頭領眼前便是浮現出妻兒的臉龐。
被思念親人的情緒所困擾,刺客頭領沒有注意到一個靠近的氣息。
等他注意到的時候,脖子卻是恨上了一把冰涼的劍。
“誰派你來的。”逐月壓低了嗓音問道。
刺客頭領不敢動,“要殺就殺,何必廢話。”
話落,逐月果真是動了手。
刺客頭領感覺到自己的脖頸處噴出一抹熾熱的血,緊接着,眼前一黑,便是沒了知覺。
逐月將劍在他身上擦了擦。
嘴角鼓起一抹笑意,“蠢貨。”
逐月低下身,迅速的將刺客頭領的外衣給剝落,然後將自己身上穿着屬於西門離的衣服給刺客頭領套上。他掏出一堆的瓶瓶罐罐,又是一陣塗抹,給自己處理好之後,又給死去的刺客頭領塗抹了一番。
等逐月再擡起頭,便是頂着一張刺客頭領的臉。
“頭兒。”
有另一個人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逐月轉身,對着那人點了點頭。
“睿王死了?”那人見到倒在血泊中的“西門離”,十分的震驚。
“嗯,他逃到此處,不幸被毒蛇咬了一口,我便抓緊時機結果了他。”
逐月壓低嗓音,發出的赫然是方纔那刺客頭領的聲音。
假若刺客頭領有靈魂,他現在一定會明白逐月在他死去的那一刻說的“蠢貨”二字是什麼意思。
想不到,這世上竟然有人有這種能力。
只是聽過別人說話,便是能夠恰到好處的模仿出來,以假亂真。
配之以他高超的易容之術,這技能更是使用的神乎其技,叫人驚歎。
不過這些,除了逐月自己和西門離,沒有人知道罷了。
“太好了,睿王終於死了,我們也能回去覆命了。”
黑衣人驚喜非常。
逐月“嗯”了一聲,“你去請示,睿王的屍首該如何處理?”
“啊?請示娘娘之事,不是向來都是由頭兒負責的嗎?”
逐月低垂着眼眸,知道了這幫人對竇皇后暗地裡的稱呼。他們還真是大膽,竟然會連稱呼都不換,任誰一聽都知道,派來刺殺西門離的是宮裡的后妃。
不過如此,倒也是方便了他。他正愁找不到證據,這幫刺客這般的稱呼竇皇后,倒是叫他省了氣力。
“我還有娘娘交代的其他任務,往後請示之事就交由你負責。”
聽逐月這麼說,黑衣人心頭一陣激盪。
誠如他所言,請示一事乃是刺客頭領才能做的。因爲,這是對那人的地位的承認,以及信任。頭兒將此事交給他,着實是叫他驚喜。
“頭兒,你放心,我一定把這事辦好。”
說罷,黑衣人轉頭飛快的走了。
逐月留在原地,豎起耳朵的仔細的聽了聽四周,發現沒什麼異常之處,嘴角勾了勾,跳上之前棲身的大樹,橫躺在枝杈上。
這些天裡爲了將這個最肖似他體型的刺客頭領給引過來,他日夜不眠的跑了許多的彎路。
這下子,他要好好的補補覺。
說是好好地補覺。
可實際上,從逐月閉上眼睛到睜開眼睛,也不過是才兩個時辰的時間而已。
察覺到之前的那個人回來了,逐月翻身跳下樹,負手而立,全身散發着狂冷酷霸拽上天的氣息。
“頭兒……”
“如何?”逐月給了那人一個眼神。
“這是娘娘的飛鴿傳書。”
逐月伸出手,很快的,手上便是多了一個竹筒。
竹筒包裹的很好,並沒有被打開。
逐月隨意的道:“這是娘娘親筆所書?”
“……”黑衣人傻眼,有些不明白“頭兒”問這話的意思。
逐月接着道:“若非娘娘親筆所書,我們如何行事?”
黑衣人頓時了悟。
頭兒考慮的果真是周到。
“娘娘每次來的書信,其紙張都有一股蘭香,尾處落着大拇指指甲蓋大小的印章。”
逐月放了心。
竇皇后獨愛蘭香,尤其是喜歡滄溟小國每年進貢的沁着蘭香的紙。
逐月將竹筒給打開,一股濃郁的蘭香便是從竹筒裡散發出來。
“即刻將睿王丟於狼谷。”
紙上這樣的九個小字出現在逐月眼前,可逐月的關注點卻是在最末尾的那個印章上。
紅色的印低,上面是一個繁體的隸文,竇字。
果真是竇皇后的親筆書寫。
逐月心頭極是滿意,將紙張小心的收了起來。
黑衣人奇怪的瞧着逐月的動作,往常的時候,頭兒得了宮裡那位娘娘的書信,都是立刻將其給燒了。可這次怎麼……
難道說,頭兒還有別的打算?
