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太子

乾清宮內一陣靜謐。

忽然的,窗臺被風給吹來,帶着寒意,翻卷着室內低垂的幔帳。

有枯黃的落葉飛旋入內,在空氣中打了幾個轉,悠然的落在素昭儀的裙襬邊緣。

西門焰緊抿着脣,幽深的黑眸泛着淺淺的紅。

喉頭一真腥甜,西門焰眼前一黑,屋裡的倒在地上。

外頭的錢公公吩咐了小太監仔細的聽着動靜,他則在乾清宮的四周走動。

經過某一處的,發現一扇窗戶不知道什麼被打開了,錢公公皺了皺眉。

皇上的身子還沒好,太醫可是說了不讓夠見風。

當即,錢公公三步並作兩步,飛快的走了過去。

他拉着船戶一角,視線不經意的往殿內看去,然後,猛然呆住。

呆愣過後,錢公公踉蹌着跑到正殿門口。

小太監見他神色慌張的厲害,以爲是發生了什麼大事,心也跟着咯噔一聲。

“公公……”

“你別在這站着了,快去請太醫。”

“哎,小的這就去。”

小太監飛快的跑開,與此同時,錢公公推門進入殿內。

繞過層層明黃色的幔帳,一人黃色的衣袍映入眼簾。

錢公公大駭。

此刻的西門焰倒在地上,雙眼緊閉,脣邊赫然是一抹鮮紅的血跡。

“皇上!”

錢公公驚呼,慌忙的將西門焰給背了起來,往後面的寢居而去。

溫淑妃坐着轎子過來的時候,乾清宮上上下下正忙活的不可開交。

見到她來,錢公公恭恭敬敬的對她行禮。

現今,竇氏因謀逆之罪而下獄,整個後宮之中份位最高的便是溫淑妃了。況且,她的兒子睿王年輕有爲,智勇雙全,其後的前途自然是不可限量。

“皇上呢?身子如何了?”

溫淑妃關切的問道。

錢公公遲疑了片刻。

這遲疑,叫溫淑妃心頭一凜。

“難道皇上他,不好了?”

錢公公立刻搖了搖頭,“回稟淑妃娘娘,素昭儀來了之後,皇上也不知道怎的吐血昏倒了,此刻太醫正在裡間給皇上診脈。”

“素昭儀!”

溫淑妃語氣冰冷。

“一個小小的昭儀,竟然敢謀害皇上,來人吶,將素昭儀給本宮綁起來,聽候發落。”

總算是得着了時機懲治這個賤人,溫淑妃如何會不行動?

珍珠帶着幾個侍女過去,沒一會兒便是出來稟報。

“娘娘,素昭儀她,已經斷了氣。”

溫淑妃忽然很想大笑,可顧忌這到底是乾清宮,不是她自己的地盤,便是將心頭的喜意忍住了。

“素昭儀罪大惡極,便是死了,本宮也不能饒她,你們幾個聽着,將她的屍首丟到亂葬崗。”

“娘娘……”

珍珠睜大了眼睛。

溫淑妃冷冷的瞧了她一眼。

當即,珍珠不說話了。

幾個侍女又回到裡面,然而溫淑妃等了半響,也沒見她們過來。

心頭不悅的厲害,溫淑妃大步走入殿內。

“見過淑妃娘娘。”

侍女們聽到聲音回頭,畢恭畢敬的對溫淑妃行禮。

“人呢?”

“回稟娘娘,方纔皇上身邊的幾個公公,將素昭儀擡走了。”

溫淑妃的關注點放在另一個上面,“皇上醒了。”

當即,溫淑妃也不管已經是死人的素昭儀,飛快的往乾清宮的寢居而去。

她進去的時候,太醫正好從裡面出來,見她要過去,太醫攔道:“淑妃娘娘,皇上有旨,不得打擾。”

溫淑妃皺了皺眉,“便是本宮也不能?”

太醫不說話,可他的臉上的神情分明寫着“是的”二字。

西門焰下了旨,溫淑妃即便心頭不甘,也是不能夠違反的。

“太醫,皇上乃是萬金之軀,你可要好好地給皇上診治。”

“淑妃娘娘放心,老臣一定會竭盡所能。”

“嗯,皇上既然在休息,本宮就不打擾了。”

“恭送淑妃娘娘,淑妃娘娘聖安。”

太醫目送着溫淑妃離開,正打算去太醫院裡將其他的東西給取來,卻是聽到了身後有窸窸窣窣的聲響。

太醫轉頭,猛然驚住了。

“皇上,您……您怎麼起來了?”

