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春這話也不假,這次的病毒與大橋確實存在差異。
他在話裡並沒有直接說出,自己到底能不能救,而是說幫不了。這也算一種婉言的拒絕吧?
陳春梅卻是真正的醫學科班出身,可謂家學淵源。她壓根就沒有從這個角度去想李春話裡的意思,而是以一種醫學的角度來看待。這次感染的途徑和方式不同,與大橋那次確實有異,所以李春救不了也屬正常。
想到這兒,陳春梅幽幽地嘆息,她擡眼望着夜空,再望着李春,“混『亂』不可能一直延續,李會長有什麼高見?”
一般在兩人獨處的時候,陳春梅都會直呼小春,但這時她叫出李會長三字,李春心中一凜,不知道這名政治動物要搞什麼玄機,當下淡淡地說道:“我哪有什麼高見,『亂』世人命不如狗,只求自己身邊的人平平安安,其他的不敢奢求。”
“有沒有想過以後的局勢,成就一番事業?”陳春梅問道。
“我現在只想快點結束這兒的事,回到安全的要塞。”李春笑道。
“哦?呵呵,小春,你的想法真的很現實。”陳春梅笑了起來,玉手輕輕掩住小嘴,低頭輕顫。
“敢問春梅小姐心中的事業是什麼?”李春問道。
“我?爲天地立心,爲生民立命,爲往聖繼絕學,爲萬世開太平!”陳春梅脫口而出。
“這個。”李春聽到這話一時間不禁愕然,他做夢也想不到陳春梅會說出這樣的話。
“小春,你是不是覺得一個女子說出這樣的話,很不可思議?”陳春梅問道。
“是有些另類,很難想像這話從一個女子嘴裡說出來。請問春梅小姐,這個目標太大了,如果中途遭遇不可逆轉的、無法避免的事劫難,需要作出某種妥協,你願意付出嗎?換句話說,如果你的親人或者朋友,對你的目標有影響,你怎麼辦?”李春答道。
“二難境地的問題啊,很難回答,無法解決。不過,小春你的問題只是假設,說不定永遠都不會出現這種情況,或者到了那個時候,我會想出解決的辦法。”陳春梅從側面迴避李春的問題。
“假若一定要選擇呢?”李春追問道。
“我從小受到的教育與一般人不一樣,我希望能爲天下做一點事,犧牲一點也是應該的。”陳春梅答道。
“從小受到的教育?”李春心中詫異。
他感覺到陳春梅在說這話的時候,內心的某種決然和執着,那裡麪包含着不悔的意志。
“嗯,我從小跟着爺爺,你別看我爺爺像個老頑童和你嘻嘻哈哈,他骨子裡都是儒家的正統。好了,我們不說這些漫無邊際的沉重話題好不好?”陳春梅笑了,發自內心的笑了,彷彿寒夜一朵曇花綻放,又如幽蘭花香暗渡。
陳春梅的美麗不亞於前世所見女修士。而且隨着實力的提高,血脈得到淨化,與築基洗滌經脈垢污的效果相當,已經沒有那種凡夫的體味。饒是李春這樣的閱歷,也不禁看得一呆。
“還有一點,很重要的,以後不許你再叫我春梅小姐,要叫我小梅。”陳春梅看見李春的樣子,莞爾又是一笑。
李春雖有話想說,但卻不知道怎麼說纔好,憋了幾秒鐘,才說出口,“那你也不用再叫我李會長才行。”
聽見李春這話,陳春梅掩口輕笑。
這時候,李春的通訊設備傳來孔翔的呼叫。現在傷員的事告一段落,不知道喪屍什麼時候會發起攻勢,趁這個機會大家一起碰個頭,討論一下後面的計劃。
指揮室裡面孔翔、錢江、賀連長都在。錢江由於晉級後,過渡透支異能力,又受到喪屍的利齒『射』擊,躺在旁邊的行軍牀上,和衣蓋着一牀軍棉被閉目休息。
看見李春和陳春梅二人走進來,孔翔放下手裡的碗,說道:“來,要吃自己動手,拼殺了一晚上,早就餓壞了。”
李春看見桌子上有碗有鍋,鍋裡面是剛燒好的薑湯,大碗裡面盛着米飯和菜。在這兒所有的人待遇都是一樣,沒有絲毫的特殊。李春也感覺有點餓了,舀了一碗薑湯遞給陳春梅,自己也盛了一碗。
薑湯入口,一股辣味從喉嚨直下內腑,化作熱量通向四肢百骸。喝薑湯祛寒,陽光時代的醫學常識,對普通人有用,對異能者作用就小了很多,對於李春根本就沒有用,解渴而已。
他現在的身體,就算是野人蔘當水果吃,也沒有絲毫用處。既不能祛寒,也不能增強體質,當然,天材地寶級別的人蔘除外。
