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極品翡翠(1)

拳頭大小,外表黑不溜湫的一點不起眼。可是離石皮一公分,裡面裝着一團美得叫人眼饞的翠綠,綠得透徹、綠得晶瑩、綠得讓人心是悠悠的。金旗心中暗呼:“奇緣呵,福份呵。”忍住不露聲色,另兩塊也一一看過,他很確認這是三塊同一礦脈、同一坑口出來的老料,是緬甸翡翠玉中至高品質的寶貝高綠玻璃種。高綠又稱帝皇綠,是古來皇冠上標緻。現在帝皇綠玻璃種已經很少、很少見到,不說絕無僅有,也能說稀世罕見了。今天眼前就放着三塊一模一樣的寶貝,能不叫他喜出望外,暗呼萬歲。

他偷偷踢了陳忠一腳,這是他倆的暗號,意思是手裡的貨自己看好。陳忠心裡一頓,難道這石頭有文章?金旗給自己的暗號很明確,但是眼前的石頭怎麼看也不像有價值。陳忠是個精明之人,又是個膽小之人。按說做古玩行當也有年頭了,硬是沒賺什麼錢,除了一小店、幾十件說不上的古董外,也沒剩多少錢。原因就是猶豫,不敢大膽出手,白白浪費了許多機會。今天他又遲疑起來。

陳忠的表情全落在鍾長湖眼裡。他猴精,看出金旗有買的意思,陳忠卻沒有。他正在爲收了三石僵石後悔,有人肯買!機會當然不會放過。哈哈笑着說:“金老弟,你老闆怕輸不敢,你想買我成全你,三千拿去,不賺你半分。”

金旗暗歎陳忠沒有財運,想了想說:“三千買三塊石頭確實貴了些,不過如果老鍾願意讓我在貨架上挑一件小東西,我就收了石頭。”

“想挑什麼?”鍾長湖問。

“隨便。”

鍾長湖知道自己架上全是垃圾,多少年下來不是交得“學費”,就是進好貨時搭進的“搭頭”,心想隨你挑又能挑出什麼好貨來?所以爽快地答道:“好,隨你挑一件。”

陳忠此時有點糊塗,不出聲瞧着。金旗走近木架,神決暗運定睛看去。大大小小、奇形怪狀、亂七八糟,所有古玩都清晰地露在眼前。其實他並不想在木架上找到什麼有價值的東西,這麼說僅僅是想買下三塊石頭的藉口而已。不過真有機會也不會放過,起碼是一次練眼力的機會。

一排排看過去,目光隨便鎖定在兩樣小件上,上前取下交給鍾胖子,說:“兩樣中給我一樣就行。”

接過手,一件是一方堂石硯,硯上厚厚一層灰塵。鍾長湖記得這是九二年在西山白木灣從村民手裡買來的,說是祖輩教書匠寫字用的,自己當作老東西三十塊錢收了。堂石就出在河市很普通,石硯一直沒走掉。這是走眼的學費之一。另一件是把銀勺,有年紀了,估計是清末民初,工藝一般不出彩,最多值一百元吧。推銷了很久沒人要,最後一百元也被人拒絕了。畢竟是銀勺,低於一百元寧願一直扔着。鍾長湖有點驚訝,儘管木架上沒什麼好物,但是價值五、六百元的應該有的,爲什麼姓金的挑兩件不起眼的呢?莫非這兩件東西中有貓膩?想了再三也沒眉目,反正三塊石頭是一百元一塊賣來,現在乘十倍,一千一塊也算賺了,而且兩小件決不會有嚇人的道道,不如做個人情,想到這裡他故意嘆了口氣,說:“金老弟開口怎麼說也不能駁面子,三塊石頭外加這兩件小東西一共三千三百塊。”

金旗早上出門時把所有家財都帶在身上,一共才三千二百元,這是爲晚上請喜鵲吃飯預備的。他從口袋裡掏出所有貨財產,說:“就這些,一共三千二百元。”

“賠了,賠了。”鍾長湖嘴裡嘟噥着,手卻麻利地抓過三千二百元,點了一遍收好。說:“也就金兄弟,否則一百元我是不會讓,一百元哇窮人的血。說定了一週後來取陶盆,別忘帶錢,二萬五千元!”

陳忠狠狠拍了拍鍾胖子肩膀,罵:“鍾胖子今天你又賺大發了,你三塊石頭至多三百元弄進,一轉手翻十倍,心黑哇,黑極了,還讓不讓人活!”

“那裡,我那裡敢賺金老弟的錢。”鍾長湖喜孜孜地一邊送兩人出門,一邊說:“過兩天有幾件東西送來,我一定先給二位看。”

坐上歸途的出租車陳忠還一個勁問金旗爲什麼收三塊石頭,難道不知道這石頭就是滲在太湖水裡變黑而已,根本沒造型、沒出處,完全是廢料嗎?而且擺明鍾胖子三百騙三千還玩個小過門,藉口收進,是不是搭錯那根經了?

