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良弟,你且起來。(
王倩抹了抹淚,站起身。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你都原原本本的說出來,有本宮和皇上在,自然不會讓殘忍之人逍遙法外。”
“多謝淑妃娘娘,妾身懷了孩子,如今已是有八個月大。太子殿下對妾身多有照拂,便是在妾身有孕之時,都不曾去過其他人的住所。太子妃與王美人,因此更是對妾身不滿,趁着太子監國,代替皇上處理政務之事,便是狠毒的謀害了妾身尚未出世的孩子。”
“淑妃娘娘,您也是做母親的人,孩子對於母親而言,和何等的重要,她們,她們有什麼事便衝着妾身來吧,這又與妾身肚子裡的孩子有何干系?他何其無辜……”
說到最後,王倩已是嚶嚀的哭泣起來。
溫淑妃走過去,拍了拍她的背,“你且放心,太子妃雖身份尊貴,卻也不能隻手遮天,罔顧人命,本宮定然會讓你和你的孩子有一個公道。”
王倩再次跪在地上。
“多謝淑妃娘娘,淑妃娘娘的大恩大德,妾身沒齒難忘。”
“你看你,又跪下做什麼?纔沒了孩子,更是要當心身子……你說是太子妃和王美人害了你的孩子,本宮問你,你可是有證據?”
王倩點頭,“有的。”
“是什麼?”
王倩從懷裡掏出一塊布,展開,裡頭是散落的白色珍珠,顆粒極小,若是放在地上,不仔細看的話,怕是不容易注意到。
“本宮記得,這乃是皇上賞賜給太子之物。”
“娘娘說的不錯,皇上將其賞賜給太子殿下之後,太子殿下回了東宮,便是將其賜給了太子妃。”
溫淑妃將王倩手裡頭用布包裹着的細小珍珠拿了過來,笑着道:“有了證據,一切就都好辦了,走,本宮與皇上就同你去一趟東宮。”
“多謝娘娘。”
……
同一時間,東宮,太子妃的寢殿。
“太子妃,您在找什麼?”
貼身侍婢進到殿內,便是發現殿內有些狼藉,首飾、箱子,一一打開,崔秀本人正在翻找着什麼。
“太子賞賜給本宮的那串珠子去哪兒了?”
“太子妃,奴婢將它放在這裡了。”
侍婢笑了笑,走到一個木箱子面前,拿出一個暗紅色的小匣子。
“太子妃,給。”
“嗯。”
崔秀接了匣子,在桌旁坐下。
“太子妃,您平常的時候都不帶着這串珍珠,怎麼今天突然想戴了。”
“本宮收到消息,太子殿下下午便會回東宮。(
王倩掉了孩子,她的心情自然是無比的愉快。
雖說王倩的孩子不是正宮所出,可到底佔了太子長子的名分,這叫身爲太子妃的崔秀如何能舒服?即便王倩肚子裡的孩子,是男是女尚還未知,然而,崔秀卻不想冒這個險。
因爲,便是與她站在一條線上的惠妃娘娘,也是期待着這個孩子的降生的。
太子爲儲君,若是有後,便可叫臣民們安下心來。
所以,崔秀必須叫王倩肚子裡的孩子沒有出身的機會,否則,將來對她的孩子,便是一隻巨大的攔路虎。
所有的危險,都要在尚且是萌芽之態,便將其扼殺,如此,才能以逸待勞。
“太子妃,太子殿下對您真是不錯,皇上賞賜的這串珍珠,只此一串。太子殿下一回東宮,便是將它賜給了您,便是連咱們東宮最得寵的那位,都只有羨慕的份。”
崔秀勾了勾脣,不屑的道:“如此非凡之物,自然只能是東宮的主人,也就是本宮所有,別的人便是拿了,又如何能承受的住這份福氣?”
侍婢連連點頭,“太子妃說的是,除了您,誰都沒有這個資格。”
“好了,你下去吧,在東宮外頭等着,一旦太子殿下回來,立刻稟報本宮。”
“是,太子妃。”
侍婢轉身往外面走去,前腳才跨過門檻,便是聽到崔秀急促的聲音。
“你站住。”
“太子妃?”
崔秀面無表情的盯着她,“匣子裡的東西呢?”
侍婢腦中一片空白,快速的往前走了幾步,瞧着空空如也的匣子,雙眼圓瞪,噗通一聲跪在地上。
“太子妃,怎麼會這樣?奴婢,奴婢明明將它好好地放進了匣子裡,怎麼會不見了?”
