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掖是一座大城,歷史悠久,城牆歷經修葺,目前是整個河西走廊最大的城池,縣城周長近三十里,人口約七八萬,但城內漢人百姓不多,漢人主要在涼州偏多,也是因爲涼州更偏重於農耕,整個甘州的漢人大約有五六百戶,主要都集中張掖城,以手工業爲主,基本上都從事釀酒業和造紙業。
陳慶騎馬在這座充滿了異域風情的城市裡緩行,城內很安靜,沒有受到宋軍進城的任何影響,店鋪正常開啓關閉,還有不少西夏人的店鋪,陳慶也不打算處置它們。
這些都決定留給黃頭回鶻處置,不過他對官房倉庫很感興趣。
倉庫位於縣衙的後面,一共有五座組成,周圍修建了高高的圍牆,倉庫已經被宋軍控制,劉璀正帶着百餘名士兵忙碌清點。
“有什麼重要的戰略物資嗎?”陳慶走上前笑問道。
“回稟都統,有銅!”
陳慶眼睛一亮,“有多少?”
“不知道,有很多,整個一座倉庫都是,我估計有幾百萬斤之多,都是粗銅,應該是附近有銅礦。”
幾百萬斤聽起來很多,但實際上並不多,鑄錢也就百萬貫錢左右。
“還有什麼?”
“還有就是凍羊肉,這裡有幾座大冰窖,裡面囤滿了羊肉和羊酒, 其他都是草料、糧食, 還有兵器庫。。”
就在這時,一名士兵匆匆趕來,稟報道:“在銅庫內發現精鐵,還像數量不少!”
陳慶心中一動, 連忙道:“看看去!”
衆人快步來到一座倉庫內, 倉庫內堆滿了一塊塊黑紅色的銅錠,每一塊都有上百斤之多。
這時, 士兵們從裡面的角落搬出來一隻只大箱子, 這是他們剛剛纔發現的,其中一隻箱子的蓋子已經撬開。
陳慶走上前, 只見箱子裡整齊地擺放着一塊塊黑色的精鐵,堅固、緻密, 上面還覆蓋着一種淺淺的紋路, 陳慶一眼便認出來, 這和他的方天畫戟是同一種材料,就是烏茲鋼。
這裡出現烏茲鋼很正常, 畢竟張掖是粟特人的故鄉, 大量粟特人在這裡生活經商, 他們從西域帶來了這種高質量的精鐵。
“有多少?”陳慶問道。
一名都頭道:“我們大概清點了一下,一共一百二十箱, 每大箱一千斤左右,應該有十二萬斤左右。”
陳慶點點頭, “銅錠和精鐵都入庫封存好,暫時不要運走,等待我的通知!”
衆人躬身道:“遵令!”
..........
三天後,劉瓊派人傳來消息, 黃頭回鶻大酋長率領五千軍隊要求過境大斗拔谷, 陳慶當即同意過境。
又過了兩天,劉瓊率領百餘騎兵先趕了回來。
“回稟都統, 卑職護送回鶻部落西去,在西海的西岸遇到了黃頭回鶻的大軍,約三萬人,還有徐宏圖老先生也在。”
“然後呢?”陳慶繼續問道。
“然後卑職和他們初步協商, 他們酋長同意只帶五千軍隊前來河西走廊, 和我們兵力一樣,到了甘州後大家再友好協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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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現在人在哪裡?”
“就在大斗拔谷出口附近駐營,沒有過來,卑職的軍隊也在那裡駐紮。”
陳慶隨即命令劉璀率一千士兵守城, 他親自率領三千騎兵趕往大斗拔谷口。
距離營地還有十里,號角聲吹響,只見一支數百人的騎兵向這邊疾奔而來,爲首是一名三十歲左右健壯男子,頭戴寬帽,身穿灰色布袍,看起來穿着十分普通,但氣質不凡,一雙眼睛格外銳利。
他身邊正是徐宏圖,他親自去了一趟黃頭回鶻,替陳慶進行溝通。
男子笑得很爽朗,說一口流利的漢語,“在下曹長春,久聞經略使威名了!”
陳慶也笑道:“彼此!彼此!”
兩人大笑,上前擁抱一下,曹長春握住陳慶手腕,指着身後的手下笑道:“宋軍裝備精良,令人羨慕,我的軍隊雖然裝備差一點,但戰士各個英雄善戰,都是草原雄鷹。”
陳慶見數百人都異常雄壯,個個都長得像熊一樣,他由衷道:“雄鷹生活在懸崖峭壁,才能展翅萬里,你們生活在高原艱苦之地,雖然條件惡劣,但一樣能磨礪你們的意志和體魄,成爲真正的草原勇士。”
曹長春心中大喜,笑道:“既然我們有意聯手對付西夏,經略使可願意與我結拜爲兄弟?”
曹長春的建議有點出乎陳慶的意料,不過陳慶知道對方作爲黃頭回鶻的首領,絕不會頭腦發熱,都是深思熟慮,只有結拜爲兄弟,才能消除彼此的防備,更加和睦相處,這必然也是徐宏圖的建議。
陳慶迅速看了徐宏圖一眼,徐宏圖向他笑着點點頭,陳慶大笑道:“我陳慶無兄無弟,無父無母,能有曹大酋長這樣的兄長,是我之幸也!”
兩人翻身下馬,插上三支香,以天地爲見證,結爲異姓兄弟,曹長春年長陳慶五歲,爲兄長。
曹長春取出他的黃金匕首送給陳慶,陳慶則取下射鵰弓回贈。
曹長春心中歡喜道:“今晚我們兩軍一起喝酒吃肉,不醉不休!”
當天晚上,曹長春下令宰殺三千頭肥羊,取出數千袋奶酒,兩支軍隊圍坐在數十堆篝火旁,大口吃肉,開懷痛飲。
一隊年輕俏麗的女子在篝火前翩翩起舞,陳慶望着漫天繁星,笑問道:“大哥爲什麼姓曹?我不太理解。”
曹長春微微笑道:“賢弟認爲曹是漢姓嗎?”
“我一直認爲是漢姓,直到我遇到了西夏前宰相曹介的兒子曹保宗,我才知道原來西夏也有人姓曹。”
“西夏的曹姓其實和我的姓氏源於一脈,都是源於沙州曹家。”
陳慶一怔,“難道兄長不光是回鶻人,還有漢人的血統?”
“肯定是有的,我們最早源於沙州回鶻,和歸義軍一起抗擊吐蕃,漢人和回鶻人都生活在一起,從唐末到宋朝,近兩百年的血脈融合,沒有人敢說自己是純粹的回鶻人,純粹的漢人。”
“兄長怎麼會有漢人血統呢?”陳慶又饒有興致地問道。
曹長春也興致盎然,他望着星空緩緩道:“後梁乾化四年,曹議金取代張氏成爲歸義軍首領後,爲了得到甘州回鶻的支持,便把女兒許配給了甘州回鶻可汗拔也速,後來她生下一個兒子,可汗便讓這個兒子隨母姓,這就是我的祖先,子孫就一直姓曹,甘州回鶻有五大部落,曹姓部落是其中一支。”
這時,十幾名回鶻將領排隊上前向陳慶敬酒,個個拿着兩三斤的土陶大碗,陳慶有點頭大了,不喝不給面子,喝了非要醉死不可。
曹長春呵呵一笑,“我教賢弟一個法子,你露一手,他們比不上,酒就得自己喝。”
“好!我來試一試!”
陳慶命人取來幾捆制式短矛,對衆人笑道:“這些長矛都完全一樣,我給各位出個題,若有人破了它,我喝雙倍,若破不了,酒自己喝,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