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上,南陽郡傳來消息,白衍將軍,已經返程趕回咸陽,如今正在途中!”
宦官的聲音,小心翼翼的響起。
嬴政正在看着竹簡,聽到宦官的話,頓時擡頭看向宦官,眼中滿是意外。
白衍回來了?
“楚國已滅?”
嬴政放下竹簡,好奇的問道,緩緩起身。
作爲秦王,嬴政瞭解白衍的心性,曾經秦國最危難之時,獨自面對楚軍數十萬兵馬的合圍,面對楚國的進攻,身爲秦軍主將的白衍,都從未放棄過秦國大軍而獨自逃生。
如今白衍歸來……
思索間,嬴政心中滿是緊張,一個讓嬴政滿是期待,卻又無比忐忑的念頭,緩緩浮現在心中,可隨之而立的,便是疑惑。
連王翦與蒙武、李瑤、騰老將軍,乃至其他所有秦國將軍,都曾親口說過,楚將項燕,非等閒之輩,正面戰場,天下無一人有把握,無一人敢胯下海口能勝項燕。
不包括楚國在內的天下諸國,朝堂內幾乎任何一個將軍,無不言之項燕而皺眉,白衍雖說在蒲隧大勝楚軍,斬昌平君,可項燕以及項燕麾下的楚軍,皆是楚國最大的依仗,據消息此前項燕爲快速擊潰王賁,麾下統領的楚國大軍,盡是楚軍精銳、項氏精銳以及申息之師。
眼下白衍突然趕回咸陽?
不解之時,嬴政突然看到宦官搖搖頭。
“王上,南陽郡並未傳來楚國滅國的消息……”
宦官對着嬴政說道。
宦官不說還好,這一說,本就疑惑的嬴政,瞬間臉色一變,在白衍不會拋棄秦軍的情況下,得知楚國未滅,那便只有最後一個可能,方能解釋白衍爲何回咸陽。
秦軍與楚軍交戰,秦軍潰敗,不敵楚軍!
想到這,身爲秦王的嬴政,也是忍不住有些恍惚,先是李信兵敗二十萬,二十萬伍士死在楚國,如今白衍麾下,曾經帶走的那十餘萬秦軍,也戰死在楚地。
這一前一後,即便是嬴政,也有些難以承受,內心滿是沉重。
可是對於白衍,嬴政清楚,秦攻楚,秦國都可以斥責他人,責怪任何一個大臣,任何一個官員,甚至連他嬴政,都有不少難以推卸的責任,但唯獨白衍例外。
若非白衍,在昌平君叛變,李信兵敗,王賁撤離的情況下,在楚東的秦國大軍,面對項燕與景騏統領數十萬楚軍合圍,恐怕在劫難逃。
更別提秦軍怎會在後面的連連大捷,斬景騏,殺昌文君、昌平君兩個叛臣,重創楚國。
心中打定主意,白衍兵敗,絕不怪罪,甚至秦國朝堂,嬴政都不允許任何一個秦國大臣,借這件事來攻擊白衍。
“是白衍將軍,領兵包圍楚將項燕,大勝楚軍,斬項燕首級,隨後便迫不及待的,孤身返回咸陽,要親自稟報王上!”
嬴政種種想法,不過是一瞬之間,看着眼中微微發紅,有些傷感,又下定什麼決心一般的嬴政,宦官自然不知道嬴政的想法,故而自顧自的,把剩下的話說出來。
剎那間。
還沉浸在難過、滿心沉重的嬴政,聽到宦官的話,臉色瞬間一變,目光擡起,直勾勾的看着宦官,表情逐漸變化起來。
“什麼?”
嬴政有些疑惑,不敢置信的表情。
別說嬴政,就是一旁聽到宦官之前的話,同樣以爲白衍兵敗的蒙毅,以及送方纔妃子離開書房,返回書房的韓謁者,此時二人聽到宦官的話,臉上也瞬間浮現震驚的神情。
白衍大勝?包圍項燕,大勝楚軍?
不說韓謁者,蒙毅都蒙了,有些沒反應過來。
身爲是中常侍,蒙毅幾乎每日都在書房內,陪同嬴政,故而這段時日蒙毅幾乎接觸過秦國所有老將、名將,也聽到過所有秦國將軍對楚國、對楚軍、對項燕的看法。
而無一例外,從無一人敢言能大勝項燕。
“寡人未曾聽清!再說一遍!”
