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四 一別八年
狼牙山。
羊腸,小道。
東風,瘦馬。
噹啷噹啷,鈴鐺輕響。
一個年約二八芳華的妙齡女子,前仰後翻的拽着繮繩,悠哉悠哉的騎在白馬上,嘴裡哼着不知名的小調
。
女子身旁,是一個青衫男子。
青衫男子墨發如瀑,隨意的披散在背後,其餘的部分中一隻桃木簪給固定住。
但看其背影,大家公子的風流和氣度一覽無餘。
然而,看其正面,滿臉的大鬍子卻是叫人心頭一陣惡寒。
可惜了!
沿道追來的姑娘們,一見男子正面,同時在心頭嘆道。
“喂,你就不能把這礙眼的鬍子給颳了!好醜!”
女子嘟着嘴,不滿的道。
青衫男子咧咧嘴,一雙星眸閃閃發亮,“等回了家,我立刻就刮掉。”
“哼。”
女子冷哼一聲,雙腿用力的夾了下馬肚子。
立時,原本還悠哉悠哉的馬兒便是飛快的跑了起來。
“慢點慢點,別摔着了。”
青衫男子見狀,雙眸中盡是擔憂。
女子卻是不理他,對着白馬道:“追風,快跑,我忍夠了他的那張大鬍子臉。”
“嘶”,白馬仰頭嘶鳴,四條腿瘋狂的搗騰起來。
……
上京,城門口。
一個年輕俊雅的公子站在城門口翹首以盼。
俊雅公子身後,圍了一圈女子,一個個都含羞帶怯的偷偷瞧他。
這公子可真俊那。
膚白如脂,鳳眸璀璨
。
身上一襲白衣,道着數不盡的風流。
“公子,日頭好大,公子還是去陰涼處歇歇吧。”
小廝走到俊雅公子的身邊,低聲道。
俊雅公子只是盯着入城的方向,並不理他。
小廝見狀,在附近的小攤上買了一把遮陽傘,雖說也遮不住多少陽光,可卻是比直接在陽光下曬要好多了。
“嘚嘚嘚……”
不遠處傳來一陣馬蹄聲。
俊雅公子面上喜色不掩,大步的走了出去,到後來,他竟然是用上了跑的。
一個靈秀的妙齡女子出現在衆人的眼前。
女子紅衣飛揚,似這七月的驕陽,熱情如火。
縱然是暴露在陽光下,女子的面容卻是白裡透紅,叫人羨慕的厲害。
眉眼彎彎,脣邊一個淺淺的梨渦。
不是絕美的容顏,卻因爲這個笑容,叫在場的所有人都失了神。
“魚魚,你總算回來了。”
俊雅公子仰頭瞧着馬上的女子,滿心止不住的歡喜。
“公孫儀,你是特意來接我的嗎?”
魚魚跳下馬來,寵着他笑道。
公孫儀的心跳驟然慢了一拍,只覺得搖頭道:“不是,我只是剛好經過。”
跟來的小廝腳下一個踉蹌。
公子,睜眼說瞎話可不是這樣的。
大熱的天,沒有遮蔽的城門口,誰信那!
“公孫儀,別逗我了,我知道你是特地來接我的
。這些年你過得怎惡麼樣?”
公孫儀瞧着眼前笑意盈盈的女子,心頭一股酸酸澀澀的情感蔓延開來。
這些年,他過得很苦,可也很快樂。
苦,是想她;快樂,也是因爲想她。
“嗯,我很好,你呢?”
“我啊,我這些年去了好多好多的地方,名山大川、小橋流水、塞北江南、大漠長河……”
公孫儀安靜的聽着她說,每一個字,都記在心裡頭。
“對了,怎麼不見逐月?他沒有和你一起嗎?”
公孫儀這才發現魚魚是一個人,疑惑的問道。
“他啊,他不知道哪裡去了?”
魚魚嘟着嘴道。
公孫儀心頭一陣憤怒。
江湖險惡,逐月竟然讓魚魚一個人,要是早知道,他說什麼也要跟着魚魚一起。
然而憤怒過後,公孫儀的心頭又涌現出一股狂喜。
“魚魚,往後你去哪裡,我都陪着你。”
“哼!”
男子的冷哼傳來,只是片刻,一個滿臉鬍子的男人便是出現在公孫儀的面前,憤怒的瞪視着他。
“魚魚,只能讓我陪着。”
聽這熟悉的口吻,公孫儀當下便是隻打了他是誰。
心頭微微一澀,公孫儀一臉笑意的道:“哪裡來的大叔?”
