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3章 聲明

張斌的兩名幕僚被放回來了,被打得倒不重,只是兩個文人挨不住打,經不住嚇,被嚇得屁滾尿流,只打了兩三棍就扛不住招了,連皮肉之傷都沒有。

兩人見到張斌,三人頓時抱頭痛哭,哭了片刻,纔想起客人沒有招待,連忙請蔣渙上座。

蔣渙是鄭平的幕僚,他親自把兩人從大牢裡領出來。

蔣渙笑眯眯道:“鄭都統也勸說了雍王殿下,雍王同意給張知府正常的待遇,會安排官宅,然後俸祿和補助也會按月正常發放。”

張斌半晌道:“這幾天府衙一直關門,我就沒見到鄭愛農。”

“既然雍王鬆口了,那明天你就能見到他,辰時開大門,別去得太晚了。”

說完,蔣渙便行一禮走了。

張斌長長鬆一口氣,他終於能撥雲見日了。

次日一早,張斌帶着兩名幕僚準時來到府衙,他的三名隨從有一人回去送信了,只有兩人跟隨。

這一次鄭愛農沒有爲難他,和張斌簡單做了交接,就直接去支使臺上任了。

張斌終於舒舒服服坐在知府官府,桌椅以及傢俱很不錯,都是上等金絲楠木,所有的筆墨紙硯都是好東西,但是好像少了什麼?

張斌忽然想起來了,少了公文,桌上、櫥櫃裡都空空蕩蕩,一份公文都沒有。

他連忙大喊道:“錢先生,王先生!”

兩名幕僚抱着大堆文書跑來了,錢幕僚急道:“府君,這不對啊!都是五年前的老帳簿,最近五年的帳薄都沒有了。”

另外一名王幕僚也急道:“六房的門都關着,人都跑哪裡去了?”

三人都有點傻眼了,這時,一名十幾名歲的少年拎着茶壺進來,“知府老爺,小人給你上茶!”

終於看到一個活人了,張斌連忙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小人叫胡七郎,是茶童,在府衙內做六年了。”

“胡七郎,我來問伱,府衙中怎麼沒有人?”

“怎麼會沒有人呢?我不是嘛!還有看大門的張八爺,趕馬車的劉大哥,花匠李三爺,廚房吳大娘,都在呀!”

“我不是說這些下人,我是說衙役在哪裡去了,還六曹的文吏們,怎麼一個都不見。”

胡七郎笑道:“老爺是第一次當地方官嗎?府衙沒有衙役弓手,縣衙纔有,府衙一般是管州兵。”

“州兵在哪裡?”

“以前有州兵,兩千人呢!去年開始都被鄭都統收走了,說是集中練兵,但再也沒有回來。”

“好吧!不管州兵,那六曹文吏呢?怎麼一個都不見。”

胡七郎撓撓頭道:“聽說尚書行臺那邊缺人,都把他們調過去了,府君缺人,自己招募唄!”

招募可是要錢的,旁邊錢幕僚急道:“各個州衙和府衙都有糧倉錢庫,我找了一圈,怎麼沒有看見?”

胡七郎果斷的搖搖頭,“錢先生想多了,四川各州的錢糧物資都在鹽鐵轉運司手中,每年會撥一點錢下來,支付俸祿之類,然後官田和一些店鋪會有租金收入,就這些,以前的李知府天天抱怨錢不夠用。”

“好吧!那租金在哪裡?”

“租金都在通判手上呢!”

張斌眼前一黑,差點暈過去,天子反覆叮囑他,一定要人財物牢牢抓在手上,可現在,他要人沒人,要錢沒錢,要物沒物,啥都沒有,這是哪門子知府啊!

