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賭石開始(3)

張喚之二話沒說就奔上前去觀察起來。張韻懂石卻從沒賭過石,特別興奮,小挎包裡早準備好的超倍放大鏡、強光手電、聚光頭燈一樣不少地武裝起來,像模像樣地上前蹲上石前端詳着。不一會兒就在喊:“金哥,你看看這塊毛料的表現。”

這是塊灰卡毛料,灰黃皮殼,有一指寬蟒帶。擦開處淺淺一層綠,往裡越來越淡成了冬瓜色。這些張韻當然看不見,在她眼裡小窗處的一層淺綠特招人愛。金旗走過來,湊着看了半天搖搖頭。張韻想問爲什麼,話到嘴邊忍了回去。什麼時候該問,什麼時候不該問她還是懂的。

張喚之已經看遍了西邊的四塊半賭料,儘管擦開的窗口都有不差的誘人表現,但是憑他多年練就的眼力知道這些毛料一個字“懸”。又看了幾塊,獨對一塊七、八公斤的小毛料感興趣。見金旗走過來,便輕輕用河市話說:“這塊黃鹽皮顆粒不大不小比較勻稱,風化厲害處也不見粗糙,像是老坑口料。擦開一角正在蟒帶頭,綠不濃卻有力,估計後面有三指寬的色帶。金少是不是也看看?”

金旗現在最無奈的是明明看清了,卻偏偏裝着認真看得樣子,真讓人又煩又累,還沒法不看。其實走過來時他一眼就看清了這塊毛料是一大堆毛料中唯一可賭的。擦開窗口往裡綠意五指般張開,手指變幻成雞油黃色,是典型的黃加綠品種。種地也不差,冰地略弱屬糯米地一類,有幾點蒼蠅屎還算乾淨。裝摸作樣後才說:“張總看得很準,一定有綠,而且是黃加綠,價格合適應該可賭。”

“金少,估計值多少?”

“十到十五萬之間是有利潤。”

“金少再看看是不是還有一賭的,我們一起和唐大老闆談。”

金旗用嘴朝東牆一塊三十多公斤,黑灰皮毛料撇了撇,說:“五公分綠色帶一穿到底,很有賭性,三十萬有賺。”

張喚之驚奇地湊上去,光憑斜向清晰的蟒帶的走向無疑有綠,再加上擦開的窗口迷漫着一層簿簿的綠霧,正是色帶的典型傍證。奇怪的是自己轉了一圈爲什麼沒發現?張喚之轉身和唐大老闆侃起價來。

唐大老闆也看好綠色帶那塊,說是後江坑口的老料,沒有五十萬想都別想。對那塊黃加綠反到不重視,開價僅二十四萬。張喚之的口氣也硬,兩塊最多五十萬,不行就算了。他還招呼張韻、金旗離開,等三人出了倉庫鐵門唐大老闆才鬆口,無論如何要張喚之再加一點,把這筆生意做成了。最終加了二萬,五十二萬成交。

哈哈笑看,張喚之拍了唐大老闆伸出的手掌,說:“若回去切垮了,我會罵你。”

“就後江坑口的一塊解開也要上百萬,切垮不可能,就怕張總切贏了也悶着發財不告訴我了。”唐大老扳一付心痛樣子,兩塊石料出手才五十二萬,完全沒有達到自己預定利潤,心裡很不舒服,但是又不能後悔,所以一路出來都唉聲嘆氣着。

張韻和南翠王會計一同去銀行劃卡完畢,毛料按老規矩暫寄。三人一起回到大街上,沒走幾步張韻就急着問:“金哥,我爸買下的兩塊毛料能切贏嗎?”

金旗笑着說:“憑你爸的眼光準能贏,翻番還不至,若做成小件,利潤空間更大。唐大老闆心痛得那塊後江老料確實不錯,是整庫中最漂亮的一塊。”

“金哥,到底是什麼種地?”

“冰種,真正的冰種陽綠,有手指粗細五條色帶。”

張韻聞言輕唔一聲,雙眸望天一付想往的神態。張喚之也在聽,他吃驚的並不是今天很輕鬆收入兩塊滿意的毛科,而是金旗明確、仔細的分析,居然能說出石內有五條手指粗的冰種陽綠色帶,他能看見?天呀,真是如此這也太瘋狂了。張喚之搖頭否認了這一掠而過的危險念頭。

張韻想了半天,說:“手指粗足可以磨珠了,一串冰種陽綠珠鏈價值百萬以上呀。金哥,我爸有收穫了,我呢?我可想自己買一塊賭料回去做幾件好東西呢?

張韻小嘴的脣線十分柔美,脣角挑起一縷假裝生氣和嗔意着實引人憐愛。金旗望着身邊的小美人,心中不由想起另一個女人。她是不是相伴着英俊、多金的何文豪在某條街上閒逛呢?

