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潛藏的危機

整個晚上莫惜容這婦人都在一種淡淡的嬌羞中度過,時而有有些緊張,時而有欣喜得有些侷促不安,讓範銘看得都有些發笑,但也沒去刻意撩撥她,人生往往就是在這樣的狀態下是最幸福的,這樣的時刻若是破壞了可是再也找不回來了。

趁着婦人招呼香雪東摸摸西摸摸,準備回去的節禮同其他物什時,範銘踏進了一側的書房中,一個月沒有進來,裡面依舊是清亮素潔,還隱隱有一股檀香的味道,看來香雪這妮子還是天天來打掃過了。

隨手拿起桌面上的一本未合的書,一看,卻是上次依舊未習完的《禮記正義》,《禮記正義》選用東漢鄭玄的《禮記注》。《禮記注》內容詳實,素爲儒士所重,許多人爲其疏義。

至唐初,尚存有皇侃、熊安生二家。唐修《禮記正義》,以皇侃的義疏爲主要底本,以熊安生的本子補其不足之處,至如今,五經正義雖不是科考正選,但範銘研習經義以來還就真未按照正統的來,受現代教育的他自然是認爲不論哪家之言,只要是能夠成一家之說,便可拿來吸收綜合,所謂海納百川也。

正當他準備坐下好好看書之際,莫惜容又從外面跑了進來,“範郎,你說我要不要同你一起回去啊?”

“不用,你在家好好待着,我一個人去就行了,又不是太遠,一天半會兒的也就回來了。”

“哦!”婦人低低的應了聲,站在一旁不說話。

正讀了一行字,發現沒了聲音,擡頭一看婦人臉上明顯的帶着落寞,又道:“你若不怕累,便一起去吧!”

“真的!”婦人方纔的落寞瞬間消散不見,臉上紅潤潤的,像個孩子一般。

範銘無奈的搖了搖頭,心想今天晚上又別想看書了,“算了,歇息吧,明天我還得去縣學看看,落下這麼久的功課,怕是連字都寫不得了。”

這下更是遂了婦人的意,樂滋滋的挽着範銘的手臂走出了書房,直接往早已鋪陳好的臥房而去……

第二天一早,範銘醒了過來,發現莫惜容早已經不見了蹤影,就連香雪也不見了蹤影,一問門房老福頭才知道兩人都去鋪子裡了,心下一笑,也就沒再想它。

胡亂的吃過早食,範銘夾起書布包,沿着這熟悉的街道往縣學的方向走去。

縣學那熟悉的屋檐飛棱漸漸的在眼中清晰了起來,範銘的心愈發的平靜了起來。

方一走進縣學,立即吸引了不少的目光,也難怪,自打上次鬥學之後,他便成了縣學學子中的名人,如今沈文倫一走,縣學各齋中更是羣龍無首,也只有範銘能夠‘一統羣豪’了。

因此消失了好一段日子的範銘一出現便自然引起了衆人的驚呼,彷彿看到了什麼稀奇事物一般。

範銘倒是不以爲意,能夠重新感受到這莘莘學子的奮發之氣,這已經是最大的享受了,直到進入本齋的明學齋教舍之後,終於是有人來跟他打招呼了,不是別人,正是同他一起來縣學的兩個同鄉:陳如實

和馮山。

兩人一開始見到範銘進來,還有點發愣,半晌之後見範銘正對着他們微笑才終究是回過神來。

兩人衝上來一把摟住了範銘的肩膀,陳如實鬼頭鬼腦的往四周瞧了瞧,一臉嚴肅的問道:“老範,這段時間你上那兒去了?聽說你在衙門的公職被縣丞大人給撤了,有沒有這回事?”

範銘尋思着卜縣丞明面上是放他的假,其實也跟免了他的差事沒什麼區別,這事情差不多過了一個月,也不知道傳成啥樣,這衙門裡的彎彎道道也沒必要跟這些小屁孩解釋得太清楚,說起來這本來就是個打短工的差事,也沒什麼好隱瞞的,點了點頭道:“是有這麼回事。”

“你是不是幹了什麼讓縣丞大人礙眼的事?”

範銘想了想,又再次點了點頭,“差不多吧!”

聞言,陳如實頓時嘆了一口氣,一副老大人的樣子,恨鐵不成鋼的指着範銘唉聲嘆氣道:“你啊,你啊,這麼好的一次機會就這麼給白白丟了,你說你怎麼這麼不知道珍惜呢。”

“你這小子,充什麼老大人。”範銘笑着順手在陳如實的後脖頸來了一下,“放心吧,沒甚大事,不就是丟了差事麼,將來還不都是要往功名這條路上走?”

