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0章 滄海橫流!

“怎麼會變成這樣!”

迅速避開了從天空黑洞裡刮下來的劇烈罡風。

極力收斂着自己的氣息。

申服的心中,震盪、混亂、茫然……種種複雜的情緒交織在一起,難分彼此。

之前出手對陣萬神國香火道修士失利之後,他便立刻遠揚千里,伺機尋找反擊和營救師兄化身的機會。

然而大晉的潰敗,讓他不得不撤退遠離。

而天裂的出現,更是讓他立刻便察覺到事態已經完全超出了原本的預料。

不敢有任何的遲疑,立刻便遠遁萬里。

同時始終保持對外界變化的關注。

然而接下來上官仁、韓太上的接連殞落,卻讓他心中難以置信。

他身在魔宗內,自是聽聞過這位宗主和太上長老的種種事蹟。

這樣一個帶領着原始魔宗橫壓風臨洲三宗一氏的上官宗主。

這樣一尊老謀深算、苟活了如此之久的老怪物。

竟然……就這麼沒了?

不光是魔宗的那些化神,便是大晉這邊的化神修士,也都接連隕落。

“糟了!萬象宗的化神竟也隕落了……師兄那邊也不知道如何了。”

申服心中焦急無比。

卻在這時,一道金縷黑袍老者身影從他的體內飄出。

正是器魔姜太陰。

他神情凝重地擡頭看向天空中的一座座黑洞和裂縫。

“姜老魔,這到底是什麼情況?”

姜太陰面色沉重:“只怕是與皇極洲葉氏老祖打破了小倉界界膜有關……我能感覺到,這天地似是對我有所排斥。”

“排斥?這是什麼意思?”

申服有些疑惑。

姜太陰面色陰沉:

“排斥,便是這天地要對咱們動手……”

“修士取之於天地,卻未能用於天地,如今看來是要咱們吐回去了!”

申服一驚。

察覺到異常,迅速飛身躲開了一道天空中落下的巨大的火浪,隨後不由關心道:

“那界膜,有什麼辦法彌補?”

姜太陰面色發暗:

“彌補?還記得你在陳國時候,我說起過的眼子麼?”

“這些……不就是大了許多倍的眼子麼?只不過當初的眼子未有真正破開而已。”

申服渾身一震,難以置信地看向他:

“你是說他們都是……”

“不然呢。”

姜太陰看着遠處一道道赴向天空黑洞的身影,眼中升起了一抹敬意。

喟然嘆道:

“這些道友,慷慨悲歌,以身赴死,已可稱聖也!”

“衆聖歸天,何其壯哉!”

申服頓時默然。

他修爲有限,只能看到天上一個個黑洞在消失,卻並不清楚緣由。

然而這一刻,也不由得肅然起敬。

但隨即便皺眉道:

“天地容不下那些修士,元嬰也容不下了嗎?”

姜太陰搖頭道:

“放寬心吧,估計最多也就是容不下咱們這些化神了,據我所知,小倉界幾萬年前就已經發生過一次類似這樣的情況,原本小倉界內,還是允許有煉虛修士的,甚至有修士爲了穩妥,熬到了合體境才飛昇,如今不過是舊事重演。”

申服頓時驚醒,看向姜太陰:

“姜老魔,你不會也……”

姜太陰的臉上卻變得淡然了許多:

“既是修士,一死又有何懼之,魔宗太上、宗主盡皆身死,你那老師估計也活不了多久,你倒是不必擔心後面被他煉成化身,老夫就算是走了,也算是安心上路。”

申服霍然怔立。

從陳國一路走來,他儘管無時不刻都在與這位亦師亦友的姜老魔鬥嘴。

然而這些年也正是對方一路陪伴,手把手教他諸多的術法,帶他尋覓寶物、修行,纔有了今日的他。

若問他心中最爲尊敬的人,無疑是師兄王魃。

然而若問最爲親近之人……

“你也不必擔心……老夫如今元神勉強凝聚,就算是被雷劫劈死了,一點真靈不滅,落入此界輪迴之中,說不準有朝一日還需要你來點醒老夫呢!”