崔秀眉頭皺的緊緊的,“來人。”
“太子妃。”
跟着崔秀從崔家出來的丫頭,辦完了事情,走近來到。
“若水,你將殿裡所有的宮人都叫過來,本宮有話要問他們。”
若水很快的退了下去。
不一會兒,在太子妃殿裡幹活的所有宮人,便是滿頭霧水的站在庭院外頭。
崔秀從殿內走出,若水自動的站在她的身後。
“本宮且問你們,誰動了太子殿下賞賜給本宮的那串珍珠。”
噗通!
所有人重重的跪在地上,一臉的膽戰心驚。
“太子妃明察,奴婢(奴才)不敢。”
“不敢?若水——”
“太子妃。(
“將她們都帶下去,一個一個的審問,本宮要知道究竟是誰敢如此的藐視本宮!”
若水帶着東宮的幾個侍衛,將好幾個宮女給拉住。
“太子妃,你這是在做什麼?”
女子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崔秀擡頭看去,卻是溫淑妃和皇上站在那裡。
瞥見站在兩人身後的王倩,崔秀皺了皺眉,心頭突突的跳,好似有什麼不好的事情就要發生了。
“見過皇上,見過淑妃娘娘,皇上萬歲,娘娘千歲。”
怔愣只是一瞬,崔秀很快的走過去,對着兩人行禮道。
西門焰神情訥訥的瞧着她,倒是沒什麼反應。
溫淑妃開口,“太子妃不必多禮。”
崔秀這才起了身,低頭退到一邊。
“太子妃還沒說,帶着東宮的侍衛,這是在做什麼呢?”
“回稟淑妃娘娘,妾身宮裡丟了東西。”
“哦?”
溫淑妃挑了挑眉,“竟然有這般大膽之人?不知道太子妃丟的是什麼?”
“乃是太子殿下賞賜給妾身的一串細珍珠。”
“細珍珠?太子妃請看,這可是你那串細珍珠中的一粒?”
溫淑妃大拇指與食指的指腹間,多了一粒細小的珠子。
“娘娘,怎麼會在您這裡?”
“太子妃,你這是真糊塗呢,還是裝糊塗?”
從溫淑妃的語氣中,崔秀感覺到來者不善的意思。
她壓下心頭的不安,道:“娘娘,妾身不明白娘娘這話的意思?”
溫淑妃瞧了她一會兒,忽然笑了,“那也無妨,很快,太子妃便會知道本宮是什麼意思了。”
“皇上,咱們去屋裡頭坐着吧。”
溫淑妃看向西門焰,拉住他的手往殿內走。
王倩隨即跟上兩人。
崔秀審視着一臉蒼白的她,佯作關切的道:“王良弟,你身子不好,還是先回自己的房間歇着吧。”
“太子妃當然不希望我出現在這裡!”
王倩語氣冷冽。
崔秀皺眉,“王良弟,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害了我孩子的人,我都會叫她們付出代價!”
王倩平日裡溫柔的雙眸,此刻竟是出現了與她極不相符的陰狠。(
崔秀心頭一震。
“太子妃……”
殿內傳來溫淑妃極是不耐的聲音。
王倩冷冷的瞧了她一眼,大步的走進店內,跪在溫淑妃和西門焰的面前。
“皇上,娘娘,請你們給妾身做主。太子妃聯合王美人殺了太子殿下的長子,殘忍至極,天理不容。”
崔秀料想不到,王倩竟然會這麼直接的在皇上的溫淑妃面前說這樣的事情,身下一個踉蹌,險些要栽倒在地。
幸好,一旁的若水攙扶住了她。
“王良弟,你怎麼可以含血噴人?”
崔秀平靜的看着她,“我知道,你失去了孩子,我也同情你,可你沒有證據,怎麼胡亂的說,這是我做的?”
“證據?”
溫淑妃將袖子裡的那包斷了線的細珍珠扔在地上。
“太子妃,這個是讓王良弟滑倒,以至於掉了孩子的東西,本宮問你,你作何解釋?”
“娘娘,”崔秀看向她,態度不卑不亢,“您方纔也看到了,妾身正在搜查偷了妾身珍珠之人。既然這珍珠是害得王良弟滑到的東西,想必那賊人偷了妾身的細珍珠,便是做的這樣的打算。一來除去了王良弟肚子裡的孩子,二來,也將妾身作爲她替罪的羔羊。”
“妾身爲人行事光明磊落,還請娘娘和皇上明察。”
說着,崔秀便是跪在了地上。
溫淑妃眯了眯眼,一言不發。
王倩心頭憤怒的厲害,她看向溫淑妃,接着道:“娘娘,只憑出自太子妃宮內的細珍珠,的確是證明不了什麼,妾身還有另外的證據。”
“哦?即是如此,王良弟就快請吧。”
崔秀面無表情的看着王倩,心頭卻是冷笑。
這件事情,她是“交待了”王美人去做,便是王倩查到了什麼,那也是王美人的過錯,與自己何干?
