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退一羣築基期海獸,並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尤其是婁元現在的修爲,還只是築基初期,說起這種話來,很難讓人信服。
但因爲姜婉琴風姿卓越,還兼有大周書院令,故而在婁元出口後,船長等修士,也沒有立馬拒絕。
也是,能用此物換取資源,還能逼退這羣築基海獸,船長自然願意。
那接下來就是看婁元的手段就是了。
“這位道友,你若是真能將這羣海獸給逼退,那老朽自然願意將此物售賣給你,慚愧啊,本來應該贈予給道友的,但這艘捕撈船是我們周家的共同財產,一切打撈都按比例分配,老朽也沒有權利全部做主,所以還請道友見諒。”
婁元見得船長把話說開,也沒有內陸修士的彎彎繞繞,也直言道:
“這是無妨,風俗不同,理所應當之事。”
外海因爲高壓的環境,失敗就全族其滅的下場,導致這裡的修行資源,嚴格按照規則分配,像是能力不夠,但出身較好的權貴子弟,根本不會有很大的資源傾斜。
小宗小派爲了生存,自動會把資源堆積在資質最好的修士身上,而一旦確認資質不夠,那就要被分配下去,安心做一個資源收集者,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但同樣的,這裡比較看重公平,因爲不管在什麼地方,不管是修士還是凡人,都會本能的追求公平。
屬於你的一分不少,雖然資源少,但事前都明確好,這樣一來,大家都能接受。
反而分配不均,暗箱操作,這種家族長遠不了,有可能一時的顯赫,比如強盛百年,這是一個築基修士能夠掌控的最長時間了,一旦最厲害的人死掉,那這個家族立馬會崩亂離析。
船長老頭沒有大氣說將此物贈予婁元,也是被這種規則束縛,這是屬於周家的財產,爲了避免更大的損失,可以將此物還給這羣海獸,但直接將此物贈給婁元,獲得婁元的感激,這是不行的。
兩人幾句話就將此事談妥,這時那羣海獸也在快速趕來,本來一隻就讓此捕撈船難以應對,這麼一羣一起涌來,即使讓周家家主,這個築基後期的修士來,也要帶着衆人棄船而逃。
在衆人希冀的目光中,婁元施施然來到船舷之處,然後縱身躍了下去。
這一番舉動,將除了姜婉琴之外的修士,都震了一下,在海中與海獸交手?
這可是海獸的主場啊,他怎麼敢的?
其實姜婉琴也對婁元這種行事感到吃驚,但她沒有表現出來,反而還是淑靜的儀態。
對於婁元,這個新入築基的內門弟子,姜婉琴之前瞭解的也不多,但經過這幾年的相處,姜婉琴明白,婁元是個謀而後動之人,絕不是胡亂的許諾逞強。
不提上方修士反應,婁元剛一入海,臉色便嚴肅起來,這一羣築基海獸並不是隨意就能打發的,他之所以要入海,就是要爲接下來的手段,儘量掩人耳目。
此時,萬蛛上人已經爬到婁元的頭頂,抓着他的髮髻,盤坐在自己最喜歡的位置上。
感知着前方這羣氣虛魚海獸龐大的氣血,只是拳頭大小的萬蛛,前爪像是蒼蠅那樣,開始不斷搓動起來。
“看起來真是可口啊,要不要我過去吃上一兩頭,嚇走剩下的算了。”
婁元立即搖頭,連帶着頭上的萬蛛也被晃動不止,萬蛛敲了敲婁元的腦殼,示意他安穩點。
婁元傳音給萬蛛:
“我不過築基初期,真要弄死一兩頭,就很不符合我的身份定位了,我知道老鬼你是大能,但咱們先暫時忍着點行嗎?別剛剛回歸了點實力,就這麼顯擺啊。”
對於萬蛛上人,婁元目前只能感知其真實戰力很強,是超乎想象的強,雖然萬蛛一直沒有給他交底,但依照萬蛛之前無意中透出的信息,他轉世之前的境界,大概率是個化神。
目前萬蛛的這個白玉骨靈蛛的肉身,雖然只是築基修爲,但資質跟腳能排進天級品階中,即使對上金丹,也絲毫不虛。
所以眼前這羣海獸肉身再強,在萬蛛眼中,也只是一羣可口的血食罷了。
“那你想怎麼做?”
