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9.第347章 紅裳的背影

當方清源趕到戰場邊緣時,便感到交戰的雙方,都沒有留手的意思。

摩雲鬣這頭古獸自不用說,此時就是他的生死存亡之戰,而元朵在有楚紅裳壓陣的情況下,也絲毫不留手,放手全力一戰,自顯性情。

當然,元朵到底有沒有留手,方清源也不能完全弄清楚,元嬰修士之間的爭鬥,方清源也是第一次見,他只能憑藉自己的眼力去觀摩。

戰場中央,兩道迥然不同的氣機相互鎖定,雙方的氣機在短短的十幾裡區域裡碰撞、脫離、圍殺,上演了一場對狹小空間內主動權的爭奪戰。

目前來看,只論氣機鎖定上,元朵佔了上風。

元朵畢竟是御獸門出身,有着門派心法修行,而摩雲鬣只憑借本能應對,雖然力量不缺,但失之精細。

“這就是元嬰領域了,將自己的大道真意放出周身十里,在此範圍內,對敵方產生強烈的壓制,故而元嬰之下,金丹境界的修士,向來難以匹敵。”

樂川在一旁眯着眼睛觀看,他隨口爲方清源解釋這種氣機之間的爭奪原因。

原來元嬰修士戰鬥起來,已經要對拼領域,誰能搶佔先機,領域壓倒對方,便能有極大的概率取勝。

當年霍虎能以築基之軀力斬金丹,已經被稱爲不世天才,但要是有人能以金丹斬元嬰,那又該稱爲什麼呢?

元嬰之威就這麼強大,那要是化神修士戰鬥起來,豈不是要毀天滅地。

“那師尊可知,化神修士的戰鬥,也是要拼搶領域嗎?”

方清源思維發散,便開口詢問樂川這個問題,而樂川有着豐富的見識,能爲方清源稍稍解惑。

“其他不知,但我先祖曾言,化神修士也是要搶佔領域的,只不過不同於元嬰修士幾十裡的領域範圍,化神修士的領域,往往要按照千里範圍來算,這就被稱爲‘界域’了,當然具體化神修士之間怎麼戰鬥的,這我就不清楚了。”

兩人閒聊幾句,稍稍緩解了大戰之時的緊張氣氛,按照計劃,等到元朵與楚紅裳制住這頭摩雲鬣時,那便是樂川進行化嬰之時。

一旁的司徒靜雨如癡如醉的觀看元朵揮拳,她修體術,與元朵雖不是一個路子,但元朵使出的‘定元錘’,在戰鬥之時,盡顯精妙,司徒靜雨觀看之後,能夠受到很大的好處。

元朵的拳鋒看似樸實,實則凌厲,一拳中變化較少,可不管什麼情況,都能保持對敵人的高壓態勢。

依照摩雲鬣這種皮糙肉厚,在元嬰古獸中也值得稱讚的防護,也不敢輕易捱上元朵一拳。

在最開始時,摩雲鬣大意之間,捱了元朵一拳,本以爲沒什麼,可現在他後腿那一處,有一個碗口大小的窟窿,而再往裡頭,有一大片血肉都已經化爲肉糜。

一着不慎,摩雲鬣吃了大虧,但他也不是一根筋的低智野獸,見着元朵拳法犀利,他猛然咆哮一聲,音色極其低沉,乍聽去竟像是悶雷一樣。

這是摩雲鬣的一個小神通,能夠通過音波傷敵,在這音波攻勢下,趁着元朵回身防護之時,他身上一震,硬生生從元朵的氣機領域壓制中脫出來,一個閃身,在地層中穿出近百丈之遙,來了一個大挪移,然後就再沒有停下。

