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旗當然不會想競拍,目光瞅着兩塊半賭毛料。一塊是紫水春,另一塊是黑白翡,居然兩塊都有很強的賭性。他喝着新茶,望着羅振玉不出聲。
羅大偉憋不住了,俯耳輕輕說:“大哥,那塊可賭性強一點?”
金旗掏出手機,按了一行字給大偉看,上面是:“看你出什麼價?”
羅大偉立即學會,同樣用手機說話:“那塊半噸的底價二百萬,我想出三百二十萬。”
“四百公斤的呢?”
“底價一百七十萬,我出二百五十萬。”
“你先填兩張標單就是你的價,但是千萬記住把標號故意寫錯,造成廢票,明白嗎?”
最後兩個字是:“明白。”羅大偉伏在桌上製造了兩份假標書,還給羅振玉看過才摺疊好,向放在過道口涼棚下的標箱走去。
公盤標箱全密封,僅留有可以插入標書的縫隙。集中看管,晚上鎖入巨大的保險箱,萬無一失,大家也信得過。羅大偉剛走到棚口就被人叫住了。叫他的人是位姑娘,也是陽州本地人。大偉問:“仙兒,有事嗎?”
稱爲仙兒的女子走近大偉,一把抓住對摺的兩份標書,說:“急什麼,能給我看看嗎?”話說一半,手就用力抽,話完標書也到了仙兒手裡。
羅大偉急了,吼道:“不行,你這麼能搶標書!”
“不看就不看,什麼東西?我還不想看呢!”說着,仙兒就把標書狠狠地摔在地上。
羅大偉拾起標書,吹掉上面沾着的泥塵,瞪大眼睛怒視着仙兒。仙兒似乎害怕了,怯生生地說:“偉哥,仙兒又沒看見,別生氣嘛。”
原來和仙兒待在一起的人羣中一位老者站起罵道:“仙兒你怎麼不懂規矩,無禮之極,還不向大偉道謙。大偉,對不起,陳叔給你賠罪了。”
在仙兒再次道謙下大偉才氣呼呼地出門投了標書。半小時不到對面男女五人起身離去,臨走和羅振玉、羅大偉打了招呼。羅大偉急跟兩步恰好看見仙兒纖纖柔指捻着兩份標書插入標箱之中。
羅大偉一回來,金旗就說:“重填標書,半噸的三百二十一萬五千;四百多公斤的填二百五十一萬五千。”
羅大偉遲疑着沒動筆,反到是羅老爺子淡淡說:“陳家比我們多報了一萬,我們再加五千當然行。聽你大哥的。”
“大哥,你是做個套等人家鑽呀,哈哈,厲害。”羅大偉高興地重新填了標書,並沒有立即去投,走到半噸毛料前,問:“大哥,爺爺說是紫春裡子,實料還不少,你說呢?”
金旗只說兩個字:“同意。”就起身往外走。
羅振玉忙說:“賢侄,時間差不多了,你還去那裡?”
“伯父,我再去轉轉,回頭找你。”話未落音,人影已不見了。金旗之所以走得慌忙,因爲他看到鳳娟、何文豪、肖雅仙正準備向這裡走來,他不想碰見他們,特別是鳳娟,所以急急離去,弄得羅振玉有點糊塗。
夕陽西下,天色近暗。第一天的公盤快要結束了,人流開始紛紛離場。金旗也無心再看,他繞着全賭區的邊線走着,到路口一眼瞥見一塊筆筒般的毛料直直地豎在夕陽下,霞暉給它輕描了一圈金線,遠遠望去孤零零的顯得寧靜而悽美。金旗不由多看了幾眼,心裡大驚,慌忙記住了17號和八十萬的底價,也不敢停留匆匆離去。一直出了公盤會場大門很遠才停下腳步。躲在牆角填上17號、標價二百八十一萬。足足比原價翻了三倍多,因爲值。他很怕別人競標搶去,他太喜歡這根柱子般長長的毛料了。
很難正確說清這根柱子毛料裡五彩繽紛的色彩名字叫什麼,也許誰也沒見過,誰也叫不上它的名字,因爲它從未出現過。回想似乎有七種色,桔紅、桂黃、陽綠、黑綠、粉紫、銀白、還有一種藍色調,應該是叫蔚藍,淺淺的天空色。就是這七種色彩摻雜在一起,形成一根柱,大約直徑有三十公分、長有一百八十多公分這樣一根七色彩柱,種地還是冰種以上,應該算是冰玻種。太美太神奇了!記得翡翠引成論中說:白色的翡翠原石中後期又有熱液侵入,尤其是銘離子熱液的侵入,綠色就產生了。如此重複或鐵裡子、或鎂裡子等等的熱液在不大的白色翡翠巖中不斷侵入……是呀,別說七色,九色、十八色多是有可能的,就看你是否有遇美的福緣。現在這根表面上粗糙不甚,形狀奇怪的全賭毛料孤零零地聳立着,天知道會不會有明眼人看中。不行!想要必得,還要加一百萬!金旗掏出剛填好的標書團成一把收入天釋戒中。重填一張,價格是三百八十一萬!
