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殿,閣樓之上。
孟青鸞平躺在她之前居住的房中,仍在昏睡之中。
而在她身旁,離陌清與南宮潯二人分立兩旁,二人面色俱都異常嚴峻,誰也不肯多說一句。
終於,牀上的小人兒睫毛似是輕輕顫了顫,緊跟着手指似也微微動了動。
“水……”一聲輕喃,牀邊原本面無表情的兩個男人卻是緊張得不行,俱都爭相轉身去搶桌邊的茶壺,搶着倒水。
“水壺是我先拿到的!”南宮潯曾有小霸王之稱,眼下倒是將曾經的本事又使了出來。
“水杯在朕這兒!”離陌清絲毫不肯示弱,一張俊臉上滿是挑釁。
二人僵持着誰也不肯相讓,可謂是橫眉怒目,針鋒相對。
到底是牀上小人兒又是一聲輕喃,南宮潯終是臉色變了變,將手中茶壺往離陌清懷裡一縮,自個兒卻是先回了牀邊,伸手將孟青鸞給扶了起來。
小丫頭還沒完全醒過來,此下身體軟得如同一灘爛泥,整個靠在南宮潯懷中。
離陌清見狀,眸中掠過一絲惱意,但瞧着小丫頭嘴巴幹得幾乎裂開,還是耐着性子將將茶斟滿。
於是乎,二人倒也算得是分工合作。
南宮潯託着孟青鸞的身子,離陌清則端了茶杯在一旁小心翼翼的喂着水。
一杯水下肚,小丫頭終是有了些意識,緩緩張開雙眼。
烏黑明澈的雙眸,乾淨得如同初生的嬰兒,不帶一絲的雜質,純美異常。
盯着眼前給自己喂水的男子看了半晌,她眸中升騰起些許水霧,繼而微微挑了挑眉。
“你是誰?”怯生生的三個字,卻是令得執了茶壺的離陌清身形一僵。
“你不認得朕了?”下意識開口,因着震驚,離陌清嗓音略有些大,當即嚇得孟青鸞瑟縮了一下。
一旁南宮潯見狀,當即一步擋在離陌清身前,緊跟着將孟青鸞護入懷中。
“別怕,有我在……”他的語氣出奇的輕柔,聲色聽來微微有些低啞。
孟青鸞循聲擡頭,只在觸及眼前的俊秀容顏時微微愣了一愣。
“你又是誰?”還是怯生生的軟糯聲音,只這一次卻輪到南宮潯僵住身形。
不過,他的反應比離陌清要快些,只當即於脣際勾了抹笑容出來,繼而一雙鳳眸微微一沉。
“你不記得我沒有關係,我是你相公!”略帶笑意的聲音,他心中已然打了小算盤。
她不認得他更好,剛巧可以讓他先入爲主!
然,南宮九話音剛剛落下,她懷中的女子卻是更迷茫了,只將一對秀致的眉擰得更爲厲害。
“相公又是什麼?”
不得不說,孟青鸞原本作爲生祭的祭品,本是九死一生,卻是因着臨淵的緣故,造化倫常撿了個便宜。
長生殿中諸多仙草爲南宮九重塑了肉身,順便也分了些靈氣給她,不僅保住了她的性命不說,還將原主人體內的怪病給徹底治好了!
是以,眼下的醒來的孟青鸞,除卻曾經爲南宮九作爲媒介用過以外,其實已經沒有更多的關係。
但有一句話叫耳濡目染,雖說南宮九用其身體時,她本身是沒有什麼意識的;但事實上,此下孟青鸞得以醒來,卻是借了一部分南宮九所餘的靈氣。
她就像是一張白紙,而南宮九可以算得上是第一個在這白紙上寫字的人!是以,此下孟青鸞雖記憶全無,萬事不知,但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間,卻依然還是有些南宮九的影子!
南宮潯如意算盤打得本來極好,可此刻孟青鸞一句‘相公又是什麼’,可謂是直接將他給問懵了!
不過,即便如此,他對她的耐心卻依然是好得狠!
“相公,便是你此生最親近的人,以後要時時刻刻與你一起生活在一起的人!”
一旁離陌清見狀可謂是肺都要氣炸了,只礙於帝王的面子,他着實拉不下臉來說這些話,再者,孟青鸞的一連三問,真真是讓他呆愣了半晌。
她完全不認得他了!眼下她甚至連看都未曾看他一眼!
也就是這片刻的遲疑,真真是令南宮潯搶了個先機。
對於南宮潯的解釋,孟青鸞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等她再看向南宮潯時,眼中卻已是帶了依賴。
“相公,我什麼也記不得,什麼也不知道,你能慢慢的告訴我嗎?”仍是怯生生的模樣,只她這般,卻是令南宮潯一顆心都快融化了!
“這個不着急,待日後我再慢慢告訴你,此下你纔剛醒,需得先吃些東西!來,爲夫抱你出去!”南宮潯很快就進入角色,根本就不理會一旁的離陌清!抱了孟青鸞便往門外走!
其實,他瞧得出來,她與從前不一樣了!可饒是如此,她卻還是令他心疼!再者,早在來長生殿前他便已經想好,只要經此一事她還能活着,不管她變成什麼樣子,他都會照顧她一輩子!
而離陌清這邊着實也是有些倒黴。
孟青鸞不過剛醒,按理來說應該是對醒來時第一眼看到的人最爲依賴纔是!只離陌清的那一聲低吼,卻是將機會硬生生給了南宮潯。
他護她,又對她這樣的溫柔呵護,孟青鸞自然便偏向離陌清了!
見得此狀,離陌清只暗暗咬了咬牙,一甩衣袖,繼而大步跟了上去!
於此同時,位於另一邊,凌蕭所住的房間之中。
上官漓會風靈谷帶完信去而復返,回來便寸步不離守在凌蕭身邊。
南宮九醒來的那三日,南宮潯與離陌清矇在鼓裡,他卻是知曉得一清二楚的!
是以,見得臨淵與南宮九恩愛有加,他心中一時間鬱結不已,病情又有所反覆。
“凌蕭,這次你躲不掉我了!我已與師伯說了,這幾年就留在這裡了!以後,我就住在你的隔壁,你別想逃開!再者,縱使是你想逃,天涯海角,我也必會將你追到!”
師伯說了,她與他是命裡註定的!冤家也好,情種也罷,她是斷不會再對他放手的!
對於上官漓所言,凌蕭未有理會她,只一雙清透的黑眸之中,亮色卻是漸漸飄渺。
或許,他是時候該放棄了,只要她過得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