嬴政表情僵硬,隨後腳撞到木桌而不顧,逐漸激動的一步步,一步步朝着宦官走去。
“王上,白衍將軍大勝楚軍,斬楚大將項燕!”
宦官不敢違背嬴政的話,只能重複道。
嬴政卻已經走到宦官跟前,擡起雙手激動的抓着宦官的兩隻手臂,看着宦官,滿臉激動,神情有些癲狂,有些失去理智。
“給寡人再說一遍!”
嬴政一遍又一遍的重複,讓宦官說着方纔的話。
看着一臉無措,神情害怕的宦官,不斷一遍遍說着南陽郡送來的消息,確認再三沒有聽錯的嬴政,終於再也控制不住,紅着雙眼,轉身快步的來到書房內,巨大的地圖面前。
“項燕已死!”
嬴政說話間,當看着地圖上,秦國旁邊,在昔日韓趙二地南邊的遼闊疆域,楚國!
嬴政腦海裡全都是一個念頭,項燕一死,項燕麾下的精銳楚軍,全部都爲白衍所滅,楚國之中,再無阻攔秦軍之力。
楚國!
滅亡了!!!
嬴政望着巨大的地圖上,那富庶肥沃的楚國疆域,一想着,日後全都是秦國疆域,身爲秦王的嬴政,心中佈滿愉悅的興奮,歷代先王未曾做到的遺願,如今就要在他嬴政手中實現。
而放眼整個天下,放眼昔日整個中原諸國,楚國一滅,僅剩一個齊國,以及苟延殘喘的代地、北遁的燕王。
天下,唾手可得,一統,近在咫尺。
“秦吞中原!天下一統!”
嬴政張開雙手,黑色王服下,獨有的紋路盡顯秦王尊貴。
然而在嬴政那不可置信,似乎有些恍惚的笑容下,不難聽出,嬴政爲等這一日,盼了多久,等了多久,想了多久。
站在地圖旁。
嬴政笑了許久,笑容滿是複雜,通紅的雙眼內,似乎隱含着無數情緒。
想到白衍領兵滅魏後,承蒼天授夢,尋得九州鼎,又在之後屢立大功,救秦國於危難之時,如今又統領秦國大軍,爲秦國攻破楚國,蕩平一切阻攔秦國吞併天下的阻礙。
此時嬴政心中有太多太多的話想說,太多太多的問題想問,恨不得立即,就能見到白衍。
想到見白衍!
“備馬車!備馬車!速去備馬車!寡人要親自前去武關見白衍,迎白衍回咸陽!”
嬴政想到白衍,連忙轉過頭,看向韓謁者,着急的吩咐道。
這是昔日嬴政當着很多秦國老將、重臣說過,白衍歸來之日,他嬴政要親自前去武關相迎。
“諾!”
韓謁者聽到嬴政的話,連忙領命。
很快,不僅僅是書房內的蒙毅,就是書房外,整個咸陽王宮的宦官、侍女,紛紛忙碌起來。
咸陽城內。
由於從南陽郡傳來的消息,南陽郡傳消息的秦吏都知道,隨着消息在沿途迅速傳播,加之最後把消息送到咸陽的秦吏,也按耐不住吹噓之心,很快白衍回咸陽的消息,便迅速傳開。
而隨之一起的,還有楚軍兵敗,項燕戰死的消息!
“不可能,絕不可能,項燕大將軍乃是楚國老將,怎可能被圍兵敗!絕對是假消息!”
“楚將項燕怎可能兵敗被殺!荒謬至極,項燕麾下皆是楚軍精銳,申息之師亦在其中,白衍能破解方圓陣,但正面交戰,白衍絕不敵項燕!”
“什麼?項燕被殺,那豈不是,楚國亡國在即?”
咸陽城內,大街小巷,無數人紛紛熱議最新得知的消息,對於項燕被殺的消息,每一個六國士人,都惶恐不安起來。
楚國以及項燕,幾乎是絕大多數經歷過亡國的士人,心中最後的慰藉,甚至就連不少齊國士人,亦是如此。
天下尚有強楚抗秦,秦吞天下之心,定然萬難實現。
然而眼下卻傳來消息,楚將項燕以及楚國最後一支大軍,也是楚國最精銳的楚國大軍,被白衍所圍後,盡數死傷殆盡,這讓六國士人如何願意接受,願意相信這件事情。
誰都清楚,若是沒有項燕,楚國還能拿什麼來抵抗秦國!