黑衣人琢磨着,就聽到頭兒道:“你將睿王的屍首丟與狼谷,另外,召集所有人撤退,注意,不要留下任何痕跡。”
“是,頭兒。”
……
北國皇宮,椒房殿內。
竇皇后仔仔細細的瞧着她方纔便是讀過的紙條,臉上笑容越來越大。
“皇后娘娘,可是有什麼喜事?”
靜芳見她心情好,開口問道。
“成事了。”
靜芳怔了一會兒,才明白竇皇后說的成事是什麼意思。
“恭喜娘娘。”
竇皇后臉上笑容越來越大,站起身,走到燃燒的蠟燭邊上,將紙條給放了上去。
白色的紙張漸漸的轉爲灰燼,無力地落於地上。
“靜芳,去宮門打點一番,本宮要出去。”
“是,娘娘。”
一定不起眼的轎子從皇宮南門出了去,在主道上繞了一圈,溜進國舅府的後門。
半個時辰後,國舅府的書房。
“哥哥……”
突然聽到竇皇后的聲音,書桌後的國舅爺驚訝的擡起頭。
“皇后娘娘?您怎麼來了?”
“哥哥,我有要事同你商量。”
國舅爺打發了手下人在書房各處守着,暗下書桌上的紙鎮,只聽得咚咚的一聲輕響,放書的書架子從中間往左右兩邊分開。
一個密室現了出來。
國舅爺拿了燈,與竇皇后進到密室中。
“皇后娘娘,您可真是糊塗,沒有皇上的旨意,您怎可私自出宮,有什麼事,娘娘讓手底下的人過來知會一聲,臣明日進宮也未嘗不可。”
國舅爺不贊同的道。
竇皇后搖了搖頭,“哥哥,我等不及了。”
她開口的嗓音裡,是掩不住的興奮,叫國舅爺吃了一驚。聯想到之前的睿王遇刺一事,國舅爺瞪大了眼睛。
“哥哥,睿王死了。”
“什麼?”
國舅爺的身子忍不住倒退了幾步,他沉痛的瞧着竇皇后,眉頭皺的緊緊的,“娘娘,您,您真是糊塗啊……”
“不,”竇皇后打斷他的話,“這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若是錯過了這一次,我纔是糊塗了。”
“可萬一,此事被皇上發現了,謀害睿王,那可是要株連九族的……”
“不,哥哥,皇上不會發現的。”
竇皇后轉過身來,看向國舅爺,接着道:“睿王遇刺的地點,與滄溟十分的接近。衆人皆知,滄溟多劇毒無比的蟲蛇。任何靠近的人,都難逃一死。”
刺客頭領傳來的信上說了,西門離種了蛇毒,如此,倒是讓她有了一個大大方方的將西門離被害一事推到滄溟小國的頭上。便是西門焰找到了西門離的屍首,她也是不怕的。
然而,想要在狼谷找到一具完好無損的軀體,卻是比登天還要難。
事已至此,國舅爺也不好再說什麼,長長的嘆了口氣,道:“皇后娘娘,您太心急了!”
眼下儲君未立,除去了一個西門離,還有皇上最爲寵愛的七皇子。
“哥哥,我從來都不會爲他人做嫁衣!眼下睿王已死,還請哥哥助大皇子一臂之力。”
國舅爺並不說話。
竇皇后接着道:“哥哥,只有大皇子登基爲帝,我們竇家才能夠世代永存。換了別人,一定不會讓竇家坐大。哥哥當真是忍心讓竇家百年來的基業,被他人給毀了嗎?”
竇皇后的一席話,深深地打動了國舅爺。
作爲竇家的當家人,他所做的所有決定,都是從竇家出發。
只有西門文登基,才能夠保得住竇家百年來的輝煌,甚至是,達到比以往還要叫人羨湮的高度。
國舅爺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皇后娘娘,臣該怎麼做?”
