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劍招很平常,並不好看,但卻將臂長伸展到了極致,而且任何看得懂這一劍的人都產生異常驚豔的感覺,因爲丁寧將這一劍的輕靈也發揮到了極致。
元武依舊想用兩敗俱傷的戰法,這樣自然能夠彌補對於劍招的運用,在見招破招方面,元武並不認爲自己能夠勝過丁寧。
然而此時,元武可以肯定,當對方的劍尖觸及自己的身體時,不論自己以何種方式出劍,自己的劍都不可能觸碰到丁寧的身體。
所以他只有閃,或者擋這一劍。
閃便有可能遭遇更多連綿不斷的劍招追擊,所以元武一聲憤怒的厲喝,手中的劍抖起了一朵劍花,硬磕丁寧的這一劍。
丁寧輕輕的搖了搖頭。
元武抖起的劍花斬過的只是他手中劍收回時的殘影。
丁寧的身體輕盈的躍往元武的左側,身體如風中的楊柳擺動起來,即便沒有真元的支持,他手中的劍在一剎那依舊連刺了四劍,空氣裡亮起了四道劍光。
劍速足夠快,便可以欺騙人的眼睛和感知。
這四劍明明有先後刺出,此時卻是讓人無法分清哪一劍先,哪一劍後,
這又是一招出自長陵二流修行地曲柳劍院劍經中的招數,但所有人都沒有想到,這樣的劍招可以接在白猿劍經的劍招之後,而且流暢到令人覺得完美。
元武的身前亮起一道劍屏。
元武的手腕靈活到了似乎無骨的境地,他的身體都站立在原地未動,便讓手中劍如孔雀開屏般阻攔在這四道劍光之前。
然而依舊沒有劍和劍相遇的聲音。
他的劍依舊落空。
丁寧的身體已經從他的側面掠過。
這一剎那丁寧的劍未曾直接斬向他的身體,但是劍尖卻已經在地上挑動了一撥泥土,甩向他的後背。
元武的心中驟然燃起更猛烈的怒火,他雙腳猛然發力,硬生生扭轉自己的身體,劍隨身轉,橫劍攔向這一塊泥土。
然而他沒有擋住這一塊泥土。
這一塊泥土隨着劍勢,並非是直直的撞來,而是帶着一種詭異的旋轉,在接近他身前時,竟是硬生生的劃出了個弧線,越過了橫在之前的劍身,隨着噗的一聲悶響,硬生生打中元武的胸口。
一片抑制不住的驚呼聲響起。
元武的胸口一
痛,呼吸一滯。
即便不帶任何的真元,這一塊泥土上依舊帶着不弱的力道。
但比起痛苦,更讓元武無法承受的,卻是那種羞辱的情緒。
微溼的泥塊在他的胸口濺開,很多泥土濺射到了他的下巴,濺射在他的臉上。
丁寧卻是已在距離他不到兩丈的地上靜靜凝立,乘着他呼吸不暢的此時,在慢慢的調整呼吸。
無論是在尋常武者的世界,還是在修行者的世界裡,能夠有時間休憩和調息的一方,自然會有更持久的戰力。
元武恢復了呼吸。
他的呼吸卻不由得沉重起來。
他和丁寧之間只是交手了數招,但他手中的劍,卻是連丁寧的劍身都碰不到!
不管他如何不服氣,他此時心中卻是清晰到了極點,無論是對於劍招的運用,還是這種戰鬥的經驗,他都不可能和丁寧相提並論。
丁寧緩緩擡起頭來。
他的目光越過元武的頭顱,看向長陵上方的天空。
他輕淡的出聲道:“現在你應該明白了?有些事並非是你想的那樣…你所想的世界,和現實的世界永遠有着很大的距離。就如你認爲你可以和我一戰,就如你覺得若是沒有我,你和鄭袖便會成爲這個世界最完美的男女主角。”
“然而並非如此。”
丁寧漠然的搖了搖頭,“即便我晚入長陵,或許鄭袖第一時間成了皇后,但在後來,或許是鄭袖背叛了你,奪取了你的皇位,後來的很多事,也未必如你所想發生。”
元武持劍的手微微顫抖起來,他不知道該如何反駁。
“這個世界其實很殘酷,即便你全心對人好,人也未必全心對你,終究這一生,都是在等待着碰一個對的人。”丁寧微嘲的輕聲道:“更何況你連全心對人好都根本做不到,無論對友,對你所愛的人,你都是這番的虛僞,這番的糾結,虛僞和糾結到令人噁心。”
說完這一句,丁寧便出劍。
對於他真正憎惡的人,他沒有任何的同情,也不想給好的結局。
他的劍沒有落向元武的身體,而是落向身前的地面。
他的身體,卻是在往後倒退。
藉着雙腳的連踏,劍尖在他留下的腳印中不斷的上滑,往上挑起。
一片片泥土隨着他劍的挑動,不斷急速飛起,如一枚
枚劍片不斷落向元武的身體。
這很不像是強大的劍師之間的對決,很像是小孩子之間的玩泥巴嬉鬧,然而隨着丁寧手中劍劍路的不斷改變,這些被踩硬後挑起的泥片,在空中也有着各自不同的飛行軌跡。
有的直如箭矢,有的如水面上飛旋的瓦片,有的從空中墜下,有的卻是如飛去來器,在空中奇異的飛旋繞回。
元武避不開所有這些泥片。
他也不可能完全不顧這些泥片而直接衝向丁寧。
先前那一撥泥土的力量,已經讓他明白硬生承受這些泥土的砸擊,是不可能跟得上丁寧的腳步,不可能欺近他的身邊。
於是他深吸了一口氣,揮劍而守。
然而在接下來一剎那,他很難呼吸。
他的劍斬碎了飛過來的泥片,泥片碎裂成塵,遮掩着他的視線,也令大量的粉塵衝入他的鼻腔之中。
他忍不住咳嗽了起來。
一片泥片切過了他的臉頰。
一條鮮豔的鮮血,順着他的臉頰流淌了下來。
有更多的泥片落到了他的身上,他的身上出現了更多的傷口,更多的鮮血流淌下來。
河崗上一開始的驚呼聲已經完全消失,天地變得徹底安靜下來,唯有泥土被擊碎的輕微悶響聲,以及泥片堅硬的邊緣切過衣物和肉體時的撕裂聲。
元武厲吼了起來,他開始瘋狂揮劍,朝着丁寧狂奔。
而丁寧卻依舊平靜的閃挪,後退。
此時所有人都明白了丁寧的用意。
他只是用了長陵最簡單的一些劍招,讓元武明白了許多道理,然後他讓元武處於了很多年前,王驚夢身處的絕境。
無論怎麼戰,卻都無法到真正的對手面前,連衣角都接觸不到對方。
元武在被這世間最普通的泥土,千刀萬剮。
……
沒有真元的支持,鮮血流淌得越多,氣力便消失得越快,動作和反應便越慢。
元武感覺陽光在變得越來越明媚耀眼,但他的眼前,卻模糊起來。
一片泥片切過了他的膝蓋。
隨着噗的一道鮮血夾雜着血肉飛灑,他再也無法支持自己身體的平衡,跪了下來。
(不出意外,接下來應該就是大結局,我儘量...在今天寫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