自己可是不曾主使,亦或是謀劃,親手將她的孩子給弄掉。
她抓不到自己的把柄!
一個太子妃宮裡的丫頭被帶了進來。
那丫頭有些怯怯的,顯然是懼怕着人。
溫淑妃房地了嗓音,道:“你不要害怕,知道什麼,如實告訴本宮。本宮向你保證,不會讓被人在事後報復你。”
“謝過娘娘恩典。”
丫頭跪在地上,小聲的道。
“說吧,你知道什麼。”
丫頭擡起頭,看了一眼溫淑妃,然後又將頭給底下,“回稟娘娘,奴婢乃是在太子妃宮裡廚房打雜的宮女,平日裡幫着廚房將做好的飯菜給太子妃端過去。(
“她們說的是什麼?”
“太子妃平日裡待人溫和,所以奴婢聽了那話,很是震驚,便是現在也清清楚楚的印在腦海裡。太子妃當時說,太子殿下未來的七天都不會回東宮來,若是王良弟出了什麼事,誰也說不準。”
溫淑妃看向崔秀,“太子妃,你還有什麼話要說?”
“娘娘,這丫頭說話糊里糊塗,是誤會了妾身當日的意思。當時,妾身與王美人是這樣說的,”崔秀換了無比擔憂的語氣,道:“太子殿下七天都不會回東宮,這王良弟的肚子也是一天大過一天,如此還往外面跑,若是出了什麼事,誰也說不準。倘若王良弟不好,太子殿下回來之後,想必頭一個懲罰的便是我。”
“娘娘,妾身說這話,有什麼不對嗎?”
“當然不對!”
崔秀錯愕的看向溫淑妃。
“你既然是太子妃,東宮的所有女眷便都歸你管理。你若真是擔心王良弟的肚子,好好地說她便是,又何必在屋子裡與王美人悄聲說話。”
崔秀苦笑,“娘娘,您有所不知。妾身雖是太子妃,可在這個東宮裡,卻是及不上王良弟的。”
“混賬!”
溫淑妃還沒說話,西門焰卻是拍了桌子。
所有的人都震驚的瞧着他。
不是說皇上已經神志不清了?可現在是怎麼回事?
衆人對上西門焰銳利的目光,心頭都生出了一股懼怕,低下頭,再也不敢看他一眼。
整個殿裡沉默的厲害。
西門焰只說了這一句話,卻是沒了下文。
溫淑妃仔細的打量着他。
這會兒的西門焰,已經是之前神志不清、渾渾噩噩的模樣。
溫淑妃暗自猜想,皇上真的如劉太醫所說,因爲中毒,神志不清了?
聯想西門焰這二十來年的精明果決、城府極深,溫淑妃心頭生出一個大膽的猜想。
興許,皇上他是……
假使這是真的,皇上他到底想做什麼?
溫淑妃暗自捉摸了好一會兒,卻是沒有絲毫的頭緒。
她塔頭看向跪在地上的太子妃和王良弟。
不管西門焰是作何打算,他方纔既然有了那樣的表現,自己就要順着他的意思往下走。
或許,這也是神志不清的他爲何會拉着自己去御花園,然後又跟着自己來到這東宮的意思。
“確實混賬的厲害。”
崔秀和王倩同時擡起頭,瞧着開口的溫淑妃。
“太子殿下回宮。”
這個時候,外面傳來太監尖細而狹長的唱喏之聲。
男子大步的走路之聲,越來越近,隨即,一抹明黃色的色彩映入衆人的眼簾。
“參見太子殿下,殿下千歲。”
“都起來吧,”西門斐沒有看向衆人,瞧了眼跪在地上的王倩和崔秀,然後看向坐在高位的西門焰,以及他身旁站立的溫淑妃。
“兒臣見過父皇,見過淑妃娘娘。”
“太子殿下來的正好,本宮有一事想要請問太子殿下。”
“娘娘請說。”
“本宮請問太子,何爲嫡,何爲庶?”
“若是以妻妾分,則妻爲嫡,妾爲庶。”西門斐回道。
王倩瞧着此刻的溫淑妃,忽然覺得好像有什麼事情脫離了她的掌控。
“太子殿下說得好。”溫淑妃笑了笑,“普天之下,萬事萬物都有一定的章法。君臣、父子、妻妾、嫡庶,都有明確的劃定。那麼本宮再請問太子,在這東宮之內,堂堂的太子妃,竟然是連一個小小的良弟都管不住,太子殿下所說的嫡和庶,又是作何解釋?”
“娘娘是不是有所誤會了?”
