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家並不是土生土長的小柳村村民,而且今年也不是什麼大壽,所以並沒有大辦,除了喜翎歡一家人上門外,便只有柳氏和楊氏的孃家派了人送了些雞蛋白麪之類的賀禮,如今的光景,每家都不好過,能拿出這樣的賀禮已經很不容易了。
柳氏孃家來的是柳氏的三哥柳銀粟,只比柳氏大了一歲,他和陳良實一樣,穿着一身儒衫,兩人都是學堂先生,一見面便有說不完的共同話題。
楊氏孃家就在本村,家裡有三個哥哥一個弟弟,這次送禮來的是她的大哥楊從金,楊從金四十多歲,長得很粗獷,性格卻靦腆內斂,見了喜慶靖問了好送上了禮,就閒不住的幫着喜延年劈柴,喜世廉怎麼攔都攔不住,只好由他。
忙了一個時辰,飯菜終於好了,喜慶靖招呼着客人入座,晚輩們一一上前爲他祝賀,李氏早早準備了許多紅包,雖然裡面只有幾文錢,也算是討個吉利。
堂屋裡除了原來的兩張方桌,臨時加了一張小桌子,喜慶靖和李氏自然坐在了上首,陳良實、柳銀粟和楊從金是客,與喜慶靖坐了一桌,喜守業和喜世廉一起在邊上陪酒。
喜翎歡帶着孩子和尹氏等人分坐了另外兩桌。
中午的飯菜,都是李氏親自在廚房指點,尹氏掌勺做的,她跟着李氏的時日最久,跟着學了不少手藝,所以,柳氏和楊氏等人只有打下手的份兒。
“哇,這個魚怎麼鑽到豆腐裡去了?好神奇哦。”喜婉悅一看到桌上的菜,頓時驚呼了起來。
“奶奶說,這叫烏龍鑽白玉。”喜清歡在廚房看到李氏做這些菜的時候,她就震驚過,這道菜也叫泥鰍鑽豆腐,她的外婆也經常做,可是,李氏作爲一個普通的山村老太太,哪裡學來的這些菜式?
還有一道是香煎彈塗魚,煎的時候並沒有放多少油,卻煎得酥酥的,吃的時候連刺都不用剔除,不單是喜婉悅吃的喜笑顏開,連江洛這麼沉默的人也忍不住加快了挾菜的速度。
而喜清歡早上挖出來的海蠣,除了一道幹蒸的,剩下的都被李氏做成了海蠣煎蛋和海蠣炒山菇,要不是喜世廉上午帶着喜延年和江洛去敲了許多回來,他們昨天帶的那些根本不夠。
除了這些,還有一道紅燜野兔,是喜守業昨天在山上下了套今早去收回來的,小蝦也是昨天喜世廉在海灘上撿回來的,野菜是楊氏平時挖的,長壽麪是喜玉歡和喜潔歡那天託喜冰歡捎回來的麪粉做的。
一桌菜,異常的豐盛,孩子們吃菜的速度快,大人喝酒的速度也不慢,酒是喜守業從鎮上帶回來的女兒紅,比起村東頭小貨店裡賣的香了許多,酒勁也強了許多,幾杯下肚,陳良實幾個都有了幾分醉意,反倒是喜慶靖,別看他年紀大,酒量卻不一般,此時正精神奕奕給幾人勸酒。
“娘,這是什麼?好好吃。”陳棟囫圇的吞了好幾口海蠣,才擡頭含含糊糊的問喜翎歡。
“這個叫貝殼肉,是你小姨找來的,一會兒吃完記得去小姨。”喜翎歡從懷裡取出一塊布帕溫柔的替陳棟揩去嘴角的湯汁。
“好吃多吃點兒。”尹氏笑盈盈的用勺子舀了一勺到陳棟碗裡,“廚房還有呢,一會兒帶點兒回去給你爺爺奶奶嚐嚐。”
“我要吃那個。”陳棟連連點頭,指着海蠣殼說道。
“給。”喜玉歡幾人夾起自己碗裡的全給了陳棟。