金旗不爭辯,只是說:“現在剛到午飯時間,我們隨便吃點什麼,下午去光福。你打個電話給仙靈珠寶公司的張老闆,說有東西給他看,問他有沒有興趣。”

陳忠心裡一頓,驚問:“這石頭是翡翠源石?”

金旗笑着沒答。兩人在公路邊盒飯攤上馬虎吃了一頓,當然是陳忠掏錢,現在金旗是無產階級。飯後聯繫了仙靈珠寶的張老闆後便急急趕去。一到仙靈珠寶在光福鎮的加工廠,張老闆已經笑哈哈地迎下樓來,拉着陳忠的手說:“陳老弟最近做了幾筆好生意,名聲遠揚啊。今天是不是來挑老哥發財?”

仙靈珠寶老闆叫張喚之,五十多歲年紀,中年福緣滿臉紅光,一看就是個富貴之人,不但有錢,爲人還是挺不錯的,在圈子裡口碑也好,從不狗眼看人,大小生意一樣做。

陳忠在前輩面前還是懂禮的,忙打躬笑道:“不敢、不敢,全憑朋友幫忙做些小生意。今天是金旗有塊石頭想給張老闆法眼看看。”

仙靈珠寶是河市地區數一數二的飾品公司,專營翡翠、白玉、金銀、鑽石等飾品,有好幾家分店,自己有加工廠,大部分飾品都是自己設計、製造,在本市行內是領頭羊。張喚之自幼學徒,幾十年珠寶經驗,眼光十分厲害,常有人來請他看玉。今天剛送走兩位廣東揭陽客人,他們送來兩片翡翠明料是冰種陽綠,目前市場算是上等好料,可惜僅僅三公斤不到的實料開價九十萬,實在無法接受只能作罷。現在又有人送石來看,希望別竹籃打水一場空。

會客廳坐下,有人送上茶來,都是今年明前新茶,茶香溢出,主客氣氛立見融和。金旗從包裡掏出三塊中最小的一塊,約二公斤左右的石頭輕輕放在中間桌上。

張喚之眼睛一亮,立即走近桌邊,先繞着看了一圈,再取來強光電筒、高倍放大鏡湊在石前認真地細細查看。會客廳裡寂靜無聲都在等待。

半小時後,張喚之終於直起腰來,搖搖頭說:“是塊全賭的毛料,只是外皮粗糙、無蟒、無松花表現平平,若賭很有風險。金少想出手麼?”

咯噔,陳忠心裡被重錘一下,真的是翡翠原石!金旗笑笑:“張總再看看。”

張喚之嘆道:“怨老哥眼掘,實在看不出什麼有戲之處。若金少願意,就這樣我出一萬收了。”看模樣還是看在朋友面子上幫忙的。

淺抿一口香茶,讓茶水順喉而下,頓時清雅的太和之氣漾溢胸間。金旗心裡有說不出,的高興,一種胸有成竹,戲弄對手的歡悅。他突然悟到一種上位者的境價,一種舉重若輕的處世態度。笑笑,他不動聲色地說:“若是滿綠玻璃種呢?”

“滿綠、還玻璃種,完全不可能。幾乎是在說神話,我已經很多年沒有見到真正的滿綠了。現在所謂的滿綠至多是過去的豔綠已而,就這樣的豔綠玻璃種去年五次翡翠毛料公盤會上沒見一塊。這可是十幾萬塊毛料中的零比例啊!金少,滿綠是純淨的沒一絲雜次,堂堂正正的明淨、高貴之綠,俗稱帝皇綠,可能嗎?”張喚之頭搖得像撥蕩鼓。

“我只是說假如。”金旗追了一句,態度還是不卑不亢,看得陳忠反到不安起來。

“假如真像金少說得是滿綠、玻璃種,那麼價格無疑是天價。”語氣斬釘截鐵。

“借張總之地解石吧,解開一切就明瞭。”金旗胸中澎湃着一股熱情,張喚之所說的神話就在眼前,將給他們怎樣的震撼。

“金少,一旦解垮就什麼也沒有了。你可要想好。”張喚之其實心裡也七上八下,眼前這塊黑乎乎的拳頭大小的毛石裡面應該有表現的,綠是肯定有的,但是憑粗糙的外皮決不可能有細膩質地,那麼玻璃地是談不上了。即使是冰種或者豆青種,加上翠綠也會有不菲的價值!想想廣東揭陽佬三公斤九十萬的開價,如果萬一能一萬元收下這塊隱含着綠意的小賭石豈不美哉?所以他不希望解石。

金旗希望!一刀解開,頃刻暴富,這種滋味是人都渴望。命運再次給予他新的生命、新的生活,他爲什麼不活得更精彩!他笑望着張喚之,肯定地說:“解開!”

