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安的什麼心思

“嗯,沒錯,這條街先前歸商稅務管轄,如今要分出大部歸置於咱們市易務之下。”

範銘疑惑的點了點頭,“此乃新政條敕,州院條則上早已知之,不過……這又如何?”

“呵呵,這裡可謂應天府有數的繁華之處,然而卻是商稅務歷年稅賦最少之處,你道這是爲何,這是因爲這一帶根本就沒有商稅務插手的餘地。”

“這又是……爲何?”

老許嘿嘿一笑,故作神秘道:“這個中因由一時也說不清楚,我打算這年關之前咱們就選在此地爲市易務試行之地,如何?”

“你是說現在八里橋先行一步?”

“沒錯,此地在咱們州院中可是出了名的操亂區,商稅務都拿他沒辦法,咱們若是能先行在此地行戶中試行成功,這到年底考績之時臉上也就有光了,即便不成這也可以有個好說辭。”老許顯得格外興奮,大發興致道:“你看啊,到年關還有約莫月餘的時日,這段時日足夠將市易務條則推行下去了,而且還收些許稅利,作爲本曹年底分潤之資,也省了想別的法子來堵外曹同僚的口舌不是。”

範銘沉吟少許,心中止不住有些疑惑,但卻始終找不出老許言語中的漏洞,老許的這番話完全合乎情理,於公於私都可以站得住腳,但有了馮正言的這層關係在,範銘不由不聯想到其中是不是存了別的心思在,或者說這根本就是給他挖的陷阱,而且老許這個人若說沒有半點反感這肯定是假的,但當下也不好說什麼,只能應道:“看來許職級已是有了萬全的心思了,我沒意見。”

見範銘沒有牴觸,老許眼中閃過一絲異樣的興奮,連接着道:“此番還可以將市易抵擋所先立起來,暫且從四大商行中提舉一人做勾當公事官,如何?”

“可行。”

老許眼中的興奮之色愈發的濃了起來,這下連掩飾都沒有掩飾了,“只是這咱們曹司人手實在太少,這監官就請……範職級來兼任,不知範職級意下如何?”

聽到這裡範銘不由得凝了凝眉頭,按說以如今他和馮正言的關係,老許不會也犯不着來上趕着拉他去一起做一個油水豐厚額度的差事,若是說老許有什麼目的,一時卻又找不出什麼破綻來,要說這些都是爲了公事,大義當道,他不能拒絕,也拒絕不了,但就這樣被人牽着鼻子走,也實在是太過被動了,當下便道:“這……是不是太急了點,操之過急,這月餘的時日怕是會出什麼漏子就不妥了。”

“範職級太過謹慎了。”老許故作老前輩的姿態揮了揮手,“咱們這番提前施行市易務條赦,求的就是爲了討幾位大人的歡心,這本就是一項大功了,再說了咱們只是在八里橋一帶施行,這麼點大的地方莫說這不會出什麼漏子,即便是出了漏子只要不報上去,你知我知,還能有誰知?”

範銘心下頓時有些搖擺不定了起來,莫非這老許還真是想要趁着年底這段時間做出點政績出來,再順便撈點外快,要說這類事情都是心照不宣的,老許能這麼‘大方’的同他‘交底’還真打消了他先前不小的疑心。

不過一想到馮正言那陰冷的眼神,範銘的一顆心又冷下來,不管老許打的是什麼主意,自己都必須要按照先前定好的計劃走下去,不過說不得這次也可能是一次機會,無間道,無間道,不就是先要捨得一身剮麼?

當下點頭道:“承蒙許職級高看,這個監官我就先應下了。”

“好好好!”見範銘答應了下來,老許頓時老懷開慰,“我就知道範職級心中存在大公之心,來日我在家中設宴,請範職級賞光,可否?”

“哈哈,許職級有請,我小輩哪敢推辭,不過……”範銘頓了頓,話語一轉,“這臨到年關,若是要依照許職級的施行之意,怕是沒多少空閒的時日啊,不如來年如何!”

“好,就這麼說定了,我這就去安排事務,讓下面的人去準備準備!”

