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陌清攜段行風縱馬往無花鎮趕去,繼而一路揮鞭直往北走,一路上可謂是晝夜不分,馬不停蹄。
而臨淵一行人這邊,卻是因爲孟青鸞的緣故行程大大減慢。
一方面,火兒斷斷續續留給臨淵的信息,讓他再不敢對孟青鸞的情況大意;另一方面,此番險些令孟青鸞丟了性命,他心中也極爲愧疚。
再有,最重要的一點是,每每想到不久之後起死回生術啓動的代價,他便會隱隱有些掙扎,心中對孟青鸞的愧疚越發濃厚。
這一路上,他極力讓自己離這個女子遠些,也極力不去注意這個女子。
因爲,他心中有些害怕,怕這些個朝夕相處的時光,他漸漸看到她的美好和明媚,讓他有朝一日心中產生猶疑。
九兒他是必定要復活的,他心中絕不能有任何的遲疑
然而,命運像是開玩笑一般,他越是極力迴避,越是想要遠離,最後卻反而不得不靠得更近。
因着孟青鸞的情形還不大穩定,臨淵只得每隔兩個時辰便令車馬停下再細查一番孟青鸞的情形。
若察覺到她脈象紊亂,便必然要停下歇息
如此一來,臨淵如今和孟青鸞近距離相處的機會便越來越多。
其實想想便知,本就不算大的馬車,孟青鸞躺在其中便去了大半,臨淵要居於一旁號脈,二人之間距離必然是極近的
這樣一來可是令孟青鸞高興壞了自打第一次見到臨淵的時候,她心中的感覺便異常強烈,腦中便時常幻想可以與神仙美人近距離相處的機會。
而現如今,美夢終是成真,她心中真真是說不出的雀躍,每日眼巴巴就等着美人來看自己的那一會兒
然,每每美人爲她號過脈看過診離開後,她卻又忍不住十分掙扎。
美人急於趕路,卻因爲她的緣故不得已放慢了行程,雖說如今這樣的狀態她心中十分滿意,但從心底,她並不希望因爲自己的緣故而影響到美人的計劃
如此一來,孟青鸞的心緒可謂是在雲端和低谷之中起起伏伏。
心下掙扎,她便在夜深人靜時趁着無人注意時暗暗使用治癒力療傷。
然,世上終究沒有不透風的牆。
自七年前,南宮九於六王府中幻滅消散,這些年以來他便十分少眠,夜間大都是在假寐。
而孟青鸞這邊,因着她並不能十分透徹的領悟治癒力的用法,是以爲自己療起傷來的時候多多少少會有些動靜。
特別是,孟青鸞如今急於求成,運行體內治癒力更是賣力萬分,如此一來,夜色之中,儘管她是身處於馬車之中,渾身卻依舊會散發出瑩綠色的光芒,映得整個馬車車身亦是明明滅滅,閃爍不已。
臨淵既是假寐,自然一眼便發現她這邊的異樣。
悄悄潛至馬車附近,他視線落在那瑩瑩閃爍的青綠色光芒之上,目色終是漸漸暗沉起來。
小狐狸說得不錯,治癒之力的氣息確實是從這丫頭身上散發出來的然,他此番在這附近站了許久,卻終是未能再等到小傢伙給他些提示。
四下靜默不已,連同他識海之中,亦是如同死水。
他心中是真的有許多的疑惑,甚至於,他忍不住想要有些荒謬猜測。
身體慢慢靠在車身之上,臨淵終是緩緩擡起頭,天際星光閃爍,月色如緞。
眼前不禁又出現許多畫面,臨淵視線漸漸變得空茫起來。
這些年來,時光飛逝,歲月變遷,唯有那些過往總也歷歷在目,陪着他走過一個又一個的黑夜黎明。
“九兒”低聲輕喃一聲,臨淵終是不敢再想,有些無奈的垂下頭。
怎麼辦,他終是無法停歇下來的想她
似乎,只有如此,他才能忘記她早已不在他身邊的事實
孟青鸞本就有傷在身,一番極致催動治癒力後更是疲倦不已。
周身碧光漸漸斂去,她本是想維持着清醒起身喝口水,只待體內治癒力一停止運行,倦意已是鋪天蓋地一般襲來。
迷迷糊糊之中,她似聽到有人在喚她。
“九兒九兒”
一聲一聲,遙遠而蒼茫,卻彷彿能夠穿透她的靈魂一般。
睫毛輕輕顫了顫,孟青鸞原是想要張開眼睛看看是誰在叫她,只奈何,她卻無論如何都睜不開眼睛。
意識漸漸變得混沌起來,孟青鸞終是沉沉睡去。
隨着青綠色光芒停止閃爍,臨淵亦是從思緒之中回過神來。
神識微微散開,待確定車內之人是完全睡着了,他只微微遲疑了一下,終是掀開車簾俯身鑽了進去。
然,就在臨淵前腳剛剛進了馬車之際,不遠之處,司徒玉慢慢於夜色之中直起身來。
視線慢慢落在臨淵上車的地方,她一雙漂亮的大眼睛終是漸漸變得哀怨起來,最終被深深的黯然填滿。
從小到大,自遇到他的那一刻起,她的眼中,她的視線裡,便只有他一人。
可兜兜轉轉這麼多年過去了,他眼中卻始終看不到她
脣際微微揚起,司徒玉臉頰之上帶了些許自嘲;
她也不知自己怎麼就鬼迷了心竅,只當初一面之緣,一顆心卻是徹底覆水難收
那個人也就罷了可憑什麼,一個纔剛剛出現的黃毛丫頭而已,竟能令他如此的特別對待
她不甘心她不甘心
越是想,司徒玉心中便越是憤然極端
卻說馬車之外,司徒玉可謂是極度不甘,而臨淵入得馬車之內,一眼便瞧見安然沉睡的孟青鸞。
視線驀地觸及那張純淨如嬰兒一般的臉,臨淵一顆心不知怎地就倏然跳了一跳。
這種感覺早在之前還不曾有過,可眼下
匆忙別開視線,臨淵爲這突如其來的情緒感到陌生,只陌生之餘,他卻又恍若回到當初青竹峰與南宮九初遇之時。
那個時候,他與九兒,亦是這般,一眼,便是執念;一眼,便是一生;
再未在馬車之內停留,臨淵當即轉過身,繼而飛速掠出馬車,繼而朝着叢林深處飛去
他必須要冷靜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