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竹劍星也被金旗的狂妄驚呆,不解地問:“你不是神經病吧?”
竹刀郎反到樂了,揚聲大笑,說:“有個性,夠膽量,不知力量是不是也撐得住。我們先來個公平比試怎樣,金先生?”
金旗搖搖頭,說:“不好,憑白無故爲什麼和你比?加點彩頭纔有味道。”
“哦,金先生想賭,你有彩頭嗎?”刀郎目光越來越亮,一臉亢奮。
金旗隨便從褲袋裡掏出一顆閃閃發光的東西,雙指捏着舉到眼前說:“這是顆大約一百克拉的原鑽,經過切割拋光,可得淨鑽二十多克拉吧。諸位試想純淨度一流的二十克拉鑽石該值多少,一千萬港幣?還是一千五百萬?”
全場震撼,不爲價值千萬的巨鑽,就爲這傢伙隨隨便便在褲袋裡裝了一千多萬是不是太嚇人了!周媚兒最混,竟然興奮地嚷起來:“賣給我吧,我出一千萬港幣!”遭竹刀郎怒瞪一眼纔不出聲。
一個能隨便掏出巨鑽的人身份不會很平凡,這一點使竹家兄弟彼此看了一眼,心裡不得不爲後果忐忑不安。可是金旗隨後說了句“不敢啦”頓時使竹刀郎忘了恐懼。他吼道:“有什麼敢不敢的,老子輸了照給你一千萬,恐怕你沒福氣用。這裡有兩把竹劍,每人一把。一人劈對方一劍,挨劈的不準躲、不準攔,只能硬挨。你敢不敢?”
金旗接過三尺長,暗紅色的竹製長劍嘆道:“這把竹劍沾過多少鮮血,我看新竹安乾脆改名叫血竹安好了。今天這竹劍又要染血,來吧,一人一劍還算公平,捉蟑螂,你先動手,我等着。”
竹刀郎突然有一種不安的感覺,甚至有點怯意,這在他來說從未發生過。每逢血戰他的豪情就像越擦越亮的油燈罩,即使對方的刀劍砍在自己身上,傷口帶來的也決非痛楚,而是愜意。可以這一刻面對一個混在人羣中找都找不到的人卻感到遍身寒凜凜的。見鬼了!竹刀郎挺挺胸脯,踏前一步,雙手握劍,猛地揮起,挾風砍下……
這一劍平時幫里人常見竹刀郎練習,好端端皮革砂袋一劈即破,竹劍猶如利刃,留在皮革上的切口平滑整齊,可見這一劈劍的力量!劍劈下應該手臂斷或者肩膀骨碎裂,隨即慘叫聲起……可是好一會什麼也沒發生,竹刀郎的劍像斬在氣囊上,反彈之力帶得他倒退兩步,手臂一陣痠麻。他驚問:“你會內功?”
“一點點。輪到我了,捉蟑螂準備好了嗎?”
到此時再笨的人也明白姓金的決非平常之輩,竹劍星首先醒悟過來,急喊:“二哥,大家一趕上,收拾他!”包括竹劍星在內小廳裡足有八名幫徒,八對一,就算有內功也夠喝一壺的!竹劍星說話間已快疾地抓起一把砍刀,真正的鋼刀。
金旗突然爆出朗聲長笑,發出冷漠的話音:“歡迎參加賭鬥,一人一千萬港幣。現在竹老三參加了,賭注加到兩千萬,還有誰?你們六位也參加嗎?”
還沒等回答,怒極的竹刀郎厲吼一聲,竹劍朝金旗腹部直刺而來。周媚兒嚇得閉眼尖叫。金旗完全無視這種魯莽、緩慢、無力的偷襲,雙目中閃過一絲捉狹的笑意,身形略側,右手竹劍閃電般在竹刀郎腰際重拍一下,嘴裡卻在喊:“哎,我沒砍,你怎麼又動手了,撒懶呀,算我倒黴遇到你這種沒擔當的蟑螂。”
衆人眼是隻看見囉囉嗦嗦的金先生晃動身子,揮了揮劍,除此以外什麼也沒幹。可是竹刀郎的動作不可思議,他突然掉轉身子猛地朝左側的竹劍星原式衝去,“噗”地一聲,竹劍直直地刺進毫無防備的竹劍星小腹,很猛烈,透背而出。衆人都驚駭極了,竹劍相連的兩人也驚駭極了。竹劍星無論如何沒想到二哥會藉機偷襲自己,腹部涼絲絲的感覺正在漫延開來,全身都涼涼的,很想閉眼睡一會兒……
竹刀郎頭腦中一片空白,只看見大片紅色正順着竹劍刃慢慢朝自己漫過來,很可怕的紅色……他猛地後退,竹劍因此退出竹劍星的身體,劍孔中鮮血像奔泉般噴涌,弄得竹刀郎一頭一臉。竹劍星“嗵”地倒下,竹刀郎猛地返過身來,瞪着充血的眼睛,模樣猙獰地尋找什麼,瞥見金旗立刻嚎叫着猛撲過來。
