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3章 絕望的張黶 張良 張宴

“稟報昌文君,方纔離開雁門郡,就有數十名男子埋伏!”

幾名騎馬的秦國士卒,一路駕馬返回到朔縣,來到一棟府邸之中,對着府邸內的昌文君稟報道。

朔縣是雁門郡治善無,南下潁川、洛陽的其中一條路,昔日昌文君便是從善無一直沿着城邑官道來到朔縣,不過誰都沒想到的是,在來到朔縣之後,昌文君便單獨帶着少許親信以及長子羋旌留在朔縣之中,獨自讓馬車以及所有將士先行離去。

書房中。

羋旌聽到親信的稟報,一臉惶恐不安的看向父親。

“父親,是不是白衍?莫不是白衍要借刀殺死吾等父子二人?”

自從被救下,在返回咸陽的途中,這幾日羋旌的神色明顯好了不少,不過此刻聽到真有人膽敢在半路伏殺他與父親,羋旌的眼神之中有些不安,而羋旌懷疑的人,第一個便是白衍。

畢竟除了白衍,他想不到會是誰!

“並非白衍!”

昌文君聽着長子的話,經歷過央金的事情,他對長子羋旌早已失望透頂,但奈何,終究是自己的長子。

看向長子一眼,昌文君嘆口氣。

“若白衍要殺你,根本不必大費周章放你回來,他已經懷疑是兄長讓你殺的央金,不過是考慮到吾與兄長的身份,裝作不知,爲吾等留下顏面,沒有繼續追查下去。”

昌文君說道。

昌文君的話音落下,羋旌聞言白衍已經懷疑大伯,害怕被父親責怪,便連忙否認。

“父親,白衍應當不知纔是,書信孩兒都已經焚燬!就連閻氏.”

羋旌說着說着,然而看着父親那失望的眼神,羋旌緩緩低頭,沉默下來,羋旌也清楚,父親既然這般說,一定是知道什麼。

“況且這是雁門郡,汝在雁門那麼久,難道還不清楚,若是白衍有心殺爲父,即使你我二人留在朔縣,又能保全?爲父不在雁門,都聞白衍于軍中威望,此前汝爲雁門監御史,莫非不知?汝好生想想!”

昌文君心中滿是惆悵的說道,看了長子羋旌一眼,見到羋旌低下頭,無言反駁的模樣,轉頭看向眼前的親信。

“立即把被刺殺之事送去善無,請求白將軍派遣將士護送吾等返回咸陽!”

昌文君從懷中掏出信物,交給親信。

此前沒有讓白衍派人護送,便是想看看是否真的有人會半路伏殺,若是有,也順藤摸瓜,看看到底是何人,此前兄長便猜測,這次很有可能會有人刺殺他們,若是此行真的遇伏殺,那麼刺殺之人,很大可能,便是此前殺死羋沼的兇手。

想到這裡,昌文君眼神之中閃過一抹凌厲。

“傳來邵蒙等人,無需有所顧忌,全力追殺那些行刺之人!”

昌文君吩咐道。

“諾!”

幾名親信聞言點點頭,拱手領命。

羋旌看着那些親信離去,嚥了咽口水,呼吸有些紊亂。

自從被關進牢房一個多月,出來後羋旌便感覺到,總是渾渾噩噩,有時候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麼,很多時候在睡夢中都會被驚醒過來,隨後再也沒辦法入睡。

轉過頭,羋旌小心翼翼的看向父親,回想父親的話,這時候羋旌也想通,的確不可能是白衍,若是白衍的話,恐怕他與父親已經不能安然無恙的坐在這裡,白衍在雁門的威望太高太高,根本不是任何一個官員,或者任何一個人能比肩。

數日後。

善無城。

“你們聽說了嗎?昌文君返回咸陽的路途中,居然被人埋伏刺殺?”

“啊!何人有這般膽子?膽敢刺殺昌文君?”

“聽說其行刺之人中,爲首之人中有一人已死,首級都被掛在晉陽城頭上,很多人說昌文君已經頒佈詔令,凡能識得首級者,賞三百金,奉爲上賓,很多人富商聞言,都紛紛特地前往晉陽。”

“三百金!!!還能成爲上賓?”