太醫一臉的急色。

西門焰看也沒看他一眼,徑直往門口走去。

“皇上,恕老臣直言,您的身子要緊那皇上……”

太醫喋喋不休的說着話,終於是惹來西門焰一句,“住嘴。”

當即,太醫沒了聲。

擔心着西門焰的身子,太醫亦步亦趨的跟在他後面。

可纔跟了沒幾步,便是被西門焰給喝住,

太醫眼睜睜的瞧着西門焰離開,心頭焦急的厲害。

若是皇上出了什麼事情,他一家老小都吃不了兜着走……

想到這裡,太醫心頭越發的急的厲害。

該怎麼樣才能夠勸住皇上呢?

太醫思考着這個問題。

對了,將七皇子給找來,七皇子乃是皇上最爲寵愛的皇子,若是七皇子相勸,想必皇上會聽的。

當即,太醫急衝衝的出了皇宮,往七皇子府而去。

可惜他來的不巧,這會兒七皇子西門斐卻是出門辦事去了。

太醫問了七皇子府的管家,也不知道西門斐什麼時候才能夠回來。

太醫愁得頭髮都快要白了。

對了,七皇子不在,還有睿王殿下呢。

睿王殿下足智多謀,想必一定有辦法讓皇上好好地養病。

思及此,太醫火急火燎的便是往睿王府而去。

……

睿王府,西門離正在暖閣與顏霜說話。

可時不時的,卻是會被小包子給打斷。

西門離怒了,面無表情的提着小包子的尾巴倒豎起來。

小包子兇狠的對它齜牙,若是別人,或許還會害怕,然而西門離卻是直接的無視掉了。

小包子可憐兮兮的轉頭看向顏霜。

這下好了,主銀卻是伏在桌上笑得花枝亂顫,完全沒有注意到它小可憐的眼神。

小包子很受傷。

耷攏着耳朵,四條腿無力地在空氣中搖擺晃動。

郝果子站到暖閣門口的時候,對上的便是小包子暗淡無光的眸子。

“王爺。”

郝果子很快的回神,對西門離揖手道。

西門離擡起臉,淡淡的問,“何事?”

“宮裡的劉太醫有要事求見王爺,此刻正在偏廳裡等着。”

顏霜看向西門離,“莫非是皇上出了什麼事情?”

西門離搖了搖頭,將小包子給放在地上,轉身出了暖閣。

得了自由,小包子撒着歡兒的在屋子裡跑,兩下幾竄,蹭蹭蹭的便是爬到了顏霜的大腿上,再也不肯下來。

郝果子目瞪口呆,旋即轉身飛快的趕上西門離。

劉太醫此刻在偏廳裡焦急的走來去,聽到有人過來的聲音,他擡起頭,驚喜的對西門離道:“王爺。”

“劉太醫,不知道來本王府上所爲何事?”

劉太醫看了看郝果子。

郝果子會意,退得遠遠地。

劉太醫湊近了西門離的身邊,語氣沉重的道:“皇上今兒個吐了血,纔在龍榻上躺了一會兒,便是又起了來。老臣無能,沒有勸住皇上,還請王爺進宮,勸勸皇上吧。”

西門離點了點頭,跟着劉太醫進了皇宮之中。

乾清宮門口,錢公公正焦急的等着。

劉太醫出去的時候,便是將西門焰的情況與錢公公說了一下。

西門焰的脾氣,跟了他二十多年的錢公公自然是再清楚不過了。

執拗的厲害,一意孤行。

以前那位姑娘還在的時候,皇上倒也有人勸着。

可是現在……

錢公公心中愁啊。

幸虧劉太醫說了,要出宮去將七皇子給請過來,畢竟七皇子乃是皇上最爲寵愛的一個皇子,他的話興許皇上也是能夠聽進一二的。

這一擡頭,錢公公卻是無比的吃驚。

來的不是七皇子西門斐,而是睿王。

“父皇呢?”

他正感慨,西門離已是到了近前,開口說道。

錢公公收住外放的心神,回道:“王爺,皇上此刻在煙波湖。”

煙波胡離滄海閣非常的近,左邊是一片茂密的竹林,後面便是滄海閣。

深秋時節,煙波胡岸遍地都是枯黃的落葉。

西門焰從來都不允許人過來打掃這邊,每一天每一年,厚厚的葉子不斷地堆積和消解,一層又一層。

錢公公等人留在離煙波胡很遠的地方,不敢靠近。

西門離瞧着不遠處,站在湖邊靜思的西門焰,沉默了一會兒。

“王爺……”