“快看,宮衛似乎要護送嬴政離開咸陽!”
“不會是真的吧!嬴政當真要去武關,迎接白衍?”
大街上,驚呼聲中,六國士人、商賈全都看向遠處無數王宮守衛出現,在王宮護衛下,浩浩蕩蕩的宦官、侍女紛紛跟着一輛輛六駒馬車,順着街道走來。
看着這一幕,街道上一個個士人子弟,商賈,紛紛對視一眼,一抹擔憂,一抹恐慌、一抹害怕,浮現在衆人眼中。
…………………………
“不管能否滅楚,都勢必要讓嬴政,進行封分!”
昏暗的正堂下,幾個身穿秦服的老者,各自跪坐在木桌後,輕聲說道,讓人意外的是,在秦國朝堂位居百官之前的贏侃,此時居然跪坐不是跪坐在最前面的木桌後。 “已經試探過馮去疾、尉繚、李斯等大臣的意思,除去李斯外,對於分封還是繼續郡縣治吏之事,其他絕大部分大臣,都沒有過多的在意。”
一個頭發灰白,六十多歲的秦服老者,跪在木桌後,擡手撫須,開口說道。
正堂上方的白髮老者,聞言搖搖頭。
“決不能讓李斯爲相!”
白髮老者話音方纔落下,下方一個站在老者身後的中年男子,便一臉可惜的嘆口氣。
“此前昌平君、昌平君煽動一衆秦國官員叛亂,同是楚系的李斯,都未受到絲毫影響,嬴政十分信任李斯,若是李斯固執向嬴政諫言,恐怕嬴政會因李斯之言,而偏向於郡縣!”
中年男子說道。
正堂內。
因爲中年男子的一番話,所有老者紛紛一臉陰鬱起來,沉默間,上方爲首的白髮老者,準頭看向贏侃。
“贏侃!他日有機會,試探一番嬴政,汝與白衍交好,此番不管白衍身處何地,日後嬴政決策之時,必須要保證白衍與吾等,在一條船上!”
白髮老者說道。
“白衍有封地洛陰,應當會與吾等站在一條船上,向王上諫言,分封而治!可惜齊國率先找到那老人,若是他日有辦法,能讓那著書老人,著一卷分封之書!以嬴政對其之重視,吾等何來今日之愁!”
白髮老者有些感慨,作爲嬴氏宗親,對於咸陽王宮的消息,自然也知曉一些。
故而老者心中十分清楚,嬴政稍有閒暇,便是日復一日的復讀那些竹簡,以圖參悟其中驚天之才,攝國安邦之策。
“宗伯放心!”
贏侃聽到白髮老者的話,連忙拱手打禮。
在這裡的每一個人都是嬴氏宗親,不過所有人都有各自的家族,如今全都來到咸陽聚集在一起,便是商議着,希望隨着秦國疆域愈發遼闊,秦國難以管轄觸及,嬴政能在秦國故土以外的疆域,恢復舊治,仿照周朝之風。
如此一來,他們這些嬴氏宗親,也不要擔憂,在嬴政之後,他們身上的嬴氏血脈,與下一任新秦王的關係,愈發疏遠稀微。
對此贏侃倒也沒有異議,雖然贏侃也有封地,但也不過是一邑,加之秦國之外的疆域流寇四起,難以管轄,在贏侃心裡,仿效周朝纔是最好的辦法。
“嬴政的確重視那著書老人!雖說是齊人尋到,可聽消息,齊人未曾將那老人請回齊國,若是吾等能尋得其處,將其請回秦國,那該多好!”
贏侃對面的一個瘦弱老者,面露思索的說道,望着贏侃,瘦弱老者正準備繼續說什麼,突然間,正堂外邊看到一個急匆匆的人影跑來。
在正堂內所有人的注視下,一個年輕的男子,急匆匆的來到正堂之中。
“嬴鐸,何時如此驚慌?”
一個老者好奇的問道,看着自己的族人後輩,能帶來這裡,年輕的嬴鐸自然是族中重點培養之人。
“王上~!王上~!王上已經動身,要離開咸陽了!”
嬴鐸氣喘吁吁的說着。
聽到嬴鐸的話,正堂內所有人紛紛一臉意外,不少老者彼此對視一眼,就連木桌後的贏侃,也有些疑惑。
“王上爲何要離開咸陽?”