姜太陰笑哈哈道。

申服卻難得沒有駁斥,只是看向老者的目光,多了一抹黯然和柔和。

姜太陰難得沒有被申服譏嘲反駁,感受到對方的目光,倒是有些不太適應,岔開了話題:

“老夫之前便已經將畢生所學都傳授給你了,你可還有什麼疑問,趕緊問,不然等老夫化成灰,這小倉界內,你可就找不着人問了。”

申服正欲開口。

然而話到嘴邊,他的嘴角卻忽然翹起,語氣也悄然發生了變化:

“我的好徒兒,終於找到你了!”

姜太陰面色陡變:

“樑丘語!”

申服的臉上,悄然浮起了一張慈藹和善的蒼老面孔虛影。

赫然便是原始魔宗前任大長老,樑丘語!

他看着飄懸在外的姜太陰,臉上卻沒有半點意外之色,反倒是面帶笑意:

“姜道友爲我徒兒殫精竭慮,卻是比我這當老師的還要上心,多謝姜道友這些年的用心栽培了,不然……我也不會這麼快便收穫一具成長得如此極品的十方真魔化身!”

姜太陰面色難看:

“你都知道?”

申服的體表,樑丘語的身體虛影漸漸完整,似是要將申服完整吞併。

同時輕笑了一聲:

“呵呵,姜道友未免太小看我聖宗道法了。”

姜太陰神色陰沉地掃過申服的肉身。

隨後沒有半點遲疑,雙掌一擡,便朝着樑丘語虛影拍去。

上空,烏雲迅速浮現!

然而樑丘語卻似是早已有所預料,裹挾着申服的身軀,在姜太陰出手的一瞬間,迅速倒退飛去。

目光中帶着一抹嗤笑:

“道友太心急了,雷劫鎖定,道友還是想着如何活下去吧!放心,天地位格下降,老夫本體也快要堅持不住了,這具化身,老夫一定會比任何人都要愛護!”

說話間,他的元神迅速侵入申服的元嬰靈臺識海之中。

然而就在這一刻,他驀地神色一變:

“這是什麼……”

元神驀然一縮。

一團隱沒在靈臺識海外最隱蔽處的黑色物質,忽然撲了上來!

這黑色物質充滿了陰毒、惡意、詭異……

幾乎是在他侵入的一瞬間,便沾附在了他的元神之上。

明明不算多強大,卻如附骨之疽,全然無法甩開。

就如同一隻等待獵物許久的毒蜘蛛一般。

一口便將毒素注入到了獵物的體內。

無數負面的狀態襲來!

若在平時,他尚可以憑藉修爲一點點無傷祛除,然而此刻他根本沒有這樣的時間。

“混賬!混賬!給老夫滾!給我滾!”

樑丘語的面容之上,方纔的慈藹和善已經不復存在,只餘下了一抹焦急、慌亂和狂躁。

元神不斷地消磨,黑色物質迅速化作了一道道黑氣散溢出去……

而在他的背後,一隻巨大的,足有十餘丈的漆黑千足蟲虛影似是感受到了樑丘語的極速消耗,悄然浮現。

搓動着足肢,一點點靠近着他,隨後一點點攀附在他的身上,張開了口器,從頭部,一點點啃噬了下去,而樑丘語卻渾然不覺……

姜太陰立在對面,目光忌憚。

“申小子的師兄到底教了什麼給他……這麼邪門!”

他微作遲疑,便即咬牙準備出手。

而卻在這時。

樑丘語虛影忽然一陣扭曲,旋即迅速崩散!

身後的漆黑千足蟲心滿意足地收回了足肢,消失在了虛空中。

姜太陰忽地轉身,朝着遠處看去。

那裡,一片血雨之中,隱隱能看到一尊巍冠博帶的老者虛影,緩緩消散……

“樑丘語……隕落了?”

姜太陰驚愕地愣在了原地。

而申服也渾身一震,眼中恢復了清明:

“方纔我……”

他只覺腦海中,忽地多了無數殘缺的記憶和一股渾厚無比,甚至讓他震撼的神魂之力……

但他來不及消化,就看到面前的金線黑袍老者,面露欣慰之色地看着他,隨即輕輕轉身,飛向了天空。

“與其被這雷劫劈死。”

“老夫,也做一回正派吧!”