見他不動,劉太醫忍不住開口。

西門離沒有回答,擡起腳,慢慢的往煙波胡那邊走。

厚厚的落葉沒入了小腿。

西門離白色的衣袍染上墨跡般的小點。

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西門焰,並沒有察覺到西門離的靠近。

“父皇,”西門離開口,隔着西門焰只有一步之遙。

西門焰轉過頭來,深深地瞧着他。

西門離有些吃驚。

在他的記憶中,西門焰向來都是威嚴的、銳利的,全天下盡在我手的霸氣,以及居高臨下俯視衆生的威儀。

可這一刻,他眼前的西門焰,沉痛、緬懷、無奈……種種形容着“弱者”的詞彙,明顯的在他的臉上張揚和肆掠。

西門離不知道是因爲什麼緣故,讓這樣驕傲的帝王頃刻間變得落寞而哀傷。

“父皇,身子要緊,煙波胡風大溼寒,父皇還是回寢居歇着吧。”

西門焰瞧着西門離,努力地從他的眉眼中尋找着那個人的痕跡。

然而,西門離終究是肖似他,他找了許久,也只是在鼻子和眉毛處找到了記憶力那人熟悉的影子。

西門焰的目光可以說得上是貪婪。

“阿離。”

西門離脊背一僵。

“朕,從來都不是一個好父親。”

西門焰的語氣有些沉重,他轉頭看向煙波胡,“也從來不是一個好丈夫。”

因爲是皇帝,他做不到三千後宮只有一人,掣肘太多,滿朝的勢力需要平衡,他只能選擇辜負了她。

如果可以,他最想像史書裡的周幽王,便是烽火戲諸侯,也要博她一笑。

然而,他終究不是周幽王,她也不是褒姒。

她所求的,一直很小,只要在後宮裡有一片淨土,能夠讓她開心的生活,不受打擾便可。

那個時候的他,還沒有學會帝王心術。

做事不夠隱忍,也不夠妥帖。

他對她的好,終究是被另外的人所察覺。

於是,在她生孩子的那一晚,喪了命。

西門焰心臟一陣抽痛。

他按着胸口,轉頭看向西門離,“老三,你想要這皇位嗎?”

西門離沒有說話,堅定地目光看向他,沒有閃躲,沒有避視。

在那雙肖似自己的眼睛裡,西門焰看到了野心,志向,以及萬千溝壑。

西門離,不愧是他的孩子。

然而……

“阿離,我答應過一個人,不會讓你坐上那個位置,除了皇位,你想要什麼,朕都滿足你。”

西門離面色沒有絲毫的變化。

這世上,他想要的,便不會放過;他不想要的,別人便是硬塞,他也會棄之如屣。

對於皇位,他從大周歸來的那一刻,便視之如囊中之物。

時間轉眼便是過去了五天。

這五天內,竇氏以下犯上,大逆不道的謀反之事,北國上下已是人人皆知。

除此之外,竇氏派殺手行刺睿王的證據,也被擺在了刑部的桌案上。

七皇子西門斐手段雷霆,帶着懿旨將竇氏一族抄了家,所有人都戴上了鐐銬,發配邊疆。

竇氏在天牢裡待了五天,終於是被帶了出來。

“竇氏,皇上仁慈,念着與你的夫妻恩情,給你一個體面的死法,這裡鴆酒、白綾、匕首,你自選一樣。”

太監說完話,將暗色的托盤放在地上,轉身合上了冷宮的大門。

竇皇后低頭看着托盤上的三樣東西,忽然的憶起了當年的自己。

她沉默了許久,慢慢的伸出手,端起桌上的鴆酒,仰頭喝盡。

腹部一陣絞痛。

杯子啪的墜在地上,無力地滾落了好幾圈,歸於平靜之時,竇皇后也斷了氣。

太監聽屋內沒了動靜,推門進來,探了探竇皇后的鼻息,心頭滿意了。

金鑾殿上,諸位大臣一言不發,恭恭敬敬的等候着西門焰的到來。

“皇上駕到”

尖細而綿長的唱喏,從高臺之上傳來。

衆位大臣拂了拂衣袍,跪拜在地。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西門焰走向龍椅,落座,擡手,道:“衆愛卿平身。”

衆位大臣起身,偷偷地擡頭打量着西門焰,發現他面色雖然蒼白,眉宇間的氣色確實不錯,當即一直擔憂的心便是稍稍的放下。

“西門文聽旨。”

大皇子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這些天來,他一直都是提心吊膽的。

今天,父皇是終於要對他宣判了嗎?

“父皇,母后所做的一切,兒臣都不知曉,還請父皇明鑑。”

西門文做着最後的掙扎,大聲的求饒道。

西門焰雙眸陰沉的厲害,抓着龍椅扶手的手指,用力的收緊。

“你當真不知?”