又轉了十幾家鋪子看石都沒滿意的。說實話真正顯而易見的好毛料早被大戶收去,再說十之八、九是磚頭貨的大堆中真有僅剩的好東西,也不是常人能賭的。張喚之就自覺無能爲力,別說全賭,就是半賭也不敢出手。

經過一家單間門臉時,看見店堂中正在解石,四、五個男女圍着磨輪,也不怕石塵飛揚,朝前湊着正像要鑽進毛料中似的。三人也走了進去。正解着的是一塊黃鹽皮毛料,不大僅有五公斤左右,皮殼表面質地很細膩,按賭石口訣說越細的表面,裡面種地就越好,即便沒綠僅僅是白翡也值錢,所以細膩皮層的毛料可賭性強。大概買主就在這店裡買的,當場解開一看究竟。“卟”地一聲,毛料一分爲二,裡面除了頭髮絲般彎彎曲曲的幾條綠線外別無他有,更令入沮喪的是居然是一片冬瓜地,還綴着星星點點的蒼蠅屎,完全切垮!

其中一個穿着講究的年輕人懊喪地挺直腰,嘆了口氣,一跺腳轉身就走。旁邊兩個隨行人員也不敢多語,一人抱着半邊廢料跟着跑了出去。出門時還嘰哩咕嚕着:“二十萬呀!”

店老闆模樣的中年女人無奈地拍着兩手石粉,招呼着張喚之三人:“喲,這不是河市張總嗎?來小店坐坐。”

張喚之笑問:“剛纔……”

“剛纔是廣東揭陽金太陽公司的李大公子,說是初入江湖練眼光的。二十萬賭麻坑細皮料,切垮了。對他來說無所謂,昨天一天切了十二塊,塊塊都輸。人家賭得起嘛。”

趁張喚之和老闆娘交談,金旗瞥了一眼店櫃後剩下的五塊全賭毛料,全是扔貨。他目光無意之中落在店門口一隻竹筐裡,裡面放着三塊小毛料,也是黃鹽皮的,不過表面又粗又凹凸不平,簡直不值一看。大概就因爲沒有可賭性店家才隨便放在店門口,還插着一塊紙一板,寫着:每塊3000元。一口價!三塊都不大,最大一塊也不到二公斤左右。就是這塊表面佈滿麻斑點、醜陋的二公斤毛料之中隱藏看一小截漂亮的紫翡,色彩相當濃豔像有名的“浪漫之夜”紫玫瑰花的豔紫色。若把這一小截紫翡雕刻成“浪漫之夜”,那真是永不枯萎的浪漫了。他看見正認真探查着幾塊黃鹽皮毛料的張韻,問:“韻妹,想不想小賭一次?”

“金哥,賭那塊?”張韻像欣喜的小鳥飛撲到他身邊。

“你去付3000元。”

張韻疑惑地給了老闆娘3000元,沒等老闆娘問,就見金旗從竹筐裡隨手撿了一塊走到手提刀輪旁。她急問:“慢點,讓我先看看。”手裡捧着,右看左看無蟒無松花,甚至連一點原石樣也沒有,就是塊普通石頭毫無可賭性。她搖搖頭,秀眉挽成結,把石頭還給金旗。

金旗現在對切石工具熟得很,得到老闆娘同意,就開動切輪。誰都以爲他是切着玩玩,老闆娘還爲終於脫手一塊廢料,小賺3000高興時,就聽張韻聲歡呼響徹屋宇。急忙跑過去一看,“天啦!”老闆娘驚愕得雙手捂住了嘴。

經過抹布擦拭,切面清晰地呈現在四人眼前,一片枯黃砂岩中心誰能相信露出長約4公分、寬約3公分的一小截豔紫翡,更令人吃驚的是紫翡晶瑩剔透,絢爛奪目竟然是久違的玻璃種。太不可思議,就像一片沙漠中長着一棵突兀的綠樹,叫人不得不愕然之餘感慨大自然的神妙玄奇。

“多美的玻璃種豔紫翡!”張韻雙手捧起,情不自禁地吻了一下。她心裡已經掠過好幾個設計方案,最終她脫口而出的是:“雕一朵紫晶玫瑰最合適。”

張喚之心裡最先想到得是價值,就憑這截紫豔翡百萬輕而易舉,若雕工到位,拍出二百萬元以上也不是不可能。他望着金旗平淡的表情想,這傢伙到底憑什麼能準確無誤地判斷出石中的玄秘?

最懊喪的當然是老闆娘,她差點想搶回來。識貨人更沮喪二百萬呀,三千就賣了。也許全店貨物加起來也不值二百萬。她漲紅着臉說:“再付一千解玉費!”

金旗忍不住笑起來,張喚之也笑了。付了一千冤枉錢後,三人出店一起笑了個夠。老闆娘卻在店裡砸了杯!

