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5章 屈義的死

“將軍,府邸外,有一扈從求見,說是大夫僕從!”

一個僕人匆匆走入正堂,隨後對着白衍稟報道。

聞言。

藺安順與荀州對視一眼,帶着疑惑,但還是對着白衍輯禮。

“白將軍,應該是吾二人帶來的隨行扈從!”

藺安順說道。

白衍聽到藺安順的話,自然是會讓那扈從進來見藺安順,畢竟如此匆忙,顯然是有什麼要事。

片刻後。

在白衍府邸奴僕的帶領下,一個穿着布衣,手持佩劍的男子,來到正堂內,對着荀州輯禮。

“大夫,魏國傳來消息!”

男子說話間,不經意看了白衍與魏老一眼,動作十分隱晦,但還是沒滿過白衍與魏老。

這個舉動不是說話,但在白衍與魏老眼裡,卻已經在說,魏國哪裡傳來消息的人,或者事,很重要,以至於不能讓外人知曉。

看着男子說完,從懷中,掏出一卷竹簡,交給荀州,白衍繼續悶頭吃稀飯。

“什麼?”

荀州看到竹簡中的內容後,臉色一變,滿是意外的轉頭看向藺安順,隨後把竹簡交給藺安順。

藺安順接過竹簡後,目光看着其中的內容,幾息後,也是臉色大變起來。

“魏老!”

藺安順擡頭,看向魏老。

“魏國傳來消息,魏王突然病逝!”

藺安順說道,並沒有如那僕從忌諱魏老與白衍在場,直接把魏國的變故說了出來。

魏老吃着稀飯,聽到藺安順的話,放下碗筷,伸手擦了擦嘴,跪坐着看向藺安順。

“老夫已經知道了!想必是田鼎尋你們二人速去魏國!”

魏老說道。

其他的不敢說,但對於趙、魏、齊、燕這四個地方的消息,魏老的消息還是十分靈通的,故而不管是魏王病逝的消息,還是田鼎抵達魏國的事情,魏老早已經知道。

“這”

藺安順聽到魏老的話,與荀州對視一眼,面露難色。

二人此前離開田大人時,都是尋其他理由,如今想必田大人已經知道他們二人,來過雁門善無。

“無妨,回去後,大可把老夫在雁門善無城的消息,告知田鼎!”

魏老是何等人精,見到藺安順與荀州的表情,就知道二人在擔心什麼。

魏老與白衍不同,白衍是如今在秦國爲將,手握重兵,故而擔心其父母家人安危,而魏老卻不一樣,田鼎就算知道又能如何,說出去,讓嬴政知道。

哼!

若是如此,那到時候他這老頭在的,可就不是雁門,而是咸陽!

隨着心中對田鼎的不滿之情,魏老不動聲色的看向一直低頭吃東西的白衍,那模樣,活脫脫一個生氣的糟老頭子。

“老師!”

白衍看着魏老的模樣,都不知道哪裡惹到魏老,怎麼生那麼大的氣。

“魏王病逝了?”

白衍聽到魏王病逝的消息,眉頭微皺,但好在白衍一直都有心裡準備,聽到消息,心中的意外也不過轉瞬即逝。

“若是沒有意外的話,如今以魏國的情況,繼位新魏王的人,應當是魏假!”

白衍放下碗筷,之所以說魏假會是新的楚王,除去知道歷史走向,也是因爲,白衍見過魏假本人,在瞭解魏國朝堂內的情況後,白衍敢篤定,那些權臣定會扶持魏假。

也只有魏假,最符合魏國朝堂內那些權臣士族的利益。

魏國疆域比不上燕國、齊國、趙國,更別說秦國與魏國,雖然土地肥沃,商業發達,然而受疆域限制,能看到的利益就那麼多,還全都擠在一起,朝堂內無論哪個士族之人,都看不到太多的上升空間,反而都擔心會被擠下去,最終被吞併滅掉,故而保持原有的模樣,就是絕大多數人最好的選擇。

魏假,就是利益下,最佳選擇。

“老師?”

“嗯?老師?”

“老師?”

然而白衍的話,藺安順等人沒聽到,此刻跪坐在木桌後的藺安順、荀州、陳則、夫堯四人,全都一臉震驚的看向白衍,隨後疑惑的看向魏老。

魏老已經收白衍爲徒??

這是此前魏老一直都沒有與他們四人說過的事情,這如何不讓他們四人震驚。

要知道白衍可是秦人,可是秦國白氏子弟,魏老不是一向反感暴秦嗎?怎會突然幫助白衍,更是收白衍爲徒!

