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義那心情愉悅的看着最新一版的大唐日報。
作爲一名曾經的突厥貴族,阿義那如今也算是能文識字,看得懂報紙,搞得清賬本了。
“首領,上個月作坊裡頭條石的出貨量,比去年一年還要多,這麼多年來,條石的銷量第一次超過了碎石呢。”
阿古諾在一旁臉露微笑的彙報着作坊裡的情況。
作爲阿義那的忠實僕人,阿古諾的的命運完全跟阿義那息息相關。
當初阿義那花費了大價錢,威逼恐嚇的幾乎壟斷了長安城周邊的條石業務,以爲能夠在大明宮的修建過程中發一筆橫財,結果卻是被水泥的推出給狠狠的傷了一把。
好在後面大唐不斷的修建水泥路,需要大量的碎石,阿義那的那些作坊及時調整了方向,重點生產碎石,纔算是勉強緩過了這口氣。
不過,碎石的利潤跟條石肯定沒有辦法相比的,並且能夠做碎石生意的作坊也不止他們一家,所以這幾年也就勉強算是日子過得不錯而已。
可是,自從大唐開始修建紀念碑,負責整體協調的楚王殿下風格來了個大轉變,幾乎放棄了水泥的使用,全部轉爲採用各種各樣的條石和巨石。
阿義那的作坊,簡直就是躺着掙了一筆橫財。
“阿古諾,你也別高興的太早,也就是這幾個月朝廷在修建紀念碑及其周邊的建築,所以纔會有這麼多的條石訂單,往後就沒有這麼好的事情了。”
阿義那雖然心情很不錯,但是嘴裡卻是難得的謙虛了一把。
不過,他說的倒也是事實。
雖然紀念碑的事情上,李寬爲了讓它在一千年以後也能完好無損,選擇了大量使用石頭,但是同步修建的大唐皇家軍事學院,卻是一如既往的是鋼筋水泥土結構,幾乎完全拋棄了條石。
“話雖如此,不過這一單生意下來,至少會讓長安城很多人看到,條石跟混泥土相比,還是有自己的優勢的。這些天,其他一些商家來採辦條石的,也明顯比往日多了一些呢。”
“嗯,好在當初我沒有再跟楚王府過不去,要不然就不會有今日的舒服日子了。我算是看清楚了,在長安城,你跟誰過不去,也不要跟楚王殿下過不去啊,那簡直就相當於跟錢過不去。”
“確實如此,聽說去年從雲中都督府移民到江南道的那些族人,如今的日子過得都很不錯。我看上一版的大唐日報,還專門提到了生活在豫章縣的那些兄弟們的情況,似乎過得比以前要好很多呢。”
大唐日報連續幾天都報道江南道和山南道的移民們的幸福生活,只要這報紙的人,就不可能完全看不到。
“嗯,聽說這個移民策略,今年也還有效,希望還留在草原上的那些族人,能夠及時抓住機會吧。”
……
“陛下,楚王殿下求見!”
宣政殿中,李忠猶豫了一會,還是打斷了正在批閱奏摺的李世民。
“哦?他總算是捨得進宮來見朕了。”
李世民想到最近朝會上不時有人提出放開關中道棉花種植的事情,大概猜測到了李寬今天見自己的目的。
不過,他倒是有點好奇,李寬會拋出什麼提案來。
“讓他進來吧!”
大明宮經過幾年的建設,已經完全建好了。
由於使用了很多後世的建築技術,這座宮殿跟旁邊的太極宮顯得很不一樣,但是卻一點也不失威嚴。
好在李寬也不是第一次進宮,倒也不會因爲這些東西產生什麼壓迫感。
“微臣見過陛下!”
當李寬在小太監的帶領下,來到了宣政殿的時候,李世民還在低着頭批閱着奏摺,並沒有理會李寬。
得!
又是這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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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寬已經無所謂了。
自個站在那裡等了一會。
“說吧,你今天找朕是幹什麼。”
約莫過了一刻鐘,李世民放下了手中的筆,伸了伸懶腰。
“微臣今天爲草原的長治久安來找陛下的。”
李寬一上來就放了句大話,嚇得站在一旁的李忠抖索了一下。
這楚王殿下,什麼時候說話居然這麼不靠譜了?