錢江聽見動靜,睜開眼睛看見李春笑着點點頭。在場的五人是要塞指定的這次計劃的主要人員,行動中的所有變化都得相互通氣、協商解決。
把類人喪屍昏睡之後的變化總結了一下:
第一,是混入要塞的新型毒牙喪屍,基本上可以肯定是類人喪屍引來的了。
第二,類人喪屍與外面圍攻喪屍『潮』之間的關係。
類人喪屍傳出的信號與喪屍的進攻有關,這一點無需置疑。
這裡出現兩個思路,外圍的喪屍『潮』,是否真是這隻類人喪屍在指揮?如果是這樣問題要簡單許多。
另一個思路則是,外圍也許還有一隻更爲高級的類人喪屍在掌控,這隻類人喪屍比通訊站這隻還要高級。如果真是這樣,事情就麻煩了。
但這兩種思路只是猜想,無法證實。科學對於無法證實的東西,一般不下結論,不肯定、也不否定,懸擱在哪兒。
對於這個問題,李春的意見是隻能見招拆招,打贏了死路都會變成活路,先看看天亮後,要塞的重炮威力再說。
接下來的討論卻分成了兩派。喪屍入侵人類社會的問題。
孔翔報告上去的結論是類人喪屍不可能做到這一點,智商不夠,只能如野獸一般的捕獵;
陳春梅的結論則相反,喪屍『潮』圍攻通訊站,是因爲通訊站有類人喪屍在作祟;現在幾股喪屍『潮』撲向要塞,會不會情況和通訊站一樣,要塞中潛伏下了內應?她覺得有這個可能。
孔翔和賀連長自然站在一起;陳春梅和錢江意見吻合,李春反而站在了中間。這個不是黨同伐異,而是爲了堅持自己心中的理解。
大家都爭論得很厲害,彷彿大街上吵架一般。李春沒有摻合進入,口才一向是他的短板,再說他沒有爭論的習慣。
不過,所有的人都承認喪屍的智商不如人類,這一點上大家是一致的。
一番爭執後,陳春梅質問孔翔,假若真有類人喪屍潛入要塞,孔翔敢不敢承擔這個責任?
孔翔沉默了,陳春梅畢竟是研究所的專家,術業有專攻。
最後,大家達成一致意見,讓要塞嚴格審查外來人員,重點是第一重區域。第二、第三重區域問題應該不是很大,能進去的人都經過了嚴格的審查。只有第一重區域,最近收納了許多外來的人口,審查手續簡化了很多。
“要塞能用的人手嚴重不足,咱們這個結論交上去,準備迎接高層的怒火吧。”孔翔在報告上籤了字,表示認可。陳春梅也簽上了大名。
其他三人賀連長是孔翔的下屬,李春和錢江自能算作特勤組的秘密人員,高級戰鬥力。都不必簽字負責。只是在計劃有變時,需要他們點頭贊成配合。
要塞高層果然大發雷霆,這件事情真要辦下來,牽涉太廣,人手根本就忙不過來,幾乎就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高層質問這是不是他們的一致意見?五人都點頭承認這些事情都經過了他們的討論得出來的,有證據作基礎,絕非一拍腦袋的天方夜譚、奇思妙論。
孔翔硬着頭皮解釋了所謂潛伏的兩方式:
一種是捕獵,喪屍『潮』圍上來的時候,立刻發動,內外配合;
另一種是休眠,融入人類社會,破壞度無法預計。根據現有的證據推算,應該是捕獵式潛入,假若不進行甄別,就會步通訊站的後塵。
陳春梅最後陳述,類人喪屍和被控制的人類,還是有很多可識別的特徵,只有掌握住關鍵,就可以加快甄別速度。
孔老爺子和研究所的幾名權威人士談了十多分鐘,下了最後的決斷。
明天天亮打好這場戰役,爭取全勝,只有等參加戰鬥的戰士全部回到要塞,纔有足夠的人手進行甄別。孔老爺子覺得一天全殲這股喪屍,可能有點懸,作出了兩天內,全殲這股喪屍『潮』的戰鬥計劃。
通訊結束,孔翔鬆了口氣,“大家都去休息吧,防禦工事我安排佈置完畢,應該沒有意外。天『色』大亮得等到八點半至九點,然後炮兵放炮。這與我們無關,我們的行動要等炮兵之後。”
李春和錢江都回去休息去了。
指揮室需要人值班,孔翔和賀連長就在指揮室睡行軍牀。
陳春梅則不敢休息,接着自己的工作。二十三名軍人中,居然有十名成爲了初級的異能者,五名沒有堅持下來,變異成了喪屍,其他的則是什麼也沒有發生。她把每個軍人的數據整理後,傳給了要塞,纔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