金旗大聲喊:“媚兒快通知醫院,通知警方,捉蟑螂瘋了,賭輸氣瘋了,親手殺了兄弟,還胡亂追殺別人,看、看,又殺來了……”
邊說邊躲,竹刀郎揮劍猛追,時不時劈到自己弟兄。一圈下來六位打手四人遭殃,躺了一地,至此大家終於明白瘋狂亂劈亂砍的二幫主真的瘋了。當然誰也沒意識到這是敵人的得意之作,一個“出竅”高手玩弄無腦兇徒太容易了,甚至連竹刀郎本人也覺得中了魔咒似的完全不能自控,總覺得每每臂肘一麻,竹劍就會不由自主地朝旁邊猛劈,鮮血迷濛雙目,什麼也看不清,只是手臂不斷地舞動……
金旗早抱着一直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刺客”退到一邊,現在場中的“演員”已經不需自己導演,他自由發揮得很淋漓盡致,並且繼續獨舞!他對躲在門邊的周媚兒笑了笑,還搖搖頭,表示這樣的場面自己無能爲力。
周媚兒簡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事態發展到這種程度早超出她敢想象的範圍,原來志高氣昂的現在正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原來很可能慘遭橫禍的卻悠然自得地坐在沙發裡看戲;而緊靠四壁的受傷幫徒們正恐懼地望着廳中央一個血人正不停地揮舞竹劍……太可怕,太不可思議。你看,姓金的居然朝自己晃動耀眼的鑽石?
九龍醫院也不平靜,兩名重傷、五名輕傷忙壞了醫生。最嚴重的是一名叫刀劍星的傷者由於失血過多生命垂危,搶救正在進行時。
消息很快傳到龍娟病房,正沒精打彩地睡覺的龍娟一聽手下彙報,人像裝了彈簧似的“咚”地躍起,連問:“什麼?竹老二殺了竹老三,自己瘋了?還當場砍傷四人?真的?就住在醫院急診室?哇賽,可能嗎?快,一起去看看。真是天報應啊!”
看她急匆匆奔下樓梯的身形,又恢復“四辣子”的辣味了。剛到樓梯拐彎處揣在病號服上衣口袋裡的手機鳴叫起來,短消息?她只是想了一下並沒打開看。
凌晨,金旗等人才被釋放。東邊摩天樓聳起的尖頂上很好笑地挑着紅彤彤的朝陽。
踏出警局先美美地伸個懶腰,剛想走就被周媚兒喊住了:“你去那裡?要不要我送你?”一夜的折磨並沒給這個女人帶來憔悴,去了次衛生間出來時美人依然,反而更增添三分嬌媚,看得金旗有點心動。他很想去美人窩享受享受美和妙,但是一想到竹劍星摟着她細腰的樣子,一股氣頓時泄盡。他說:“我還要去ТТ。”
“還要去?”周媚兒簡直不相信自己耳朵。
“當然要去,新竹運還欠我二千萬元港幣賭債,不要白不要。”
“叫聲你金先生,你知不知道昨天人家爲你急得直冒冷汗?你知不知道昨天你撞了天大地大的狗屎運?新竹運是香港赫赫有名的黑道巨頭,不惹你已是萬幸,你還要送上門去?你不要命啦?有命錢纔有用,沒命錢堆成山也沒屁用!”看來周媚兒真急了,粗口也用上。
金旗聳了聳肩,說:“我就是這脾氣,是我的誰也別想賴,不是我的一分也不要。不去ТТ也行,反正我已經瞭解新竹運在南丫島的總部地址,就上南丫島走走,比如郊遊。媚兒,別擔心,你看旭日正冉冉升起,今天註定是個好天氣。走,我請你去吃早歺。”
早歺在廟街便當鋪吃的,香港風味也算美美嚐了個遍。周媚兒看着狼吞虎嚥的男人,心裡彷彿有點明白,自信加實力就是他的膽,昨晚也許真的不是偶然。不過新竹運總部也會有這般結局?她無論如何不相信,輕輕問:“要不要預先通知警察?”
金旗吞下最後一口糯米糰,含糊地說:“等我到了新竹運老巢你通知媒體,再爆一次料,別用真名,省得以後媒體追問。”
“你認爲你什麼時間能回來?”
“最多下午三、四點吧,我不會在南丫島吃晚飯。”
“二千萬真能要到?”
“你想和我打賭?”