這種話,能在陛下面前隨便說的嗎?
“欺君之罪,可不是鬧着玩的。”
李世民盯着李寬看了好一會,才陰仄仄的冒出了一句話。
草原的長治久安,這是所有中原王朝的一個夢想,李世民也不知道因爲草原上的事情而失眠過。
而這個話題,也有無數的大臣提出過自己的建議,就連李寬自己,以前也跟自己說過那草原戰略的事情。
如今舊話重提,李世民可不至於聽到一句話就興奮的跟幹什麼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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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微臣一向是忠厚老實單純,欺君之罪,這事怎麼也不可能跟微臣扯得上關係呀。”
“話倒是說的好聽,那朕就姑且聽你說一說,看看你這長治久安的計謀,到底有什麼不一樣。”
李世民雖然嘴上不在意的樣子,但是心裡面其實還是比較期待李寬能夠拿出一個不一樣的提案出來。
一直以來,李寬總是能夠給大家帶來驚喜,要是在這件事上也有驚喜的話,那實在是太好了。
“大唐紀念碑的相關建築,預計這個月就可以有一個初步的模樣了,微臣覺得陛下可以提前考慮一下功臣們的賞賜問題。”
“怎麼,你覺得朕虧待功臣了?”
李世民不知道李寬幹什麼又扯到了紀念碑的事情上面,不過這話卻是怎麼聽都聽了讓人感覺不舒服。
“不,微臣絕無此意。不過,長安城如今勳貴雲集,可以種植的土地都是有主的,但是在河東道的中部和北部,卻是還有大量的良田荒蕪,至於雲中都督府那邊就更不用說了,雖然緊挨着黃河,卻是沒有幾畝良田,完全浪費了老天給的大好環境。”
李世民:“你想說什麼?”
“微臣提議,陛下可以藉着大唐紀念碑建成的機會,將雲中都督府和河東道北部的大量荒地、草原賞賜給功臣,並且參照南洋水稻種植推廣的政策,給予所有願意去雲中都督府和河東道北部州府的百姓一百畝永業田,並免除三年的稅負。”
李寬沒有直接說自己是怎麼樣讓草原長治久安,而是一步一步的將自己的提議說出來。
“雲中都督府那個地方,朕就算是給每個功臣賞賜幾萬畝地,又有什麼意義?有誰會真的去到那裡呢?”
李世民聽了李寬的話,不由得有點失望。
移民充邊,這不是什麼很有創新的意見,早在幾百上千年前,就有很多朝代這麼做了。
真要是那麼容易做,就不會到現在都還沒有解決草原問題了。
“陛下,單純的賞賜幾萬畝地給功臣,自然是沒有人感興趣,畢竟雲中都督府那種地方,一望無際的都是草原,根本就是那些胡人的天下,普通人家去了,連性命能不能保住都兩說。而產生的收益卻是非常微小,可謂是得不償失。”
“你既然知道,那還提這樣的建議幹什麼?你是覺得朕整天都跟你一樣閒着沒事做嗎?”
李世民不滿的瞪了李寬一眼。
“投入和產出不成比例,所以以前的移民充邊也好,賞賜功臣邊疆的土地也好,都沒有真正解決邊疆穩定的問題。可是,如果邊疆的土地產出遠超長安城,勳貴功臣也好,普通百姓也好,都能得到大量的好處的話,那情況還會這樣嗎?”
