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瘋狂賭石(1)

鳳娟上車坐下時剛好瞥見金旗,心裡好沒來由的一陣激跳,但見他憤怒的臉色心裡就忿忿不平起來。暗罵着:“你有什麼理由這樣對人家?人家又做錯什麼啦?姓何的要這樣,人家也不忍硬拒呀,畢竟他沒幹什麼嘛。你這不講理的,你這黑良心的!”從酒店到公盤會場一路繃着臉,弄得何文豪一頭霧水。今天他們一早按鳳娟的意思趕到四季花酒店,是來找張喚之父女的,不料他們已經提前出發了。難道就爲這,美人生氣了?

進了公盤區,什麼惱怒全煙消雲散了。金旗向右轉,目標半賭毛料公盤區域。今天換了頂黃色旅行帽、大墨鏡、一身淺灰中式布衫褲,完全成了另一個人。

半賭毛料價格明顯比全賭的高,可是偏偏願賭的人就是多,幾乎每堆石邊都有看石人。反正金旗只是遠觀,不用湊近擠熱鬧,所以人多少和他並無妨礙。獨自一人,閒庭信步,老方法信馬由繮地開始欣賞幾千塊各種賭石。

沒走幾步,左邊一塊大毛料前兩人的談話吸引了他。一個戴眼鏡的中年人在說:“所謂新坑料就是年紀較輕,露天形成時間不夠,大多質地粗鬆,水頭短少。也有人把山料翡翠礦石也歸納進來,其實大多數翡翠礦石都是從幾十米深的坑井裡掏出來的。老礦發現早,挖掘也早,但不等於說發現遲的,挖掘晚的就是新坑料呀。這是兩種不能混淆的概念。”

另一個光頭中年人說:“按張老師的意思這塊毛料儘管是新坑料,但不一定質地就粗,水頭就差,可是一賭囉?”

“王廠,賭不賭還要你拿主意,我只是從理論上說說。”

金旗也看清開着淺綠窗的賭料,裡面確實有綠,水頭也不差,只是底價定在三百一十萬已經沒有可賭性了。他往前走去,突聽身後一陣喧鬧,回頭看去,一羣男女蜂擁者一名黑鏡、黑衫的五十多歲的男人正從容走來,有人爲他打傘,有人爲他搖扇,看此人的架子一定是個有來頭的人物。

人羣擁過金旗身邊,在一堆賭石邊站住。大人物拂了一下搭在前額的垂髮,響亮地說:“就依這堆毛料爲例:一共七塊,三塊開窗,四塊搭頭,是很過分的搭售行爲。三塊窗中,塊塊閃綠,用光源照射綠意很快就漸淡了,這說明至多二公分綠翠,平面也不會大。再看這塊解開的窗中透出紫意,試圖告訴我們窗裡有紫羅蘭。可是大家一定看到這一個豁口,這是裂的信號,如此大的豁口裂不會小,一裂到底會是什麼後果可想而知。所以底價一百二十萬值嗎?我看不值。好,再朝前走,請各位再找一堆,讓我來出個價。”話音剛落掌聲四起,衆人隨着大人物走去。

人羣后面有人在說:“幸好聽到小賭王的解說,否則我要傾家蕩產了。”說者從文件袋裡掏出一張填好的標書揉成一團拋在地上。等他走遠,金旗長嘆聲,自言道:“無福之人就是無福之人。”

走過去一腳踩住紙團,用力蹍碎,然而自填一份標書:1008號、標價一百四十一萬。僅僅比底價高出二十一萬。金旗認爲有小賭王的義務宣傳,這標價夠了。七塊毛料中被小賭王當作搭頭的四塊全賭料恰恰是寶貝。兩塊翠綠冰種,一塊淡紫春水,連最差的一塊也是黃綠色的冬瓜地。被小賭王槍斃的有豁裂的紫羅蘭是一裂到底,然而兩旁各自8公斤的明淨翡料,裂根本不妨礙什麼,避過就是。憑這七塊賭石一千萬元輕而易舉,可是就有人賭了再撤掉!無法想象。既然有人做義工,還不快跟上!

不過也沒這麼多好事。接下來小賭王一反腔調全是讚美之詞,連着三堆毛料被他吹得價值連城,大有不賭機會不再的感覺。看着人羣裡紛紛填寫標書,金旗正想大吼一聲:“一定切垮!”至此他才恍然大悟小賭王一定是某家礦產毛料公司的託,是有爲而來的。想到這裡他在1008號標書上加了五十萬。

不再跟着看蹩腳的假戲,獨自一路找來,可惜好的毛料,性價比到位的賭石實在鳳毛麟角,而在擦開的窗口作僞的到是發現了好幾塊。口袋裡手機響了,一聽甜糯的上海腔心裡就舒服:“想我啦,肖姐在那呢?”

