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城周圍雖然有雄關守衛,西有函谷關,東有虎牢關,南有伊闕關,背靠黃河以及北邙山,但洛陽城本身卻不難攻破,主要是它有一個巨大的防守漏洞,那就是洛水。
如果進攻城池,也並不現實,洛陽城內也儲存了幾萬桶火油和十幾萬擔麥秸,足以將攻城的宋軍士兵燒成黑炭。
可如果宋軍攻打洛水,那對洛陽城的威脅就大多了。
洛水並不是幾丈寬的護城河,它寬達百丈,穿城而過,將洛陽城一分爲二,如果宋軍戰船沿着洛水進攻洛陽城,大軍就將直接殺進城內。
折可求也深知這個漏洞,他組織民夫,在城內的洛水打下了數百根木樁,阻止宋軍船隻入城,同時用小船和鐵鏈搭建浮橋,鎖住河面,浮橋上各部署了一千士兵,儲存了大量火油,成爲第二道防禦線。
雖然木製防禦線遠不像城牆那麼堅固結實,但也不是那麼容易被攻破。
尤其折可求在東西兩側又各部署了兩根攔江鐵索,由兩百士兵負責操縱。
此時,折可求站在西城牆上,這裡是斷城,前面就是洛水,百丈寬的洛水就從兩座斷城中間流淌進了洛陽城。
折可求也憂心忡忡,王瓚陣亡,一萬人全軍覆滅,宋軍已經包圍了洛陽城,他知道自己已經沒有退路,宋軍根本就不給他寫勸降信,他落在宋軍手中必死無疑。
折可求也孤注一擲,完顏兀朮和完顏昌不可能眼睜睜看着宋軍攻打洛陽,一定會有所行動,只要他能死守住洛陽,就能迎來最後的勝利。
信念鼓舞着折可求,他整個心思都投入到洛陽城的防禦之中,對洛水的防禦就成了重中之重。
“大帥,卑職有一個想法!”統制丁衡山小聲道。
折可求看了他一眼,“什麼想法?”
丁衡山指着城下洛水道:“卑職覺得在西面浮橋上部署火油毫無意義,西面是在下游,火油扔出去,它又流回來,反而是燒燬木樁和浮橋。”
折可求點點頭,確實有道理,他笑問道:“那依你之見呢?”
“卑職認爲西面這邊應該用火藥桶和巨石,從城牆上向下發射,直接用火藥桶炸沉敵軍的小船。”
旁邊另一名將領道:“如果宋軍船內都是火油,炸翻了船,火油還是會飄過來。”
折可求點點頭,也有道理,宋軍在上游,不管用那種方案,火油都是向下遊漂,所以關鍵還是在於怎麼攔截火油。
丁衡山也知道這裡面的關鍵所在,又提出新的建議,“卑職建議在水面上拉兩根鐵索,鐵索前面堆滿各種破爛垃圾,像菜葉、皮革之類,會漂浮在水面上,卻不容易燃燒,鋪上幾丈寬,對方船隻和火油漂來,就被堵住了,燃燒歸燃燒,火焰卻進不了城內。”
折可求連連點頭,欣然道:“這個方案可以採納!”
折可求立刻吩咐道:“去執行這個方案!”
數千士兵一起行動起來,在河面上拉了兩根鐵鏈,上面綁上鐵網,又在城內收集大量生活垃圾扔在河面上,使河面漂浮起七八丈寬的垃圾地帶。
就在當天晚上,宋軍的火攻計劃便開始實施了,數百艘小舢板投入水中,每艘舢板內灌入四五桶火油,小舢板被點燃了,河面上燃起一片火點,冒着滾滾黑煙,順水向洛陽城內漂去
城頭上,十幾架投石機一起發射,他們發射的都是數十斤的石塊,石頭如冰雹般從天而降,將一艘艘舢板砸翻,火油傾瀉而出,在水面上燃燒,繼續向下遊漂去,被堆積在水面上垃圾堵住了,果然,河面上烈火熊熊,但就是過不去。
不用說,後面還有木樁陣和浮橋,還有一千多士兵手執弓弩嚴陣以待。
“啓稟都統,水面上漂浮着大量垃圾,舢板被擋住了,過不去!”一名士兵向楊再興稟報道。
“用大船!”楊再興當即令道。
水面上的好處就是容易被盪開,既然小舢板過不去,那麼幾艘大船就能開闢出一條路。
三艘五百石的貨船向迅速駛來,上面有士兵搖櫓,速度很快,劈波斬浪一般向城內衝去
陳慶和幾名大將也在高處觀戰,他們看得清楚,這時,劉璀對陳慶道:“殿下,水面的垃圾不可能滯留不動,水面上必然有鐵鏈攔截,船隻恐怕過不去。”
陳慶點點頭,“我知道,先試試看!”