別說瞭解魏老的藺安順與荀州懵了,就是齊國陳氏、夫氏這兩個大族的子弟陳則與夫堯,都懵在原地,不知所措的看着眼前的場景,看着魏老,看着白衍。

若非親眼所見。

他們怎麼都不敢相信,魏老居然會收白衍爲徒。

“的確是魏假!”

魏老聽到白衍的話,點點頭,表示贊同。

當看到藺安順與荀州四人的模樣,魏老哪裡不知道這四人心中所想。

“老夫此前已經收白衍爲弟子!”

魏老說道,絲毫不理會四人的震驚。

“這段時日你需要儘快處理好雁門的事務,老夫有預感,楚王、魏王接連病逝,這給秦國一個絕好的機會,秦國定會有大舉措。”

魏老面露思索,隨後看向白衍,輕聲說道。

說實話,對於魏王的死,魏老一直很疑惑,要知道魏王並不似楚王那般,常年臥病,魏王的身體,此前並沒有重兵的消息傳出來。

“嗯?”

白衍聽到魏老的話,震驚的擡起頭,看向魏老。

白衍哪裡聽不出魏老的言外之意,就是說,魏王的死很可能是秦王命人所殺,若是這把,秦國接下來一定會有大舉動。

“是!”

白衍對着魏老拱手應道。

魏老不知道嬴政的打算,但白衍可是清楚,嬴政上次單獨留下李斯,很可能已經準備對潁川動手,最終連楚系,也一併削弱其勢力。

此前白衍沒有多想,如今聽到魏老的話,雖然感覺魏王終究是一國君王,沒那麼容易被害死,更沒有真憑實據,但一絲疑狐還是浮現在白衍心中。

當然,白衍不會心底的這個想法說出來。

禍從口出。

這個道理白衍比任何人都清楚。

“你吃完後,先去處理雁門要事吧!藺安順與荀州估計今日就要離開雁門,老夫與他們單獨說些話!”

魏老對着白衍說道。

這倒不是魏老有什麼話要避開白衍,而是魏老比其他人更清楚,如今這府邸裡堆積多少要事,需要白衍親自去處理,而且隨着白衍回來的消息,大勝過後,別說雁門善無城這裡的士族,就是雁門其他地方,乃至其他郡,多段時日都會前來善無這裡恭賀白衍。

那些人情世故,不能忽略。

更何況,此前楚國景氏景騏、昭氏昭毋尚二人來過不少次,他們二人都是熊負芻的心腹,如今楚國大亂,這二人不回楚國幫熊負芻,反而在等白衍回來。

這明顯是不安好心!

加之魏王的死,白衍日後怕是難有閒暇。

“是!老師!”

白衍起身,對着藺安順、荀州等人輯禮,示意失陪。

藺安順與荀州雖然有話想說,但聽到魏老的話,最終還是沒有選擇開口,魏老是二人的長輩,他們都從心底十分尊重魏老,不敢反駁魏老的話。

幾息後。

看着白衍離去的背影。

荀州最終還是沒忍住,轉頭看向魏老。

“魏老,荀州不知,魏老爲何會收白衍爲徒,魏老不是向來,不喜暴秦”

荀州拱手問道。

藺安順、陳則、夫堯三人,也紛紛用不解的眼神,看向魏老。

“終有一日,汝等會知曉!”

魏老嘆息一聲,搖了搖頭。

眼前四人,如今只看到他收白衍爲徒,卻不知,白衍不僅僅與他們一樣,是齊國人,更早在當初,便已經是田瑾的閉門弟子。

田瑾

魏老想到曾經故友,眼中滿是思念,本來他是準備等白衍回來,他便親自去齊國一趟,按照白衍說的地方,去祭拜一下田瑾的墓,不曾想先是匈奴南下,如今魏王暴斃,秦國明顯要有重大的舉措,天下局勢定會再次發生改變。

還要再等一等,幫一幫白衍,讓白衍不被事務束縛住手腳,動亂之際,在白衍身旁,他也能提醒白衍一番。

轉過頭,看向從小帶大的藺安順,魏老眼下不能把白衍與荀州一樣,都是齊人的事情告知藺安順,只能囑咐一些瑣事。

“汝二人回去後,見到田鼎”