“可不是!沒看到這兩日城內士人都沒見幾個,都是已經去了晉陽,看看那首級是否認得。”

善無城內,街道上隨處可見一些商賈一邊走,一邊閒聊,而其他百姓聞言,也都紛紛看向彼此,頓時竊竊私語起來。

所有人聽到那豐厚的賞賜都忍不住心動,百姓是因爲那三百金,而商賈則是看重那個成爲上賓的機會。

要知道對方可是昌文君,秦國的封君,若是能成爲其府邸上賓,日後何愁不能擁有地位。

街道上。

隨着人來人往的百姓,在無數嘈雜聲中,一輛馬車在來往的百姓中緩慢行駛。

馬車內。

張良紅着眼,神情滿是驚魂不定的看向窗外,隨後又看向一旁的大伯張黶。

“大伯,白衍真會幫助吾等藏身?”

張良此刻有些不確定的問道,滿是疑問。

回想族兄張說的頭顱,尚被掛在晉陽,望着大伯張黶那疲憊的老臉,張良的眼中滿是愧疚,此前都怪他太過沖動,執意要刺殺昌文君父子二人,最終害得族兄丟了性命。

“吾也不知白衍是否會施以援手,然而此時,吾等想活着離開,唯有尋得白衍救助,方有能有一絲生機!”

張黶搖頭輕聲說道。

從那日刺殺之後,他們得知中計便迅速撤離,然而此番昌文君明顯有所準備,不管是在南下的方向,還是去齊國的方向,全都有昌文君的人追殺他們。

雖然好不容易逃脫,但張氏耗費無數錢財,好不容易培養起來的扈從,也在這一次,死的死,被抓的被抓,尚在身旁的,僅剩三人。

張黶不怕死,但張黶不想張良以及與張宴,死在這裡,他們二人都是張氏的年輕子弟,日後張氏還需要交到他們手中,所以爲求活命,此前他才毫不猶豫的往北而行,來到善無這裡。

聽到外面的那些若隱若現的談論聲,張黶清楚,可能在晉陽,已經有人認出掛在晉陽城門的首級,乃是他張黶次子,張說。

若想離開。

唯有先去代地躲藏一陣。

“大人,到了!”

馬車外傳來馬伕的聲音。

張黶聞言點點頭,看向張良一眼,隨後看向長子張宴。

“宴兒,等會爲父先去酒樓,汝與子房切記,沒有爲父的命令,絕不可出現,若是見到爲父被抓,切不可救之,若汝二人膽敢違背,吾必會死在汝二人面前!”

張黶不放心的看着這一路走來,一直神情恍惚的長子張宴。

張黶知道長子還是無法忘記張說之死,張黶這個做父親的又何嘗不是,那日在密林,清點人數之時,當得知被那秦軍將領殺的人乃是張說,那一刻張黶差點眼前一黑。

眼下。

次子張說已經被昌平君所殺,張黶說什麼,都絕不能允許張宴與張良再出事情。

“父親!”

“大伯,讓子房去吧!”

張宴與張良聽到張黶的話,自然理解張黶的意思,頓時紅了眼。

特別是張良,若是此前在新鄭的時候,張良總是怪這個大伯太過怯弱,只知道一味求全,即使對方是暴秦亦不例外,着實讓人不齒,然而從被誣陷而離開新鄭,經歷一路走來的顛沛流離,張良才明白,大伯到底多不容易,甚至很多時候連他都絕望之際,都是大伯在鼓勵他們兄弟幾人,也是大伯不斷到處遊走,挽回昔日張氏的人脈。

如今看着頭髮在這一兩年愈發變白,如同老了許多的張黶,即便是已經成家,有了孩子的張良,這一刻都忍不住雙眼泛起盈盈淚水。

“吾已經老了,日後張家,終是要交到汝等手裡,無論如何此番汝二人都要平安回楚,有張氏昔日人脈在,加之汝二人妻氏,外人難以動及,子房日後切記要好生待之妻,宴兒汝亦如此。”

張黶搖搖頭,他終歸已經老了,這條命也遠不及眼前他與兄長張平的血脈重要。

而說這些,也是害怕以後沒機會再說。

“切記!”

張黶再三叮囑一句,便轉身離開馬車。

“父親!!”

“大伯!”

馬車內,張良與張宴兩個年輕人,眼睜睜的看着張黶離開,如同被抽乾了力氣一般,頓時癱軟的坐在馬車內,一臉恍惚。

呂氏酒樓外。

走下馬車的張黶,看着酒樓時不時有商賈進出,看了看街道上來來往往的行人,便讓馬伕駕車離開,只帶着一個親信朝着酒樓走去。

雖說此前在咸陽的時候,他曾經帶着張說私下見過白衍,與白衍有過口頭允喏,但那時候不管是他,還是白衍,都沒想到此前陷害張氏的,居然是秦國右丞相昌平君。

也是如此,對於眼下要見白衍,張黶是沒有一丁點把握。

酒樓內。

在兩名女子的帶領下,張黶要了三樓的一個雅間,並且從懷中掏出三竄錢交給女子。

“要上等酒菜!”

