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賭石開始(1)

何文豪滿臉喜色,大聲說:“貴了、貴了,周老闆再報個實價吧,我們誠心買,你也要誠心賣呀。”

“何老闆這話說的,算了,我再讓一步大的一百四十萬,小的七十萬。”

“不行,最多大的一百萬,小的五十萬。”

“何老闆太狠了,這是絕對不行的,進價還不到,你讓不讓人活!最後一口價:大的一百二十萬,小的六十萬,就這樣不能減了。”

鳳娟插嘴說:“周老闆再讓一點吧,上次買回去的紫翡老料切垮了,虧了幾十萬呢。”

周老闆憋紅臉,息了好一陣才啼笑皆非地說:“沒辦法,鳳老闆一開口我就是虧也要往下降。這樣吧大的一百一十萬,小的五十二萬。”

一通砍價算結束了,金旗雖然在和肖雅仙閒聊,但是鳳娟這邊經過完全清楚。這兩塊毛料都是金玉其表,敗絮其中卻不能明言。按現在談定的價格切垮無疑,已經暗示了鳳娟可惜人家不領情。眼瞅着就要成交,他急呀,乾脆敞着嗓門說:“肖姐,你看鳳妹買的兩塊毛料表現怎樣?”

肖雅仙何等聰明,知道金旗言出有因,否則不會不顧生意場上的規矩在此時亂開口的。所以乾脆給他個由頭,便說:“看不懂,金弟的看法呢?”

金旗就等這句話,立即回答:“典型的金玉在外,敗絮其中。兩個字:切垮!”

話音剛落,正在最後定價的三人都靜了下來。周老闆首先瞪起小眼睛,冷冷喝道:“金先生此話何意?你是不是圈裡人?懂不懂規矩?”

金旗假裝一愣,急說:“我隨口說說而已,沒想聲音響了些,妨礙周老闆發財。對不起,你們只當沒聽見,繼續交易、繼續交易。”說着轉過身去。

周老闆憤憤地說:“我最瞧不起不懂裝懂之輩,自己反到有點像自己形容的。”

“照周老闆的話你這兩塊毛料不是蒙人貨?”金旗又回過身來,雙臂抱在胸前,一臉惱怒之色。

周老闆也不賣帳,嚷着:“你敢打賭嗎?就賭這兩塊毛料。每塊算十萬,若切垮我輸你二十萬,切贏或者切平你輸我二十萬,敢嗎?別光七兩鴨子半斤嘴。”

金旗淡笑笑,說:“二十萬少了點,不如湊滿一百萬。每塊賭五十萬。如何?

周老闆一愣,一百萬?要是萬一輸了可是一百萬啦!他猶豫着還沒開口,一旁何文豪揚聲大笑說:“周老闆,你也許不知道金先生是九百萬都敢隨便送人,區區一百萬算什麼?怎樣,不敢了?我湊你八十萬一起賭,別忘了贏錢我可拿大頭囉。”話說完覺得有點不妥,轉眼鳳娟臉色果然落了下來。九百萬是送給她老子的豈能拿此開涮。他忙岔開道:“周老闆,你和金先生之賭慢一步,先把賣買做好。我同意大的一百一十萬,小的嘛,二萬就免啦,五十萬好算。”

事到這等地步,人家打賭撐你八十萬,讓二萬還不應該!周老闆立即拍板成交。當然他是不會放過狂言者的,盯着金旗先開出現金即付支票放在公正人肖雅仙處。金旗皺着眉頭開了一百萬元的即付支票交給肖雅仙,他並不是爲先開支票皺眉(對此他巴不得),而是鳳娟在他想法阻攔下依然買下了八公斤重的小個毛料,白白扔了五十萬元不說,明擺了寧信姓何的,也不肯聽自己的態度,這纔是讓他傷心的。

這邊周老闆收下了何文豪購石款一百一十萬的現金支票,也同時收下了鳳娟五十萬元的支票。他刷刷簽出一張二十萬元的支票交給肖雅仙,心中暗暗得意,兩塊石頭說什麼也不會切垮,雖然切贏包不了,切平還是肯定的,二十萬是贏定了!

何文豪在交出八十萬現金支票時,不屑地瞥了氣呼呼的金旗一眼,笑着說:“肖總,支票暫時放在你包裡,很快就會還我的。當然今天夜宵我請定了。”

幾個人中鳳娟心裡最彆扭,當交出五十萬購毛料支票時她就發現錯了,而且錯得很厲害,爲了一塊毛料自己站到了他的對面,儘管自己同樣覺得買下的毛料不會切垮。他寧送而不賤賣,可是九百多萬呀。望着金旗失望、沮喪的眼神,她差點眼淚都流出來。

周老闆當然高興,打了個電話,回頭對衆人說:“我朋友加工廠就在不遠,他還在廠裡,正好叫他解石,還可以免費呢?”