“哥哥,在最短的時間內聯合胡元帥手下的楊將軍,他總管皇宮御林軍,乃是對我們來說最好的助力。”
饒是心頭有了準備,國舅爺還是吃了一驚。
“皇后娘娘,皇上身子硬朗,饒是娘娘逼宮成功,大皇子被立了皇子,可假以時日……”
“哥哥,”竇皇后笑的意味深長,“所有的事情我都安排好了,哥哥無須擔心,只要將楊將軍拉入我們的隊伍即可。”
國舅爺點了點頭。
兩個人又商議了其他的小細節,便是從密室裡出去。
因爲竇皇后是偷偷地從皇宮裡出來,國舅爺不便相送,只將她送出了書房。
竇皇后一回到宮裡頭,便是聽到宮女靜芳過來稟報,說是素昭儀已經在椒房殿外等候多時了。
竇皇后勾了勾脣,讓靜芳將素昭儀領到偏殿,稍稍的作了梳洗打扮,便是從正殿過去了。
“見過皇后娘娘。”
素昭儀畢恭畢敬的行禮。
竇皇后笑了笑,“妹妹不必多禮,快起來吧。今兒個到本宮這裡,可是有什麼事?”
素昭儀看了看偏殿內站立的宮人。
竇皇后瞧了靜芳一眼,靜芳會意,一揮手,偏殿內的宮女便是陸陸續續的出了去。
等其他人都出了去,素昭儀冷冷的瞪視着竇皇后,怒道:“皇后娘娘,您把我的家人弄到哪裡去了?”
竇皇后挑了挑眉,端起桌上的茶盞輕輕地呷了一口。
“自然是一個安全的地方。”
素昭儀瞧了她半響,道:“皇后娘娘,您要我做什麼才肯放了我的家人?”
“本宮就是喜歡和聰明人大交道,”竇皇后雙手擊掌,站起身,走到素昭儀身前,從袖子裡掏出一個小紙包。
“自從你入宮,皇上對你便是多有寵幸,每日都要去你那裡坐坐。你把這包藥粉,分三次,隔六天放在皇上所喝的茶裡…你放心,這當然不是毒藥。謀害皇上,本宮還做不出來,這只不過是能夠讓皇上小睡半日的藥粉罷了。”
素昭儀接過藥粉,盯着竇皇后,疑惑的道:“皇后娘娘是在謀劃什麼?”
竇皇后擡了擡下巴,“本宮要做什麼,自然不是你能知道的。你乖乖的照着本宮的做,本宮保準你的家人安然無憂。對了,這是底下人今兒個送來的你母親的手鐲。記住,本宮耐心有限,只給你三天的時間。若是三天後你還不動手,就休怪本宮沒有給你這個機會!”
竇皇后的臉漸漸地變得扭曲而兇殘,叫素昭儀心中一跳。
……
今日的夜,似乎格外的幽暗。
西門焰從御書房裡出來,只讓錢公公跟着,往素昭儀所在的關雎宮走去。
錢公公亦步亦趨的跟在西門焰的身後,心頭感概頗多。
關雎宮乃是先帝那會兒寵妃的居所。可惜輪到皇上繼位,關雎宮卻是塵封良久。便是後宮之中最爲得寵的惠妃娘娘,也不曾住過關雎宮。然而這位入了宮纔不過一年的素昭儀,卻是被皇上賞賜了住在這裡。
其受寵程度,可見是比惠妃娘娘還要厲害。
錢公公一直都思索着,這位昭儀娘娘到底是有什麼本事,竟然能夠得此殊榮。可思索到了今天,他也還是沒有想明白。
“臣妾見過皇上。”
女子柔弱的聲音叫錢公公收住所有的思緒,正了正身子,恭恭敬敬的對素昭儀行禮。
素昭儀跟着西門焰進到關雎宮內,錢公公則留在門口站着。
“聽人說,皇上這幾日都有些心神不寧?”素昭儀挨着西門焰坐下,關切的問道。
西門焰一臉陰沉,“睿王被刺一事尚無結果,朕的這幫臣子,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辦事的?”
他說話的語氣很重,再加上素昭儀心頭有事,便是有些被嚇住了。
西門焰見狀,不禁放低了嗓音,“不說這些了,昨日,愛妃不是說要泡茶給朕喝嗎?”
