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時候,冤家的路就是那麼窄,窄到你跟本不敢相信。
這個躺在牀上病得欲生欲死的患者,竟然就是嚴蓉萌嚴大千金。
嚴蓉萌看到站在牀前,帶着一臉笑意的古楓時,臉上的表情也是一愣,隨即就別轉過臉不再理他。
對她而言,沒有什麼事情可以尷尬過現在了,早上纔剛抓弄過他,夜裡卻要他來救自己。
田啓明對兩人之間發生的事情是清楚的,也知道他們見面肯定會感覺難堪,這也是他在電話裡一直都不願對古楓說出患者就是嚴蓉萌的原因。
這會兒,見氣氛有些凝結,這就趕緊湊上前來解釋道,“古醫生,真是抱歉,事先並沒有向你說明患者的姓名……”
古楓擺擺手,止住他的話,“沒關係,脫下了白大衣,我或許會抱有私心,可是穿上了這身白大衣,我是隻認病不認人的!”
田啓明暗中頜首,此子高風亮節,果然不凡啊!
古楓轉過頭來,衝牀上的女孩問道,“嚴蓉萌,哪不舒服啊?告訴大叔!”
嚴蓉萌仍是不肯回過頭來,也不願意回答古楓,其實身上如果還有力氣,她會把被子拉起來把全身都捂住,因爲她感覺實在有點沒臉見他。
田啓明見狀,趕緊上來勸道:“蓉萌,病有輕重緩急,你這個病非同尋常,而且有愈來愈重的徵兆,難得古醫生深更半夜的趕過來給你診治,你就別再鬧脾氣了,趕緊的告訴他怎樣不舒服吧。萬一病情被耽誤了,那可就不得了了!”
原本身體就難受得不行,這會兒被田啓明連哄帶嚇的,嚴蓉萌果然扛不住了,顫聲道,“冷……好冷,冷得彷彿掉進急凍冰箱裡面似的……”
古楓淡笑道:“真要那樣的話,也沒見你變成雪人……”
嚴蓉萌翻起白眼,“大叔,我都病成這樣了,拜託你就別調戲我了行嗎?”
古楓表情一滯,相當的無語,心說你這丫頭搞事的能力雖然一流,可是詞語的運用能力比自己還不如,這能叫調戲嗎?最多叫打趣好不好。
輕咳一聲,這就一本正經的問:“那除了冷還有什麼感覺呢?”
嚴蓉萌想了想道,“頭暈腦脹,全身無力,腰痠背痛,彷彿被人……被人……”
古楓睜大眼睛接口,“強暴了似的?”
嚴蓉萌又翻白眼,“是被人痛打過一場似的。大叔……你那麼希望我被人那個……什麼嘛?”
“咳!”古楓清咳一聲,尷尬的轉過頭看向田啓明。
田啓明暗道一聲萬幸,因爲兩人總算沒吵起來,這就向古楓介紹起病情,“古醫生,蓉萌的這個病真的很奇怪,按照一般情況而言,如果感覺畏寒發冷,大多是發燒的症狀,可是我們不停的給她監測體溫,溫度一直都在正常範圍內。如果是心理因素引起自我感覺畏寒發冷,屋裡已以加開了暖氣,又給她蓋了這麼多的被子,照理該出汗纔對,可是她偏偏一滴汗都沒有,而且還在一個勁的喊冷!”
古楓回過頭來轉看衆人,發現大家的額門上都在冒着汗,顯然是熱得不行。
田啓明接着又道,“還有更奇怪的地方,那就是我們給她做了所有的輔助檢查,所有器官都未見實質性病變,血液及分必物化驗也不見絲毫異常。彷彿跟本就沒有病似的。”
嚴蓉萌聽後有些生氣的道:“田院士……你是在說我裝病嗎?”
田啓明搖頭,“不是,我只是說照檢查數據的結論而言。當然也不排除裝病的可能!”
這後半句,田啓明自然只能在心裡說說。
古楓點點頭,問道:“還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嗎?”
田啓明想了想,搖頭道:“基本上就是這些了。不過這樣的病實在是很詭異啊!”
古楓淡淡一笑,“沒什麼,不足一哂的小兒科罷了!”
衆人聞言面面相覷,一班資歷深厚經驗豐富的名醫都束手無策的急病,你小子竟然說是不足一哂的小兒科?狗日的可真是癩蛤蟆打呵欠,好大的口氣啊!
卜書貴極不服氣的道,“古醫生,這個病是什麼病?又該怎麼治療呢?”
你問,我就回答你,那我豈不是很沒面子?
古楓淡淡一笑問,“卜院長,你這是在向我請教嗎?”
卜書貴臉上一熱,一個大院長向一個住院醫請教,怎麼說怎麼丟人,可是在這姓古的卻也真有一點兒本事,連田啓明都十分看重,這會兒話既然問出了口,再收回來顯然不合適,於是只能道:“是的,請古醫生賜教!”
“呵呵,這只是一個寒邪入侵的小症罷了,沒什麼大不了的,一服藥下去,保證藥到病除。”
古楓的回答差點沒讓在場的一班名醫下巴掉下來,這麼詭異的症狀只是個寒邪入侵嗎?
其中一個對中醫也有所研究的名醫道,“古醫生,據我所知,寒邪至病多發在冬季,起病多有惡寒高熱,可是這位患者的症狀卻只有寒,沒有熱,這是何解呢?”
“是啊,如果真的是寒邪之症,我們的治療也不會不管效啊?”