一天已經填了四份標書,價值爲七百五十八萬元。如果全部中標將有稱得上好料的原石7塊,加上昨天在徐記工坊撿漏的未解開的兩塊,大賭石賭來的五塊,共計收穫十四塊。這遠遠不夠開一家像模像樣的寶石公司,應該加倍努力。十萬賭三塊的賭場還在,但是金旗知道已經沒有可賭之石了。那裡還有漏撿呢?最好像徐記工坊哪樣,哎,爲何不去找徐老闆,讓他帶自己搜遍陽州加工坊的廢料堆呢?想到做到,他立即搭車趕往徐記工坊。連夜搜遍廢料堆,這種念頭也想得出,金旗賭石賭得真瘋狂了
徐老闆大名徐根寶,和足球名將同名。他聽金旗提出這樣的傻主意先是驚愕,然後又連連搖頭,說:“你知不知道,今天一天中每家工坊都在仔細地檢查自家廢料堆,稍有懷疑立即解開!我可以肯定地說今天是全陽州最忙碌的一天,這全是老弟的功勞。儘管一塊像樣的也沒找到,但是人人都對廢料堆充滿希望。這時老弟要去拾漏大概不先付上幾十萬是不可能了。都等着變廢爲寶呢,老弟還想撿漏嗎?”
一番話說得金旗目瞪口呆,他無論如何沒想到“春眼”的後果是這樣的。沒話說了,搬張小凳就坐在徐根寶對面,從碗裡抓了塊豬耳朵塞嘴裡嚼着,沒有味道。
徐根寶本來是小桌獨酌,見一眼金也不講究,便找個小杯給他倒滿,說:“嚐嚐陽州土燒。”金旗也不多說,一口悶了,又自倒一杯。倆人都不說話,一杯兩口地喝着。喝着喝着,徐根寶想起什麼了,說:“離陽州十公里鄉下我姨父家,有一大堆清朝留下的路石,說是以前官府築路用的,都是當時廢下的毛料。早幾年有人從中撿到了好東西,結果把一條老路全掘了,可惜以後再沒聽說出過寶。我姨夫也掘了一堆,都是30×30公分厚度不一的石頭,我全過了一遍,也解了十幾塊,一點彩也沒見有。要不,我帶你去看看。不過不管你找到多少塊都必須給我一塊,若十塊是一塊,一塊也是一塊,行不?”
“行,我們這就出發。”也算吃過晚歺了,兩人碰了一杯立即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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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根寶有輛小麪包,十公里半小時就到。他姨夫獨門獨院、三間平房,聽他們來意很起勁地從屋裡牽出電燈給照亮。院子西牆角果然堆着幾十塊路石,過去翡翠不值錢,色好的買了,色差得扔了,所以有人走走路腳尖都能踢出白翡、黑翡來,這話一點不假。但是要說眼前這一堆路石中有貨也只有瘋狂之人才信。徐根寶遞根菸給姨夫,倆人蹲在石階上瞅熱鬧。金旗獨自一人拎了盞電燈開始尋寶。
這對別人難,對他很容易。剛纔說好了不論好壞、大小,只要拿走,每塊一萬元人民幣,雙方都點頭的。神目如電,表面一層石沒東西,下面真有兩塊入眼的好貨。一塊是黑翡,另一塊是不藍不綠的灰色調。兩塊寶嵌在石堆中灰頭土臉的,表面毛料的原始表現早磨滅了,不解開誰也不會相信這種扔貨會有文章。黑翡是糯米地,灰翡是化地,都還可以,遠遠不至一萬。可是僅僅兩小塊還得給根寶一塊,實在太少、太不甘心。金旗繼續找,差不都連地底都看了也沒值得高興的。他轉身剛想告訴根寶結果,突然眼睛一亮:在兩個抽菸男人的腳下有一條長長的臺階,階面並不平整,屬於草草收拾的那種。石階中間還斷裂了,看得出是把石階放下時擱斷的。當時誰也沒注意爲什麼會斷?其實正是硬度不一才擱斷的,因爲兩端都有綠!