聽說賭石,許多人都趕來看熱鬧,工房裡頓時人多起來。所謂解石,分“切”和“磨”兩種,切是大處粗工,磨是小處細工。拳頭大小的石料當然是細細磨開。

張喚之請了一位老師傅用手提砂輪機解石。隨着砂輪機輕歌慢唱,人羣漸漸靜了下來,畢竟賭石不是能常常見,所以人人都蹩足氣,緊張地等待着大喜或大悲。整個工房裡只有“唦唦”之聲。

金旗一臉寧靜。他心裡透亮,自然不慌不忙。忽然感到身後傳來一陣誘人的香氣,轉首一看是位二十多歲俏佳人,正緊挨着自己,全神貫注地注視着擦磨原石的每個細節。初春稍暖,姑娘已經換上藕色淺圓領羊絨衫。她低着頭稍稍前衝身子,從一米七十八的高度,居高望下,目光巧巧落在一抹雪白之上。金旗心中一顫,想移開目光卻像粘着似的無法挪動。溫潤的隆起就像極品白翡,看着使人口乾舌燥,目光越發流戀往返。金旗正沉浸美色之中,人羣己經爆開一片驚喜。

“綠啊,璀璨的高綠!”

“真是玻璃種,太漂亮了!”

“十幾年搞翡翠今天才真正見到極品!”

在場全是內行,才磨開一面已經有人報告春的消息了。砂輪仍然在唱,歡呼此起彼伏。根本不用多看,四面磨開後的原石閃着驚人的綠焰,向衆人顯耀着高貴的美豔。

張喚之激動地拉住金旗的雙手,說:“無法想象果然是滿綠、玻璃種。恭喜金少、恭喜金少,淺皮半公分就見綠了,是有兩公斤多的實料,真正的極品翡翠啊!”

金旗也有點衝動,又掏出另外兩塊,說:“還有兩塊一起擦開吧。”

“還有兩塊?”張喚之差點下巴也掉下來,這種可遇不可求的極品翡翠,竟然隨便掏掏就掏出三塊,而且後現的兩塊比前面的那塊還大,擱在磨臺上。“擦開,快擦開!”聲音都有點變了,激動呀。

所有的目光都被砂輪機吸引。金旗又悄悄地欣賞起身前那位鍾靈毓秀,冰肌玉骨的美人來。心中暗想這美人是誰呢?是不是用神功來充分欣賞呢?

兩位解石工一起動手,近一小時後才基本完工。所有的人看得興致勃勃,都覺得怎麼沒多一會兒就完工了?兩塊原石全部解開,一色滿綠,綠得水般晶瑩剔透,凝翠欲滴,在場的行家裡手都開始琢磨三塊帝皇綠色、玻璃種,極品翡翠的價值。張喚之沉聲道:“開價吧。”

金旗回過神來,搖搖頭說:“還是屋裡談吧。”

“對,還是屋裡談,你看我高興得都失態了。”張喚之笑說着,帶着一行人,抱着解開的翡翠明料重新回到會客廳。姑娘也一起進來,正淺笑盈盈地爲大家斟滿茶水。

張喚之介紹說:“這是小女,張韻,是本公司設計師。小韻,這倆位是陳忠陳老闆、金旗金老闆。”

陳忠忙站起身,說:“不敢,和你爸一比我就是討飯的。”

張韻十分乖巧,俏笑着說:“看陳大哥說的,你像討飯,我就連討飯也不如了。”

衆人一陣戲笑。張喚之正色道:“金少好眼力,全賭毛料憑我三十多年的眼力也只能看個三成,金少卻一眼中的,好像能透視一般,完全說準。佩服,真是神眼。開個價吧,每塊二十萬,一共六十萬。好嗎?”

金旗搖搖頭。

“一共七十萬!”

還是搖頭。

“你說多少?太離譜我也出不起。”

金旗說:“就賣兩塊,每塊一百萬。外加一個條件。”

一點聲音也沒有,足足好幾分鐘。張喚之才站起身來,走到桌邊把兩塊稍大一點的歸在一起,說:“就這兩塊二百萬我同意。說說你的條件?”

金旗笑指着最小的那塊翠料說:“免費加工十個戒面、十付耳墜。”

也就是說還要討個小便宜。張喚之哈哈大笑說:“金少很會做生意。成交!”

兩人伸手擊掌,生意成功。一旁的陳忠驚出一身冷汗,他直愣愣地望着金旗,心中一團亂麻。半天不到三千元變成二百萬。還有一塊沒賣,他無法解釋此刻的心情,只有一種仰天大叫一聲的衝動。

張喚之接着說:“今天大家高興,晚上我請客吃頓便飯,順便也向金少討教討教賭石的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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