心情迫切,隔夜也等不及了!

徐記翡翠加工坊就隔了兩條街,簡易廠房裡一排放着六臺解玉機。這種新式解玉機精確到0.5毫米,確定位置後蓋上機罩,幾分鐘就能搞定。何文豪決定先解大個的,和周老闆反覆推敲才確定了下刀位置。十五公斤毛料被擡上機位,馬達輕鳴,解玉工把切刀緩緩降下,按下電鈕,就聽唦地聲響解玉開始了。

人人緊張,唯獨金旗像個沒事人一樣在加工廠裡轉着。看到院裡牆邊一堆一堆的邊角毛料不由來了興趣,走近施展神目一一掃視。原以爲是練練眼力、解解悶氣,不料在大堆邊角料里居然撿到了漏。拳頭大小,像大石上崩下來的石角。切口處白森森的露着寒意,可是金旗眼裡卻有雞蛋大小的一團漂亮的綠色,而且或濃或淡勾勒着眼睛模樣十分逼真、動人。一隻充滿魅力的綠色眼睛正靜靜地躺在灰石角之中好幾年,想想也好笑。他俯身搬開幾塊亂石,把石角撿起,掂了掂有二公斤左右。正想繼續,身後有人喊:“是做С貨的嗎?”

С貨是用垃圾原石或染色或填充,製成半真半假的翡翠件專走旅遊品市場。這種邊角料就是專供做С貨商販的。

金旗立即點頭,故意怯怯地說:“我想多挑幾塊,不知什麼價?”

“不論好壞、大小,一百元一公斤隨便挑。那邊還有大的,挑了放在推車裡上我來估價,不會讓你吃虧。”說着,走向解玉機那頭。

金旗暗暗叫好,一百元一公斤?這可是漂亮時髦的綠翠啊!第一天到陽州就有這樣的好事,豈不快活!他趕緊淘寶,根本不去管解玉機那頭爲何機聲開開停停。可惜搞了半天,牆邊、院角全尋遍沒見第二塊有價值的。有些失望,但轉念一想若比比皆是檢漏貨,豈不是罵廠主是個大笨蛋?想到另一邊還有大料就尋了過去。

所謂大的就是十幾公斤的。看來已經是歷年積累,幾十塊缺胳膊少腿的醜石上都生了青苔,壘在一起也有一人高。金旗不用搬動,神目慢掃一切瞭然。嗨!果然有寶!令人吃驚的是不止一塊,是兩塊。等他搬開亂石,從底層挖出兩塊大石頭才發現其實是一塊,中間一切二才變成兩塊的。

兩塊毛料不太大,各十六公斤吧。在一堆邊角料中並不惹眼,這也是留到今天的原因。外表看起來完全和普通石頭一樣,毛糙、灰白色、摸着磨手,當時一定以爲碰到以假充真的假毛料纔看都懶得多看就棄在牆角了。金旗見剛纔招呼自己的人就在不遠,便夾一塊小的,提兩塊大的走過去。

那位招呼金旗的工人正是加工坊徐老闆,他見客人玩危險動作,馬上推着小車迎上,喊着:“小心,先放下,我來幫你。”金旗緊兩步就到車前,輕輕放下三塊石頭說:“估估,多少錢?”

“大概三十二公斤吧,付三千夠了。朋友,你手腕真有勁。”

金旗嘿嘿笑着說:“我還想解開,算多少錢?”

徐老闆望了一眼,心裡一陣苦笑。這石頭還用解?人心不古呀,這種妄想僥倖之人是永遠不會滅絕的。這不,眼前就是一個。冷冷說:“全部算三千三了。”

金旗利索地付了錢,推着小車來到解玉機旁。哎,四位中三個垂頭喪氣地蹲着不出聲,面前是一堆切成一片一片的薄片毛料,儘管金旗早知結果,但是一地慘狀還是讓他不敢笑出聲。很明顯切垮了!

十五公斤的大個被切成七、八片,除了原來開着小窗,靠外的那面依然閃着新綠色,靠裡的那面已經變成淡綠色了。更慘得是種地也發生根本變化,變成雞皮狀的砂鹽地。也就是說除了開窗處,約二公分不到的一層算是翠料外,其他只能拋到牆角邊。那片冰種豆綠滿打滿算也值不了二十萬,看來九十萬是虧定。

八公斤的小個算有一半收穫。它僅被切成三片,先是中間一刀,半是有綠半是白。再在白的半邊居中一刀,全白不得不死心。半邊有綠處也是漸淡,仔細設計可以做二副手鐲,幾個花件,品質只能屬三等之流的,賣得好能弄回三十多萬吧,五十萬應該肯定撈不回了。

三張臉中數姓周的最慘,原來紅彤彤的胖臉像削去一層,再塗了白漆,低着頭無言以對。其實他輸得最少,才二十萬,但是他輸掉得是名聲、是生意。對於一個生意人來說輸掉將來比輸掉什麼都痛心。他現在滿心想着怎樣妥善處理眼前這碼事。