“誤會?”
溫淑妃笑着瞧他,“怎麼會是誤會呢?這話,可是方纔從太子妃的嘴裡,親自說出的。在場的人,全都聽得清清楚楚。”
西門斐不敢置信的瞧着崔秀。
崔秀擡着臉,並不閃躲。
很顯然,她不認爲自己有哪裡做錯了。
“娘娘,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溫淑妃看向他。
太子瞧了眼臉色蒼白的王倩,接着看向衆人,道:“從今往後,東宮之中,都以太子妃爲首。誰若是違背,本殿只當責罰。你們可都聽明白了。”
“謹遵太子殿下之言。”
“太子……太子妃害了我們的孩子……”
王倩咬着牙齒,抽泣着道。
西門斐看向她的肚子,先前沒有注意,這會兒,王倩平平的肚子便是顯了出來。
莫怪王倩的臉色如此的蒼白,也莫怪溫淑妃和父皇會來東宮,原來……
“太子妃,這是怎麼回事?”
西門斐瞪視着崔秀,一臉要吃了她的模樣。
對於王倩肚子裡的孩子,西門斐自然是無比期待的,這會兒聽了王倩一番話,他心頭便是將崔秀給恨上了。
“太子殿下,此事與妾身無關。”
“你敢用你尚未出世的孩子對天發誓,你不曾謀害過我的孩子?”
崔秀遲疑了一會兒,道:“不曾。”
事到如今,她抵死也不能承認。
倘若有懲罰,那邊罰到她的身上吧。
“娘娘,王美人帶到。”
珍珠在外頭喊。
在溫淑妃與西門焰來太子妃的宮殿之時,珍珠便是帶着其他的人將住在較遠偏殿的王淑給請了過來。
“參見皇上,淑妃娘娘,太子殿下,太子妃。”
王淑福禮道。
“王美人,你跪下。”
溫淑妃居高臨下的道。
王淑跪在地下,擡頭瞧着她,“娘娘,不知道妾身所犯何事?”
“王良弟說,害她孩子的人,也有你。”
“娘娘說笑了,王良弟的孩子,乃是她自己不重視,懷了八個月的身子,還往外面跑。這不,現在發生了意外,孩子沒了。她不知道該如何對太子殿下交代,便是將髒水往妾身這裡潑。”
“賤人!”
太子大怒,給了王淑一巴掌。
王淑擡頭瞧着他,冷笑道:“太子殿下,妾身說的都是事實,你若是不信,隨便去將東宮的人叫過來一一問過便是。”
“哦?那這讓王良弟滑倒,以至於害她流產的細珍珠又是怎麼回事?”溫淑妃睥睨着王美人,“你不要告訴本宮,這細珍珠乃是自己長了腳,從太子妃的匣子裡,飛到王良弟的腳下,不小心的讓她滑到了。”
“這妾身怎麼知道?妾身住在東宮的偏殿,太子殿下對妾身也是不聞不問,除了時常去太子妃的殿裡說說話,便是待在偏殿之中,一個人清清靜靜的過日子。可誰想這樣,有些人也是容不得妾身的存在。左右妾身還是黃花閨女,今日娘娘與皇上皆在此,妾身斗膽,想請皇上和娘娘給妾身一個恩典,准許太子殿下休了妾身,讓妾身回孃家。日後也好找一個心疼妾身的人嫁了,好比在這東宮之中一天天的枯死。”
王淑出口的這番話,不光是崔秀愣住了,便是王倩也呆住了。
若不是崔秀知曉,王倩沒了孩子,是王淑在自己的暗示之下進行,恐怕也會因爲王淑的這番話,而不懷疑她了。
王淑這會兒心裡頭很是平靜。
在拿了崔秀給她的細珍珠,然後讓人撒在王倩必經過的地方,王倩流產消息傳過來的那一刻,她心頭很是亢奮。然而,在許久沒有露面,只給了一個巴掌,用看仇人一般的眼神瞧她的西門斐,卻是生生的打碎了她鉤織的美好夢境。
無論如何,太子殿下都不會看她一眼。
王淑忽然有些後悔,倘使,倘使她在很久以前,皇宮選妃的那個時候,她照着父親的話做,不去參加選妃,憑着王家百年世家的權勢和地方,家裡頭必然會給她安排一個不敢忽視她的男子。
於是,王淑便是有了方纔的那一番話。
更爲重要的事,說不定,因此就可以掩住她所有的罪過,從東宮之中全身而退!
王淑想的很美好,現實卻是無比殘酷。
平日裡跟着她的,已經被她秘密處理掉的丫頭,被帶了出來。
王淑瞪大了眼睛,那樣子就好似看見了鬼怪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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