“嚇走即可,不要節外生枝,當然你要是想吃,也要在等我們走後再開餐,嗯對了,那塊木頭是什麼來歷,讓你這麼心動?”
萬蛛身軀一動,對着前方海獸衝去,婁元耳邊傳來他的話語:
“萬載養魂木,四階材料,對我有些用處,這羣人不識貨,你按照二階上品的價格買,不然真要說出實際價值,他們獅子大開口,說不得我只好痛下殺手了,到時候伱更加不好交代。”
萬蛛也有些鬱悶,婁元跟着姜婉琴四處跑,連帶着他也沒有安生日子過。
若不是不能離開婁元太遠,他都想繼續找個死氣充盈之地靜修個幾十年,等婁元忙完這事再出來。
至於將姜婉琴控制住,或者直接做掉,萬蛛想了想,他發現自己對那個清源宗的宗主,還真有幾分忌憚。
這小子路子太野了,什麼御獸門,大周書院,黑風谷,齊雲都有幾分關係,若是惹了他,萬蛛感覺自己這輩子要遭,所以即使姜婉琴表現的再笨,他也是暗自忍下來算了。
不然換做一個小宗出身的修士,他早就暗地裡種下魂種,操縱其神魂念頭了。
萬蛛在水中速度飛快,只是幾息的功夫,便來到這羣海獸之前,他密集的複眼之中閃過愉悅,轉眼便來到其中塊頭最大的首領頭頂,然後鋒銳的蛛爪像是鋼刀切開黃油一樣,扎進了其顱骨之中。
詭異的是,面對如此悽慘的場面,那海獸首領像是沒有痛覺一樣,反應那是相當的平靜。
而後只是幾息的時間後,這羣海獸便在首領的鳴叫中,緩慢進行後撤,直至消失在這方海域。
總共不過片刻,期間也沒有發生打鬥,這羣難纏的海獸便全部離去,這讓船上的衆人都驚歎不已,心中感慨,不愧是內陸大宗弟子,就是有手段。
等婁元安然上船,船長老頭恭敬的將養魂木取出,交給婁元,示意婁元拿好。
接下來便是討價還價的時間了,而遠處的海域中,萬蛛正在津津有味的吸吮着屬於自己的美味。
仙府之內,鎮壓着玄黎劍器的陣法前,方清源神魂矗立,虛化的手掌,試着把握住玄黎的劍柄。
然而在方清源握住的剎那,他的神魂軀體,只覺得這片天地的靈氣,在一瞬息的時間內,已經變成了燃燒的火油,燒灼着他的神念,就算他全力防禦,也有絲絲縷縷鑽進來,變成霸道的可怖毒素,焚經斷脈,更滲透到五臟六腑之中。
這就是玄黎之劍意的威力,作爲四階中品劍器,只憑自身的威能,就能打出堪比半個元嬰的攻勢,只是相比真正的元嬰修士,還欠缺許多應變的機巧。
感知這劍意的肆虐,方清源沒有選擇立即放手,而是讓自己的神魂化神,就這麼浸泡在這劍意火毒之中。
隨着時間的推移,方清源慢慢調整自己的神魂,力求每一處都能更久的適應,這是他把玄黎劍意當做最初級的元嬰領域,藉此來適應,以求未來應對真正的元嬰領域時,能夠抵用的更久。
除了這個目的,方清源這也是在用這種辦法,對玄黎進行收服,玄黎的劍靈只有三歲孩童的智商,方清源與之溝通的很艱難,而且玄黎還拒絕溝通,所以方清源準備先給熬一熬對方,等到玄黎被磨得沒有了脾氣,那時再徹底收服對方。
良久之後,方清源感覺自己頭腦開始變得昏昏沉沉,身軀已經在玄黎劍意中浸泡的時間太久了,這才鬆開握住玄黎劍柄的手掌。
