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3章 破洛(中)

關鍵時刻,第一艘大船卻猛地一震,只聽水中一陣巨響,船隻劇烈晃動,竟然停住了。

“將軍,水下有暗樁,船隻被卡住了。”

於洪武神情變得十分嚴峻,這是他們最擔心的一件事,沒想到還是發生了,他當即令道:“警告後面船隻!”

一盞大紅燈籠掛起,通知後面百步外的船隻停止前行,於洪武隨即令道:“發射鐵火雷!”

“嘭!嘭!”四架投石機同時發射鐵火雷,目標是前方的浮橋,

“轟隆!轟隆!”

一連串的爆炸,白花花的水柱飛起一丈高,水花四濺,其中一顆鐵火雷擊中了目標,一段浮橋被炸得粉碎,周圍的木樁也炸斷了十幾根。

鐵火雷的威力將城頭上的折可求驚得目瞪口呆,他意識到形勢危急,大喊道:“投擲火油燒船,牀弩射擊!”

數十隻燃燒着的火油桶向大船飛來,大船頓時變成了一片火海,火光中五百支牀弩破空而來,數十名士兵被牀弩箭射倒,其中有近二十名黑甲士兵被射中。

“快跳水,鐵火雷要爆炸了。”

一隻裝了四枚鐵火雷的箱子,在烈火中熊熊燃燒,鐵火雷的火繩被點燃,閃爍嗤嗤的火光,看不出是全部被點燃,還是一枚被點燃,一旦爆炸,整個船隻都會被炸得粉碎,船上可是有兩百名士兵。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時,一名黑甲士兵衝上去,抱起鐵火雷箱子一躍跳入水中,鐵火雷在水下轟然爆炸,激起的狂濤巨浪幾乎將船掀翻。

船身沒有被毀,但船隻底部卻被炸裂一道大口子,河水瘋狂涌入。

船上烈火在焚燒,船艙河水灌入,大船開始下沉,於洪武萬般無奈,只得令道:“脫甲棄船!”

就在這時,城頭敵軍的第二輪進攻開始,又有三十餘桶火油砸中船隻,烈火更加猛烈,黑煙瀰漫,強大的牀弩箭射進了黑煙之中,又有二十餘名士兵不幸中箭。

船上的弩手紛紛跳船向岸上游去,於洪武和二十餘名黑甲士兵也脫去了盔甲,跳河逃生。

整個大船都被烈火吞沒,開始迅速沉沒,很快,河水淹沒了甲板,船隻傾翻了。

於洪武回頭看了一眼大船,大船已經消失了,只剩下半截桅杆還露在水面上。

於洪武長嘆一聲,奮力向岸上游去.

進攻功虧一簣,在岸上觀戰的將領們都紛紛嘆息,但陳慶眼中閃過另外的一絲憂慮,船上有二十枚鐵火雷,但前後只有五枚爆炸,還有十五枚沉入了河中,決不能讓敵軍得到。

陳慶當即對楊再興道:“立刻派水鬼下去撈鐵火雷,一共十五枚,一枚都不能少!”

兩更時分,十幾艘小船漸漸靠近了船隻沉沒處,一百多名身穿黑色水靠的水鬼跳入水中,向水底潛去,水鬼們迅速找到了沉沒船隻,開始在船艙內搜尋起來,不多時,水鬼們從船艙內找到三箱鐵火雷,都沒有拆蓋,每箱四枚,一共十二枚。

但還有三枚鐵火雷怎麼也找不到,忽然,他們被城頭守軍發現了,城頭守軍大喊大叫,兩千多名守軍一起向水中放箭,箭矢如雨點般射來,幾名水鬼被箭矢射中,不幸陣亡,形勢不妙,其餘水鬼只得迅速撤離。

不過還是有幾名水鬼留下,他們的任務已經不是搜尋鐵火雷,而是探查敵軍在水底打樁情況。

大帳內,於洪武正向陳慶彙報衝擊失敗的原因。

“正常情況下,船隻可以藉助慣性衝進城內,但沒想到敵軍在水中打了暗裝,船隻被卡住了,動彈不得,成了城頭進攻的活靶子,敵軍除了火油、火藥,還有就是牀弩,陣亡的二十八名黑甲士兵都是被牀弩射殺。”

陳慶點點頭又問道:“於統制能確定只有五枚鐵火雷爆炸嗎?我們反覆尋找,只找到十二枚,少了三枚。”

於洪武低頭想了想道:“最後一次爆炸是在水中,我們一名弟兄抱着已經被點燃的鐵火雷跳下水,卑職能感覺出來,最後一次爆炸的威力相當大,船隻都差點被掀翻,絕不是一個顆鐵火雷的威力,應該是好幾顆同時爆炸。”

“這名士兵叫什麼名字?”

