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6.第393章 老人 中年人

“下面的城池有問題?”

王魃心內一驚。

忍不住朝下方望去。

這裡可是黎國鬼市所在,鬼市鎮守,無不是元嬰圓滿修士。

而且更關鍵是黎國毗鄰大晉,此地距離萬象宗所在,甚至都不超過兩萬裡。

這裡出了事,簡直難以想象。

但他也並未懷疑李應輔的判斷。

李應輔乃是元嬰中期修士,未必擅長鬥法,但是神識的敏銳程度,以及多年修行形成的靈覺,卻遠不是僅是金丹前期的自己所能比擬。

是以王魃對李應輔的感知頗爲重視。

李應輔點點頭,面色凝重地看向下方。

正是晌午,繁鬧的黎都裡,人聲鼎沸。

完全看不出其中有何異常。

李應輔的靈覺雖然察覺到哪裡不對,可一時之間,卻也難以說出具體的問題來。

婁異、陶如意幾人面面相覷,也都不明所以。

惟有一臉懵懂的王清揚忽然疑惑道:

“不是說這裡有鬼市嗎?怎麼沒看到有修士?”

“嗯?”

李應輔和王魃、婁異等人俱是一怔,旋即都不禁霍然色變!

李應輔恍然道:

“沒錯!”

“沒有修士!”

“而且我也沒有感應到城內有修士存在!”

“按理來說,黎都內即便是沒有鬼市在,也絕不會連一個修士都沒有!”

“城內必然有變!”

此話一出。

王魃的面色也遽然變得凝重起來。

看向下方的城池。

神識掃過,卻依舊看不出絲毫的異常。

就彷彿這裡真的只是一個人煙興旺、修士不曾涉足的凡間都城。

“幻術?”

他的腦海裡,第一個閃現出來的念頭便是這個。

畢竟之前才遇到能夠蠱惑神智的翻明。

但是感受了下靈臺陰神府中的陰神之力,卻發現並未有什麼變化。

“應該不是幻術……可鬼市既然在這裡,不可能那麼多修士都憑空消失吧?”

王魃眉頭緊皺。

李應輔則是第一時間看向了王魃:

“右護法,咱們該怎麼辦?我要聯繫一下黎國鬼市鎮守嗎?”

王魃微一思忖,便斷然搖頭:

“不,情況不明,貿然行事反倒是容易打草驚蛇,不如……”

他低聲傳音過去。

聽到王魃的話,李應輔先是面露錯愕,不過很快便面露欽佩之色:

“還是右護法此策更穩妥!”

說罷,王魃在他手中塞了一件物事,隨後李應輔便立刻孤身便繞過黎都,往遠處飛去。

……

黎都。

人來人往的街市,往來人羣或笑或惱,或行或立,有坐在酒樓邊上朝下看着不遠處雜耍的酒客,有憑欄拈花呼客的娼妓,也有沿街挑着兩竹簍兜售小玩意的賣貨郎……

吆喝聲、叫賣聲、娓娓道來的說書聲……

整個城內,煙火味十足。

茶樓裡。

兩尊身影,一老一中,坐在沿街靠窗的位置,相對飲茶。

老者面容古樸,穿着一身略顯寒酸的青袍。

那中年人一身黑色寬袍,雖然沒有什麼多餘的紋飾,布料卻顯得極有質感。

兩人也不說話,只是各自端着一杯清茶,一點點啜着。

看起來與周圍的茶友無異。

茶水飲下過半,中年人放下茶水,看向老者,欲言又止。

老者頭都未擡,捧着茶杯,卻似乎已經察覺到了中年人的糾結,笑呵呵道:

“有問題就問嘛,咱們爺倆之間,啥都好說。”

中年人遲疑了下,隨即點頭道:

“有一事,學生不太明白。”

“您閉關那麼久,爲何剛一出關,便非要來這黎國?”

老者聞言卻露出了潔白的牙齒,滿臉笑容:

“我出關了麼?呵呵,沒有吧?”

中年人聞言微怔,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立刻閉口不言。

老者也不以爲意,臉上浮起了一抹回憶,感嘆道:

“至於來黎國,呵呵,倒也沒什麼大事,我年輕時候在這裡養了一隻小傢伙,如今歲數大了,這人一老啊,就會想起來以往的朋友、養過的貓啊狗啊什麼的……”

“這不,就是過來瞧瞧來着。”

中年人雖然心中一萬個不信,但是臉上卻也看不出任何的質疑表情。

只是目光掃過周圍的這些凡人,腦海中陡然間閃過一個令他不敢置信的念頭。

臉上不禁露出了一抹驚色:

“老師您的意思是這裡的血……”

“噓。”

老者連忙豎指在嘴前,神神秘秘道:

“別說。”

“說了,它就知道啦!”

