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不亮,呂緯率領二十名官員準備出現,二十名官員都是新老搭配,六名年紀大一點的官員幾乎都三十餘歲,有五六年經驗,都是縣丞或者縣尉,他們將出任知縣,而十四名都是年輕的進士,他們出任縣尉和主薄,然後還有州衙官員。
雖然夏州條件艱苦,但這二十名官員也是幸運者,他們出任一屆五年縣官後,就能回來高升一級。
和他們一起去夏州的,還三千名騎兵護衛和三萬頭駱駝,這些駱駝北上,當然是爲了運輸糧食物資南下,還有大量的糧食物資存放在靈州,它們至少需要半年的時間,才能全部運送完成。
陳慶親自把一行官員送出城,城門處陳慶叮囑呂緯和衆人道:“夏州搞好的關鍵,就是要得到羌人的支持,我和羌人簽署了詳細的協議,你們好好研究一下,什麼叫做官府羌,什麼叫做自治羌,協議中有明確的規定,但你們除了嚴格遵守協議外,還要尊重羌人,要公正處理,城內的羌人很多,一樣是川陝子民,他們如果和漢人發生衝突,記住,不要偏向誰,公正處置,既要避免羌人恃驕,也要避免漢人凌弱。”
呂緯和衆手下一起抱拳道:“宣撫使的教誨,卑職銘記於心!”
衆人出發了,陳慶一直目送他們遠去
陳慶從西夏返回後,便一直在處理滅夏之戰的後事,除此之外,陳慶最關心的便是荊襄之事了,尤其荊湖南路,他的很多士兵都是嶽州和江陵府人,他在剿滅楊幺的過程中,和荊湖南路的百姓相處融洽,甚至他離開嶽州和江陵府時,百姓們都依依不捨相送。
現在荊湖百姓有難,他豈能袖手旁觀?而且荊湖南路如果不盡快平息匪患,一旦這些匪患成了氣候,就會成爲第二個楊幺,會嚴重影響巴蜀和江南的商貿往來。
所以陳慶完全同意趙巧雲的方桉,他還覺得趙巧雲的方桉稍微保守一些,他又在回來後的第二天,又命令楊元清率五千斥候騎兵走商州道火速南下,由楊元清負責統領荊南水陸剿匪。
走商州道是一條近路,四天後,大軍抵達了襄陽,楊元清派人給岳飛送去了陳慶的親筆信,希望能借道過境。
岳飛接到陳慶的信,着實有些爲難,按照朝廷規定,川陝軍跨境藉口,必須要有朝廷批准後才能實施,但陳慶並沒有得到朝廷批准,就直接要借道了,
雖然陳慶可以這樣霸氣,不把朝廷放在眼裡,但岳飛卻辦不到,他如果讓陳慶軍隊過境,必然會被朝廷追責。
就在他左右爲難之時,也是巧,從臨安過來的朝廷特使折彥質正好途徑襄陽,住在驛館過夜。
“哦?陳慶一支五千人的軍隊要過境去荊湖南路?”
折彥質很驚訝,“他們去荊湖南路做什麼?”
岳飛把陳慶的信遞給折彥質,“折公看看就知道了。”
折彥質接過信看了看笑道:“陳慶對嶽都統很尊重嘛!用詞都帶敬語,他對朝廷可沒有這麼客氣過。”
岳飛略有些尷尬的解釋道:“其實我和他沒有什麼瓜葛,也沒有什麼交情,只是泛泛見過幾面。”
折彥質笑了笑道:“不用解釋,嶽都統是抗金將領,他自然尊重,韓都統也是一樣。”
岳飛嘆口氣道:“雖然我想幫他一把,讓他們軍隊過境,可朝廷法度在這裡,我怎麼交代?”
折彥質想了想道:“這樣吧!讓楊將軍重新寫一份過境文書,上面的兵力不要寫五千人,寫四千八百人,這樣由我來做保,可以讓他們過境剿匪。”
“爲什麼寫四千八百人就可以了?”岳飛疑惑問道。
折彥質笑了笑道:“這裡面是有緣故的,我是朝廷特使,可以代表朝廷,但代表不了天子,一般軍隊過境,只要不進臨安五百里內,那麼五千人以下由朝廷批准,五千人以上必須由天子批准。”
岳飛點點頭,“難怪折公要他少報兩百人。”
“當然,咱們也不能弄虛作假,讓他少報兩百人,他也必須減兩百人,要以真實的四千八百人過境。”
岳飛抱拳道:“卑職明白了!”