西門文淚如雨下,“假若兒臣知曉,兒臣定然會阻止母后,絕不會讓她如此糊塗……”

“哼!”

西門焰用力的拍了下桌子,站起身,憤怒的指着西門文,“你還敢說慌,一個月來,你三番四次的秘密進出椒房殿,謀的是何事,還要讓朕再重複一遍嗎?”

西門文大駭,“父皇,兒臣……”

“貪生怕死的東西,你住嘴。”

西門焰狂吼。

西門文再不敢多說一個字,唯恐惹惱了西門焰,一個旨意下來,自己便是身首異處。

“大皇子西門文,大逆不道,與竇氏謀逆,罪不容誅。然而,念及他乃是朕的長子,故而網開一面。即日起貶爲庶人,終身監禁,不得出府一步。府內所有物品交由刑部收繳,歸入國庫。”

“……兒臣,叩謝父皇恩典。”

“你退下,朕不想再看到你。”

“兒……草民叩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西門文緩緩地從地上爬起來,轉過身,一步步的往金鑾殿外走去。

西門焰重新坐回龍椅之上,看向錢公公。

錢公公會意,拿着一道明黃的聖旨往前走了幾步。

諸位大臣眼睛一亮,皇上才處理了大皇子,接下來的這道聖旨,怕是要立太子。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國家建儲,禮從長嫡,然,長子西門文無道無爲,不堪大任。朕深思熟慮,遂命七皇子斐爲太子。撫軍監國,代朕處理六部之事宜。以仁信恩威懷服其心,永固於邦家,戒之慎之。欽此。”

聖旨一下,諸位大臣愣住了。

被封爲太子的西門斐也是愣住了。

唯一沒有變化的,只有西門離。

“父皇,兒臣以爲太子最適合的人選,乃是三哥。還請父皇收回成命。”

怔愣過後,西門斐跪在地上。

“你也不必妄自菲薄,你的才幹,朕和諸位愛卿都看在眼裡。”

“可是父皇……”

“睿王這裡,朕自有另外的旨意,你不必多說。錢公公……”

“是,皇上。”

錢德祿取出另外的詔書。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睿王親民有功,不驕不躁,敏於言而訥於行……朕封其爲瑞親王,統領漠北十八城,欽此。”

王爺之上,便是親王。

親王有封地,可在封地內建立自己的政權,比起王爺來,不知道好上了多少。

然而,卻還是不及能夠成爲未來儲君的太子。

大臣們看向西門離,眼眸中都帶上了些許的同情之色。

竇氏謀逆一事,功勞最大的便是睿王。

衆人都在猜想,大約太子之位,非睿王莫屬了。

然則,天威難測。

可惜了……

西門離跪在地上,語氣平常的道:“兒臣叩謝父皇恩典。”

“五皇子聽旨。”

“兒臣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封六皇子西門意爲順王,鎮守西關,欽此。”

西門焰的三道旨意一下,衆位大臣便是看出了苗頭。

皇上對三位皇子多有封賞,睿王爲瑞親王,六皇子爲順王,七皇子爲太子。各有封賞之後,又將瑞親王和順王調出上京,一來是給太子殿下鋪路,二來也是讓瑞親王、順王、太子三方互相掣肘。

帝王心術,當真是叫人難測。

“諸位大臣可還有本上奏?”

封賞完畢,西門焰看向諸位朝臣。

“既然無本啓奏,那便退朝吧。瑞親王、太子和順王留下。”

衆人一一退出,金鑾殿內只剩下西門離、西門意、西門斐、錢公公和西門焰五人。

西門焰從高高的龍椅上走下來。

“老三,老六,老七。”

“兒臣在。”

三人同時答道。

“你們記住,都是一家的兄弟。”

“父皇放心,兒臣都記住了。”

西門焰點了點頭,接着看向西門離和西門意,“老三、老六,上京的事情安排好,你們就儘快帶着家眷去封地上任吧。”

“是,父皇。”

“太子,朕還有事情與你細說,老三和老六,你們兩個先出宮去。”

西門離和西門意從金鑾殿內出來,走了一會兒,西門離便是見到老嬤嬤在等着他。

“睿王殿下。”

老嬤嬤神情有些緊張,說話也打着顫。

西門意笑着道:“嬤嬤,你可是叫錯了,如今,可得喚瑞親王殿下。”

老嬤嬤雙眸不由自主的睜大。

“嬤嬤,往這邊說話吧。”