錢幕僚長長嘆息一聲,“我懂了,這裡就是城隍廟,府君就是泥塑的閻羅,我們就是泥塑的判官和勾官,還有幾個泥塑的小鬼。”

茶童胡七郎臉一沉道:“我可不是泥塑的小鬼,我是拿錢做差事的,府衙還欠我兩個月的工錢沒給,他們幾個都一樣,府君趕緊給我們發工錢,否則我們明天也不來了。”

陳慶在安排好呂青山後,第二天便起身出發去京兆了,臨走前,陳慶責令鄭平和鄭愛農二人全力支援尚書行臺府,必須保證它正常運轉,同時陳慶發佈了雍王令,派人送去四川路各縣,要求各縣縣衙必須嚴格執行尚書行臺府的命令,有膽敢敷衍不從者,知縣就地免職。

臨安,和金國商定的五年停戰協議終於在半個月前正式簽署,雙方約定以熊耳山——方城山——淮河這條爲界,各自罷兵回界,籤軍東路軍主帥李成從濠州撤出八萬大軍,東線是金國佔了便宜,他們吐出濠州撤退了。

但麻煩是西線,岳飛軍隊已經攻佔了汝州、蔡州和臨潁府,甚至攻進了河南府,距離洛陽不到百里,而吳階的軍隊攻佔了陳州和潁州,等於中原地區的西和南部都被宋軍佔領了,此外,岳飛的先鋒張憲曾殺到距離汴梁甚至不足五十里的小鎮。

但朝廷在反覆討論後,妥協派和中間派明顯佔據了上風,他們拿財政說事,朝廷的財政收入根本不足以支撐貧瘠的中原地區。

朝會上,抗金派微弱的呼聲被完全壓制了,而在御書房,天子趙構對中原土地一點點嚮往,也同樣被財政的恐怖開支壓垮了,他批准了雙方簽署的五年的停戰協議。

但天子趙構眼中的刺頭出現了,那就是岳飛,岳飛不肯退兵,他在給天子的上書大聲疾呼,‘金人不可信,宋軍若退,完顏兀朮必然會撕毀協議,兩年的苦戰,數萬將士性命換來的戰果也將付之東流。

“臣以爲,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這是岳飛上書中的最後一句話,言外之意,他不肯撤軍。

正是這句話,將天子趙構徹底激怒了,岳飛想成爲陳慶第二嗎?

爲了敲山震虎,趙構先拿同樣不願撤軍的吳階開刀,‘不聽君令,視同造反,姑念其川陝之功,饒其不死,特罷免其一切官職,奪其郡公之爵,貶爲庶民,令其回鄉務農。’

吳階不得不率三萬軍撤回信陽,把軍權交給了其弟吳嶙,自己乘坐一輛牛車黯然回鄉了,吳階是德順州隴幹縣人,那邊是陝西路,天子趙構不准他返回陝西路,令其居住在饒州鄱陽縣,並命令當地官府對他進行監視。

御書房內,趙構冷冷問道:“岳飛撤軍了嗎?”

秦檜躬身道:“據微臣得到的最新消息,岳飛的軍隊已經撤出蔡州和臨潁府,目前在汝州境內,估計很快也要撤回鄧州了,他畢竟不是陳慶,陛下對吳階的敲山震虎,他豈能不懂?”

“哼!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他好大的膽子,竟然敢把朕視爲草芥。”

秦檜見左右無人,低聲道:“陛下,微臣有句話憋在心中已久,不吐不快,不光是岳飛,還有張俊和韓世忠,他們三人的軍權都該收了,若讓他們長期掌軍,就算不成爲陳慶,也難保會成爲第二個劉光世啊!”

趙構點點頭,“朕明白相公的意思,朕也在等時機,你先退下吧!抓緊督促岳飛,責令他即刻撤軍。”

“微臣遵旨!”

秦檜慢慢退了下去,趙構一陣心煩意亂,這個岳飛真是個不折不扣的刺頭,上次廬山事件還沒有和他算賬,現在居然又說出‘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叛逆之言,越來越難以容忍他了,這三名掌軍大將去軍權,必須先從岳飛動手。

這時,康順悄悄走進御書房,將今天的《臨安京報》放在桌案上。

趙構瞥了一眼報紙,忽然,他被角落的一則聲明吸引住了,他連忙拿出報紙細看,頓時讓他目瞪口呆,報紙上竟然是都統制鄭平關於斷絕父子關係的公開聲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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