逐月氣翻了。
若不是因爲這一路上各種女子對他明裡暗裡的送秋波,他用得着把俊臉給遮住?蓄一臉魚魚討厭的大鬍子
。
這廂,逐月氣惱的厲害,那廂,魚魚卻是捧着肚子,笑的直不起腰來。
“公孫儀,你說的真對,他就是個大叔,而且還是很醜很醜的那一種……喂,你幹嘛……”
猛然間,魚魚被逐月給抱了起來,他腳下幾個起落,迅速的消失在衆人眼前。
公孫儀瞧着不住掙扎的魚魚,跳上魚魚的白馬,立刻便是追了上去。
“公子,公子……”
呆住的小廝,吃着一地的灰塵,追着公孫儀大跑過去。
“砰!”
逐月一腳踢開房門,將魚魚給放在凳子上。
“什麼人敢擅闖南宮府,不要命了嗎?”
南宮府中的侍衛聽到聲音,立刻的將小院給包圍住。
侍衛手握着劍,走到房門口,只見一個大鬍子的男人在二公子的屋裡呆着。
“來人……”
才說了兩個字,侍衛頭領便是被大鬍子的話給驚住。
“我不過離府八年,南宮府的人就不認得我了!”
“……二,二公子?”
“哼。”
侍衛頭領額上冷汗連連,“二公子,小的不知道是您,還請二公子饒恕小的這一次。”心內卻是腹誹:好好地大門二公子你不走,偏生要從牆頭飛進來,這不是讓他們當了賊是什麼?
然而心頭這樣想,侍衛頭領卻是一點兒這樣的意思也不想透露。
“好了,不知者不罪,你們速速的打水來
。”
“是,二公子。”
侍衛頭領從房內退出來,其餘的人也很快的離開。
魚魚手裡端着一杯茶,極爲悠閒的品着。
逐月背過身去,窸窸窣窣了半響,等他轉過身來,臉上的大鬍子已經沒了。
“魚魚,你看我,現在不醜了吧。”
逐月討好的對着魚魚笑。
魚魚白了他一眼,“青紫交加,醜。”
“哪有,你看看,可光滑着呢,不幸,你摸摸。”
說着,他便是抓起魚魚的手往自己的臉上摸去。
指腹和掌心所觸及的肌膚,手感極好。
就如同剛剝了殼的雞蛋,絲絲滑滑的。
逐月身上帶着各種瓶瓶罐罐,隨便一抹,肌膚便是會光滑如新。
“哼,沒有原來好。”
魚魚收回手,道。
逐月垮了臉,“那,我以後再也不留鬍子了。”
魚魚捧起他的臉,揉搓了兩下,點頭道:“當然了,這麼美的臉,藏起來不讓人看,簡介就是天理不容,你說是不是?”
“是是是。”逐月狗腿的道。
只要是魚魚說的,什麼都是對的。
半響,逐月皺起眉來。
“怎麼了?”魚魚發現他的異常,問道。
“魚魚,你看我長得這麼美,被你看到也就算了,要是被別人看到了,這一波波的桃花飛過來……”
“哼,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
魚魚霸氣的道。
逐月一臉崇拜的瞧着她,“說得好,霸氣。”心頭卻是在腹誹,真要是這樣,你就不會在我每次被桃花纏着的時候在一旁看好戲了。要不然,我也不會因此留了大鬍子!
似乎是瞧出了他心裡頭想的什麼,魚魚似笑非笑的道:“桃花是你自己招惹的,你當然得負責搞定。”
逐月漂亮的臉皺成了苦瓜。
“逐月,你給我出來!”
公孫儀的怒喝從院子外頭傳來。
魚魚起身便要出去,手臂卻是被逐月一拉,天旋地轉間,人已經被她給壓在小榻上。
他的吻溼溼熱熱的,帶走男子的氣息,將魚魚迅速的包裹住。
這還是八年來,逐月第一次吻她。
魚魚腦袋有些暈眩了。
公孫儀砰的將門給踢開,瞧見的便是深情相吻的兩人。
他迅速的轉過身,飛快的跑了出去。
“哎……”
魚魚想要起身,逐月卻是不給他機會,一個結結實實的吻鋪天蓋地的將她給纏住。
良久,久到魚魚覺得自己再不吸口氣就會窒息而亡的時候,逐月終於放開了她。
瞧着她眼紅的脣瓣,逐月心頭極是滿意。
嗯,還是這樣好看。
“都給人看到了,你要這樣,怎麼也不說一聲?”