何文豪反到沒什麼,切垮輸九十萬加上打賭輸八十萬,一百七十萬弄得好一單就能扳回,他考慮多的是在鳳娟面前丟臉。兩家父母都同意兒女婚事,關鍵是鳳娟沒有點頭。這次相約陽州是個天賜良機,他有信心追美到手,不料突然殺出個程咬金。他有一種感覺很強烈,鳳娟對這個長着一雙狼一樣銀灰色詭異眼睛的主有好感,而且正是那種男女之間的好感。這使他不安,眼前窘境更加劇了不安的程度。

鳳娟覺得很傷心,這是她接手珠寶店後第二次來參加公盤。第一次買了兩塊半賭料回去,其中一塊正是從周老闆手裡買的,結果輸了四十多萬。更嚴重的是國內正流行翡翠而自己無貨可賣,從加工廠進成品利潤微簿得不能壓一件貨,這樣怎能做?不賣流行沒有人氣,沒有人氣其他生意也清淡五成,對企業各方面的壓力正在加劇,所以這次自己再次借了鉅款,一心來陽州搏一搏,可惜頭炮就啞了。她傷心的還有對他,這個壞傢伙明明知道是個坑,還眼看着自己往下跳。爲什麼不硬拉住自己?爲什麼不明說毛料有問題?枉費自己常常思念他,思念那對越看越看不透的眼睛。世界上有銀灰色的眼睛麼?真有些像北方野狼。哎喲,怎麼想到狼了?看看,還推了輛小車回來,裝着石頭,白色石頭用來氣我們?譏笑我們嗎?

肖雅仙最輕鬆,這是她希望的局面,現在恨不得立即掏出百萬現金支票扔給他。可是他在幹什麼?望着小車裡兩塊石頭,不解地問:“金弟,這是什麼東西?”

“毛料。”

“哪裡搞來的?推來幹什麼?”

“剛買的。有塊小毛料想在這裡解開。”說着拾起石角遞給肖雅仙。

噗嗤一聲笑出聲來:“金弟呀,你糊塗啦,牆邊撿塊石也想解一解,這是解玉機不是碎石機。咯咯,你太逗人了。”

一旁的何文豪抓住機會說:“憑金先生一眼金的功夫說不定石頭也能解出綠來,應該解,應該解。解玉工來、來,把這塊毛料全部擦開,費用由我付。”

誰也聽得出何文豪在調侃,就是金旗像聽不懂似的把石角交給工人,並且告訴他三面磨一面切,磨多少切幾分,認真的樣子差點讓人懷疑工人手中是不是罕見的驚世之玉。連垂頭喪氣的周老闆也忍不個住裂嘴笑了。

工人只要付費叫幹什麼就幹什麼。一臺手提金剛砂輪機開磨,“唦唦”聲在衆人耳裡是噪聲,在金旗耳裡是樂曲,美妙的輕音樂。由於砂塵的原故大家看不清擦開三面的石角是一付什麼嘴臉,不過奇怪的是工人捧着石角蹬蹬跑了,不一會兒帶着徐老闆一起回來。解玉機打開,徐老闆親自按置好刀位,並且親自操刀,一刀穩穩落下……

工人打來兩盆水,徐老闆小心翼翼地雙手捧出解開的石角。衆人都皺起眉頭,難道真出現了奇蹟?難道石角變成了珍寶?否則工人打什麼水,老闆解什麼玉。

徐老闆像捧着聖物一樣,先把雙手滲入一盆水中蕩清石塵,然後再把手中的石角穩穩放入第二盆清水之中。隨着他雙手抽開,衆人面前竟然是一盆綠水,碧綠澄清的綠水之中一隻大大的綠色眼睛正朝大家凝視着……

寂靜無聲,彷彿連心跳也停止了。這是一種震撼,心靈的震撼!無法想象有多美,就像一道閃電劃亮了昏暗的天地,所有的顏色都失去了意義,唯有綠色存在。

“春眼!這是春眼!”徐老闆首先喊出聲來。多少個月沒有切出像樣的綠了,差不多以爲翡翠就是豆綠、油綠、江水綠了。今天終於切出綠,這對於一個解玉工坊象徵意義大於實際意義。誰不希望在刀刀見綠的工坊裡開解自己鉅款賭來的玉呢?枉且是切出“春眼”的工坊。徐老闆並沒有爲自己被人撿漏懊惱,他認爲這是緣分,這是天賜,一點強求不得。能夠由自己親手解出“春眼”已經是莫大榮幸和驕傲。應該感謝小夥子,他深厚的福澤方使寶物不再蒙塵。“多好呀,多好呀,徐記能解出‘春眼’,整個陽州誰能比,誰敢比!夥計快找相機來拍幾張照片,這位先生能讓我拍幾張照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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