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衍回到小苑內,便看到小苑中到處都是人。
一衆士族男子見到白衍,起初還愣了愣,而看到白衍的爵弁後,連忙熱情的對着白衍打禮。
“武烈君!這是桑公勉……”
陳則與夫堯二人,也連忙走到白衍身邊,如同此前給水壽介紹衆人那般,再次爲白衍一一介紹到來的人。
隨着陳則與夫堯的話,白衍熱情的與衆人回禮。
小苑內。
熱鬧的氣氛之中,與之前的水壽不同,見到白衍後,白衍此刻的一言一行,衆人都看在眼裡,不敢放過任何一絲細節。
“衍兒,你招待好諸位大人!”
孇氏見到白衍回來,也是鬆口氣,知道所有人都是爲自己的次子而來,故而孇氏便不再摻和。
作爲一個婦道人家,孇氏也從未見過如此多的大人物,方纔別說衍父與長子水壽,就是她自己,手心身背都是汗,不敢有絲毫疏忽。
“孃親先去休息!”
白衍點點頭。
“諸位今日到來白衍故居,故居簡陋至極,還望諸位莫怪!”
白衍看着離開的孃親,笑了笑,隨後轉頭掃視站在院子內的士族男子,以及一些齊國官員,拱手說道。
看着一些年邁的老者搖頭,表示不在意,白衍轉頭授意外邊的將士,把準備好的酒菜、木桌端進來。
“雖是陋室,然白衍亦爲諸位備有薄酒,諸位到此,若有機會,白衍他日若能入臨淄城,定會在臨淄城內,再備臨淄最好的美酒,宴請諸位!彌補今日之失!”
白衍對着衆人說道,目光看着一張張木桌被將士擡進來,後面的將士也把帶來的美酒、好肉,全都放在木桌上。
雖然比起臨淄城內的山珍海味,眼前的酒菜比不上,但這也足以表達心意,更何況白衍也親口許諾,等進入臨淄城,定還會宴請衆人。
“多謝武烈君!”
“多謝武烈君!!”
一個個士族之人,顯然也沒想到白衍會如此大費周折,還給他們備上酒肉,故而一個個紛紛對着白衍打禮,來到木桌後。
從山外一路走來,而來到這裡又沒有一個坐的地方,一直都是錦衣玉食的士族男子,早有不少人腿腳痠楚,如今能得到休息後,肉眼可見不少人紛紛舒口氣。
“武烈君有言,他日入城,再次設宴!徐鎳想問,武烈君如今乃是秦國大良造,麾下更是秦國精銳,武烈君入城……”
木桌後,一名跪坐下來的男子,對着白衍說道,隨後看了看四周其他人一眼,再次看向白衍。
“敢問武烈君!若是武烈君入城,是獨自一人,還是秦軍鐵騎一同,若是秦軍鐵騎入城,臨淄城內可還有齊國?如此……吾等齊人,又何有酒宴一說?”
徐鎳詢問道。
聽到徐鎳的話,不管是跪坐下來的士族男子,還是其他看着秦卒搬好桌椅,準備跪坐的男子,全都看向白衍。
顯然衆人都想看看,白衍要怎麼回答這個問題。
“徐君說笑!”
白衍來到木屋前,屋檐外,爲主位的一張木桌後,跪坐下來,聽到徐鎳的話,笑起來看向徐鎳,隨後擡起一隻手,看向衆人。
“諸位皆乃齊地有名有姓的名門望族,就算白衍統領鐵騎進入臨淄,又怎會有無諸位一席之說,若真如此,莫說白衍身爲齊人,心中過意不去,無顏面見諸位,就是秦王得知,恐怕也會呵斥,或者懲戒白衍!”
白衍苦笑的對着衆人說道,看着話音落下後,一個個士族男子,就是徐鎳緊繃的神情上,都緩和一些,白衍見狀笑起來。
“齊國,八百年傳承,齊國酒釀,更是名譽天下,而臨淄乃是齊都,酒香美色,天下何人不知!白衍入城,不過是秦王看看臨淄之酒,是否與傳言那般,令人神往。”
白衍說到這裡突然搖搖頭,嘆口氣,自顧自的拿起面前木桌上的酒壺,給自己倒上一杯。
“齊酒再美,秦王遠居咸陽,不復日日品嚐,臨淄城內美色再香,亦與咸陽,相隔萬里,天涯各自一方!白衍不解,此地乃是齊地,縱使萬般變化,可諸位皆乃是齊人,這臨淄美酒,何來不能入席之說!”