贏侃不解的看向其他人。
嬴政離開咸陽,對於這件事情,贏侃居然一點點消息都不知道。
正當所有人疑惑之是,嬴鐸大口喘息後,看向贏侃,隨後看向其他老者。
“是白衍大勝!南陽郡傳來消息,白衍領兵包圍楚軍,大勝楚軍,斬項燕首級!如今已返程趕回咸陽!正在路上,聽說王上便是要親自去迎白衍歸秦!”
嬴鐸說到,眼中滿是震驚。
此前所有人,不僅僅是他們,就是咸陽百姓與六國之人,以及櫟陽、雍城,還有其他地方的人,都不相信,白衍能大敗項燕。
結果,如今項燕死了,白衍已經在返回咸陽的路上。
“什麼?”
“什麼?”
“項燕死了?楚軍大敗?”
正堂中,有一個算一個,不管年壯老弱,在聽到嬴鐸的話後,全都一臉吃驚、錯愕的站起身,不可置信的看向嬴鐸。
另一邊。
同在咸陽城內,不過距離格外遙遠的白裕府邸中。
伴隨着僕從的匆匆稟報,本來還在於胡毋敬飲茶的白裕、白伯等人,也全都愣在原地,白裕手中的茶杯,更是在手中落到木桌上,發出聲響。
驚醒過來的三人,滿是錯愕的看向彼此。
所有人都不敢想象這個消息,然而聽着僕從說,白衍已經在趕回的路途中,王上已經乘坐馬車,離開咸陽,要去親迎白衍回咸陽。
這又不得不讓三人相信事情是真的。
“我去告訴父親!”
白伯回過神後,連忙起身,隨後急匆匆的離開書房。
白裕與胡毋敬看向彼此,隨後也紛紛起身。
院子內。
尚有寒意的冷風下,白映雪拿着一把利劍,妙曼纖瘦的身姿下,不斷揮舞着利劍,而不遠處正在看着竹簡的白君竹,卻突然發現伯父急匆匆的走來。
不明白髮生何事的白君竹,收起竹簡,白映雪也注意到伯父到來,收起手中的利劍。
“等會動身前往灞上!”
白伯看到白君竹與白映雪,一臉喜悅的說道,看着不明白的二女,事後帶着笑意的看向白君竹。
“白衍大勝楚軍,斬殺楚將項燕,如今已經在歸來的途中,王上已出城,要親自去迎接白衍!”
白伯把緣由說出來。
院子內。
聽到白伯的話,涼風之下,不經意間,都會讓人感覺端莊清冷的白君竹,美眸一怔。
他回來了!
得知那少年要回來,白君竹腦海裡,不由得浮現那少年昔日離去的樣子。
當得知秦王嬴政,要親自前去迎接白衍,白君竹都忍不住吃驚,能得到這般重視之人,在秦國,白衍似乎還是第一個。
這般榮耀,古今少有
“如今城內無數商賈、士人,皆要去目睹一番,方纔吾與汝叔父、祖父推測一番,以白衍的爲人心性,猜測恐怕王上無需到武關,在灞上之時,應當便會見到白衍!”
白伯看着白君竹的模樣,忍不住笑了笑,隨後看向一旁手裡拿着佩劍,額頭還有絲絲汗水的白映雪,看着白映雪那白皙俏臉上滿是失神的模樣。
“映雪,汝立即去洗漱一番,白衍此番歸來,王上親自前去相迎,自古少有,能親眼見到這一幕,倒也有幸!諸國士人以及商賈皆以紛紛離開咸陽,前去一睹白衍歸來之景!”
白伯對着白映雪催促道。
白映雪聞言,這纔回過神,連忙點點頭,想到腦海裡那少年的身影,不知爲何,感覺突然有些緊張起來,也有些期待。
期待?
美眸不自然的轉頭,看向一旁絕美的長姐一眼,白映雪連忙安慰自己,之所以有一絲絲期待,定是想確認那人是不是還和之前那般平平無奇。
定是以往那些諸多女子,定是因未見過本人,方纔慕名憧憬,一定是如此!
想到這裡,白映雪心中鬆口氣,連忙抱着愛劍小跑着離開。
好像有記載,李信兵敗後,嬴政請王翦出山,給王翦六十萬兵馬的時候,還親自送到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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