張黶對着女子吩咐道。

害怕昌文君日後會收到消息,也擔心白衍有所顧忌,故而來善無之前,張黶便已經讓人打聽過,白衍往常也會與士人、好友來酒樓,而且也都是這家呂氏酒樓,其中就有傳言,是因爲酒樓中一個叫兮兒的女子。

張黶此番便是要找那個女子,不過張黶爲了防止萬一,還是沒有直接開口,而是先點酒菜。

善無城內。

白衍的府邸中,白衍正在炭火旁,拿着竹簡認真的看着。

突然間書房門緩緩打開,徐師緩緩走了進來。

“將軍,將士過來稟報,說人已經來到善無城內,並且看樣子,似乎是準備去呂氏酒樓!”

徐師對着白衍說道。

白衍聞言點點頭,目光看向木桌對面,趴在木桌上熟睡的趙秋,看着趙秋長髮遮蓋的俏臉,滿是香甜的模樣,白衍有些無奈,非要一起去雲中山脈,這一趟下來冷了身子,終是染了一些風寒。

想了想。

白衍沒有吵醒趙秋,而是讓徐師拿一塊布過來,沾了沾筆墨,用趙國的文字寫了幾個字在上面。

做好這些之後,白衍方纔把布疊好,交給徐師。

“把這塊布放在一件衣物上,交給趙秋的侍女,讓其送去附近那家藥鋪,交給那個藥鋪小二,還是託付那小二送去給那老人!”

白衍說道。

徐師聞言,點點頭,隨後緩緩拿着布,轉身離開。

過了許久。

安靜的書房內,炭火讓整個書房一直都是暖洋洋,昏睡中的趙秋動了動,隨後慢慢醒來,恍恍惚惚的擡起頭看了看四周,當那方纔醒來的雙眸看到白衍還在看着書時,鬆口氣。

趴在木桌上,趙秋已經不記得多久沒有那麼渾身無力過,腦袋都是昏昏沉沉的。

不知不覺間,又再次睡了過去。

等趙秋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看到書房內燭燈已經點燃,天色都已經變黑。

又睡了一天!

腦海裡浮現這個念頭,轉瞬間,趙秋突然想到什麼,頓然瞪大眼睛,擡頭看着空空的書房內,那少年已經不在,趙秋俏臉頓時一懵。

人呢!

想到什麼,趙秋連忙強撐着軟綿綿的身體,起身朝着房門走去。

不過趙秋方纔來到房門,還沒等打開,就看到房門突然打開,方纔不在書房的白衍,站在面前。

“.”

趙秋本想說些什麼,但還沒來得及開口,突然感覺呼吸沉重,美眸看到的少年人影左右搖擺。

恍惚間,等趙秋神情緩過來時,就看到自己不知何時已躺在在少年懷裡。

“人還沒來嗎?”

趙秋躺在少年懷中,輕聲問道。

“來了,放心,已經替你讓人送信過去,方纔將士已經前來稟報,趙嘉安排在善無的那些人,已經把張黶接過去,如今應當正在想辦法出城。”

白衍解釋方纔爲何他不在書房。

雖說白衍與趙秋都已經不止一次躺在一張牀榻上,但抱着趙秋,白衍還是第一次,趙秋很輕很輕,如她身材那般。

把趙秋輕輕放在牀榻上,看着趙秋美眸直勾勾的望着自己,白衍拿着一旁的毛皮衣,給趙秋蓋上。

想了想,白衍還是伸手輕輕觸碰趙秋的長髮,貼在趙秋的額頭上。

“等會夫人就會把熬好的湯藥送過來,喝了湯藥我便送你去房間休息。下次別再逞強要去雲中,哪裡都是高山積雪,若你真喜歡哪裡,大可搬去哪裡居住。”

白衍說道。

確認趙秋沒有燒得更厲害,白衍便收回手,回到木桌前跪坐下來,拿起竹簡繼續看起來。

安靜的書房中,直到片刻後,隨着書房外隱約傳來腳步聲,方纔響起一個聲音,打破書房的寂靜。

“知道了!”

聲音落下,白衍循聲看去,便看到俏臉虛弱,美眸看向一旁的趙秋,雖是依舊高冷,但總歸還是服軟。

也就在這時候,也剛好傳來房門打開的聲音,白衍轉過頭,就看到暴氏端着湯藥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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