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風習習,範銘陪着趙武東、趙武東及樂平走上了往日的興盛隋堤碼頭。
細細將隋堤柳煙看過一遍後,樂平看了看一言不發的範銘後讚歎道:“果然好思路啊,這隋堤雖然荒廢已久,但卻不得不說依舊是一處天然的好深水埠頭,這地勢也好,由此放船,順風順水而下要不了多少時候就能直放汴口”,說完之後,他停了片刻道:“要是早有這個碼頭,前年個兒買布帛可就是方便多了,光是價格上就至少能壓下三成的運費出來”。
“樂兄說的極是。不過京東、京西、兩浙之地可不僅僅只出布帛,同樣盛產漆器,絲緞,甚至糧食,這些可都是遠洋貿易的大宗啊”,接過樂平話頭的是趙武東,“既然能直接在產地吃貨。又何必讓轉運商從中盤剝,這些人的嘴臉實在是難看得很!”。
自打上了這塊地之後,範銘除了介紹地勢地理之外,關於這碼頭好處啥的一句話都沒說。
因爲這兩個可都是明白人,到底值錢不值錢他們心裡可清楚得很,既然自己手裡握着地是好東西,那就得有買好東西的覺悟,那就是價錢要配得上!再則,這分明是雙贏的買賣,若是隻對趙武東說好處,那範銘就沒想着給他再留賣乖賣交情的機會,否則,還真是對不起天賜給應天府的這個好地了。
同樣一句話也沒說地趙武東看地比誰都仔細,最終,彷彿終於是憋不住了的趙武東終於側過身來哈哈笑道:“好地界,好碼頭啊,範職級,這地確是塊好地啊!”。
聞言,範銘也不禁燦然一笑,“老哥眼力不錯!”。
“我記得老弟你的職司是市易務判司吧?”言至此處,趙武東並未停頓,又擡手指着隋堤最靠近乾涸的河道邊那塊河灘地道:“老哥哥我想把那塊廢地買下來,老弟可能做主?”
“廢地?”範銘笑而不語。
見範銘如此模樣,趙武東彷彿也感覺到有些不好意思,呵呵一笑地插了一句。“這塊地位置不錯,我想在這兒建個貨棧”。
今天帶趙武東來看地,範銘主要的目的卻不是要推銷,而是想要借趙武東的勢壓一壓應天府本地的那些商賈,卻不想趙武東對這這碼頭的興趣如此濃厚,而且最主要的是這塊地也正是範銘看中的地,範銘看着那塊兒河灘地笑着道:“這恐怕要讓二位失望了,那塊兒河灘地已經有主兒了”。
“噢?”,趙武東聞言一愣,眼下碼頭這麼蕭條,他還真沒想到居然有人會比他還要早,比他還有有眼光,看着買那塊滿是石頭沙子的河灘地,略一沉吟之後,他便笑着說道:“萬事都可以商量嘛,更何況是生意,這樣如何,範老弟,此事老哥我就委託你了,買下來之後我每畝再給你二十貫花紅”。
二十貫花紅!還單單只是花紅,聽到這個價錢,跟在一旁的老張忍不住心裡咯噔了一囂,這塊地足足有上百畝,每畝二十貫花紅,一百多
畝,這豈不是說眼下只要什麼都不用做一轉手就能淨賺二千貫!二千貫哪,上好的水田都能買上百畝了,想到這裡,再想想隋堤這塊地荒了十幾年問都沒人問,老張一時間都不知道說啥好了。
錢還真不是錢那,他孃的,這人和人的差別咋就這麼大呢?
出乎老張意料之外的是,範銘聽到這個數字之後,臉色連一點變化都沒有,直接的搖了搖頭。
“嗯?”見範銘搖頭,趙武東有些意外,便再次試探道:“五十貫?”。
老天爺那,這都是怎麼了,白送錢都不要!看到範銘再次搖頭,老張真是有些急了,但這畢竟是範銘地地,他乾着急也沒辦法。
見範銘依舊是搖頭,趙武東臉上的笑容有些勉強了,這範銘不像是貪得無厭的人那,都五十貫花紅都不滿意?這地錢也用不了這麼多吧!範銘啊範銘,你不過出面幫個忙買進後再轉轉手,一畝就能淨賺五十貫不止,就這還不知足?
“噢!還不行,範老弟好大的胃口啊”,沉吟了片刻後,趙武東再次看了看那塊兒經年的水槽跡,後咬牙道:“六十貫”。
聽到這個數字,老張是徹底是懵了,這轉手間就可以賺到這麼多錢,這一比起來任西平還真是小氣了!