素昭儀起身,笑了笑,“臣妾已經在後面準備了,這就過去端來,皇上稍候片刻。”
“嗯。”
一股濃郁的香味從關雎宮內散發出來,錢公公忍不住看向殿內。
對上素昭儀此刻的動作,錢公公忽然有些了悟。
莫怪素昭儀會得皇上如此喜歡,原來,這素昭儀再做某些事的時候,特別的肖似一位姑娘。
那還是錢公公剛剛成爲御前公公時候的事情了……
想不到過去了二十年,皇上竟然還是對那位姑娘念念不忘。
錢公公偷偷地看了眼西門焰,毫無意外的在他臉上看到了恍惚之色。
其實,這位素昭儀與那位姑娘長得並不一樣,她們相像的,只是在端着茶盞的動作和神態上面。
錢公公瞧着她,思緒也恍恍惚惚的回到了二十年前。
那位姑娘當時穿着什麼,錢公公已經記不清了。他印象最深刻的,是那位姑娘極爲簡單的玉簪束髮,以及時時刻刻掛在臉上的笑。
無論什麼時候見到她,她都是笑着的。
錢公公其實很想問,你當真就沒有什麼煩惱嗎?一個人怎麼能時時刻刻都笑得那麼開心呢?
他沒有問,有一個人卻是問了。
問話的那個人是當今的皇上,彼時,他還只是個二十不到的少年,即位不久,朝中的幾大家族將他壓得喘不過氣。
當時那位姑娘是如何回答的,錢公公並沒有注意,他所有的心神都放在皇上突然發出的哈哈大笑上面了。
因爲這位姑娘,皇上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多。
只可惜後來……
“皇上,可以喝了。”
素昭儀將一杯茶遞給西門焰,手心卻是冒着汗。
沉浸在回憶之中的西門焰,並沒有發現她的異常,接過茶盞,喝了兩口,然後猛然睜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瞧着素昭儀。
素昭儀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裡,心臟不停地打鼓。
莫非,莫非是被發現了。
“你……你是怎麼泡出這茶的?”西門焰的聲音有些顫抖,瞧着她的眼眸也有些熱切。
素昭儀怔住。
皇上難道沒有發現她在其中動的手腳?
“回稟皇上,這茶所用的水,乃是臣妾早晨在御花園收集的露水,將露水燒開……”
素昭儀的聲音越來越遠,西門焰想起二十年前她給自己泡的茶,心頭有些難過。
他沒想到,她泡出那樣的茶,竟然是要在大清早的收集露水,經過繁瑣的工序才能煮成。
他以爲的對她好,實際上遠遠及不上她對他的。
西門焰嘴裡有些苦澀,捧着手裡的茶,又喝了兩口,然後道;“往後,別再準備這樣的茶了。”
“皇上?”
莫非,還是被皇上給察覺了?
可是……他這反應又瞧着不太像。
素昭儀有些迷惑了。
西門焰將茶杯給放下,便出了關雎宮。
……
眨眼的功夫,便是過去了三天。
素昭儀如約趕到椒房殿。
“皇后娘娘,我已經照着你說的做了,還請你遵守答應我的。”
高高在上的竇皇后斜睨了她一眼,“本宮說話自然算數,不過,要等皇上發作,本宮辦完了事情,便會讓你一家團聚。”
“你……”
“還有事嗎?若是沒有別的事情,素昭儀還是請回吧,想想你該如何將餘下的兩次給做好。”
……
“糟糕!”
上京城外的某處莊子,顏霜想起一件事,驚呼道。
在她懷裡蹭來蹭去的小包子停下動作,不解的看向她。
“怎麼了?”西門離問道。
“我忘記告訴素昭儀,他爹孃被我安置在另外的地方了……”
西門離笑了笑,“無妨,等這件事情結束,再告訴她也是不遲的。”
顏霜點了點頭,心中卻是有些愧疚。
“也不知道逐月現在怎麼樣了……”
顏霜感嘆。
這時候,西門離豎起耳朵,眼睛盯着某處,確定了之後,低頭看向顏霜,“很快就有他的消息了。”
頭頂投下一片陰影,顏霜擡頭,飛旋的大鷹在叫喊。
西門離縱身一躍,輕巧的將大鷹雙爪間的竹筒給取了下來。
“信上說的什麼?逐月有危險嗎?”
西門離將紙條遞給顏霜。
“睿王葬身狼谷,信件在手,一切可成。”
顏霜雙眼發亮,擡頭看向西門離,“接下來我們做什麼?”