“姜老魔……”

申服擡頭怔怔看着那道身影。

……

“蠢貨!”

北海,靠近北海洲的位置。

雷光歇止。

一具具圖騰獸的屍身,漂浮在冰寒的黑色海洋之上。

海面上,還漂浮這一張張人皮、斷裂的權杖、破損的獸皮衣物……

一尊尊面無表情的傀儡,正在海面上打掃着戰場,分割着戰利品。

上空,一座座微有些破損的懸空城之間。

一尊尊道嵊洲修士的聲音正迅速交談着。

“這西陀洲的慈無就是個蠢貨!”

“風臨洲內亂,他們的頂尖修士死得越多,對咱們便越是有利,竟然會做出這般愚蠢的事情,若是方纔直接和已經隕落的幾位前輩一同聯手掃清風臨洲……”

“塗毗洲的那些也是蠢貨!把天外的魔物當做了供奉的對象!如今被那些魔物吞空了肉身也是活該!只可恨也損失了咱們的人手,還好他們手裡藏的那些東西,正適合咱們利用!”

“風臨洲已經廢了。他們的化神只怕都沒了……咱們不同,咱們本就是靠着傀儡征戰!”

“如今西陀洲的那些禿驢剩得也不多了,塗毗洲的那些蠻子更是幾乎都被清空了……”

“咱們也損失了不少人,只是比起他們來說,卻是要好上太多太多了。”

“天地傾覆,正該是我道嵊洲大興之時!”

正在這時。

有傀儡忽然稟告道:“有力士王旭求見,言方纔打掃戰場,找到了一件特殊的寶物,欲要呈給諸位大修。”

“王旭……是安寧城那邊培養的那個什麼真武者?”

“似乎是。”

“呈給我等……他有說是什麼寶物麼?”

傀儡無有情緒,回覆道:

“一件六階海珠……”

懸空城內,瞬間一靜!

隨後最大的那座懸空城中,傳來了一道急促的聲音:

“你、你說什麼?六階海珠?!”

隨即另一個聲音立刻迫不及待道:

“快!快傳!快讓他進來!”

“等等!”

又有聲音響了起來:

“這王旭號稱是真武之祖,實力兇悍……如今咱們這邊的化神修士只剩下寥寥幾位,且已經處於休眠之中,無法動手,萬一……”

“呵呵,一個區區凡人罷了,即便有點本事在身,但連法力都沒有,又能如何,我等這麼多元嬰修士,周圍又有那麼多傀儡,況且他的身上必然被下了禁制,無妨,速速帶他上來。”

很快。

傀儡便帶着一尊鬚髮虯結、衣服溼漉漉貼在強壯肉身,露出堅硬輪廓的白首老者,迅速升空。

飛到了諸多懸空城之間。

“王旭,你要貢獻的寶物呢?”

懸空城內,傳來了一道威嚴的聲音。

白首老者聞言,驀然掏出了一把短匕。

四周空氣,瞬間一凝。

白首老者卻似是渾然不覺,擡手便將短匕刺入了下腹右側。

生生劃開了一道血縫,血水四溢,隨後面不改色地伸手塞了進去。

再掏出來時,已經握着一顆沾滿了血跡的小石珠子。

“這就是六階海珠?!”

懸空城內,響起了一道道驚喜、好奇的聲音。

“將海珠取過來!”

那道威嚴的聲音充滿了迫不及待的味道。

傀儡當即探手朝白首老者手中的小石珠子抓去。

白首老者面色沉靜不動。

就在這時。

卻忽聽到一道聲音響起:

“此物,咱們都未曾見過,我等也是十分好奇,不如一起觀瞻一番,廣前輩,您覺得呢?”

四周頓時再度沉默了起來。

無聲之中,又似乎隱藏着看不見的交鋒。

半晌,那道威嚴的聲音響起:

“也罷,那就一起看看吧。”

說罷,一座最大的懸空城中,飛出了一尊身形頎長、雍容尊貴的黃衣中年修士。

而很快,似是害怕慢了一步。

周圍的諸多懸空城內,也迅速飛出了一道道修士的身影。

朝着白首老者處飛來。

只是一轉眼的時間,近百尊容貌衣着各異的道嵊洲修士們落在了白首老者的上空。

爲首的那尊黃衣中年修士輕輕一招。

白首老者手中的小石珠子便不由自主地飛了起來,落在了黃衣中年修士的手中。

“這便是六階海珠麼?”