白衍倒好酒後,放下酒壺,不等衆人說話,便看向衆人笑道。
“白衍不過入城,安能久居,更何況,比起昔日遷徙城內的魏楚燕三地之士!衆位想想,臨淄城內所釀之酒,他們儘可痛飲,臨淄城內的美色,也可一品其香,臨淄城內的酒樓再少,也有他們的一席之地,就是臨淄城內的一棟棟府邸,他們也儘可久居,衆位不擔心魏楚燕三地士族,鳩佔鵲巢,攬盡美酒,爲何卻防白衍一齊人!”
白衍不着痕跡的看向小苑內,一衆齊地士族男子的臉色,隨後笑起來,雙手擡起酒爵,舉起來對着衆人。
“諸位看看,白衍身後,便是白衍父母,長兄與嫂!諸位縱眼四周,此乃白衍從小長大的故居!雖食秦祿,身處雁門邊疆之地,然白衍亦是與諸位一樣,都是飲着齊河之水長大的齊人!這杯酒,便是白衍以齊人之身,敬諸位!”
白衍看着一個個男子紛紛愣了愣的模樣,隨即回過神來後,士族男子一個個都忙着倒酒,舉起酒爵。
等所有人紛紛都拿起酒爵後,白衍便示意一同飲下杯中美酒。
小苑內。
陳則與夫堯也跪坐在木桌後,擡起袖口,飲下美酒,隨後放下酒爵,看着白衍的模樣,想到白衍的話,隨後掃視其他士族男子神情都逐漸放鬆下來,臉上緩緩露出笑顏,不住互相對視,點點頭的樣子。
看到這一幕,陳則與夫堯都忍不住對視一眼,眼中盡是滿意。
這一趟奔波說不勞累是假,而且很多士族此前沒見過白衍,卻都聽聞白衍在雁門屠殺士族一事,心中都有顧慮。
秦軍鐵騎南下,衆人是想見白衍,想打探白衍與秦國的態度,不過一開始所有人都只是打算,派族人前來求見白衍!
是他們二人不斷遊走,親口許諾,並且以家族擔保,方纔讓這人下決心,親自前來見白衍。
陳則與夫堯都清楚,比起這些氏族的其他族人,眼前的這些人,方纔是氏族之內,真正能做主的人,基本大事只有與他們交談,他們決心下來,方纔真正能事成。
“武烈君所言不虛!諸位想想,這數年來,外來之士族,長居臨淄,不斷髮展,數年前的臨淄城,乃是齊人之地,然今日,諸位可還有何人敢言,臨淄乃是齊人之都?”
夫堯與陳則對視後,等衆人放下酒爵,便主動說道。
陳則也跟着點點頭。
“就則所聞,臨淄城內,這數年來,被楚魏燕等外族,互相勾結迫害的臨淄城內齊國舊族,便不下數十,小到私鬥結怨,大到搶人奪宅,吞佔樓鋪,臨淄早已非昔日之臨淄,王而不管,齊臣苟合,齊族心寒吶!再這般下去,臨淄之後,便是諸位所在之城邑,外族所侵便是諸位之住所,諸位可曾想過,鳩佔鵲巢!”
陳則也跟着附和道。
白衍跪坐在木桌後,聽到夫堯與陳則的話,心裡滿是笑意,敵人內部有自己的人,這種感覺就是爽。
看着一個個士族男子眉頭不展,一臉擔憂的模樣,白衍知道自己與夫堯、陳則的話,說到這些士族的心坎之中。
由飲酒這件事,一直引到臨淄與齊國,小苑內所有人都清楚,話已經說到這裡,眼下有什麼便直說,不必遮遮掩掩。
“武烈君,若是秦人得到齊地,又與楚魏燕三地士族,有何不同?”