“呸,又是賭,你真是個大賭徒。回來馬上和我聯繫,否則人家會一直擔心。
周媚兒送金旗到海邊碼頭,看着渡輪拖着長長的浪花遠去,心裡沒着沒落的。她看一眼腕錶,才八點,九點纔是上班時間,現在去公司是不是早了點。她轉身上車,輕靈地轉向,就在這一瞬間看見一個鬼鬼祟祟的黑衣人正在低頭通電話。她馬上意識到這是跟蹤者,金旗南丫島之行已經暴露,新竹運預先有了準備。她想通知金旗,可惜電話號碼忘了。
海天一色,只有在萬頃波濤前極目遠眺,分不清那是海平面,那是天空時,纔會由衷感受海天一色之壯觀。
沒有租車,率性而行,反正時間還早,香港人不到九點不出門,冷冷清清的海岸公路慢慢逛着別有情趣。相比港島林立的摩天大樓,車來人往的喧囂街道,金旗更願意風霜雨雪般真實、自然、懶散的生活,比如大處領悟右側大海的狂野,小處欣賞左側晃悠悠蹬車而過美女的細膩,看看,人家左右輕擺的豐臀,敢說不是一道風景!不過貼身掠過的黑色雷諾跑車就剎風景了,儘管也是個青春倩女,一頭長髮伴着激越的鼓樂輕歌飛揚,可是過分囂張的氣勢、做派讓人不敢恭維。
問了一聲路邊“拾海”的婦人,拐進一條石板古道,遠遠就看見高大的“三官堂”石牌摟。古韻十足的石牌摟,陳舊斑剝的石板路,這一切使人感到陳舊卻又厚重的歷史,根本不可能和血腥味十足的現代黑道幫派有任何聯繫。然而這段不知來歷的舊石板小道,以及這片傳說紛紜的古宅確實就是香港新竹運的總部,貌似道觀的黑幫老巢。以刀口血闖天下的新竹運居然選如此清雅之地做總部,很叫人費解?金旗一邊尋思,一邊坦然地越過“三官堂”石牌坊,他注意到兩旁整齊的古槐樹後有許多雙眼睛,甚至槍口在瞄着自己。
一百多米的通道沒人阻攔,一直到大宅院門前也沒見人影。伸手推去,虛掩的大門盪開,前庭院裡同樣空無一人,大廳前停着幾輛豪華轎車,其中一輛眼熟的正是黑色雷諾。很漂亮、很張揚的車,金旗忍不住伸手撫摸着小牛皮縫製的方向盤。
“喜歡嗎?06年最新版手工車,НТХ頂級發動機,喜歡就送給你。”大廳裡有人在說,聲音悅耳。
“折算在二千萬中好了,這車的確值二百五十萬。”金旗沒擡頭,繼續撥弄着車內儀表器。
“光這車,加上我抵二千萬行不?”一條裹着透明黑絲襪的大腿突然從車子另一邊門外伸了進來,修長、纖巧,曲線起伏有致的,再加上寸高淺口鞋中弓起的腳背,很誘人想象。
很流行的黑絲襪風情!金旗擡頭笑了,至少以一個美人來迎接自己還是令人滿意的。他像鑑賞大師品賞珍寶一般揣摩了差不多五分鐘,纔對美人冷冷說道:“可惜了!大的說一個上好的古武門派用如此血腥、醜陋的手段吞霸黑道,不僅辱沒了三百多年三清門清白歷史,而且使高貴的道統清修沉沒於噬殺貪婪之中,做出這個決定的人該殺!小的說你才進入‘開光初期’不在三清山苦修,期待早日進級,卻膽敢賣弄欲色,難道真想沉溺享受之中?不怕被打回原形?”
美人原來還紅潤的臉突然滿布冰霜,櫻脣顫抖着說不出話來,連退幾步才慌亂地問:“你……你會讀心術,你究竟是誰?”
金旗步步逼近,美人步步後退,不一刻就進了大廳。金旗三不管,在中央圈椅上一屁股坐下,冷喝道:“躲在隔廂房內偷聽有什麼用?莫不成以爲‘開光’期三腳毛就能對付我了?嘿嘿,看你也有一把年紀了,還不滾出來!”
這些話聲音雖然不高,可在聽得人耳中猶如黃鐘大呂震耳欲聾!隔廂裡一陣輕響走出兩人,前面一人一部白鬚,樣子蒼老異常,神情十分倦怠。另一個五十開外,鷹目炯炯,一臉疑惑。兩人一聲不響走到金旗對面坐下,打量着反客爲主的傢伙。
半天,五十開外人問:“你是何人?”
“要債的,竹劍星一千萬,竹刀郎一千萬,少一分拿一條命來抵!”
“你……”中年人一時氣極,話都說不出來。
“你什麼?不服氣來試試,你覺得自己到了‘融合中階’敢對我吼叫了?練了四十八年才稍有起色,以爲天下就是你史姓的了?先叫女兒試探,又在後院擺下‘青龍噬血殺陣’,嘿嘿,憑你的狼子野心,我就先收拾你!”話音沒落,一地青光像一幅長卷瞬間裹住鷹目中年人,任他百般掙扎身子,還是慢慢朝金旗左掌飄來……一旁傻站着的美人急了,清叱一聲飛撲上前,拳風獵獵真有幾分氣勢,可惜剛動幾步,一篷金燦燦的光焰抵近她的喉部,她清楚地感覺其中凜冽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