西門離笑了笑,望着皇宮所在的方向,“等。”
這一等,便是等了足足十天。
上京城內外,一切都如平常一般,然後藏身在莊子裡的西門離卻是覺察到了不一樣的味道。
“阿霜,你在這裡等我。”
御林軍士兵打扮的西門離,按着顏霜的肩膀,沉聲道。
“嗯,我會的。”
她沒有武功,跟着西門離反倒是累贅,對他來說沒有絲毫的助力。
儘管心頭十分的擔憂,可顏霜並不是那種沒有分寸的人。
西門離選擇在今日行動,竇皇后定然有了什麼大的動作。
她不能去給他添亂。
顏霜和小包子兩個站在門口,目送西門離走遠。
“小包子,阿離一定會成功的。”顏霜低頭,對小包子低聲道。
小包子伸出舌頭舔了舔她的臉。
一人一虎久久的凝望着西門離遠走的方向。
……
皇宮,金鑾殿,西門焰瞧着朝臣們,腦子卻是發暈的厲害。
“退朝。”
他開口,聲音卻無比的細小。
西門焰大駭。
錢公公察覺了他的異狀,吃驚的身子直打哆嗦,不過,被西門焰狠狠地瞪視了一下之後,錢公公恢復了平常。他往前走了幾步,正要張開大喊“退朝”二字,卻是見竇皇后入了金鑾殿來。
沒有皇上的旨意,後宮女子不能進入金鑾殿。
竇皇后此舉,叫所有的朝臣都很是吃驚的看向西門焰。
西門焰瞧着從門口一步步走過來的竇皇后,心頭生出一種不好的感覺。
他張了張嘴,狀態卻是比方纔還是慘,連聲音也是不能發出了。
腦子裡一陣發黑,周圍的一切天旋地轉,攪得西門焰心頭十分的煩躁。
他被人下藥了!
西門焰看向一旁的錢公公,用力的瞧了瞧龍椅。
“咚”的聲響叫錢公公回頭,注意到西門焰的眼神,錢公公心頭一震。
他往前走了兩步,道:“皇后娘娘,此處乃是金鑾殿,皇上沒有下旨,便是您也是不能隨便來的。”
錢公公這番話,叫所有的大臣都明白了。
竇皇后乃是私自入的金鑾殿。
當即,御史大人便是跳了出來。
“皇后娘娘,金鑾殿乃是儀政之所,皇后娘娘還是請回吧。”
他這話還算是客氣的,李將軍等人乃是草莽出身,說話也不講究,直接便是道:“一介婦人,老老實實地待在後宮便是,來這金鑾殿作甚?”
竇皇后臉上笑容不改,心中卻是記下了李將軍說的這話。
她到底是皇后,身份擺在那裡,朝臣們只有勸,沒有敢上去攔住她路的。
朝臣們看向金鑾殿上的西門焰,發現他一言不發,心頭都有些納悶。
莫非,皇上找皇后真的有事?
“臣妾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在這個當口,竇皇后已經到了大殿前方,對着西門焰恭恭敬敬的行禮。
西門焰瞪視着她,抓着龍椅的手骨戒根根分明。
“臣妾來,是要告訴皇上,還有諸位大臣一個不幸的消息。”竇皇后將一根骨頭甩在地上。
“皇后娘娘,您這是什麼意思?”
當他們的面甩骨頭,這是將他們當做狗的意思嗎?
朝臣們怒了。
竇皇后轉過身來,一臉沉痛的道:“這,乃是睿王的屍首。”
“什麼?”
“荒唐!”
“……”
朝臣們犀利的眸子直直的盯着竇皇后,對她說的這句話很是不滿。
“本宮也不願意相信,可是,這乃是大理寺卿派人從狼谷中找到的。衆人皆知,狼谷乃是羣狼聚集之地,兇殘成性。能找到睿王身上的最後一根骨頭,已經算是幸運了。”
竇皇后擡出了大理寺卿,朝臣們便是相信了幾分。
原因無他,睿王遇刺一事,皇上是交給了大理寺卿處理。
對於皇上都信任的衙門和人,他們若是不信,豈不是與皇上對着幹?!
不過,皇上聽了這些,怎的一點反應都沒有?
朝臣們看向金鑾殿上的西門焰,心頭的疑惑越來越深。
竇皇后適時地開口,道:“皇上,您就沒有什麼要說的嗎?”