“棟兒,不可如此。”喜翎歡輕輕撫了撫陳棟的頭,溫柔中帶着些許嚴厲。
陳棟看了看她,臉上一紅,將喜玉歡幾人給的海蠣殼又一一的還了回去。
“喏,孃的給你。”喜翎歡這才滿意的將自己碗裡的海蠣殼給了他。
酒足飯飽,喜慶靖今天高興,喝了不少酒,便跟陳良實等人打了招呼由喜守業扶着回房休息,陳良實幾人也都有些醉意,不過都還清醒,由喜世廉陪着坐到了院子中曬太陽喝茶醒酒,柳氏和楊氏開始收拾桌上的碗筷,江洛及時上前幫忙,李氏則招呼了尹氏一起商量回禮的事。
陳良實和柳銀粟都是學堂先生,每月都有束脩,家裡尚還過得去,可楊從金家卻不一樣,家裡的田地都是佃的,平日省吃儉用的拉扯在三個孩子,最小的弟弟還沒有說親,當然,今天的禮不可能是楊從金一家出的,但能湊出今天的禮想必他們也費了不少心思。
所以,自家在回禮上便不能太失禮。
李氏思來想去,最後決定每家都只收一半的禮,再貼些別的,自己家也沒有好東西,不過這兩天捉回來的彈塗魚和海蠣倒還有不少。
“小四,來。”喜清歡正乖乖的跟着三位姐姐洗碗,尹氏得了李氏的吩咐走了進來,衝她招了招手。
“二伯孃,有事嗎?”喜清歡舀了勺清水衝了衝手,快步跑了過去。
“小四,跟你商量個事兒。”尹氏笑盈盈的撫了撫喜清歡額前的發,“奶奶想給客人回些貝殼肉,你教教二伯孃怎麼挖好嗎?”
“二伯孃,還是我來吧,你忙了一天了,先歇會兒。”喜清歡二話不說攬下活兒,挖海蠣並不難,難的是如何保證每一個挖出來的海蠣都是完整的,劃破的海蠣拿去送人可不太好看了,“我早上做的順手了,挖起來也快些呢。”
“那你當心些,別弄着手了。”尹氏一聽也覺有理,便沒有勉強,只細細叮囑了一番便去準備別的東西了。
喜清歡沒有耽擱,挽了挽袖子,找了上午纏過手的布條將左手的指頭都包上,便拉過小板凳坐在角落開始挖海蠣,她挖海蠣的功夫沒外婆厲害,卻也十分了得,早上爲了掩飾才慢吞吞的挖,這會兒早“練”熟了,隨手撿了海蠣殼將平面朝上,右手拿起撬刀食指往刀尖上方一按就戳了進去,一戳一轉一劃之間,一個完整的海蠣就被甩到了準備好的空碗裡。
“小姑姑,怎麼又挖貝殼了?”喜延年和陳棟不知什麼時候又鑽進了廚房,後面跟着喜婉悅,見喜清歡在挖海蠣紛紛圍了過來。
“奶奶說一會兒讓大姐、舅舅還有你舅舅都帶些回去嚐嚐鮮呢。”喜清歡沒有停手邊挖邊回答。
“太好了。”陳棟一聽這麼好吃的東西一會兒還能帶回去,高興的歡呼了起來,湊到喜清歡身邊討好的問,“小姨,我幫你撿。”
“好啊,你挑些大的帶回去蒸着吃。”喜清歡可沒漏過剛剛在飯桌上陳棟想吃海蠣殼被大姐教訓的那一幕,便笑着答應。
“棟哥哥,我幫你。”喜婉悅不甘自己被人忽視也站到了陳棟的身邊。
“我教你怎麼挑。”而喜延年,自恃自己最懂這些貝殼的好歹,也加入了挑貝殼的行列,還很得意的教起陳棟和喜婉悅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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