現在金旗一身輕鬆,這次陽州之行就想幫張家父女買些好的翡翠毛料,現在父親弄了兩塊,女兒一塊雖小但價值不菲,完全對得起他們了。接下來該輪到自己瘋狂了!正想着,忽聽張韻又在歡叫:“看,許多人圍着幹什麼?”

岔路口的右邊是一片廣場,許多人圍着,不時有呼喚聲夾雜着痛哭聲傳出。金旗剛想上前就被張喚之拉住,說:“別去,這是無聊的賭石,是個大騙局。”

張韻奇怪地問:“賭石也有騙局?爸,說說嘛。”

張喚之滿臉憤懣之色,恨聲說:“這是每次公盤中最不正常的濫賭。很多毛料公司把垃圾料集中賣給一些中介人,由他們在公盤前組織現場賭,每人每次出一萬或者二萬賭一塊石頭,當場解開,還可以當場拍賣,美其名曰‘大賭石’。引來無數賭客,結果組織者賺翻、參賭者輸慘。因爲小額賭資、鉅額收穫的誘惑力很難抗拒,我在一九九八年就輸了十二萬。當時的十二萬可是工廠週轉資金的大半呀。事後瞭解這些賭石完全是再三撿挑後的垃圾,甚至爲騙人故意用鑲片、摻粉、僞蟒等等手法作假,勾引人去上當,還把坑口普通石料混在其中撐場面。每年都有幾百個上當者把幾百萬白白送給他們,太可惡了!當然也有切蠃得,不過全是預先安排的託。這種‘大賭石’現在越搞越猖狂,我們千萬別去送錢。”

話聲未落,人羣中又爆出一片痛惜聲,其中夾着一串串哀嚎。

張喚之說得很沉重,他清楚地記得自己連賭十二次,次次切垮得慘狀,哪年企業差點倒閉,而張韻的母親就是又氣又急累死的。當連賭連輸時人就會失去理性,擲全部而一搏,下場定然是一個慘字。想到由此失去的愛妻心中一陣絞痛,頓時滿額冷汗,臉色刷白。

“爸,你怎麼啦?不舒服嗎?”張韻焦急地閃。

“我有些累。”張喚之聲音嘶啞,神情非常不好。

“快回去休息吧?”

張喚之點頭同意,金旗提出要送,父女婉拒了。他們搭一輛人力三輪迴去,臨行張韻還對金旗說:“金哥,別去賭,那是騙人的,知道嗎?”

能不賭嗎?等張家父女走完他就擠進了人羣。一根粗粗的紅繩攔了一個大約百十平方的場子,裡面堆着二百多塊大小不一的賭石,擡頭處拉了一條橫幅就三字“大賭石”。一旁搭着平臺,臺上架着切石牀。一個拿着半導體喇叭的胖女人正站在臺上喊着:“賭石,大賭石!十萬賭三塊,任撿大個拿,一刀切出個億萬富翁,比什麼都容易。賭啦,誰敢試試自己的眼力就進紅圈啊,十萬元三塊毛料,三次做富翁的機會……”

人羣中果然有一人跳進繩圈,一疊重重的現金扔給胖女人,就一頭扎進毛料堆。

金旗望着二百多塊毛料大喜,就像看見許多錢幣在舞蹈。他嘿嘿偷笑着,神目微展、凝神看去。一塊又一塊垃圾,看了五、六十塊全是廢料。不!來了,一塊紫羅蘭紫翡奔入眼簾。這是一塊褐色外皮,樣子很怪的大毛料,足有七十多公斤。入肉半尺處有一團嬰童頭大小的紫心,雖然比張韻手裡那塊“浪漫之夜”紫色淡些,但仍然屬於紫睡蓮般,漂亮、文雅的俏紫。種地稍差是糯米地,高看一線也可稱冰種。紫心四周俏紫漸淡像一圈光暈圍繞着紫心,很有味道。金旗笑了,誰說全是垃圾?這種寶貝混跡於此就是外表太一般了,太像普通石料了。然而平凡中往往就有驚世傑作。

繼續搜尋,在一塊大毛料後面斜壓着一塊十來公斤的小原石,外表灰白色像粗砂皮,裡面卻是眼下很流行的透明白翡,並且離皮僅一公分就是滿滿的玻璃種。太有幸了!就這七、八公斤的實料就不至十萬。金旗不由想撿漏也不可能撿這麼多呀?莫非這批賭料成色、來路都正了些?正尋思就聽臺上女人又在喊:“別猶豫啦,一年一次錯過要等明年。各位都是賭石高手,一眼就能看清今年的毛料不同往年。說難聽點,政府不允許我們胡來,毛料全是一手貨,所以賭價也高了。賭一手貨機會更大,是男人就賭一把,贏了,花花世界等着你。”

不管一手還是二手,金旗又全神貫注地尋找起來。也許真是一手貨吧,金旗又網到了一條魚,而且是條大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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