“是想你,想你辛苦了。我現在呀在瑞麗的奘房裡。奘房就是廟宇,瑞麗有很多這樣的廟宇,很美,我玩得可開心呢。你好嗎?賭石順利嗎?有收穫嗎?”

一連串的“嗎”弄得金旗頭昏昏的,這女人怎麼有心思去旅遊了?他說:“肖姐,你真會享福。我可是勞碌命,賭了一二十塊,不知能不能中。”

聽筒裡傳來一陣脆笑:“從你答應供給我玉料後我就全拋開了,昨天晚飯前出發,開始三天遊。姐一定帶好東西給你,慰問可愛的、辛苦的金弟。喲,導遊在叫了,有空再聊,拜。”

風一樣來風一樣去,被人信任心裡總是熱乎乎的,眼光也越發犀利起來。

這也許是半賭區塊數最多,底格最高的一堆毛料。有十九塊大小不一的毛料,標牌上寫着底價:一千二百萬。哇塞!應該好好看看。金旗並沒停下腳步,繞到右側,隔着兩堆毛料遠遠眺望:首先映入眼簾的是自己期盼已久的黃翡終於出現了!很明亮很陽光的黃翡,顏色有點像雞油之黃,滋潤而高貴!種地漂亮,稍有些迷濛的冰種。整塊毛料重達一百多公斤,黃翡有三十多公斤,其中有幾條小裂都無礙大局,可以繞過。憑三十公斤冰種黃翡也許就可是賣到上千萬,金旗豈能不樂。

再看,還有新發現:一塊九十多公斤的毛料中有一條白地寬色帶,白地上挾雜着紫翡和紅翡,是很漂亮的“福祿壽”三色彩。

旁邊又是大個,上百公斤吧,全是純透明的玻璃種白翡,實料足,可以做大件。

還有豔紫冰種、暗綠化地……十九塊里居然有十三塊有實貨。這可能是某小公司的全部陳貨,擦了三扇小窗,其他全賭料都混進半賭料中,想賣個好價錢。金旗思來想去最後狠狠心填了二千一百一十一萬的標價,標號是2907號。九百多萬差價就搏個穩拿!

一上午就化去二千二百五十二萬,總款已達二千九百多萬,當然若全中標就有四十三塊近三噸的毛料。嗨!公司開賬該夠了吧!正在想入非非就聽身後有人輕喊:“金先生。”回頭竟然是徐記工坊老闆徐根寶。他疑道:“徐老闆,你找我?”

一頭大汗的徐根寶喘息着說:“找得好苦,我還是試着叫了聲,果然對了。金先生,我姨夫來電,說他們村有許多人想請你去看看。”

“還有路石?”

“不僅是路石,還有一堵石壁。去嗎?

“走!”

沒走幾步金旗站住了腳,不知爲什麼心裡一陣悸動,好像要發生什麼災禍似的越發忐忑不安起來。他銀眸逼視徐根寶沒任何不正常,那麼爲什麼自己會產生不安和煩躁呢?也許大險纔有大緣吧,他決定還是去。關照徐根寶等半小時,轉身就朝蓆棚區奔去。把已經填好的六份標書投入標箱,再用手機叫來了羅大偉,匆匆說:“大偉,有兩件事你必須幫我辦好。一是我投了六份標書,估計需三千多萬,給你四千萬的農行金卡,密碼你知道我沒改。要是開標那天我沒回來,你就幫我把手續辦了,所有賭石運到你家庫房暫存。記住開標前一定要去交保證金,我的代碼是87號。第二件事是明後天會有一男一女來找你,你務必安排他們在漢工琢玉堂實習、學習,讓他們儘快學會識玉、分價、銷售、保管等等知識。就這兩種事聽明白了嗎?”

羅大偉十分不解問:“聽明白了,保證無誤。但是大哥你一定要告訴我你去那裡?有危險嗎?”

金旗笑道:“什麼危險?我和陽州徐記翡翠工坊的徐老闆一起到鄉下去看玉料,估計要幾天,怕趕不上開標嘛。就這樣,大偉記住我說的。”塞過內有四千萬元的農行金卡,轉身而去。出了蓆棚區立即給毒蛇發了條短訊,告訴他自己有急事離開陽州幾天,若他和喜鵲到陽州未聯繫上自己,就和羅大偉的聯繫。聯繫方法、手機號都一一寫明。爲了確保毒蛇收到,還一連發了兩遍。

事情辦妥他才上了徐根寶的小麪包。想想也好笑,自己像交代後事似的,莫非“心識境”能預測到此行的兇險?