書房內。

白衍吃過早膳,便回到書房,繼續處理積累的要事。

半個時辰後,僕人告知白衍,前來拜訪的那四人離去,白衍聞言,也沒有離開。

白衍相信魏老,後世項羽與範睢的事情,白衍可一直記得,更何況白衍比清楚的知道一句話,家有一老,如有一寶。

而魏老,遠遠不止一寶那般簡單。

暴氏期間不斷給白衍溫茶,在書房內安靜的陪坐在白衍身旁,沒有出言打擾白衍,只是安靜的陪伴着,茶涼溫茶,茶空倒茶。

而隨着日升。

白衍看着一卷卷竹簡,把其中分爲三大類,一類能直接處理的,處理掉,需要送去咸陽的,放在一旁,需要親自過去的,又方纔一處。

聽到腳步聲。

白衍擡起頭,當看到趙秋在侍女的陪伴下,來到書房內,白衍放下竹簡,緩緩起身,擡起手,對着趙秋輯禮。

“不用如此,作爲交換,伱記住你答應我的事情!”

趙秋第一次見白衍這般鄭重的對着自己輯禮感激,美眸微微閃爍,看一旁。

白衍禮畢後,聽到趙秋的話,看着趙秋,露出少許笑容。

“非是白衍一人,沃陽、平城、善無,乃至整個雁門郡的百姓,以及數萬邊騎!”

白衍說道。

感激非一人,連同數萬邊騎以及整個雁門郡的百姓,都該感激趙秋的消息,沒有趙秋的消息,誰都不清楚會死多少人。

“你倒是會說,不怪邊騎聽你口舌,對你死心塌地!”

趙秋聽到白衍的話,芳心不知何想,但嘴上可沒有放過白衍。

看着趙秋的模樣,暴氏臉上,露出一絲笑容,從放置在木桌的木盤上,取出一個小木杯,倒上一杯茶。

書房內。

隨着白衍處理着積累的要事,趙秋則慵懶的撐着俏臉,將嫵媚的氣質盡顯,換做一般男子見到,估計都難以把持,恨不得欺凌佳人。

“這次過後,估計公子嘉哪裡,也會懷疑我!”

趙秋輕聲說道,美眸不動聲色的看向面前看着竹簡的白衍,似乎有些無奈,似乎又有一絲失落。

趙王氏的血脈有很多很多分支部落在趙國乃至天下各地,很多都已經沒落,然而趙孝成王這一支,已經所剩無幾,更別說之後趙悼襄王的血脈。

“郭縱此時想必此時已經逃去其他地方,公子嘉僅有的代地兵馬本就老弱頗多,加之此前乾旱,公子嘉雖有些許糧粟,但根本無力支撐多久,如今又派兵援救燕國,代地已廢!”

白衍看了趙秋一眼,隨後一手拿着竹簡看着,一手拿起茶杯,輕輕喝着茶水。

話裡話外,白衍都在告訴趙秋,如今代地哪裡的公子嘉,已經失去唯一的力量,沒有十年八載,都難以恢復根基。

“你就那麼相信王翦?”

趙秋問道。

在趙秋眼裡,王翦雖是秦國大將軍,但論戰場謀略,領兵伐戰,並沒有多強,當初武安君李牧在世之時,王翦數次領兵攻打楚國,最終都不戰而退。

白衍憑什麼那麼相信王翦就一定能贏,萬一王翦要是輸了呢!

“王翦是秦國大將軍,由嬴政任命,並且在秦國朝堂乃至軍伍之中,深受同僚以及將領敬重,這樣的一個將軍,放在任何地方,都足以讓人放心!”

白衍解釋道。

看着手中竹簡,突然一名親信,急匆匆的來到書房,在白衍的目光下,手持一卷書信,拿給白衍。

“將軍,洛陰密信!”

親信對着白衍拱手說道,聲音很輕。

趙秋與暴氏聞言,互相對視一眼,都十分疑惑,洛陰她們二人自然不陌生,那是嬴政賜給白衍的封地,後由白衍的布令,成爲名噪一時的商邑,很多雁門這裡去咸陽行商的商賈,都紛紛稱讚如今的洛陰,當爲商士之地。

眼下看着那將士的模樣,顯然這個消息是快馬加鞭送來的。

木桌前。

白衍打開竹簡,看向其中的內容,隨後眉頭開始緊皺起來,等放下竹簡後,露出思索的表情,凝重的模樣帶着一絲疑惑。

“是誰?”

白衍不解的輕聲說道。

暴氏見狀,美眸看向白衍。

“將軍,洛陰可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暴氏關心的開口詢問。

白衍看向身旁的暴氏一眼,沒有隱瞞。

“洛陰傳來消息,城中一個小屋內,發現一具屍體,其屍體被人發現時,已經死去不少時日,後經過秦吏調查,上報咸陽,已經證實死者是楚國右尹大人屈欒季子。屈義!!!”