這個時候,空中瀰漫的劍意驟然縮回,玄黎法劍微微顫抖幾下,很像是被消耗太多而力不從心的典範。
一旁的蜂母舉着一桶安魂靈液遞了過來,方清源接過一頭澆在自己身軀之上。
感知躁動的劍意火毒被清涼的安魂靈液撫慰,方清源愜意的輕呼一聲。
一桶接着一桶,直至五桶之後,方清源才停住這種奢侈的行爲,一桶安魂靈液要用上品靈石來算,五桶下去,足以讓一個築基修士破產。
但這種靈液效果也極強,還有淬鍊神魂的效果,通過玄黎劍意的打磨,與這五桶安魂靈液的撫慰,方清源明顯感覺,自己的神魂軀體,比之前又凝實了一點。
“恭喜主人,這玄黎法劍今日放出的劍意,比之前日,足足要少了千分之三呢。”
蜂母揮舞着記載書冊,在每一次的過程中,蜂母都在記錄分析,並且還時不時給方清源提供某些細節上的改進意見,這才讓方清源的磨劍過程,變得更加順遂。
方清源取出新的法袍披上,任由頭髮披散,如今到了他這種程度的神魂,早已凝實的如肉身一般,一些最細微的細節,也能具現出來。
方清源赤着腳,漫步在仙府的黑土之上,身旁的蜂母慢慢與之挪步,她的頭顱,放的很低。
踩着鬆軟的泥土,方清源一時沒有言語,等到一人一獸來到一處藥圃,方清源纔開口道:
“最近這段時日,靈藥的出產如何了?”
“因爲缺乏人手的緣故,靈藥的生長缺少打理,所以品相都不怎麼好,但因爲靈氣充盈,靈藥的藥力十足,其中一階各種靈藥每季度能出產三百但,二階靈藥五百斤,三階靈藥二十多株。”
方清源輕微點頭,仙府之中,靈藥的出產一直都在穩定進行,但靈藥靈植越是高階,所需的照應就越發細緻,大規模種植的靈藥,不是野外生長的那樣,要看運氣生長,若是想要其穩定的出產,細緻的照料,耐心的呵護,是絕對少不了的。
而這一點,仙府最是欠缺,因爲方清源不能讓外人進入仙府,清源宗弟子也不能用,只憑那些靈田傀儡與長臂猿猴,可比不上真正的靈植夫。
方清源之前還有心思去親自打理,然而隨着他修爲增加,仙府面積狂增,他確實沒有多少精力去侍弄這些靈植花草。
也就是最近幾年,蜂母成功結丹之後,她的智慧大幅度增長,可以細緻的智慧那羣蜜蜂進行照應,這靈藥產量纔跟着上來一些,但上萬只蜜蜂,也仍然比不過一個人類高階的靈植夫,產生的收益大。
要不要綁幾個靈植夫進來給自己打工?
方清源一時間動了這種心思,依照他目前的身份地位勢力,若是願意招募靈植夫,那白山中大多數靈植夫自然踊躍報名,但仙府是不能見光的,這就讓方清源鬱悶,因爲不能招人,仙府的發展,只憑方清源自己操持,目前有着很大的資源浪費。
若是能讓清源宗弟子也參與進來,那仙府的產能必然被拉爆,到時候以清源宗一家的實力,供應整個白山,也足夠了。
有沒有一種辦法,既不暴露仙府,也能讓清源宗弟子進行生產呢?
比起蜜蜂猿猴傀儡這些,修士與人,纔是最好的牛馬啊。
方清源一邊思考這個問題,一邊開口道:
“如果我將這處藥圃單獨設立出來,你認爲可以召靈植夫進行打理嗎?”