標準老坑料,綠是藍綠,綠色中微帶藍色調。綠中微藍使其看來充滿冷靜的神秘感,給人“平穩沉着”的感覺。石階兩端靠頭部全有翠料,色帶在中間卻斷了。他姨夫家這麼會把大翡翠毛料琢成石階,金旗不敢問,也不想問。看着兩個巴噠巴噠抽着菸蒂的傢伙就蹲在身價百萬的翡翠上,想想也滑稽。
金旗說:“我付四萬,拿四塊,兩大兩小行嗎?”
“行,拿吧,院裡的最好全拿光。”他姨夫一聽有四萬眉開眼笑,嘴也合不攏了。
有兩人幫忙很快就翻出了黑翡和灰翡,當聽說要撬臺階時稍稍有點遲疑,金旗甩出四萬人民幣時,事情容易多了。三人擡着把兩截石階裝上面包車,金旗又擡來兩塊方方的路石,小車於是顛簸着駛回陽州市區。
月淡星稀,明天又是一個好天氣。
金旗說:“挑吧,四挑一,隨便挑。”
一旁就是解玉機,對着兩大兩小徐根寶實在是下不了決心,他有點懇求的語氣,說:“我想要綠,很久沒切出綠來了。綠會帶給我幸運,請告訴我那塊有綠?”
金旗說:“四塊也許都有,也許都沒有。你若相信我,就幫我把這半截石階擡上去吧。”
解玉機啓動,切刀緩緩落下……十幾分鍾切刀擡起,蓋板打開,徐根寶忙不及撲上去,雙手抹着石塵,“哇”歡呼起來。眼前是靜靜的、初夜般的藍綠之色,瑰麗中透着清澈的碧光。徐根寶被眼前的美震撼了,久久返不過神來。他雙手撫摸着的40多公分長的藍綠切面,嘴裡自語着:“真正的老坑種,真正的寶貝呀。”
等他終於醒悟過來,想找金旗時發現人和剩下的毛料全不見了。問工人,大家忙着歡呼,誰也沒注意到一眼金。徐根寶又一次自言自語:“他不是一眼金,他是神仙!”
從此,陽州又多了一段關於石階變翡翠的傳奇。這是真人真事。
註定是個不平靜的夜晚。金旗一回到酒店就連續接到好幾個電話。第一個是宋詩的,哀怨的語調差點使金旗叫她立即趕頭班飛機來陽州。
“旗,難道你從來沒想起過我嗎?就不能百忙中抽一丁點時間打個電話嗎?假如我不是每夜都夢見你,假如我……不說了。我昨天去醫院看過煙兒,癡呆呆的沒什麼變化。牀位醫生說治療是長期的過程,我給她留了些費用。幫沒有進一步的活動,一切正常。你還要多久才能回來?”
“宋詩,對不起,我正在試着改變自己的生活,很忙。我想過段時間會好些。等我回來我們好好談談,好嗎?我想託你一件事?”
“什麼事,說吧。”
“給我註冊一家公司,名字就叫:金氏寶藏貿易公司;註冊資金一千萬,你先填着,我回來給你;註冊地點堯峰山莊好了;法人是我,獨資公司;主營業項目是銷售、加工各類珠寶、玉器以及寶石材料。輔助項目是經銷國家允許茫圍內的各類古玩、藝術品。就這些行嗎?”
宋詩當然很樂意效勞。兩人又說了許多悄悄話,金旗才收了線。接着立刻撥通毒蛇的手機,問清毒龍和喜鵲已經回家鄉休養時,金旗說:“老二,你明天電話聯繫喜鵲,假如毒龍傷病不要她留下照顧的話,你帶她儘快趕到陽州來,我有事要你們做。”得到肯定答覆後,才結束通話。既然決定開公司,人手也該儘快準備。喜鵲年輕聰明,在漢工琢玉堂速成三個月,一定能成爲公司的有力幫手。毒蛇也讓他先熟悉玉材、寶石,以他的能力再安排具體工作。處理完這些已經深夜十二點了,打開窗頁,讓南國溫柔的月光傾入房內。他盤坐在月光中很快進入修煉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