白衍說出名字時,目光看向趙秋。

屈義,他認識,此前趙國尚未亡國,他就是在邯鄲城內見過屈義,屈義還是趙秋與公子嘉的賓客。

“屈義?”

趙秋聽到白衍的話,俏臉上的慵懶頓然消失,擡起頭,美眸怔怔的與白衍對視。

屈義死了?

誰居然但敢殺屈義?要知道,屈義可是楚國屈氏族人,其父更是楚國右尹,可謂是背景顯赫,誰有膽子,居然敢對屈義下手,或者說,誰居然能殺死屈義?

還是在洛陰?

洛陰,可是白衍的封地!

“好像有人要陷害你!”

趙秋輕聲說道。

這是趙秋唯一能想到的可能,就是有人殺死屈義,想栽贓陷害給白衍,只是那人後面沒想到,白衍離開咸陽後,並未在洛陰逗留,而是在擔憂雁門的情況下,連夜趕路,已經趕回雁門。

暴氏有些擔憂的看向白衍。

白衍聽到趙秋的話,沒有說什麼,如今洛陰城內,不提白氏有人在照料,就是隨着三家倒臺,其他士族已經逐漸興起,那些士族都不會讓別人動他,更不會讓洛陰發生動亂。

“這件事情咸陽與白氏哪裡,會派人去調查!”

白衍說道。

不過對於調查清楚,白衍也沒有抱有太大的希望,能殺死屈義的人,顯然不是一般人,而且隨着商賈越來越多聚集在洛陰,這件事情想要調查清楚的難度可不小。

如果他此時在洛陰的話,或許知道得早,還可能有一絲機會,能查出來是誰殺死屈義。

但眼下,他不在洛陰,只能把希望寄託在白氏與咸陽哪裡。

“將軍,府邸外,有兩人求見將軍!說是叫做景騏、昭毋尚!”

一個侍女來到房門旁,對着白衍稟報道。

聽到侍女的話,白衍看着竹簡,眼下思索屈義的事情也無濟於事,只能放在一旁,希望白氏能調查清楚。

“我等會要去郡守府一趟,而後去一趟酒樓,估計要晚一點才能回來!”

白衍放好竹簡後,對着暴氏說道。

暴氏聞言,點點頭。

“少喝一點!”

暴氏輕聲囑咐一句,在去酒樓這件事情上,暴氏從未阻攔過白衍,她清楚,白衍之所以常常帶着其他人去酒樓飲酒,並非是因爲酒樓哪裡有一個個年輕的女子,貪圖那些女子的美色,而是一直都在默默的保護她,甚至是趙秋。

暴氏雖然不善權謀鬥智,但也清楚,她能做的,便是在白衍尚未歸來時,給白衍準備好一碗熱雞湯。

“嗯!”

白衍朝着暴氏笑了笑,隨後起身,對着趙秋打禮後,便朝着書房外走去。

暴氏看着白衍離去,目光看向趙秋,發現趙秋一直盯着那捲洛陰送來的竹簡,怔怔失神,似乎在思索什麼。

見狀。

暴氏沒有打擾趙秋。

木桌前。

對於白衍的離去,趙秋沒有留意,此刻她看着那捲竹簡,滿是疑惑。

方纔她忽略掉一件事情,那便是屈義,爲何要去到洛陰?是聽到嬴政把洛陰賞賜給白衍,還是說聽到洛陰發生的事情而好奇,又或者.

他,已經見過白衍!

趙秋想到這裡,瞳孔一縮,滿是震驚的擡起頭。

這未嘗沒有這個可能,不過,若是如此,這有一點無法解釋,那便是屈義已經見到白衍,知道白衍就是徐子霄,那又是誰,會殺了屈義?

誰會幫白衍,而連白衍都不知?

絕對不是白氏,或者白衍的那些人脈勢力,那些人就算殺死屈義,也有足夠的能力,把屈義的屍體處理掉。

會是誰?

趙秋思索間,美眸一直望着那捲竹簡,滿是疑惑、不解。

許久,無奈的搖搖頭。

“或許是我多想,屈義的死,應該的確是有人想要嫁禍給白衍。”

趙秋嘆息一聲,轉頭看向窗外,如今能獨自抵抗秦國的楚國大亂,趙國想要趁機復辟,如當初齊國那般,機會已經越來越少。

比起屈義的死,她眼下能做的,便是等待,等待秦國攻打齊國的那一日。

那一日,要麼她死,要麼白衍回齊國。

上一章 返回目录 回到顶部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