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皇帝的六駕馬車極度豪華,其內有各種鎏金的飛禽走獸裝飾。
白塵首先注意到的是羊,其意指“祥”,代表吉祥如意。
然後還有鹿,其意指“祿”,代表福祿無雙。
除了這些飛禽走獸的裝飾之外,馬車的四壁上還雕刻有四神:青龍、白虎、朱雀和玄武。
他們栩栩如生,讓白塵看的目眩神迷。
但白塵卻又恍然間覺得,這不是始皇帝的馬車,裡面的裝飾,根本就不符合始皇帝的性格。
始皇帝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白塵雖與他只見過寥寥幾次,卻能夠感覺到他是一個簡樸務實之人。
他喜黑,不喜金色。
他喜兵將,不喜四神!
倘若真是始皇帝的馬車,白塵感覺應該如此佈置——
通體黑色,其內不掛鎏金的飛禽走獸,而是懸掛兵器刀戈以爲飾,馬車的四壁上,也不應該是雕刻四神,而是應該雕刻着甲的大秦將士!
大秦將士所能夠給他帶來的安全感,那是遠超青龍、白虎、朱雀、玄武這四神的!
但不管這輛馬車是不是始皇帝的,反正它一出動,便瞬間點燃了整個咸陽城。
“白塵!白塵!!那是我妹夫,嗷嗷嗷——”
白塵在馬車上聽到了閻樂的聲音,他跟退化了一般,發出了極爲原始的聲音。
還有人在吹口哨,在歡呼,場面極度的熱烈。
無數的大姑娘、小媳婦,看着馬車上俊俏的身影,忍不住的吞嚥口水。
白塵不禁在想:就是金榜題名高中狀元也不過如此了吧?
呃,這個時候還沒有科考了,更加沒有狀元一說。
但就是……風光!說不出的風光!
迎着咸陽城內貴族與黔首們的疑惑與歡呼,白塵乘坐着“天子六駕”緩緩的駛入了咸陽宮。
而此時的章臺宮內,九卿之首的奉常正言辭懇切的勸誡始皇帝。
“怎可如此,怎可如此啊,我知陛下得此天下至孝,心中開懷,可也不應該派出天子六駕啊!這不合禮制,不合規制!!”
面對他的責問,始皇帝只淡淡的擡頭,說道:“不合的可是周禮?朕橫掃六國,建立大秦,如今的天下,還要行周禮嗎?”
奉常張了張嘴,沒敢反駁,但也還是說道:“但那畢竟是天子六駕!”
始皇帝糾正道:“是周天子六駕,朕出行,從不坐那浮華誇張的馬車。”
“這……”奉常無可辯駁。
始皇帝又道:“此大張旗鼓昭告天下之時,自然是浮華的周天子六駕最爲合適!朕就是要這天下人都知道,凡德行出衆者,無論男女,無分貴賤,都可以乘坐天子六駕!!”
始皇帝對身邊人的德行沒有那麼高的要求,但他喜歡有德行的人。
如巴清,世所罕見之貞婦!
如白塵,絕無僅有之孝子!
始皇帝一點也不吝惜於給他們禮遇,這既是他自己的喜好,也是在爲天下人樹立一個標杆。
都給朕學!朕就喜歡這樣的人!!
……
馬車駛入了咸陽宮後並未停下,而是繼續往前行駛,一路暢通無阻的來到了章臺宮前。
令白塵意外而又惶恐的是,始皇帝竟未在章臺宮內等候,而是攜諸臣,出門相迎!
若非是有巴清的事蹟在前,而白塵又聽昭姬說過很多次巴清的故事,白塵這一刻都忍不住想要拔腿就跑了。
乖乖啊,場面太大了,太嚇人了啊!
白塵下馬車的時候,始皇帝甚至快步的迎到了馬車前。
白塵歇了一上午,剛好點的雙腿又開始發軟了,他趕忙拱手拜見,“左庶長白塵,拜見始皇帝!”
“不必多禮。”白塵還沒拜下去,他的雙手就被始皇帝給托住了。
爾後始皇帝牽起白塵的手來,往章臺宮內走去。
大秦的不論是三公還是九卿,都只能跟在了白塵的身後。
白塵:???
怎麼突然有一種,我是大秦皇后的感覺?
這也太怪異了吧!!
進入了章臺宮,始皇帝跪坐在了最上方,而白塵……有寺人已經在臺階上安置了一張案几,始皇帝示意白塵坐過去。
白塵坐下之後感覺又變了,這回不是皇后了,而是監國的相邦!
我他媽肯定曾經見到過這一幕!
是前世的電視劇當中……年幼的始皇帝端坐其上,監國的相邦坐在臺階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那位相邦的名字,叫呂不韋!!
臺階下的李斯擡頭看着白塵,臉都綠了,你這還讓我怎麼除掉你啊!!
只是獻上了豆腐,立了大功,就已經足夠棘手了。
你還……還他媽被陛下給禮遇了?
而且是最高級別的禮遇?
始皇帝親政以來,能坐在白塵現在這個位置上的,唯有兩人。
沒錯,上一個同樣是巴清!
始皇帝完全是照着上一次對巴清的禮遇,又給白塵重演了一遍。
白塵坐在臺階上,坐立難安。
有寺人上前,宣讀始皇帝的詔書:
【今有左庶長白塵,爲先父立功,圓先父之願,寧只得公乘之功享,亦要先父同享左庶長之榮光,此孝,感天動地,亦讓陛下感懷不已,爲彰顯白塵之純孝,陛下賜封:孝子!】
【孝子白塵,可見長不拜, 見尊不拜,見朕不拜,唯拜天地與父母!!】
白塵:!!!
我猜測的果然沒錯,只是陰差陽錯的先升爵後襲爵,他居然就成了大秦可與“貞婦巴清”齊名的“孝子白塵”?
這人生的大起大落啊,實在是太刺激了!
一個時辰前,他還在痛心,錯失了左庶長之功享了。
結果僅一個時辰之後,他就跪坐在了始皇帝的下方,面向羣臣,一副隻手遮天的奸臣賊相模樣……
詔書宣讀完,白塵忙轉過身子來,向始皇帝拜謝道:“塵感激涕零,受之有愧!”
“你無愧!”始皇帝搖頭道,“自我大秦商君變法以來,左庶長之功有幾人能得?又有幾人可做到像你這般,寧受公乘之功享,亦要先父同享榮光的?白塵,朕不喜歡有人過度謙虛,朕說你無愧,伱便是無愧,朕封你爲孝子,你便是天下間最大的孝子!”
白塵:“塵非是謙虛,而是另有珠玉在前,塵不過東施效顰。”
“哦?”始皇帝來了興趣,不禁問道:“是何人,比你還純孝不成?”
白塵笑道:“可不正是陛下?當年嫪毐之禍、太后之過,塵之經歷何其像也,若非陛下珠玉在前,就我那母親昭姬,我早殺她一百回了!!”
始皇帝聞言,開懷大笑。
“哈哈哈,彩!賞,茅焦,金一百,絲綢布帛百匹!!!”
始皇帝也算是知恩圖報了,若非當年茅焦冒死勸諫,他,始皇帝,也早殺那趙姬一百回了!!
如今一切,也算種因得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