“對,剛纔我們已經給她用了驅寒袪邪的藥物了。”
“……”
一石激起千層浪,衆人紛紛發表自己的意見。
古楓只是站在那裡,目光平淡的看着衆人,直到他們說完了,這才道:“寒邪之症,有內寒與外寒的之分,外寒是外界的寒氣侵犯人體而發生疾病的病邪,傷於肌表,稱爲傷寒,直中臟腑的則稱中寒。內寒則是人體機能衰退,陽氣不足而致的病證。內、外寒不同,但可相互影響。如陽虛內寒之人,易感外寒;而外寒侵入,易傷陽氣,引起內寒。寒爲陰邪,易傷陽氣。衛陽受損,則惡寒;寒邪中裡,直中脾胃或傷肺腎之陽,則出現畏寒肢冷、下利清谷等證。寒性凝滯,易致氣滯血瘀,使經脈不通,“不通則痛”,出現周身疼痛或脘腹疼痛等痛證。寒性收引,寒邪傷人,易氣機收斂牽引作痛。寒在皮毛腠理,毛竅收縮,衛陽鬱閉,發熱惡寒,無汗;寒在肌肉經絡,則拘急不伸、冷厥不仁、脈浮緊。”
古楓的一通之乎者的理論,說得一班西醫見長的名醫暈暈呼呼的,跟本就不明白他在說什麼。
只有那位對中醫頗有研究的醫生道:“古醫生的意思是這位患者是衛陽受損,所以才引起惡寒。”
古楓搖頭,“非也非也,我說的是她所患的是一種罕見的寒邪之症,所以一般的治療方法對她並不管用!不過這種寒邪雖然少見,對我而言卻不算什麼!”
卜書貴和趙詳銳互顧一眼,心有靈犀的認爲這廝在裝神弄鬼,所以卜書貴就首先張嘴道:“既然古醫生認爲這只是一個小病,那就請古醫生代爲施治,讓我們一開眼界吧!”
趙祥銳也接口道:“是啊,古醫生,讓我們長長見識嘛!”
古楓擺擺手,“這個不急,我先看看清楚再說!”
既然清楚了,那又何必再看?
衆名醫很是疑惑,趙祥銳和卜書貴就更確定這廝在打腫臉充胖子。
正欲說什麼的時候,古楓卻已經轉過頭去不再看他們,而是對嚴蓉萌道:“來,大叔給你號號脈,雖然不是什麼大病,但還是要檢查清楚一點的好,大叔對病人可是一向都很負責任的哦!”
嚴蓉萌忍不住又想翻白眼,因爲這位負責任的大叔不管說話的語氣還是神態,都有一股說不出蝟瑣之感,可是在他的伸手進被子裡,握到自己的手時,臉上又不免熱了起來。
對着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古楓真沒有太多的想法,儘管摸到她的手裡感覺柔軟膩滑,但也沒有亂摸,而是立即把她的手抓了出來,一手握着,一手探脈。
把三根手指搭到寸關尺脈部上,古楓就緩緩的合上雙目。
正在這個時候,房間外面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當腳步聲來到門外,爲首的一人看清楚病房內的情景時,忍不住就暴喝了起來,“王八蛋,誰讓你碰我妹的!”
這聲大吼把衆人嚇一跳,紛紛回過頭來,發現大喊大叫的人正是嚴蓉萌的大哥嚴立偉,後面跟着是嚴蓉萌別的家人。
剛纔古楓到來之前,嚴立偉等人是一直在房間裡陪嚴蓉萌的,可是因爲房間裡的暖氣實在太大,一家人呆在裡面像是蒸桑拿似的出了一身的大汗,熬了一兩個小時,實在熬不住了,這就走了出去,抽菸的抽菸,透氣的透氣,沒想到是一會兒功夫回來,卻發現古楓正坐在牀前,握着嚴蓉萌的手在佔便宜呢!
看着雷霆大怒的嚴立偉,田啓明忙解釋道:“嚴大校,古醫生正在給令妹號脈呢!”
“號個屁的脈,我妹的病不用他來看!”嚴立偉衝了上來,一把撥開了古楓握着妹妹的手,衝他大喝道:“你給我滾!”
古楓站到一旁,並沒有發怒,只是淡漠的看着橫眉豎目的嚴立偉,眼裡甚至還帶着一抹笑意。
田啓明卻怒了,衝上前來道:“嚴大校,既然你請我給令妹看病,對於治療會診的各項事宜我應該具有絕對的主動權,古醫生是我請來會診的醫生,我希望你應該給他起麻的尊重,因爲他是我請來的,你尊重他,等於是尊重我!”
嚴立偉看到一向溫文儒雅的院士大人大發雷霆,也意識到自己這樣做有點魯莽了,可還是硬氣的道:“反正我妹妹就是不要他看!”
田啓明張嘴正要喝斥,古楓卻已經搶先道,“既然家屬對此次會診抱有異議,那我就先告辭了!”
說罷,古楓就拽着有點不太情願的林紫旋往門外走去。
田啓明聞言急了,急忙追在後面道:“古醫生,他是個粗人,你別跟他一般見識。蓉萌的病,既然你有辦法,還是煩請你來診治吧……”
嚴立偉也趕上前來,攔住田啓明道:“田院士,讓他走,讓他走,這世上又不是隻有他一個醫生,他不就一個小小住院醫嘛,有什麼了不起的,我真不相信京城這麼多名醫,沒有比他更能耐的!”
古楓冷笑一聲,頭也不回的拉着林紫旋出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