西門離朝着另一邊走,老嬤嬤旋即跟上他。

長長的石橋,兩邊是漢白玉做的石獅子。

走了一會兒,西門離停下腳步,負手而立。

“瑞親王殿下,老奴,老奴就要出宮了。”

“時間過得可真是快,嬤嬤在宮裡,也該有二十年了吧。”

“是啊,”老嬤嬤感慨,“當年老奴隨着主子進宮,一晃眼,卻是二十年過去了……瑞親王殿下,這是一位故人要老奴在離宮之前交給殿下的。”

西門離的手中,靜靜地躺着一枚暗紅色的半月形玉佩。

“王爺……”

珍珠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老嬤嬤不再停留,對西門離告了辭,便是匆匆的走了。

西門離轉身也是往出宮的方向走。

珍珠小跑着跟上他,“王爺,淑妃娘娘有事要見您,還請王爺去見見淑妃娘娘吧。”

西門離沒有說話,走動的步子卻是越來越大。

溫淑妃找他是爲了什麼事情,他光是想想便能知道了。

他與溫淑妃本就沒什麼感情,母子情分少的可憐,便是應付,做做樣子也是不想。

珍珠眼睜睜的瞧着西門離出了承乾門,手裡頭的絲絛拽得緊緊的。

滄海閣。

“進來吧。”

溫淑妃聽到在門口站住不前的腳步聲,開口道。

珍珠低頭進到殿內。

溫淑妃皺眉,“怎麼是你?王爺呢?”

珍珠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回稟娘娘,王爺他,他……”

“他不願來見本宮!”

珍珠低下頭,算是默認了她的說法。

溫淑妃心裡頭氣的厲害,站起身,冷冷的道:“來人,去睿王府,傳睿王妃進宮說話。”

溫淑妃心頭冷笑,她將顏霜給叫進宮來,西門離還敢不來見她?

堂堂做人母親的,要靠着兒媳婦的關係才能夠見到兒子,還真是可笑的緊。

……

西門離回到府裡,已是有工部的人過來更換睿王府的牌匾。

“王爺。”

郝果子一臉喜色的迎了出來,不過他見西門離面無表情的,臉上的笑容也不由自主的停住。

西門離走進府內,從穿堂過了後院,停在暖閣內。

“阿霜……”

西門離推開門,柔聲喚道。

“吼吼……”

小包子撲了上來,神情緊張的厲害。

西門離環顧一週,並未瞧見顏霜在。

“王爺,”在大門口等着西門離回來的銀耳,碰見了郝果子之後,飛快的跑到內院,焦急的喊道。

西門離走出門,臉色很是不好看,“你主子呢?”

“主子,主子被淑妃娘娘接進宮裡去了。”

話音才落,銀耳便是不見了西門離的身影。

與此同時,小包子也是不在了原處。

黑色的烏騅馬馳騁在上京的主道之上,惹得路上一陣雞飛狗跳。

正要大罵,看清了馬上之人乃是睿王殿下,罵聲便是止住了。

“睿王殿下這麼急,莫非是出了什麼大事?”

“哎呀,咱們科別擋着道,要是回了睿王的大事,那可就不好了……”

“吼吼……”

“咦?怎麼睿王殿下身後還跟着一隻黃色的小狗崽?”

“這狗崽子跑得可真是快……”

你纔是狗崽子!

小包子憤怒了,扭頭衝着說話的姑娘亮了亮尖利的小牙齒。

奈何,它生的太小了,便是有霸氣,也小的可憐,引不起別人的驚懼和害怕。

除了主人,人類真是一點都不可愛。

小包子恨恨的想。

回過神,男主銀卻是離它離了好遠,小包子也管不上這些人說什麼了,飛快的往前面跑去。

馬車不知道怎的突然停了下來,紅兒掀開車簾,正要說話,卻見是西門離在外頭。

“王爺!”

顏霜從馬車內探出半個身子,一團黑黃色的小東西便是衝了過來,兩條前腿搭着她的肩膀,後退支撐着身子,舌頭不住的舔着顏霜的臉。

嗚嗚嗚,主銀,你要出門都不帶着我……

小包子控訴道。

顏霜將它扒拉到一邊,讓紅兒給抱着,看向西門離,“王爺,你怎麼來了?”

西門離翻身下馬,進到馬車內。

小廝從車轅上下來,將馬兒給牽住。

“拉馬回去。”

西門離對小廝吩咐,然後給了紅兒一個眼神。

紅兒會意,很快的從馬車裡爬起來,坐在之前小廝坐着的車轅上,拉了繮繩,輕喝一聲,“駕”,馬車便是悠然的行駛起來。

小包子待在顏霜的腿邊,仰着頭,與顏霜一道盯着西門離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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