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的孃家在柳家莊,離小柳村要走上一個時辰的路,所以,柳銀粟在院子裡稍坐了一會兒便要告辭,走之前自然要問問喜清歡的傷,喜玉歡來廚房通知柳氏,喜清歡只好放下手中的活兒出去,走之前,沒忘記告戒喜延年當心撬刀,她現在雖然是小孩子,可心性到底已有二十多歲,對這類刀刃的東西還是極小心的,可喜延年等人卻不一樣,萬一不小心讓陳棟和喜婉悅傷到了可不好。
陳棟有心想試試,被喜清歡這麼一安排,也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喜延年拿在手裡炫耀,乖乖的挑他的海蠣殼。
“小四,身體好些了嗎?”柳銀粟笑咪咪的看着喜清歡,語氣中滿是關切,他們三兄弟只有柳氏這一個妹妹,從小到大,哥三個就愛護着她,而他只比柳氏大一歲,比起其他兩個哥哥,他與柳氏更顯得親近些,連帶的,對柳氏的幾個孩子也是關心有加。
“都好了呢,舅舅,怎麼這麼快就回去啊?還早着呢。”喜清歡仰着頭看着眼前的便宜舅舅,目光中流露出欣賞。
換成現代的說法,柳銀粟稱得上帥哥一枚,舉手投足都流露出一股書卷氣,也許是因爲他是學堂先生的緣故,面對喜清歡四姐妹,他顯得極耐心極和氣。
這樣的先生,一定很受學生們喜歡。
不管別人喜不喜歡,喜清歡很確定自己對這個舅舅極有親切感。
“不早了,再晚些到家天都要黑了。”柳銀粟咧嘴笑着,露出整齊的牙齒,看得出他是喜歡潔淨的人,一口牙齒白白的,不像楊從金那副牙帶着微微的黃。
喜清歡對他的印象分又多了幾分。
“柳三先生,這些帶回去給家裡嚐嚐。”尹氏提着東西出來,雖然柳銀粟是柳氏的哥哥,但他是學堂先生,所以,大家都尊稱爲柳三先生,而柳父自然是柳先生了。
“二嫂客氣了,叫我銀粟就好。”柳銀粟每每聽到尹氏這麼稱呼他都有些不好意思,每次都會這麼改正一句,只是尹氏依然這樣客氣,讓他着實無奈,不過,他也知道尹氏並不是有意如此,從她的眼睛裡能看出,她這是真心的敬重。
“這貝殼肉還是小四親手挖的呢,這魚啊也是小四想的辦法捉的。”尹氏微微一笑,細心的告訴柳銀粟怎麼處理彈塗魚和海蠣。
柳銀粟推辭不掉只好一一應下。
此時,喜慶靖和李氏還在休息,他也不好去打擾,便向在座衆人告辭,揹着東西走了。
楊從金家就在本村村東頭,倒是不着急回去,陪着陳良實坐着閒話,對他而言,柳銀粟和陳良實相比,自然是陳良實更近些,他的妹妹和陳良實的妻子是姑嫂,柳銀粟卻是柳氏的弟弟,身份上就比他們高出一輩,另外,柳銀粟是附近幾個村學堂的先生,而陳良實卻是在鎮上學堂教書,並不是他勢利,而是他的大兒子楊正年前考進了鎮上學堂,雖不是陳良實手下的學生,不過,到底是同一個地方的,有什麼事也能照顧一下不是?
楊從金的那點兒心思,陳良實一清二楚,不過,他倒是不排斥楊從金的有意親近,反倒有些喜歡楊從金的憨厚實誠,再加上楊正平日的刻苦表現,就算楊家不說什麼,他也會照顧一二,他知道楊家並不寬裕,甚至可以說是貧寒之極,也正因如此,楊家才更努力更急迫的把楊正送進了鎮學堂,陳良實是個憐才惜才之人,又因喜翎歡的關係,平日沒少關照楊正,不過,這些事做做就好,沒必要在人家面前提起。
喜守業和喜世廉一直在邊上作陪,四人聊的倒是挺投機。
喜翎歡在廚房幫着收拾完畢,正好喜慶靖和李氏起來,便過去辭行。
“翎兒,怎麼不多住幾天?這天就要黑了,回鎮上也沒車啊。”喜守業忙起身,想留喜翎歡住下。
“不了,我上次匆匆回來都沒回家一趟呢,這次正好相公請了幾天假,我們想回家看看公公婆婆。”喜翎歡極懂禮數,上次她一個人匆匆回來看喜清歡,她婆家自然沒什麼話,可這次,一家人過來給祖爺爺賀壽,要是這樣都不回家去看望他們,只怕他們心裡就要不痛快了。
喜翎歡說到這個,尹氏便品出了潛藏的某種味道,對喜翎歡的懂事欣慰之餘也有些小小的擔憂,當然也不會強留她,立即去廚房提出給喜翎歡家的那一份回禮。
楊從金見他們要走,當然也不會再留下,提出一起下山也好順便送送他們,他的那一份回禮,尹氏早就給了楊氏,這會兒便由喜世廉提着送他們出去。
客人走了,家裡洗洗涮涮打掃的事免不了,等他們收拾妥當,天已微黑,尹氏等人又忙着準備晚飯,中午還剩下一些菜,一會兒再炒兩個熱菜便好。
喜清歡自上大學後就很少挖海蠣,今天挖了一天,手上難免受些小傷,再加上被海蠣汁的浸泡刺激,手上的小傷口便被泡的有些發白微紅,她沒有驚動任何人,悄悄的去舀了一盆水躲在角落泡手。
“你怎麼了?”江洛打掃完院子,注意到喜清歡站在水缸邊上一動不動,主動走了過去。
“啊?”喜清歡正細細的洗着手上的小傷口,乍聽到身後有人說話,不由嚇了一跳,回頭一看見是江洛才鬆了口氣,“是你啊。”
“你的手……”江洛注意到了,清澈的眸瞬間一暗。
“噓!”喜清歡忙豎起食指作了個噤聲的動作,小心翼翼的伸長脖子看了看屋子那邊,小聲的說道,“別讓他們知道。”
江洛眼神閃了閃,輕輕點了點頭,將掃帚放在一邊,上前將那盆已有些髒的水倒掉,重新舀了一盆放在那兒。
這是第一次江洛這麼主動的接近,喜清歡有些意外的看看他,沒有說話,心裡卻在猜測着江洛的種種。
江洛沒有在意,手指伸進水裡撩了撩,皺了皺眉:“等會兒。”
扔下這一句,他轉身往廚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