老許走得飛快,這身手實在是不像知天命之年的老吏員了,比範銘他這個弱冠少年都來得有衝勁,這‘青春活力’就像是洞房之夜的毛頭小子,看得範銘一陣心驚。

這不由讓範銘又想到老林來,這讓他心中多出了一份希望,自打那天和老林達成了初步協議以來,這老林還真付出了‘行動’,興許是被他說到了心坎裡,危機感意識陡然增強的緣故,讓平日裡閒懶的老林萬全變了一個人,也不知道這是不是叫做無心之過。

至於老林的具體操作範銘也沒有絲毫的干涉,而且這主要涉及到老林這些年積累下來的人脈應用上,他也幫不上忙,不搗亂就是好的了,州院中有許許多多的小利益團體,就像上次他參加的那個小團體就是其中的一個,各個小團體之間又相互交雜,駁雜不看,很難理清其中的關係,只有老林這樣的老吏員才能在其中游刃有餘。

老許和老許兩人同樣是州院的老吏員,兩人有那麼多的相同點,卻又截然不同,而這一次估摸着又或許都是打得同樣的心思,以小圈子的名義表示對楚知府大人的絕對‘效忠’,老林的敲門磚就是他的資歷人脈和範銘的三千貫布帛貨物,再加上一個高度蒸餾酒的配方,而老許的投名狀就是今年的分潤和馮正言的提攜。

老許的優勢就是有馮正言這個正官在前面撐着,而自己的優勢微不足道,是的微不足道也是一個優勢,那些天他仔細的分析了一番當下,發現自己無論如何都是處在一個非常微妙的位置上,無論是在楚知府眼中,還是在馮正言眼中,甚至在老許的眼中,自己都不過是一個新晉的吏員而已,既沒背景又沒資歷,先前或許還因爲有這李通判的舉薦,但如今李通判自身難保的消息一放出來,他也就

成了一個再微不足道的存在,說得誇張一點,隨便誰都能夠來踩他一腳。

不過這卻無形中減輕了他在衆人眼中的關注度,也方便行事了許多,這從這幾天衆人對他態度就可以看得出來,起碼眼中不再有那種嫉妒的意味了,這是一個非常好的信號。

……

果然,老許這一次的行動效率出乎範銘的意料之外的快,就在當天下午的時候,市易務整個就雞飛狗跳了起來,不但幾個僚屬動了起來,就連下面的雜役都分擔了任務,雖然都是些跑腿的事,但也顯得今日的市易務顯得格外的不同。

不多時,一部分牙人也開始彙集到了市易務中,範銘只是靜靜的坐在公事房中,靜靜的看着窗外,看着對門頗爲熱鬧的景象,嘴角浮現一抹笑容,雖然答應老許要做監官,但也不意味着他會去主動做什麼,這是一個態度問題,倒不是說範銘刻意拖後腿,只是適當的表明態度而已。

至於老許到底想要怎麼開始運作,這倒是不用範銘去操心,作爲一個三十年坐衙的老吏員,自有一套操作套路,而且這類套路往往都是經過百十年的錘鍊而形成的,其中有很多的地方是值得範銘要學的,這也是他很好的一次學習機會。

在老許的調度下,市易務的各項安排也隨之一項項的安排了下去,由於先前已經在各行行會中摸過一次底了,相信這些措施施行起來也沒有遇到什麼太大的阻力,而且最主要的是這次的範圍只是控制在八里橋這一帶而已。

但範銘有點疑問的就是老許將會用採取的手段來整頓八里橋商稅,老許同他說過以後他還特意的去開拆司瞭解了下八里橋這一帶的情況,八里橋這一帶雖然表面上繁盛異常,但卻不是任何一個行會可以控制的,更多的是一些小商小販,換而言之,要想整合這個地方的資源完全得不到任何一個行會的直接幫助,而大宋商稅的控制主要就是依靠各大行業行會的各自一套內部管理系統也就是行會管理來施行,而這八里橋卻是完全得靠市易務自己的力量,也不知道老許打的是什麼主意。

就在默默觀望中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人來人往中市易務在熱鬧與肅靜中來回轉換,範銘的思緒也從糾雜之中‘轉醒’了過來,因爲他已經看到了外面老張正朝這邊走來,輕嘆一口氣,將手中的文卷放了下來,因爲輪到他的差事來了。

雖然不情願,但答應的事卻不能逃避,且看看老許這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接下來的日子怕是不得安寧了,也不得不隨着老許的步子忙活起來,作爲監官的負責整個利稅的監督與促使,好在對於這方面他倒是對他不難,而且也算是老本行,以前在楚丘縣的時候他負責的就是同商戶們打交道,更何況現在只是監管事務而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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