方清源看得眉頭皺起,摩雲鬣長達十丈的身軀,進入地下之時,彷彿像游魚在水中游動一般輕盈。

此獸在土層中游動的速度,比在空氣中也遜色不到哪裡去,更藉助土層岩石遮蔽,神出鬼沒,偶爾探出身軀撲擊,對元朵形成了巨大的威脅。

這下子,攻守之勢易轉,元朵的拳意雖然凌厲,可挨着上百丈的土層,她也不能一拳轟破這萬噸岩土,然後再對摩雲鬣造成殺傷。

交戰不過百十息,便已經演化到這種程度,方清源看得出來,若是隻憑元朵,她是奈何不得這摩雲鬣了。

對於摩雲鬣這一手,元朵倒也從容,除了剛開始試着對地下轟出幾拳,嘗試着把大地壓實,限制摩雲鬣的行動外,此後她就沒有再繼續做無用功。

現在她採取的是以逸待勞的戰術,站在原地,拳意如萬鈞巨石,蓄勢待發,只等摩雲鬣出土露頭,然後再是一拳轟出。

相對她的架勢來說,元朵的神魂神意運轉非常活潑,便如一張不斷收張的網,扣不住便扣不住,一旦捕捉到目標,必然是雷霆萬鈞的一擊。

如此策略,對付摩雲鬣的遊鬥是很對症,但主動權已經喪失,若是摩雲鬣一心想跑,元朵也留不下他。

而這種結果,卻是方清源和樂川所不能接受的。

這個時候,就顯得楚紅裳的重要性了。

下一刻,摩雲鬣賴以活動的地下土層,卻是突然變得灼熱,而這種熱力,在短短几息之內,就將摩雲鬣炙烤的相當難受。

伴隨着地火翻涌,以及這火中摻雜的毀滅真意,摩雲鬣終於忍受不住,他縱地而起,從土層裡現身。

到了這個時候,摩雲鬣才知道,原來還有一個元嬰修士在埋伏着自己。

剛剛楚紅裳遮掩了氣息,摩雲鬣在與元朵交戰時,並沒有察覺到。

一股燥意在摩雲鬣心中浮現,此時他無端暴怒,一心只想與眼前可惡的人類分出死活。

但等到真正再次與元朵交手之際,摩雲鬣卻突然清醒過來,他暗自後悔,面對兩個元嬰修士,自己怎麼變得這麼魯莽衝動了。

此時自己不應該先跑爲妙嗎?

但這時摩雲鬣的氣機又被元朵拳意鎖定,再想施展剛纔的計謀脫身,卻是難了。

另外還要加上剛剛顯露身影的楚紅裳,摩雲鬣的一顆心,正慢慢往下沉去。

楚紅裳繼續隱匿身形,在一旁看着元朵大發神威,不是她不願意出手相助,而是在等一個時機,一個對摩雲鬣,對自己而言,都算良好的時機。

其他人不知道,但楚紅裳心中能夠若隱若無的感知到,有一道莫名的氣機,混淆在這片靈氣狂亂之地。這股氣機不屬於任何一方,既不是眼前這頭蜥蜴古獸,也不是那拳法犀利的元朵,而是陌生的第四個元嬰修士。

自從進入元嬰中期之後,楚紅裳的神識越發的敏銳,同階之內想瞞過她的感知,基本上都不太可能。

應該是對自己來的,感知到對方渺茫的氣機,楚紅裳心知這是個難纏的角色,於是她心中默想,高和同,你還是真下本錢呢。

不管楚紅裳如何想,元朵與摩雲鬣的戰鬥,卻是越發兇險了。

摩雲鬣心知,此時若不能搶佔先機,拼出一條路來,等到那個莫名的用火修士出手,那自己的生機就很小了。

於是接下來,摩雲鬣便使出了自己的得意神通:‘摩雲意’。

何爲摩雲呢?一般來形容其山峰或寺廟所處之地的高峻,接天連雲,無限高深。

而摩雲鬣能被外界人類修士冠以摩雲之名,純粹是因爲其神通。

只見摩雲鬣的身軀,在一道紅色血光下,突兀的膨脹到不可思議程度,本來十丈的身軀,已經增加了一大半,此時此古獸全身上下筋肉跳動,無數斑紋在上面縱橫排列,像是各種經文圖錄拼接。

隨着此古獸身軀變大,其氣血還有修爲,都在無限度的往上增幅,轉眼就跨過元嬰中期的坎,開始往元嬰後期進發。

之前那道被元朵所傷的部位,此時也崩緊,血肉收縮之下,也不再滲血。

這時,元朵的臉色微變,在她的感應中,自家的拳意已經鎖定不住此獸了。

身軀膨脹後的摩雲鬣,身軀上的氣血之旺盛,彷彿要燃燒起來,他一爪對着元朵拳鋒勾過,爪勁所過之處,地層被攪得如稀湯一般。

元朵知道躲不開了,正如之前她用拳意領域鎖定對方一樣,現在摩雲鬣也根據這種牽扯,鎖定了她的身形。

在這種情況下,若是存心想逃,領域勾連導致身法減緩,肯定半路就被碾過,與其到時再臨機應對,還不如趁着現在,架起拳勢,試試威力。

看着摩雲鬣那比自己身軀還大的勾爪,元朵臉色慎重,回手豎在胸前,雙手前後相錯,擺了個拳架子,這個姿勢似乎有些門道,其身上放出的領域瞬間收回,凝實如一體,感覺中便如水流沖刷多年的礁石,穩固而圓滑,堪稱無懈可擊,除非硬以強大的力量打碎,再無他法可想。