蜂母複眼閃動,她是明白方清源顧慮的,結丹之後的蜂母智商更高,原本對仙府存在還一知半解的她,已經明白自己主人有了多麼大的秘密在身。
“我覺得可行,將其列爲宗門禁地,只能通過陣法進入,斷絕與外界聯繫,進行封閉式的管理,這樣一來,單個靈植夫聘請一兩年,即使任務完成出去之後,也只是認爲自己依然身處清源宗內,或者是一小秘境之內,絕不會聯想到其他。”
聽着蜂母的補充,方清源又盤算了一會,仙府之地很大,種植的桑樹與靈米佔地最多,相比較也好打理,無需靈植夫,而靈藥越是高階,就越需要厲害的靈植夫進行打理,爲此花費靈石,將藥園單獨隔離出來,那就顯得很有必要了。
只要全程不與外界進行聯繫,讓靈植夫在此陣法內待個兩三年,事後許以豐厚回報,其實很多修士也願意安靜的修行,就如當年方清源在龜園養龜,半年來也見不到人,他也怡然自樂。
想到這裡,方清源心中蠢蠢欲動,若是此事可行,那仙府中的發展速度,要立馬上一個臺階了,藥園可以這麼辦,那能不能在其中培育靈獸?將其打造成獨屬清源宗的宗門秘境?
於是方清源心頭火熱,他隨手拋給蜂母一個圓滾滾的東西,等蜂母接住,方清源繼而道:
“這是樂師從醒獅谷前線得到的一顆金丹蟲獸的金丹,用來抵債,我覺得對你可能有點作用,你吃下試試。”
蜂母舉着這顆圓潤的金丹看了看,感知其有着一股濃郁的香味,自己的身軀也在渴望,於是直接張口吞下。
金丹入口,一股龐大的靈氣便揮發出來,也就是蜂母身軀強大,不然換做人類修士,估計直接就爆體而亡了。
其實妖獸的金丹中,所孕育的本源靈氣還是其次,關鍵是其中銘刻的屬於原主的本命神通,若是蜂母足夠與對方契合,說不定還能從中悟到一些本命神通,即使悟不到,也能對蜂母現在的本命,進行有益的補充。
讓蜂母慢慢消化這枚金丹,方清源動念迴歸肉身,然後方清源起身,喚來門口輪值弟子,讓其將陳惠城找來。
等陳惠城到來後,他身上還帶着一身的丹藥火氣,看來剛剛正在煉丹。
陳惠城主管宗門營造,靈植夫也歸他管,只是他平日也不怎麼喜好管事,基本上都把俗務交給自己的副手。
“惠城,目前宗門內的靈植夫,誰的技藝最好?”
陳惠城立馬恭敬答道:
“回稟宗主,是黃景,他目前是二階中品的靈植夫。”
“哦,他的根腳是?”
“是外聘的靈植夫,本家是靈木盟的黃家,此前靈木與丹盟大戰,他們這些靈植夫地位下降的厲害,所以有許多靈植夫就跑到我們這裡尋求落腳之地,這黃景是黃家現任家主的第三個兒子,靈植天資極好,黃家捨不得讓他進入靈木軍陣,故而託了關係,將其送到我們這邊。”
“倒是狡兔三窟,家族的生存智慧啊,不過靈木盟的人進入我們宗門腹地,已經考察過了嗎?”
陳惠城眨了眨眼道:
“老祖誤會了,現在黃景不在宗內,而是被派到外頭的製藥工坊中炮製藥材,現在宗門內的靈植夫,都是根正苗紅的自家弟子。”
“原來如此,清源宗這麼小的靈地,也不值當一個二階靈植夫打理,你去將此人找來,讓他交接好,我有一件差事需要他辦。”
方清源吩咐完陳惠城,便讓其離去,然後來到清源山下方的靈脈中,開始了對之前的陣法進行改造。
接下來就要往仙府裡送人了,門面一定要佈置好才行,希望這黃景是個機靈的,不然令其失蹤,還需對黃家進行解釋,麻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