半小時的車程,徐根寶他姨夫和另兩個老人早候在村口。車接了三老不進村,直接朝前開,大約七、八公里車子拐進了山道。兩邊全是大片大片的竹林,層層疊疊的竹葉被風吹過發出“嘩嘩”的巨響,很有驚心動魄的聲勢。

車裡五人誰也不說話。徐根寶全神貫注駕駛,盤旋起伏的山道不得不打足精神對付。三位老人悶着頭抽菸,很劣的煙,滿車箱煙氣實在嗆人,金旗拉開車窗透氣,不時有斜長的竹枝、竹葉掠進車窗,搞不好能劃破臉。金旗全神戒備着,不僅要避讓突然刺來的竹枝,還暗中把太陰流默運全身,作好對付意外的準備。

在坎坷山道上足足開了三個多小時,車子停在山峪的一座破廟前。五人相繼下車,三位老人還帶着鐵鎬、繩索等工具,急急朝破廟大門走去。金旗最後一個,手錶上才下午二點,山裡陰沉昏暗像傍晚似的。廟門早已倒塌,露臺上的大青石撬得僅剩幾塊碎的,兩旁風火牆也折得僅剩牆基,除了依然挺立着的幾株古柏,很難看出這是座曾經香火極盛的“神龍廟”。

三位老人繼續沉黙着急走,穿過斷壁殘垣朝後走去。金旗再也忍不住了,問徐根寶:“徐老闆,這裡是什麼地方?你究竟要帶我到那裡去?”

徐根寶豎起一根手指放在嘴前,輕噓一聲說:“說話輕些,別驚過神龍。這裡是神龍廟,剛纔你已經看見倒在地上的匾額了吧。傳說清乾隆年間這裡香火盛極,和尚也有百十個。因爲神龍廟就建在玉道的必經之處。傳說美麗的彩玉是神龍龍涎變化而成,得到神龍的庇護將很容易找到品質高純的彩玉。出發去緬甸木姐口岸的人要拜神龍,淘玉迴歸陽州、瑞麗的也要來還願,所以百多年神龍廟一直很昌盛。相傳1912年一支百馱馬幫滿載而歸,半道在神龍廟歇腳。實然天降驚雷,暴雨傾盆,神龍廟後的潛龍潭掀起滔天黑浪,衝出一條漆黑巨龍。巨龍出潭噴吐一個個大火團點着了屋宇,大火整整燒了一夜,瓢潑大雨也澆不滅。結果幾百馱的大馬幫人馬全部燒死,只逃出了少數僧人。從此神龍廟成了鬼域再無人跡。解放後馬邦有了新道這裡更荒了,石板牆磚也被扒去蓋了豬場。”

金旗奇問:“今天到這裡來做什麼?”

“快到了,看了就知道。”

一行人踏着齊膝荒草雜藤穿到廟後,在一垛三米高、八米寬的石壁前站住腳。三位老人上前去拉扯爬滿石壁的葛蔓,很快露出了石壁的全部面目。

三老退到兩旁,徐根室低聲說:“說這垛石照壁是用翡翠毛料砌得,請金先生一眼金看看是不是有好東西。”

把金旗謊到這裡就爲一垛百年前的翡翠毛料壁!真是想發財想瘋了。金旗又好氣又好笑,他問:“村上人爲啥不拆回去解開看看?”

徐根寶指指牆後:“誰知道這些小毛料中有沒有好東西,都說這是撿剩沒人要的貨。要不是先生昨天石階裡找出藍綠翠,也想不到這裡。再說石壁後就是潛龍寒潭,叫人看一眼就渾身發寒,不見真金誰敢?”

金旗望着徐根寶陰陰的臉色,覺得他沒講真話,一定還有更利害攸關的原因沒說。他轉首看着高大的石壁,想了想,又走近觸摸、敲打了一番,半小時後搖頭說:“不能如你們願了,石壁中除了有三塊很小的磚頭料以外,全部是拋貨,拆了也沒用。三塊磚頭料也值不了幾錢,不拆也罷。”

徐根寶急說:“不會吧,一百年的廢料很可能今天就能賣好幾萬。金先生你再看仔細點。”

“你也是行家裡手,你也可以看嘛。”

徐根寶姨夫插嘴說:“壁後還有一隻石臺、四隻石凳會不會有綠呢?”

金旗一怔,沒多想就順着石壁朝後繞去。在他身後三老一少互望着,臉上露出驚恐之色。徐根寶遲疑了好一陣纔跟了過去。三位老人不但不上前,反而倒退了十幾步,一付狼來了的傻愣愣模樣。徐根寶跟到牆角再也不挪步了,只是探出腦袋眺望着,一隻扶着石壁的手還在瑟瑟發抖。這幾位的神情正透着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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