“我跟你說,這小傢伙雖然沒多大本事,但那脾氣可爆啦……”

中年人連忙噤聲。

只是老者的作態,無疑也是證明了他方纔的猜想。

目光掃過眼前這個上了年紀,甚至有些絮絮叨叨的老者,中年人卻不由得心中凜然。

他從未小覷過這位老師,可哪怕是無意中觸及到對方的邊角,他也有種如臨深淵、難以測度的無力感。

正欲說話。

只是這一刻,那中年人卻似乎察覺到了什麼,微微擡頭。

目光彷彿穿透了屋頂,清晰地看到一駕馬車徑直朝着都城飛來。

“大晉的修士……”

中年人面色不變。

老者自顧自又倒了一杯茶水,笑呵呵道:

“多來點人也好,小傢伙也能吃得多點。”

中年人聞言,連忙道:

“老師若需要的話,學生可令人把俘獲的三洲修士都押過來給它……”

“不用不用,那三洲除了西陀洲的小和尚們還有點意思,其他都臭不可聞,尤其是塗毗洲,臭死了!”

老者連連擡手在鼻子前扇動,滿眼嫌棄。

似乎真的聞到了臭味一般。

只是就在這時,老者似是察覺到了什麼,驀然擡頭,目光微凝地看向上方。

眼中劃過一絲意外。

口中喃喃道:

“夢主……”

中年人察覺到老者的變化,連忙詢問道:

“老師,怎麼了?”

聽到中年人的話,老者似是纔回過神來,臉上浮起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沒事,看到一個與我有點關係的小傢伙。”

“小傢伙?”

中年人神色一動,以神識掃過那馬車上的幾人。

卻並未發現有什麼特殊的地方。

中年人稍稍沉吟,開口道:

“老師,既然與您有關,那要不提點下他,讓他離去?”

老者卻面露詫異:

“提點?爲何要提點?”

中年人不禁一愣:“您不是說,與您有關係……”“哦,”老者恍然,隨即笑眯眯道:

“你誤會了,我說的關係……”

“是不能兩立的關係。”

“有我無他,有他……呵呵,也不可能有他。”

語氣輕描淡寫,卻讓中年人不由得心中暗暗一驚。

不能兩立?

這麼大的仇?

可是他看過了,這幾人中,修爲最高的,也不過才元嬰中期。

元嬰中期看起來已經境界頗高,但那也要和誰比,在這位老師面前,便是尋常化神也……

“您被此方天地限制不能出手,不如由學生出手了結他們的性命。”

中年人連忙道。

老者卻搖了搖頭:

“那可不行!”

中年人不由得面露錯愕。

提點不是,出手擊殺也不是,這位老師到底是什麼盤算?

老者笑呵呵道:

“這可是個意外之喜,用途不小,你可不能殺他,他還得先替我踩一個坑呢。”

中年人不禁更加困惑起來。

“意外之喜?踩坑?”

照這麼說,不是應該出手將他們驅離麼?

似是看出了中年人的想法,老者輕輕啜了口飄着一點茶葉星子的茶水,微微閉目,露出了享受的表情,隨後悠然道:

“若是連眼前這點小小的坑都應付不過去,便沒有資格替我踩那個更大的坑。”

“死了,也就死了。”

“接下來,就看他的表現了。”

中年人聞言,不禁再次以神識掃過幾人。

卻終究還是沒能看出什麼特異之處來。

只能搖頭道:“這些人若是闖進來,恐怕難以倖免,這城內如今已經盡數……”

正說着。

卻有些訝異地發現,馬車竟停在了城池上方,沒有再落下來。

“看來是已經察覺到了問題。”

中年人輕輕點頭,眼中生出了一絲好奇:

“也不知道他們會如何應對?”

老者卻並未開口理會,一杯茶水飲下,又意猶未盡地倒了一杯。

似乎渾不在意那幾人。

中年人則是完全將注意力放在了這幾人身上。

他特意沒有以目光或是神識關注對方,而是藉助附近的靈氣變動反向推演,以防被這些人察覺到。

他對老者所言的與他有關係的人,實在是有些好奇。

而就在這時,他卻忽然發現那位元嬰修士徑直獨自飛遠了。

“嗯?這是要做什麼?”

中年人有些疑惑。

馬車並未飛走,也沒有落下,而是往上方又擡高了些。

便不再動彈。

看到這一幕。

中年人卻是越發疑惑:

“奇怪,既然察覺到了不對,要麼走,要麼下來打探纔是,這是在做什麼?”

