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江如畫的話,南宮九的注意力總算再度回到了面前的陌生少年身上。
“你是誰?”能夠這般輕易便察覺到她們幾人的存在,足矣見得眼前的少年並非是平常人等。
不過,既能察覺到她們幾人的存在,必然也應該知曉他們的佈置。
眼下幽暗叢林入口已被封住,這人卻還能這般鎮定如常,由此可見,這少年很不簡單。
最重要的是,他既明明知曉他們的人就在附近,卻還將江如畫直接換給了他們,這一點,着實讓她是百思不得其解。
南宮九開口說話之際,終是再度將少年的視線徹底膠在她臉上。
少年並未有立時迴應她的問題,只是十分認真的看了她半晌,繼而於虛空之中畫了道圈。
瞧他的手法和架勢,南宮九便可立時確定。
這個少年,來自上界。
他於半空之中的所畫的圈,漸漸化作道道光幕,而後,光幕中出現了一些畫面。
畫面中的場景南宮九有些熟悉,那種熟悉與當初看到關於池久久的記憶時很有些不同。
對於池久久,縱使當時她入了池染所造的幻術之中,卻始終找不到絲毫的歸宿感,那種感覺,就好似她永遠只是個旁觀者,看着旁人的故事。
可今日,當畫面切換至青瑤曾經用來鑄劍的劍房中時,她心底卻是騰起層層的悸動。
少年所布光幕之中,所呈現的場景是她所萬分熟悉的。
當時,她自滅神劍中而出,進入青瑤的體內之後,便在她的鑄劍房中生活了許久。
不過,畫面中的地點雖熟悉,但其中後來所顯現的事情,她卻是異常的陌生。
關於青瑤捨棄元神選擇自覺之後,她關於自己醒來過後的記憶一直十分模糊。
記得最清楚的,便是她一直是一個人在劍房中生活,後來在無意間遇到了帝臨,而後心思懵懂。
然,眼下,光幕之中,所顯現的一切,卻明顯與她記憶中不大相同。
畫面中關於她成爲青瑤的過程記載得異常清晰,而當她自黑暗中醒來過後,身旁所躺的一個光着身子看似五六歲的孩子,她卻是陌生得狠。
那個孩子看起來異常的虛弱,她看到畫面中的‘青瑤’,其實更準確的說她自己,在盯着地上的少年看了好半晌後,終於還是彎腰將他抱了起來。
再後來,悉心照料,她爲他尋靈藥,甚至一度不惜以自己的血液爲其續命。
說真的,若非是今日親眼所見,南宮九是真的有些不敢相信,從前的她,竟還有那樣樂於助人救人於爲難之中的時候。
隨着時光流逝,少年的身體漸漸好了起來。
但他的情況始終不很穩定。
直到,有朝一日有人尋到了劍房附近。
來人是炎族爪牙,目的在於青瑤未能馴服的滅神劍。
然,也就是在最後一刻,年約五六歲的少年於手心之中結出古怪的法印,緊跟着將她腦海中關於在劍房中的記憶悉數抹去,而後化作一抹流光飛入了滅神劍中!
緊跟着,劍房消失無蹤。
看到這裡,南宮九總算明白過來,爲何後來她想過很多種辦法想要再找到劍房卻始終無果。
原來,竟是這個緣故。
而眼前這個長相純澈的少年,也還有着當年的輪廓。
他是滅神劍的劍靈——風饒。
“想起來了?”少年看着他,眉梢漸漸彎起,雙目之中滿是清淺笑意。
南宮九朝他點了點頭。
她是極其疼惜眼前的這個孩子的,就如同當初在劍房之中,她在歷經了數百年的囚禁後,終是有了相依爲命的人。
那個時候,對於她而言,他就像是弟弟,讓她不再是孤寂一人,讓她的生活充實忙碌。
“你怎麼會在這裡?”塵封的記憶被喚醒,南宮九突然覺得她整個靈魂之中似乎還有太多未知的東西。
身後的某隻依舊在渾身冒着冷氣,她心中不由有些好笑,下意識伸手抱住他的雙臂,也顧不得害臊,大方的像他介紹。
“如你所見,風饒,在我遇見你之前的弟弟!”
記憶漸漸圓滿,南宮九一瞬間覺得自己似乎完整了許多,連帶着說話的語氣也分外的輕鬆。
然,她說的時候心情愉悅,卻並沒有注意到,就在她提及弟弟二字時,一旁少年眼中掠過的失落。
有人歡喜有人愁。
風饒黯然,但臨淵卻是在此時面色緩和了不少,擡首,他朝着面前的少年微微點頭示意,終於再不是那一副冷冰冰的樣子。
“小風,是誰讓你去抓人的!”因着是熟人,南宮九說話變少了許多的顧忌。
對於眼前的少年,她永遠不會忘記,當初他怯怯跟在自己後面翻山越嶺的時光。他總是很聽她的話,很乖巧的陪着她。
而但凡有什麼好的東西,他們也都會彼此顧念着對方,想要留給對方。
他給了她一種前所未有的情緒,那種想要照顧一個人,無限接近於親情的情緒。
那個時候,那應當算得是她生命中最匱乏的情緒,但卻全然因爲眼前的少年升騰。
“倒也算不得抓,我醒過來之後,只得到關於你跳下誅仙台的消息;這些年,我一直在四處找你,但奈何力量有限,並不能探知你輪迴過後的身份。一直到最近,我的力量精盡,才能自由往返兩屆,這才順藤摸瓜弄清楚你的身份!他們來找我時,並沒有表明身份,只是告訴我,抓了這位姑娘,而後帶回幽暗叢林之中,你便自然會來見我!”
看得出來,風饒也是極少一口氣說這麼多話的!
不過,彷彿,只有在面對着南宮九的時候,他臉上的神采,他眼中的流光,都會變得異常的光亮照人。
風饒的話,令得南宮九的面色微微一沉。
“不要再相信他們的話了,他們是別有用心!”
她急不可耐的攥住他的手臂,卻很容易觸碰到他眼中一閃而逝的慌亂。
心中一跳。
“你是不是有什麼把柄在他們身上!”
彷彿,在南宮九面前,這個少年所有的從容鎮定都會瓦解消散,他沒有辦法對她撒謊。
垂眸,他像是做錯了事的孩子。
“我答應了她們,只要能見到你,便會與他們定下血契,爲他們做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