魚魚怒道。
然而話出口,她自己都被自己的聲音給嚇了一跳
。
少女清亮的嗓音中,帶着一絲嬌媚,與其說是怒吼,不如說是嬌嗔。
逐月的眼睛暗了幾分,隱隱有紅色的火焰在其中跳躍。
魚魚後知後覺的往後退了兩步。
然而她忘記了身後便是小榻,這一退,便是又倒在了小榻上。
此舉正中逐月下懷。
逐月壓了下來,將她的脣再次給堵住,雙手深入肌膚,魚魚心頭警鈴大作。
前世的時候,她是答應過母親的,女孩一定要好好地愛護自己。
然而此刻,這八年來的點點滴滴從腦子裡一閃而過,魚魚卻是遲疑了。
他們一起走過塞北江南,也一起從兇殘沙盜的手中逃生;他們一起尋訪名山大川,也險些被猛獸被拆穿入腹;他們一起流淌小橋流水,卻險一次被急流所衝散……
她沒有武功。
每一次,都是逐月陪着她,她才如此的安心。
他是用自己的生命在愛護她。
如今的他,已經將近而立之年,尋常的男子,這個時候的孩子都能夠議親了。
魚魚知道,他一直都在等她。
這樣一個男子,她無法拒絕。
魚魚慢慢的閉上眼睛,也放鬆身子。
然而,身上卻是陡然一輕。
她不解的睜開眼,卻對上逐月溫柔的眉眼和含笑的脣。
“魚魚,得等到我們成親。”
逐月啞着嗓音對她道。
魚魚抱住他,整個人就好似飄蕩在幸福的銀河中
。
“魚魚,你,還想在去外面遊玩嗎?”
良久,已經恢復了正常喘息的逐月,開口問道。
魚魚放開他,重重的點了點頭,“要去,不過,我想要一個名正言順的丈夫跟在身邊。”
逐月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瞧着她,“你是說……”
魚魚扭身不理他。
平常這麼聰明,這會兒怎麼傻了。
成親這樣的事情,她可不會先說的。
逐月用力的抱住她,狂喜的道:“魚魚,我會給你最好的婚禮。”
魚魚回抱住他,臉上綻開柔柔的笑意,“嗯。”
……
“魚魚。”
馬車纔到了承乾門,魚魚便是聽到了顏霜的聲音。
她立刻從馬車上跳下來,激動地瞧着眼前雍容華貴的女子。
一別八年,顏霜還是如同記憶中的一般美,不同的是,她周身多了一份母儀天下的氣度和風華。
八年,她終於成長爲北國史上最爲了不起也最爲叫百姓愛戴敬重,並且叫天下的女子無比羨慕的皇后娘娘。
心思巧慧,不損一兵一卒,與大周建立友好盟約。
心懷百姓,修築大片琉璃,使北國百姓皆有飽飯。
後宮三千,唯她一人,與帝君情比金堅十年一日。
“民女,參見皇后娘娘。”
魚魚福身,笑着道。
顏霜走過近前,將她給攙扶起來,“魚魚,多年不見,你過得好嗎?”
周圍的宮人們都大吃一驚
。
皇后娘娘待這位姑娘的態度,竟然如此的平和,就好似認識了多年的老朋友一般。
“母后?”
點心和饅頭兩人站在身後,開口道。
顏霜拉着魚魚走過去,“忘記了嗎?這是你們小時候見過的姨姨,母后最好的姐妹。”
“參見姨姨。”
點心和饅頭同時行禮道。
“見過太子,見過長公主殿下。”
魚魚對兩人行禮。
一道椒房殿,魚魚便是忍不住的將點心和饅頭給抱了過來。
“小時候就漂亮的不像話,長大了也如此,將來,這天下的第一美人和第一帥哥,恐怕是他兩莫屬了。”
魚魚笑着道。
顏霜也跟着笑。
點心和饅頭被魚魚抱在懷裡,也不亂動或者惱怒,饒有興致的瞧着她。
這個姨姨好年輕漂亮啊,眼睛大大的,眉毛彎彎的,笑起來的時候,脣畔還有兩個淺淺的梨渦。
“瞧我,只顧着抱着兩個孩子,連見面裡也是忘記了。”
魚魚拍了拍腦袋,讓跟着她的小丫頭將包袱給拿過來。
“你能來看我和孩子們,就是最好的禮物了。”顏霜衝她笑着道。
“那怎麼行?好歹點心和饅頭叫我一聲姨姨,不拿出禮物來,怎麼好意思?”等丫頭將一個大包袱給拿來,魚魚立刻打開,“都是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兒,你們瞧瞧,喜歡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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