大船從一片烈火中衝過去,盪開大片垃圾,最前面一艘船忽然渾身一震,就彷彿撞到了什麼,船身立刻斜了過去,橫停在水面上。
前方浮橋上的士兵舉弩射箭,千箭齊發,十幾名搖櫓士兵躲閃不及,紛紛中箭落水,這時城頭上的投石機將一隻只火藥桶拋下,火藥桶在空中爆炸,毒釘四濺,後面兩艘的士兵也不幸被毒釘射中,只得跳水逃命。
其中一名士兵取出火摺子,點燃了船中的火油,然後跳水逃命,第三艘貨船燃燒起來,和前面兩艘撞在一起,三艘大船開始熊熊燃燒。
初步進攻失敗,損失了數十名士兵,楊再興無奈,只得下令收兵。
大帳內,楊再興向陳慶做了檢討,“殿下,卑職輕敵了,把事情想得太簡單,想得太容易,對方的鐵鏈鎖江,加上對方也有火油和火藥桶,想攻破對方的封鎖,不是那麼容易。”
陳慶點點道:“其實你還沒有看到對方最難以突破的防禦在哪裡?”
“卑職愚鈍,請殿下指點!”
陳慶淡淡道:“就是對方的鐵鏈,一共有三根,每根之間相距一丈,這還不是重點,重點是後面兩根鐵鏈都是活的,兩端各有數十人拉拽,你想用烈火燒它,士兵們會放鬆鐵鏈,讓鏈子沉入水中,把它撈出來用火雷炸它,但對面一千多人用弓箭對準伱,兩根鐵鏈甚至可以把船隻輕易掀翻,這纔是最難對付的敵軍防禦武器!”
“如果我們從洛水的東面進攻呢?”
高定小心翼翼問道:“是不是會容易一些?”
陳慶搖搖頭道:“你們沒有聽懂我的意思,水上堆積的垃圾不重要,重要的是兩根鐵鏈,剛纔我說了,這兩根鐵索是由士兵操控,它們燒不斷,炸不斷,甚至可以將船隻掀翻,這樣的鐵鏈同樣可以出現東城的洛水上,你們想一想,用什麼辦法來破它?”
衆人陷入沉思之中,這時,楊再興看了一眼笑而不語的陳慶,忽然醒悟,自己真是糊塗了,他們沒有辦法,但殿下有辦法啊!
楊再興連忙道:“懇請殿下告之,有什麼好辦法?”
所有人也紛紛跟隨着醒悟,一起都向陳慶望去,陳慶笑了笑道:“辦法當然有,從水路破城是明智之舉,但爲什麼非要盯着洛水呢?難道我們就不能走護城河上城?”
衆人恍然,還是從水路攻城,但直接用大船登城。
陳慶知道衆人並沒有真正明白自己的意思,他又繼續道:“我說的不僅僅是攻城方向,也包括的攻城手段,從洛水攻進去也不是不可以,關鍵是要用大船,五千石左右的大船,一定能直接衝進城內,哪怕對方用鐵鏈也沒有用。”
李慕清立刻大聲稟報道:“啓稟殿下,黃河孟津渡有上百艘五千石大船!”
陳慶點點頭,當即令道:“立刻去調五十艘五千石的大船從黃河轉洛水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