“你倒想得開!”陳如實忍不住瞥了範銘一眼,同馮山兩人納悶了起來,彷彿是他們自己丟了衙門的差事一般。

“呵呵,不說這個。”範銘拍了拍兩人的肩膀,“縣學中有什麼新鮮事麼?”

一說起縣學中的情況,兩人便興奮了起來,“知道麼,縣學又要變革了,明經科徹底廢除,新設明法科,聽說將來還要重設算科、律科、武科呢!”

“哦,有這回事?”範銘一聽便來了興趣,變法一事現在是越來越清晰了起來,如今終於是深入到縣學中了,“那就是隻存一門進士科了麼?”

“嗯,差不多是如此,聽說今年還要新招收學子,也不知會有何新花樣。”陳如實聳了聳鼻子,“不管他,咱們學好就行了,將來還不是要看科考一朝及第?”

範銘心中清明,也不好再說什麼,看看時間也差不多,“走,上課去。”

一種沁人銘心的磬聲之下,縣學上午的課又一次開始。

那充滿韻律的經義賦頌在範銘聽來猶如仙樂一般,環視周圍,同窗還是原來的同窗,夫子還是原先的夫子,然而心境卻不是原來的心境,許久沒有上學,此時又多了一種特別的感受。

相比起後世填鴨式的教育,或許這纔是真正的教、學之道,有張有弛方爲正道,子曰:因材施教,這裡面就有着很大的道理,因材施教必定有着適合各自的學習方法,而這學習方法纔是最重要的,也是一生受用無窮的。

“範銘,你許久未曾上學,怕是功課落下不少,我來考究考究你。”髮鬚皆白的夫子的聲音響起,那聲音中充滿儒家浩然之氣,“《禮記--儒行》中提到‘儒有上不臣天子,下不事諸侯;慎靜而尚寬,強毅以與

人,博學以知服;近文章,砥厲廉隅;雖分國如錙銖,不臣不仕。其規爲有如此者’。”

說到這裡夫子頓了頓,眼目一轉,“下句是何解?”

範銘沉思片刻,朗朗而出,“儒有合志同方,營道同術:並立則樂,相下不厭;久不相見,聞流言不信;其行本方立義,同而進,不同而退。其交友有如此者。”

“何解?”

“儒者,彼此之間志同道合,施行共退之法也想通,彼此地位相當時相處快樂,地位懸殊時謙虛相待而不厭煩。若是長久不見,聽到有關朋友的流言也不輕信。大意即是儒者行爲本於道而爲忠於道,志氣相投則一同前進,志向不同就自行離去。我等讀書人的交友之道也當如此。”

“君子可黨乎?”

“不可!”

“爲何?”

“小人黨而聚之,爲的是彼此借力,君子黨而聚之,爲的是道,道之所存,清明乃現。學問之中夾雜着世俗利益之爭,便也就失去了道的本意,君子性存高遠,還是羣而不黨得好。”

夫子臉上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也不知道該誇獎範銘,還是該責罵範銘,時下朋黨爭論劇烈,然而黨羣派越演越烈,不說朝堂之上早已是黨羣林立,各地文人士子更是追風學樣,清流的力量遠遠不如,這個範銘還真‘讀書’的好苗子。

對範銘擺了擺手,示意他坐下,“不錯,看來這些日子你還沒有荒廢課業,繼續保持。”

“是,夫子。”

正在範銘同夫子對答之時,在教舍之外的一雙耳朵正在聽着裡面的對答,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隨即轉身而去,若是範銘見到這人的話必定會大吃一驚,這人不是別人,正是謝主簿手下的一名僚屬,方纔無意中在縣學的門口看到範銘進來,想起大人的囑咐,心念一動之下便跟了進來,聽到了這番對話,要趕緊回去稟報大人,想必對大人有用。

一上午的課彷彿瞬間便過去了,範銘本想請陳如實同馮山兩人到家中請教一下這一個月的課業,但一想家中還一大堆的事,還有女眷也不方便,也就放棄了這個想法。

邊走邊在腦中回憶一上午所學,出了縣學所在的一條街,範銘驀然發現一駕馬車停在了路當中,從裡面探出了碩大的腦袋,“嘿嘿,老範,你可真不夠意思,回來了也不通知我。”

範銘笑了,“王稼軒,我昨天可是天黑了纔到的楚丘,到哪兒找你去?再說了,找你能有啥好處。”

“你看,你看,不夠意思了不是,虧咱們還是兄弟!”

“打住,我從小到大都沒聽我爹說過還有你這麼個兄弟,除非你有興趣改姓範。”範銘一邊後退兩步,一邊打趣着王稼軒,對這胖子他倒是越來越喜歡了起來,雖然做正事不咋地,但人倒是不壞,處事也隨和。

“呵呵,瞧你說的,我倒是想啊,那我爹還不打斷我腿。”王稼軒哈哈一笑,一招手,“上來,咱們去喝一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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