黃衣中年修士目光緊緊盯着海珠,小心地以法力包裹,仔細把玩着。

“聽說此珠千古罕見,每一顆皆是稀世奇珍!能助修士推演大千變化,玄妙非常……神識倒是的確進不去,不過怎麼感覺很是尋常……”

“神物自晦,也極爲正常,廣前輩不妨予我等一觀。”

有修士忍不住道。

黃衣中年人卻微微一笑:

“不急,且先問問這位真武之祖,如何得來此物?”

說着,看向了下方的白首老者。

老者神色平靜:

“回上師,此物乃是賤民年幼時所得,能有這身本領,便是從這珠子中得來。”

“哦?”

黃衣中年修士的眼中閃過了一抹驚異。

周圍修士聞言,也不禁眼中閃過了一抹貪婪之色。

立時便有人低聲道:

“此物最好是大家互相傳閱……”

黃衣中年修士卻是充耳不聞,再次低下頭看向手中的珠子,隨後法力注入其中,卻在外面被擋下,半點也無反應,不由地微微皺眉:

“此物,如何使用?”

白首老者遲疑了下,看了眼周圍的傀儡。

黃衣中年修士微微擡手。

那尊傀儡立刻便將白首老者帶到了衆修士面前。

足下一道飛行法器飛出,將白首老者承載住。

不過這一次,傀儡並未離開,而是緊緊站在老者的身側,做出了防禦狀。

白首老者似是未覺,恭敬地走到了黃衣中年修士的面前。

跪倒在地,雙手舉過頭頂。

“請上師賜寶珠。”

黃衣中年修士這纔將手中的小石珠子,放到了白首老者的手中。

在衆人緊張的關注下,白首老者擡起頭,將石珠攤在掌心。

隨後驀然張口,氣沉丹田,奮力一吼!

聲如雷鳴,轟震在海域之上!

與此同時,他猛然捏住了石珠,用力一搓!

石珠上霍然裂開,露出了其中一圈一圈的紋路。

看到珠子上的紋路,黃衣中年人以及周圍修士勃然變色:

“天雷子!”

只是明白過來已經是遲了!

白首老者的這一聲吼嘯,就彷彿是一個通知的信號。

幾乎是在同一時間。

石珠瞬間在白首老者的手上爆開!

巨大的爆炸,瞬間將周圍淹沒。

白首老者身上的血肉瞬息被爆炸轟得消失不見,唯有骨頭卻仍舊還在,血肉也迅速滋生。

然而他卻渾然不在意這些,虎目緊緊盯着前方,充滿了期待。

塵埃散去。

一道道寶光悄然凝立,照耀四周殘損的懸空城。

白首老者眼中的期待,化作了一抹驚容。

寶光之後。

黃衣中年修士面色陰沉,咬牙切齒:

“賤民!膽敢戲弄襲殺我等!”

“給我拿下!”

“譁!”

一尊尊道嵊州修士們飛速撤退。

只餘下不知何時出現的一尊尊面無表情的傀儡們,迅速朝着白首老者圍來。

白首老者面沉如水,心中卻沉到了谷底。

“連這樣,都無法殺掉他們麼?”

而就在這一刻。

忽地有人忍不住驚聲道:“那是什麼……”

白首老者微微一怔,餘光掃去。

北方。

幽黑的海面上,猶如通天一般的海幕呼嘯捲來!

而在這驚人的海嘯之後。

一道看不見盡頭的巨物暗影,正緩緩從海面下升起。

修長而巨大的龜首揚起在北方的天空。

一隻粗壯的龜足緩緩擡起。

整個天空,都彷彿瞬間暗了下來!

“那是……一頭龜?”

“北海洲……變成了龜?”

白首老者怔怔看着遠處。

懸空城中的修士們,亦是目光呆滯地仰頭。

下一刻。

巨物的身影揚起的巨足落下。

濺起的海水,轟然將懸空城拍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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