岳飛要求楊元清重新提交過境文書,減爲四千八百人,楊元清也配合照辦,減少了兩百騎兵,正好讓他們護衛折彥質前往京兆。
楊元清過了襄陽,一路南下,兩天後抵達了江陵府。
這天晚上大軍抵達龍山,距離江陵還三十里,士兵們都比較疲憊了,楊元清命令全軍就地休息。
五千騎兵都是斥候,野外生存能力很強,士兵們燒火做湯,餵馬休息,百名斥候向四周散去,這一帶盜賊很多,他們不敢大意。
楊元清剛剛喝了幾口湯泡饃,只見一名斥候帶着兩名老者匆匆趕來,老者一看見楊元清,立刻‘撲通!’跪下,磕頭哀求道:“將軍救命啊!”
楊元清嚇了一跳,連忙道:“發生了什麼事,好好說!”
“啓稟將軍,我們是方城鎮的百姓,就在半個時辰前,一支土匪包圍我們小鎮,要洗劫全鎮,強搶女子,我們兩個逃出來,去江陵城報信求救。”
“土匪有多少人?”
“有四五百人,匪首叫做劉貴,在龍山落草,是個窮兇極惡的大盜,不知洗掠了多少村莊。”
龍山就是他們面前這座大山,方圓數十里,峰巒衆多,確實是個落草藏身之處。
楊元清又問道:“方城鎮在哪裡?“
“就在西北十里外。”
“哼!俗話說,兔子不吃窩邊草,可他們居然連窩邊草都吃?”
“將軍不知,荊湖亂成一團,到處是亂匪,哪裡還管是不是窩邊草。”
楊元清站起身令道:“傳令全軍集結!”
方城鎮是一座中鎮,約兩百戶人家,此時,鎮子西面的一座土地廟前,數百名匪衆手執火把,將四周照如白晝,空地中間,數百名百姓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還有十幾名少女被他們拖出來,蹲在一旁掩面而泣。
一名身高近七尺的大漢正站在磨盤惡狠狠教訓百姓,此人便是悍匪頭子劉貴,原本是劉光世帳下的一名副指揮使。
劉光世的左右王勐和麗瓊被張俊說反後,劉光世知道大勢已去,便率兩萬軍向張俊投降,但他駐守在各州縣的軍隊就成了羣龍無首,各自解散自謀生路,當張俊撤軍走後,這些自謀生路的軍隊便開始打家劫舍,漸漸形成數十支盜賊,在荊湖南路橫行肆虐。
地方官府的求救信如雪片般的飛向朝廷,卻被秦檜統統扣住,只是輕描澹寫告訴天子,荊湖南路盜賊橫行,饑民遍地,只需要免稅三年,休養生息便可,不需要再派軍剿匪。
地方官府沒有辦法,以江陵知府張舜爲首的官員聯名向陳慶救援,這纔有鄭平緊急寫信給京兆,要求出兵支援荊湖南湖。
鄭平的六千軍隊還沒有到來,但楊元清的騎兵卻先到了。
劉貴就是數十支亂匪中的其中一支,他站在磨盤上惡狠狠大喊道:“大爺可以不殺你們,不想死就聽着,我們弟兄要吃飯,也要娶老婆,你們家中的錢財和糧食都老老實實交出來,有年輕女子交出來,就可以免錢糧,如果被我發現,你們藏米藏錢藏女人,那對不起,老子就把你們人頭砍下來,心肝下酒吃!”
話音剛落,一支狼牙箭嗖的射來,強勁無比,正中劉貴咽喉,劉貴悶叫一聲,仰面栽倒。
四周馬蹄聲大作,無數騎兵殺來,有騎兵大喊:“我們是西軍騎兵,所有百姓都趴下,趴下可以活命!”
嚇得所有百姓都趴在地上,箭失如雨,從四面八方射來,亂匪哭喊着逃命,卻被箭失紛紛射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