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念望着鏡子裡的自己。
這是一年多來,她頭一次認真審視自己的模樣。
疏於保養的頭髮,依舊烏黑,但很是毛糙,從近處看,細亂細亂的,一點美感都沒有。
臉色還是白白淨淨的,細膩得連毛孔都看不見,但是沒有光澤,像櫥窗裡毫無生氣的瓷娃娃。
眼神清澈,但不夠有神韻。
視線下移,本來就不夠大的胸,這一年來,還縮了半個罩杯。
白小念記得,她跟着霍靜深的那段日子裡,每次做完那種事,他總愛把她抱在懷裡,臉埋在胸口,長指梳理她汗溼的長髮,愛戀地撫摸。
雖然霍靜深沒說,但白小念知道他是喜歡她那一頭濃密如海藻如森林般的烏黑秀髮的。
雖然霍靜深沒說,但從他喜歡親吻她緊閉雙眼那個動作,便知道他是喜歡她的眼睛的。
對了,他還喜歡她的聲音,每次都要她嬌聲求饒,纔會盡興,像野獸般低吼着,一泄而出,放過她。
如今,她身上霍靜深所喜歡的那些東西都黯然了。
可悲的是,她對他的喜好依然瞭如指掌,比如他喜歡吃什麼樣的三鮮春捲,比如事後,他喜歡把她夾在腿間,當成抱枕,清早醒來,還是睡前的姿勢,親密如戀人,比如他脾氣特別臭,但現在回想起來,出發點大概是爲了她好吧。
人是不是總要在失而不可得後,纔會發現對方的美好呢。
還是因爲不可得,現實境遇又不夠好,纔會不斷地去美化過去呢,包括時光裡的那個人。
白小念撫摸自己蒼白無光澤的臉,心想:顧以瑾留在她心底的影子已經淡化成了一個青春記號,而霍靜深的形象卻隨着時光的推移,隨着每一次的驀然想起而濃稠起來。
白小念咬了咬嘴脣,鏡子裡的女人眼神堅定起來。
縱使沒有一個好的結局,對方已經要結婚了,但她還是要去見他一面,鼓起勇氣,真誠地對他說幾句掏心窩子的話——“霍靜深,你真的好壞。但我卻似乎是……愛你的。”
白小念深吸一口氣,踏進已經放滿了大半缸洗澡水,氤氳起霧氣的浴缸裡。
洗了一個澡,打開衣櫃,選了去年來濱城時,穿的那件紅色無袖連衣裙換上,坐在鏡子前,細細地畫一個淡妝,讓自己看起來光彩照人,男人都喜歡的靚麗而性感的模樣,去赴這一場約會。
不知道一年多沒見,如今的霍靜深是什麼模樣呢?
長得那麼溫潤俊美,偏偏喜歡穿得跟烏鴉一樣,通身的氣派魅然如男妖精。
走到哪裡,都是人羣視線的焦點。
他還是很喜歡黑色、灰色的長款外套嗎?
還是喜歡休閒而帥氣、又透着股放蕩不羈的短靴嗎?
霍靜深,你真是我見過的穿短靴最好看的男人,其實,我心裡是覺得你這樣有點浪費你那雙大長腿的。
不過,夏天穿短靴很奇怪吧?你應該不至於這麼蠢吧?
白小念唏噓一聲,輕聲喃喃,“霍靜深,我的記憶裡只有秋冬春三個季節裡你的樣子,唯獨少了夏天呢!“
白小念好像看看霍靜深夏天的模樣!
白小念想,心裡若能裝着四季的霍靜深,縱使一個人去遠方,也不會太寂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