西門焰一言不發。
不是他不想說,而是他不能。
錢公公站在一邊,即便他有口,可是他只是御前的公公,如何能時時刻刻都替代西門焰說話?
“皇上,您怎麼了?”等了一會兒,竇皇后大驚失色。
朝臣們被她的反應嚇了一跳,仔細的看西門焰,也終於是察覺到了不對勁。
“來人吶,傳太醫,快傳太醫。”
竇皇后三兩步從臺階上走過去,抓住西門焰的手,焦急的喊道。
西門焰惡狠狠地瞪視着她。
竇皇后不爲所動,抓着他的手更緊了。
她貼在他的耳邊,用只有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道:“皇上,臣妾早已經將裡裡外外做好了安排,您坐了這麼久的龍椅,也該換我的兒子來了。”
西門焰眼睛裡燃燒着熊熊大火。
如果目光能夠吃人,竇皇后怕是早就被他吃的骨頭都不剩下。
太醫不一會兒便是趕了過來。
哆嗦着伸出,低着頭給西門焰診脈,然後看着竇皇后,道:“啓稟皇后娘娘,皇上是,是……”
“是什麼?你快說?”
“皇上的症狀,乃是中風的前兆?”
“中風?”
朝臣們靜默的厲害。
“皇上才四十的年紀,正是壯年,如何會中風?你休要信口雌黃!”竇皇后色厲內荏的質問道。
太醫誠惶誠恐的跪在地上,“老臣不敢,老臣所說句句屬實。平常之人,這個年紀自然是不會有中風之像,然而皇上,皇上他……”
太醫有些不齒出口,吞吞吐吐了半天也是沒有個結果。
“皇上什麼?”
“皇上他多次服用虎狼之藥,身子被硬生生的弄垮了啊……”
“啊?”
朝臣們面面相覷,噓噓不已。
西門焰心中翻騰的氣血不住的往上涌,一下子沒忍住,從嘴裡噴了出來。
去他的虎狼之藥,他明明節制的不能在節制了。
“嗚嗚嗚嗚……”
哭泣之聲引起了西門焰的注意,卻是旁邊的竇皇后,眼睛裡涌出了大顆大顆的眼淚。
朝臣們也看了過去。
“皇后娘娘……”
“都怪本宮。本宮雖然統領後宮,卻還是被不知死活的丫頭鑽了空子,變着花樣的勾引皇上,皇上也是男人,卻是被她們給弄的……”
後面的話,竇皇后沒有再說。
可在場的大臣們都是人精,她不說,他們自然也知道是什麼意思。
不過,耿直的李將軍卻是沒他們這麼會做人,當即便是衝着西門焰嚷嚷道:“皇上,您這麼年輕就要用虎狼之藥了,這宮裡的丫頭也真是太熱情了……”
西門焰用眼神狠狠地凌遲着李將軍。
李將軍乾笑了兩聲,沒再說話。
竇皇后收起眼淚,看向在場的諸位大臣,朗聲道:“諸位大人也都親眼看到了,皇上因爲服用虎狼之藥過多中了風,神志不清,如何能處理軍國大事。以前,大皇子被立爲太子的時候還好,能夠替皇上分憂政事,可是現在……”
竇皇后說這句話就是要提醒其他人,他兒子可是被立過太子,治國的才能是被西門焰親自承認過的。他們識時務,就該知道說什麼,做什麼。
果然。
大理寺卿第一個站了出來,“皇上如此,臣等倍感心痛。然,國不可一日無君。大皇子乃是中宮皇后所出,爲嫡長子。且有治國之才,曾被皇上立爲太子。雖然,其後犯了錯事,太子之位被廢。然,人非聖賢,孰能無過。過而能改,善莫大焉。因此,臣提議,恢復大皇子的太子身份,以便處理國政大事。”
“臣附議。”
“臣也附議。”
“……”
瞧着朝中一半的大臣都站在了她這邊,竇皇后十分的得意。
“立大皇子爲太子,你妄想。”
尖銳的女聲從金鑾殿傳來。
竇皇后擡頭,眼神陰鶩的瞧着疾步走來的溫淑妃。
“大皇子殘暴成性,殺害四皇子,皇上說他不配爲君,廢去其太子之位。你們這些人是耳朵聾了還是眼睛瞎了,亦或是患了失憶之症,連皇上親口說過的話都是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