詹懋紳與喻鬥對視一眼,主動看向白衍說道,直言秦人入臨淄,或者說齊國覆滅,對他們又有何好處。
“是啊!武烈君,雖說楚魏燕之士族,佔據臨淄,但齊王,依舊乃是吾等齊人之王,再如何,也會傾向吾等齊人,若有一日,秦人……”
魯回也跟着看向白衍,詢問一番。
小苑內所有士族男子全都打起精神,看向彼此,隨後安靜下來,目光紛紛望向白衍。
陳則與夫堯這時候,也有些擔憂的看向白衍,他們都清楚,這個問題很關鍵,是否能夠拉攏齊地其他城邑的士族,就看秦國給這些士族的許諾,能否讓這些士族心動。
但偏偏,這個要求幾乎有些無法回答,畢竟白衍並非秦王嬴政,自然不可能大肆許諾,就是大肆許諾,其他士族也萬不敢相信。
這就陷入一個死循環,白衍許諾低,這些齊地的名門望族,自然不滿意,若是許諾高,又不會相信。
“方纔陳君子一言,諸位應當也有耳聞!”
白衍說道,與陳則對視一眼後,看着陳則與夫堯擔憂的目光看向自己,白衍給二人一個放心的眼神。
目光掃視四周,看着一個個壯年男子,年邁老者點點頭,都知道陳則方纔的意思,白衍想了想。
“白衍請諸位再想想,楚魏燕三族爲何前來齊地,便是害怕秦國,而齊王又爲何縱容楚魏燕三地士族,也是害怕秦國!諸位試想,對於這三地士族,秦王又可會安心,讓其繼續留在齊地?諸位試想,領兵滅魏破楚的白衍,又可會坐視,那三地士族再次壯大?”
白衍這時候給自己倒上第二杯酒,隨後看向衆人。
“齊王不理,齊王與秦王,於諸位有何差別,反觀比起齊王,不管是秦王,還是白衍,都不會坐視三地士族吞噬齊地,而再次成爲隱患!”
白衍雙手拿起酒杯,看向衆人。
“諸位可記得,秦滅趙、魏,多用當地官員!”
白衍饒有深意的看向眼前這些人。
小苑內,隨着白衍的話,不管是詹懋紳、喻鬥等人,還是魯回、陳則等人,全都眼神一亮,順着白衍的話,想到日後的場景,哪裡還不知道白衍的意思。
對啊!秦國若是滅齊,不僅僅白衍是他們齊人,會幫他們驅趕楚魏燕三地士族離開,就是他們齊地的官員,也會繼續任用齊人,如此一來,沒有臨淄這個所謂的‘齊都’,對於他們而言,反而是百利而無一害。
想到這裡。
一個個士族男子看向彼此,都不着痕跡的點點頭,露出滿意之色,隨即拿起酒杯,笑着與白衍飲酒。
另一邊。
與小苑內的熱鬧氣氛不同。
伴隨幾名秦軍將士,把酒菜端入木屋內,衍父與水壽,便把祖父、祖母、叔父三人,帶到屋內吃膳。
“衍兒如今當真氣派!從小啊!老婦我就看出,衍兒能有出息!”
祖母看着孇氏安排秦軍將士放置酒菜的模樣,心中滿是酸意,但想到屋外邊的白衍,還是笑着對孇氏說道。
“放這,這放這……”
孇氏小心翼翼的把酒菜放好,看着一桌子豐盛的酒菜,心裡可心疼了,往日家裡只有過節時,方纔能有一碗肉,眼下這一桌子全都是肉菜,這得多少錢啊!
心疼之際,孇氏聽到水壽祖母的話,差點沒背過氣去,看着一旁年邁的家母,差點忍不住開口反駁。
呵~!看出衍兒有出息?
衍兒打小就沒被你這老婦待見過,每次去你家吃飯,你其他孫子,不管大小,吃的都是最好的,但凡菜羮裡有油水,別說吃到一丁點肉沫,就是衍兒想多盛一口湯,都會被不待見,不是被你這祖母說,就是被你這祖母訓斥。
一年到頭,但凡有些積蓄,都拿去給子盧以及其他孫子買新衣,甚至還給錢傍身,反觀衍兒從小到大,就沒得過你這祖母一枚錢。
還看出衍兒能有出息!!!
真不嫌棄自己臉皮厚,說這句話不怕閃着舌頭!