不過老張可怎麼也不會猜到範銘的心思,經過這麼幾年的衙門生涯,他雖然還沒達到水火不侵的地步,卻也明白了一個最基本的道理,那就是該拿的就拿,不該拿的不拿。
什麼東西不該拿,這趙武東的這個巨大誘惑就不能拿,這麼近萬貫的花紅不可謂不誘人,但都是建立在他現在修造河道的權力之上的,可謂衆矢之的,永遠不要指望世上有不漏風的牆,一旦他收下了這筆錢,將來要花出去的錢則或許要加倍,不論是孝敬上官還是堵人口舌,這很危險。
此時老張心裡還坑坑拉拉的有些想不通透,繼而,他突然想起了範銘當日那句話,“要讓每一個商人,每一個百姓都能舒舒服服在應天府境內船行;我要讓每一個商隊,每一艘商船都樂意來應天府做生意,有了這些商隊,這些商人,這些人流,再過二十年,你說應天府會不會變得像東京一般,如斯繁華”,此時回憶起當日這個自己當笑話兒一樣聽的話後,老張整個人激靈靈一抖。
莫非範判司還真能夠實現這天方夜譚般的想法?
老張再次看向範銘時的臉色有些變了,從他先前立軍令狀開始到現在,把整個衙門裡的人都套進去了,此時再想想錢通判和馮司錄,再想想當日那些聽說範銘接手這個差事後說他失心瘋的人……
是啊,這失心瘋多幾個也好!
心裡亂七八糟的想了許多之後,老張才猛然又想起範判司先前答應說要給隨他做事的下屬一些好處,莫非就是從這地上打主意?按原價買他個十畝地,在高價賣出去,這一轉手就就是幾百貫,這可是他近十年
的俸祿總和呀,說不得今年就能置換一套大宅子,二兒子差不多也要取媳婦了……
想到這裡,老張心裡剛纔關於範銘地雜念都沒了,他現在只盼着判司大人可千萬千萬要好好的將這主事的位置坐穩了不要出差錯纔好。
“六十貫還不行?呵呵,那還真是沒辦法了”,趙武東輕嘆了口氣,他也看出來了,範銘彷彿根本就沒有賣的意思。他也有些改變主意想要直接取找範銘的上司談這筆買賣,此時他已經將範銘列入了一根筋的行列。
而正當趙武東的心情變差的當兒,範銘笑着開口了,“老哥,你這個價錢可謂天價了,不划算啊!”
見趙武東臉色轉明,又道:“這地在以前無人問津,去年時價不過十貫一畝,至今你卻連花紅都給到了六十貫,太高了!”,言至此處,範銘向趙武東和樂平拱了拱手後笑着道:“不是我有意要擡價,實是這塊地是這隋堤的金字招牌,早已被列爲非賣品,趙兄還望見諒啊”。
“非賣品。”趙武東和樂平兩人聽着這個詞新鮮,“這非賣品有何解釋?”
“我的想法是將這塊地以官資來籌建,建成一個樣板商業區,即有帶頭作用,也有示範作用,只租不售”。
這一連串新鮮的詞彙讓讓場面一時有些沉默,趙武東及樂平低頭之間不知在想些什麼,趙武東目光爍爍低頭沉思,而樂平什麼都沒問,只是意味深長的看了範銘一眼。
範銘見狀,還了一個笑容,他知道樂平的意思,他這觀察一職就是看範銘如何操作,這看似新鮮的方法對他來說極爲有用,能夠寫到摺子中遞上去就是功勞。
“好策略!”
“好心機!”
沉默過後,趙武東與樂平幾乎是同一時間說出了這兩句意思相近卻又是完全不同深意的兩句話。
“二位高看我了,什麼心機策略的,我也是一時頭腦發熱靈光一現罷了”。
他這話趙武東兩人如何肯信,不過兩人也沒去追究,樂平是因爲這不是追問的時機,趙武東則是因爲他畢竟是個生意人,對於朝政方略之事他也從來只有迎合的方式,便轉了話風道:“範老弟,你既想好了這塊地的用法,想必是早已經有了規劃,你說我還能在這塊地上做點什麼文章嗎?”。
“趙兄要考校我?”,範銘聞言而笑,“這塊地用處很大,可建酒樓,可建商鋪,不過收益最大的莫過於貨棧,若我所料不錯的話,趙兄買下這塊地應當是想建個貨棧吧?”。
只看趙武東地神色,範銘便知自己猜的不錯,“不過我畢竟還是衙門中人,考慮問題不單單隻從個人,還得從全盤來考慮,這塊地是黃金寶地,若是單單隻建個貨倉可就太浪費了,我的想法是將此地劃分成三塊,建成一個商貿、貨驛、娛樂一體的商圈,這地雖然不賣,卻是可以分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