一爪一拳,瞬間相擊,伴隨着震天狂響,兩位元嬰戰力的護體靈光,此時便如千層酥脆一樣,千百層霞光扭曲破碎,後繼又有千百重翻起。

狂風呼嘯,周邊樹木盡皆倒伏,遠處幾十裡開外的方清源他們,也能感受到這股對衝的餘波。

三人臉色一變,真身體會到了元嬰修士所造成的恐怖殺傷,這種攻勢放到自己身上,樂川和司徒靜雨,都想不出如何才能存活下來。

唯有方清源心中暗自思索,若是用出玄武星相,能否擋下這一擊。

元朵悶哼一聲,體內氣血崩散,她顧不得這種傷勢,下一瞬間,只見元朵頭頂響起一聲霹靂,一柄重錘模樣的法,轟然砸下,直擊摩雲鬣頭顱。

這一柄重槌乃是一件祭煉了八十八層,幾近十五重天的法器,砸下之時,當真有破山透海之力。

一槌下去,任憑摩雲鬣護體法罩如何雄渾,卻也吃力不住,有潰散之象。

摩雲鬣一聲嘶吼,揮爪硬悍,在發動‘摩雲意’神通之後,他積攢千年的精血,就以一種極爲快速的速度在燃燒,等到精血燒完之後,那時也就迎來了他的死期。

故而,這個時候,摩雲鬣已經算是拼命了,他一爪架住元朵使出的本命法寶,然後張開血盆大口,嘴中有一道極端凝聚的氣息在醞釀。

元朵見此行徑,豈會任由摩雲鬣蓄力,她深吸一口氣,體內法力開始順着虛空,往那柄重槌蜂擁。

下一息,重槌之上顯化出層層烏光符咒,大小雖沒有變化,卻是沉重了數十倍,再一次狠狠砸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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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以重槌爲中心,虛空扭曲遮蔽,靈氣流動都急劇變化,彼此相激,化爲一層層符咒,連續摞下,大氣中轟轟作響,竟是將摩雲鬣這頭十幾丈長短,重達幾十萬斤的龐大大物,一擊打得跌倒匍匐在地。

元朵此時已經發了狠,不顧自身法力消耗,要的就是硬碰硬,連續數記重槌轟下。

摩雲鬣被此重槌連續轟擊,一時大半個身軀都陷入在土裡,這可不是摩雲鬣施展神通,而是純粹受到外力所致。

極端的重擊,讓摩雲鬣護體靈光破碎,身軀上血肉開始橫飛,甚至其中骨骼也開始斷裂。

見着摩雲鬣如此悽慘,方清源卻感到不妙,元朵這種爆發狀態顯然是不夠持久的,而摩雲鬣受此傷勢,距離讓其重傷的程度,還差着不少呢。

這個時候,楚紅裳,你在幹什麼?

似乎聽到了方清源的心聲,一簇火苗,出現在摩雲鬣的血肉之上,此時那破碎的血肉,彷彿是最上等的燈油,這簇火苗,剛一出現,便瞬間燒成燎原大火。

摩雲鬣痛吼,渾身燃着烈焰,揮爪抵擋;元朵咬牙,臉色潮紅,指揮重槌奮力砸落;楚紅裳顯出身影,火紅的宮裙隨風翻轉,雙眼之中,整個摩雲鬣身軀縮小如豆,倒映其中。

這是關鍵的時刻,方清源也看得出來,他與樂川對視一眼,彼此都能從對方眼中,看出喜意。

如果不出意外,等到摩雲鬣被楚紅裳的神通燒成重傷,那時就是樂川要進行化嬰之時了。

然而,這種情況不出兩息,異變突顯,一道黯淡至極的血色刀影,無聲無息間對着楚紅裳後背切去。

在場的任何人,包括楚紅裳都沒有察覺到這道血色刀影,等到楚紅裳感知到刀影的存在時,已經晚了。

血色刀影切過楚紅裳背部,伴隨着輕微的布帛碎裂聲,楚紅裳那道火紅的宮裝,悄然開裂,露出一個白皙如玉,弧線驚人的背部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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