“搬救兵?”

“可是黎國鬼市鎮守如今自身難保……他們又能找誰?”

他不由得看向老者,卻發現老者的注意力並沒有放在這些人身上,反而一直端着茶水,目光直直看向窗外下方。

似乎注意力全然被另一件事牽住。

“是他方纔說的那個‘小傢伙’麼?”

中年人心中微凝。

察覺到氣氛微有些沉寂,中年人略覺有些不太舒服,找起了話題:

“呵呵,老師,您說這幾人待會是直接落下來探查,還是先逃走?”

老者目光卻依舊盯着下方,口中隨意道:

“落下來必死,逃走倒是個好辦法,形勢不如人,也沒什麼丟臉的。”

中年人笑道:

“學生倒是覺得這幾個大晉修士到現在還沒走,說不定是想下來查探一番。”

“那也正好,給我的小傢伙多吃點。”

老者樂呵呵道。

然而就在這一刻。

老者忽然面露異色,詫異道:

“咱們倒是都猜錯了。”

中年人先是一愣,隨即察覺到了什麼,也不由得驚詫擡頭,錯愕之後,微微苦笑搖頭:

“倒是沒想到這幾人這般謹慎,竟然直接把化神修士給找來了。”

“老師,看來你說的那人,應該有資格替您踩踩坑了。”

老者這次卻沒有說話,只是眼眸中,多了一絲若有所思。

天空中。

一尊長鬚冉冉的黃袍修士面沉如水,須臾之間出現在城池上空。

距離他不遠處,一直停着的馬車中,幾道身影連忙飛出。

爲首一人面貌並不出奇,看起來卻沉穩純粹,頗有堂皇之氣。

朝着黃袍修士躬身一禮,不卑不亢道:

“地物殿右護法王魃,見過太和宮汲長老。”

黃袍修士目光掃過王魃,眼神中卻是多了一抹親近,和聲道:

“不必客氣,你修行我厚土峰的《真陽戊土經》,便是一家人……”

王魃聽出了對方語氣中的示好,擡手抱拳,順勢改口:

“弟子王魃,見過師叔祖。”

對方乃是師叔胡載熙的師尊,自己叫一聲師叔祖,自是合情合理。

黃袍修士似乎也經常聽到自己的弟子提起王魃,捋須含笑點頭,隨即正色道:

“你方纔讓李應輔傳訊給宗門,我恰好未曾閉關,就立刻趕來了。”

說話間,他神識仔細地掃過下方,隱隱察覺到了一絲精深之極的血氣波動,不由得面色一凝。

不待王魃說話,他便沉聲道:

“你們退後!”

王魃聞言,聽出了對方語氣中的凝重,不敢有絲毫怠慢:

“師叔祖小心!”

“婁異、如意、綠萼,清揚……咱們先走。”

幾人連忙跟上了王魃,迅速朝着遠處飛去。

“老師,需要抓住他們嗎?”

下方,黎都。

茶樓中。

中年人猶豫了下,看向老者。

老者猶自捏着手中的茶盞,笑容滿面:

“抓什麼,打打殺殺的,不好。”

“不過,這小朋友的進度,有些慢了啊。”

中年人微微遲疑:“那,這個汲嬰,學生是殺了他,還是……”

“仁兒啊,我一直都是那句話,你啊,就是太喜歡打打殺殺了。”

老者連連搖頭:

“我的小傢伙,還差最一點就能凝聚真身了。”

中年人心中一凝,忍不住暗罵虛僞,臉上卻是露出了恭敬之色:

“是,學生這就把他抓來。”

說話間,一道容貌與他一般無二,卻身着純白衣袍的身影從他的身上走了出來。

只是相比於中年人的謙恭溫和,這個白袍‘中年人’的面容之上卻盡是煞氣。

然而對於這詭異的一幕,四周的茶友們卻好似完全看不見一般。

白袍中年人旁若無人地徑直從茶樓走出。

仰頭看向天空。

天空之上,一隻蒼黃大手猶如握住了天地一般,轟然壓來!

白袍中年人的眼中,頓時閃過了一抹兇厲。

直接擡手。

霎時間,自他的身後,一尊身着金白之色、頭戴十二旒冕的帝皇虛影驀然凝出,旋即迎風見漲,只是轉眼間,便參天立地,衣袖輕輕一卷,渾厚法力直接便拍碎了那蒼黃大手!

散落的蒼黃法力後方。

黃袍修士衣袍凌亂,倒飛而去,目露驚怒:

“竟然是你!”

“原始魔宗宗主!”

“上官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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