越想越氣,孇氏都有些看不慣水壽祖母的厚臉皮,之前以爲鶯氏的臉皮厚,這才知道還有更厚臉皮的,不過知道衍父的孝順,故而孇氏再不滿,也沒有與水壽的祖母爭論。
“哼,出息?一個招呼都不打,妄爲後人!如此德行,也不怕傳出去……”
祖父冷哼一聲。
此刻,年邁的祖父老臉上,言語之中盡是不滿,不過不知道是故意的,還是巧合,祖父的聲音很小,屋子外與衆人交談的白衍,並未聽到。
“今日人多,衍兒方纔進來,想必是沒有看到祖父祖母,有要事在身,故而忙着與衆人打禮,商談要事!”
衍父也笑着解釋道。
子臺看着水壽帶着筠寒入座後,望着眼前一桌子好肉好菜,飢腸轆轆的情況下,不斷吞嚥口水,最後實在忍不住,顧不得父母,連忙拿起碗筷,着急忙慌的吃起來。
“你這孩子!”
祖母見到三子滿嘴肉,嘴邊都是油的模樣,嘴上咕噥一句,但手腳也沒慢,連忙拿起碗筷吃起來。
自從賣掉田地後,這些年來,祖母一家能吃上肉的次數,屈指可數,更別說眼前如此豐盛的肉。
“……”
孇氏看到祖母與子臺二人不顧衆人吃起來,心中無奈,好在也習慣這一家人的性子,沒說什麼,只是轉頭讓筠寒也趕緊動筷。
祖父聽着耳邊娘倆吃肉糜的咀嚼聲,那肉香撲面而來,喉結動了動,似乎還想說什麼的古板老臉上,最終也是沒說什麼,本想等着二子開口,請自己動筷,不曾想孇氏囑咐二子去把束兒抱過來吃東西。
這下祖父感覺腹中空空,最終也忍不住,自己默不作聲的拿起碗筷,開始吃桌子上的肉。
………………
黃昏下。
白衍與陳則站在小苑前,逐一相送男子離開,直到所有氏族之人都離開後,白衍方纔回頭看着小苑內,十餘張木桌上盡是殘羹。
“命人把這些錢財擡去大營!讓楊彥將軍安排人,送去臨淄城內,交給齊相後勝!”
白衍看向小苑內,一箱箱錢財,對於齊國士族的富庶,有一個全新的認知。
“諾!”
一直守候在院子的親信將士,聽到白衍的話,連忙拱手領命,隨後便走出小苑,安排將士去大營調人過來。
“這麼多全給後勝,未免也太便宜後勝!”
陳則一臉詫異,有些不捨的看向小苑內衆多大木箱。
“有失有得!白衍這兩日內,會約見後堯!”
白衍看着陳則肉痛的模樣,笑着勸慰道。
錢財再多,後勝也要有命花!不過這句話,白衍自然不可能與陳則說。
“也罷!如今只要齊國駐地士族,心不在齊,不阻攔秦國滅齊,再由後勝勸降齊王,只要齊王降,這些倒也值得!”
陳則一臉無奈,看着灑脫的白衍,只能自我勸慰。
木屋前。
安定士族之後,白衍便不再有後顧之憂,這日後不管是對齊人,還是秦國,甚至是白衍一家而言,都是一件好事。
不過還沒進入屋子之內,白衍便聽到屋子內傳來祖父一家的聲音。
“仲兄,我們也不要多,就幾箱……”
“是啊!仲兒啊!仲兒媳,我們都是一家人,何來錢財之分!況且也不拿多,這滿小苑,就拿幾箱而已……”
“吾乃汝父,更乃衍兒祖父,衍兒所得錢財,莫非,吾拿不得?”
白衍聽到屋子內傳來的話,以及祖父的訓斥聲,嘆口氣,看着一旁滿眼古怪的陳則,轉頭一步步進入屋內。
屋內。
木桌旁,酒足飯飽,還在咄咄逼人的祖父一家三人,突然看到白衍回來,頓時便安靜下來。
白衍看向臉頰有些怒意的孃親,隨後看着父親爲難的模樣,轉過頭,看向叔父、祖母,還有祖父。
安靜的氣氛中。
看到白衍的目光,不知爲何,叔父還有祖母二人,都有些害怕,就是祖父,本來硬氣的老臉上,也逐漸露出不安的神情。
畢竟得知水衍如今就是白衍後,誰都知道,曾經他們輕視看不起的少年,這幾年間不僅殺過人,還殺過很多很多人。
“衍兒……”
衍父注意到白衍的目光,不過方纔開口,就看到白衍對着祖父打禮。
“祖父,外邊的錢,祖父還真拿不得!”