“叫做張文,京兆藍田縣人,家中父母尚在!”

陳慶回頭對參軍道:“記下來,命令軍部找到張文父母,給三倍撫卹,他的父母由縣裡贍養。”

“卑職記下來了。”

這時,旁邊火器局首席大匠羅寬對陳慶道:“啓稟殿下,我們多次做過試驗,如果是在箱子裡爆炸,那麼放在一起的其他鐵火雷都會被炸燬,鐵殼很脆、粗糙,容易碎裂,絕不會還保持原樣,就算找到也最多是半個鐵殼,敵軍得到也毫無意義。”

陳慶點點頭,又對衆人道:“兩次進攻失敗,也讓我們見識到了敵軍的防禦,非常嚴密,根據水鬼摸底得到的情報,水下的暗樁有上千根之多,不僅封住了洛水兩端的入口和出口,還封死了護城河的入口,也就是說,從水路進攻已經不現實,所以我決定放棄從水路進攻。”

“那隻能回到最初的想法,用鐵犀牛炸燬城門?”楊再興有些沮喪道。

陳慶還是搖搖頭,“折可求是折家將中的名將,經驗豐富老道,從洛水攻城就看出來,他部署的防禦滴水不漏,用兩根鐵鏈封鎖小船,用水下暗樁封鎖大船,火油和火藥都用得非常嫺熟,還有牀弩,我幾乎可以肯定,他在城內的浮橋上和岸上都部署了大量牀弩,就是爲了對付我們的狼羣戰術,所以幸虧我們沒有用小船滿載士兵強行突破,否則肯定是全軍覆滅。”

說到這裡,陳慶注視着楊再興道:“這樣一個對手,你覺得他會犯下錯誤,給我們的士兵靠近城門或者城牆的機會嗎?”

“我不知道,但應該試一試!”楊再興沉默片刻小聲道。

劉璀道:“殿下的意思是說,我們要摒棄取巧的想法,準備打一場硬仗?”

陳慶瞥了楊再興一眼,便對劉璀和衆人道:“我們也有優勢,那就是重型投石機和千步炮,我現在才發現,其實它們纔是攻打洛陽的主力,現在大家回去休息,下面該是工匠們忙碌了。”

衆人起身散去,楊再興站起身,低聲對陳慶道:“殿下,卑職實在不甘心,想再試一試。”

陳慶淡淡道:“你可以試探,但最好不要用鐵火雷,不能讓鐵火雷落在對方手中。”

楊再興果斷承諾道:“請殿下放心,卑職絕不會讓鐵火雷落在對方手中,若失手落於賊軍,卑職願以軍法從事!”

陳慶很瞭解楊再興的倔強,不讓他親歷失敗,他絕不會甘心,便點點頭答應了,“可以!你寫一封軍令狀,我準伱嘗試。”

就在陳慶在中軍大帳和衆將商議對策的同時,洛陽城的主帥軍衙內,折可求也在和十幾名將領商議防禦對策。

折可求對衆人道:“我接到完顏昌的來信,要求我們注意敵軍的鐵火雷,威力很大,一枚鐵火雷就將大同城門摧毀,本來我還不相信,但今天我親眼目睹,我才知道這玩意確實很厲害,如果我們防不住它,洛陽城必然失守。”

“大帥認爲宋軍還會從洛水進攻嗎?”一名大將問道。

折可求搖搖頭,“坦率說,我不知道,如果我是陳慶,我會肯定會放棄洛水,他應該很清楚,洛水沒有機會了,無論大船、小船還是泅水,都不可能從洛水突破,那他們只能轉而攻城。”

說到這,折可求厲聲對衆人道:“陳慶軍隊最善於夜間偷襲,我制定的夜間防禦十四條規定,必須給我嚴格貫徹,誰敢不執行,或者敷衍我,我必以軍法論斬!”

衆人齊聲行禮道:“遵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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