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應過度的沈殊回過神來,大囧不已,默默擡手,捂臉。
“夜軒,你帶丁丁回去,好好照顧他。這裡有我們就行了。”
焦銘清走過來,神色怪異地瞥了一眼沈殊,淡聲吩咐自己的兒子。
丁丁放開丟人的老媽,默默去抱住爸爸的大腿……嗚嗚嗚,他不是皮球,纔不要被大人踢來踢去的呢。
談十年彎腰,摸兒子腦袋,“丁丁,先去舅舅家,我們晚上去接你。”
“你們要去哪裡?既然不帶我一起,爲什麼要帶我過來?”丁丁嘴巴撅起,能掛醬油瓶了。
“我和你爸爸要呆在醫院裡。這裡的味道對小孩子不好,所以,你跟舅舅回家,好不好?”沈殊蹲下來,安撫兒子。
“裡面生病的人是誰?”丁丁不高興地撲閃着睫毛,“爲什麼要我的爸爸媽媽照顧他?”
“因爲裡面生病的人他是……他是……你的……”沈殊舔了舔嘴皮子。
“他是你媽媽的一位親人。”談十年接了話,眼神嚴肅地看着丁丁,“跟舅舅回家。”
“好吧。”
丁丁鼓着臉,“那……你們一定要來接我!爸爸,你不能把我媽媽拐跑,把我丟給舅舅!”
沈殊無奈地捏捏兒子的臉,“放心,不會丟下丁丁的。”
“臭小子,廢話真多!跟我走!”焦夜軒笑罵,攔腰抱起小傢伙,“那我就回去了。”
送走了小朋友,也到了視頻探視時間。
沈殊看了焦銘清一眼,被談十年摟着往裡進。
兩人排隊等着視頻連線到7號牀。
沈殊摳摳談十年的掌心。
談十年配合地彎下腰,“說。”
“爲什麼要把丁丁交給夜軒帶?”沈殊不解。
“我自私,不願我的孩子這麼小,就遭遇太多的傷痛。”談十年低聲道。
沈殊咬了咬嘴脣,雙手握住談十年的手,沒再說什麼。
是的,上一輩子的故事,遷延到他們這一輩已經夠了。
ICU裡的畫面太殘酷,又怎麼能讓小孩子去看?
甚至,沈殊都不敢看,而且她發現了,也許,只在這裡,不會出現魯迅先生所描寫的那種“中國式的圍觀”。
沈殊發現每位家屬當他們家人的視頻信號一切斷,他們就會馬上離開,不會多逗留一秒鐘。這裡沒有熱鬧可看,只有掙扎的殘酷。
“到我們了。”
談十年拍拍沈殊的肩膀,更緊地握住她的手,因爲焦夜軒昨晚惡趣味地向他描述了那人現在的狀況……
沈殊怔怔地看着視頻裡的畫面。
病房上的男人,她看不清他的五官,因爲他的浮腫如泡了水的饅頭,嘴脣也沒有顏色……更讓沈殊毛骨悚然的是——
“談十年,他……他的……眼睛……在哪裡?”
這個人全身都插着管子,吊着呼吸機,處於昏迷狀態……滿臉腫脹,腫到她找不到他的眼睛長在哪裡!
還是本來就沒有眼睛?!
沈殊哆嗦着手,被眼前的畫面嚇得瑟瑟發抖,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嘔……”
“沈殊!”
談十年黑眸一緊,掏出事先準備好的帕子,捂住沈殊的口鼻,“我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