白衍輕聲說道。
打禮之後,看着側頭看向一旁的祖父,望着祖父老臉上,盡是不滿的模樣,白衍並沒有過多在意,而是看向一旁的叔父。
“那些錢財,都是用作勸降齊王之物,此前衍兒也有意,想要讓叔父擔任秦使,前去臨淄王宮,勸降齊王!可顧慮到臨淄城內,無數士族之人,與白衍有滅國之仇,殺親之恨,故而白衍方纔作罷,擔心兄長重蹈大伯之事!”
白衍說話間,看着聽到前半句,神情滿是激動,雙眼一亮的叔父,等說到後半句時,肉眼可見叔父的臉色,變得慘白起來。
見狀,白衍這才轉而看向祖父、祖父。
“若是祖父祖母想要,白衍倒也能讓叔父擔任秦使,前去王宮勸降齊王!”
白衍好言好語的說道,不過就在話音落下的時候,就聽到一旁的叔父,連忙擺擺手。
“齊王勸降,乃是大事,叔父怎能擔任,若是誤了大事,叔父心中有愧!”
叔父連忙擺擺手,看着白衍拒絕道,生怕白衍真的讓他去臨淄城。
祖父、祖母聽到白衍的話,一想到長子已死,二子他們不喜,何況已經分家,僅剩三子,若是三子出事,那他們畢生心血,豈不是毀於一旦,他們二人可不相信,等仲子不在世之後,仲子的兩個子嗣,還會善待他們一家。
思索間,祖父、祖母對視一眼,臉上這才緩和下來。
不過祖母想到外邊那麼多錢,不拿一點,實在不甘,於是看向白衍。
“衍兒啊!拿一箱,不,半箱總行吧!畢竟那麼多……”
祖母小聲的詢問道。
陳則站在白衍身旁,看着進屋的夫堯,對着一臉好奇的夫堯,微微搖頭。
此刻看着屋內的一家人,陳則心中滿是感慨,同是一家人,但差距是真的大,比起到來時,來回招呼他們二人的夫婦,還有水壽,再看着眼下盡是貪婪的一家三人,陳則都忍不住感慨。
也就是白衍,換做另一個人,估計早就翻臉趕人。
不過看着白衍的模樣,顯然白衍是在顧慮其父,不讓其父爲難。
“祖母不知,在秦國,若無功,此財所拿,便是觸犯秦律,乃是重罪!白衍乃是秦臣,實在不敢,就連爹孃以及兄長,都不敢留有一錢!”
白衍對着祖母搖搖頭。
“啊!一錢都不能留?”
祖母聽到白衍的話,一臉錯愕,一想到外面小苑,那麼多箱錢財,白衍一個錢都不能留給家人。
想到這裡,祖母看着白衍的爵弁,忍不住打量白衍一眼。
不能留下錢財給家人,那白衍這個秦國大良造,又有何用?還不是沒用……
不過祖母想到白衍還有封地,聽說食邑都有數萬戶,而所收的稅收,更是千金萬金,祖母這才忍住心裡話。
“子淮?”
祖父倒是沒有再提錢的事情,不過聽着方纔白衍提及亡故的長子,祖父一開始以爲,白衍的話,是擔心他叔父與大伯一樣,不在人世。
可後面想想,又覺得有些古怪!
突然,思索間,祖父隱約想起什麼,有些恍惚。
祖父似乎記得,昔日在村子裡就聽說,秦將白衍領兵滅魏時,其族伯擔任秦使,出使魏都大梁,勸降魏王,最終被魏王羞辱虐殺。
不對!不對!
鶯氏親口說,長子子淮,是在遊離各地時,抵達大梁城,突生惡疾,最終病故!
可眼下水衍既是白衍,那昔日傳言中的族伯,又是何人?
這幾日,祖父得知水衍是白衍,被秦國奉爲大良造,心中有些難以接受,沒緩過來想起這件事,如今記起之後,祖父滿是疑惑。
看着一旁的妻子,還有膽小的三子,再想到如今病重的長兒媳,祖父最終還是忍不住,皺眉看向白衍。
“昔日傳言,汝在魏國大梁,曾命其族伯擔任秦使,前去大梁城內勸降魏王,最終被魏王所殺,可有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