看到李世民仍然面無表情的模樣,李寬只好接着說下去。
“這幾年,長安城中,不少勳貴都通過開始作坊,或者拓展貿易,掙了不少錢。這些錢啊,如果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潤,它就會鋌而走險,如果有百分之百的利潤,它就敢踐踏人間一切法律,如果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潤,它就敢犯下任何罪行,甚至冒着被砍頭的危險。要讓勳貴富商們把這些年掙的錢財投入到邊疆地區,其實也沒有那麼難,前提是能夠讓他們掙到更多的錢。”
雖然對李寬張口閉口錢錢錢的有點反感,不過李世民還是點了點頭,認可了李寬的說話。
“以前,雲中都督府的那些地,只能用來放牧,而我們唐人並不是很擅長放牧,再加上安全沒有保障,所以這些地,哪怕是賞賜給大家了,也沒有人會真的派家裡人去經營,普通百姓就更加不願意了。但是,如今的局面已經不同了,短時間內,至少河東道北部是非常安全的。”
李世民:“單憑這個應該不足以讓大家將精力花在邊疆地區。”
“當然,沒有足夠的利益,再安全也沒有人去的。不過,如果在那邊種植一畝地,收益是關中地區的十倍的話,那還有沒有人去呢?”
“十倍?”李世民瞪大了眼睛,“棉花種植的收益有這麼高?還是說你想在那裡種甘蔗?”
李寬最近一年在折騰的作物,無非就是南洋水稻、棉花和甘蔗。
很顯然,在雲中都督府那邊,種植水稻不是那麼靠譜,哪怕是種植了,也不可能一年兩季,收益遠遠達不到十倍。
這麼一來,就剩下棉花和甘蔗了。
“陛下,甘蔗喜歡氣候炎熱的生長環境,長江以北都不具備種植的條件,所以微臣是在嶺南道推廣甘蔗種植。”
“這麼說,你是想讓大家去河東道北部和雲中都督府種植棉花?這種棉花,真的有十倍於粟米的收益?”
李世民突然理解了爲什麼這段時間那麼多朝臣提議放鬆關中道棉花種植的限制了。
別說是十倍,哪怕是五倍,不,只要有兩三倍,就有無數的人改種棉花了。
“第一年有個十倍收益,這個微臣基本上是可以保證的。長安城也有不少人家今年種植了一些棉花,只要稍作打聽,也能知道這些棉田今年的收益情況。如今長安城已經有水泥路直通朔州,移民去河東道是非常的方便,去雲中都督府也麻煩不到哪裡去。這棉花的種植,對灌溉的要求比較低,這些地方基本都是平原,只要一把火,就能開荒出大量的土地出來,稍加整理,就能變成棉田。”
“第一年有十倍收益,那以後呢?”
“以後自然不可能這麼高。現在是棉花的產量比較低,所以棉製品的價格會比較高。一旦棉花的種植面積大量增加,相應的價格肯定會慢慢的下降,但是,只要朝廷限定棉花的種植區域,這些地方的棉田收益,做到比種植粟米多個兩三倍,那還是一點問題都沒有的。”
這年頭,可不是老百姓你想種植什麼就種植什麼。
朝廷要是限定棉花只能在哪些州府種植的話,那麼它的收益就能比較容易得到控制,也不會對大唐的糧食產量造成太大的衝擊,李寬這個提議,自然也是充分考慮了這些因素的。
“雖然收益很誘人,但是要讓普通百姓主動移民過去,應該難度還是非常大啊。”
李世民基本上認可了李寬的觀點,不過還是覺得大規模的移民,執行起來非常的難。
“如果只是單純的將土地賞賜給功臣勳貴,沒有人去耕種的話,也沒有意義。”
“普通百姓移民的時候,最麻煩的就是長途跋涉,這方面,朝廷可以考慮協助解決,當然,讓更多人意識到移民的收益,意識到樹挪死,人挪活的真諦,想必還是會有人願意冒這個風險的。”
“樹挪死,人挪活?”聽李寬這麼一說,李世民忽然想到了大唐日報這段時間的文章,“你搞出那大唐日報出來,不會就是爲了忽悠百姓去種植棉花的吧?朕就覺得奇怪,怎麼最近幾版的報紙,都是講江南道和山南道移民們的幸福生活,感情你是有後招在等着他們啊。”
“大唐日報上說的內容,也都是真實可靠,並沒有憑空捏造。讓大家充分的意識到朝廷的政策其實是很好的,這個比制定政策本身更重要呢。”
“你這推廣棉花種植的想法,朕算是明白了。但是這根草原的長治久安,又有什麼直接關係呢?”
李世民沒有理會李寬的解釋,而是將話題轉回到了最開始的主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