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父的預估還是有了些偏差。
當他們路程過半的時候,倪母就開始有點後悔自己的衝動了。
不過她不說,就自己忍着!
只是那時不時的從嘴裡發出的懊悔嘆息,卻出賣了她的內心。
哎,你說我買那老些東西幹嘛啊!
南瓜那玩意兒又不是甚麼稀罕物,還死沉死沉的,佔斤數,不該買的啊!
還有那圓白菜,還有柿子椒,還有,還有……
想着想着,倪母轉頭看向捧着點心吃的噴香的一雙兒女,瞬間怒火中燒,瞪起眼就罵:“吃吃吃,就知道吃,倆廢物點心!”
姐弟倆一臉茫然。
發生什麼了?
我們吃東西的聲音大了?
還是張嘴的姿勢不對?
前頭聊得張歡的楚恆翁婿倆見狀對視了一眼,默契的閉上了嘴,一個看景,一個開車,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在這壓抑的氣氛下,汽車很快到了倪家大院。
停好車後,一幫人頂着劈頭蓋臉的風沙,拎着東西瘋跑進院。
等回到倪家的時候,楚恆鼻子眼都快堵上了。
“回來啦,快洗洗吧!”
一直擔心着他們的小倪連忙迎了上來。
“呸,今兒這沙城暴可不小啊!”
楚恆隨手把東西放到腳下,狠狠一口吐掉嘴裡的沙粒子,才結過媳婦遞來的毛巾,擦拭着身上的塵土。
倪父幾人也是如此。
等都清理好了後,兩小隻懂事的跟老孃一塊去了小廚房,幫她拾掇帶回來的肉跟菜,倪父則轉頭就出了家門,找老友們裝逼去了。
“我跟你說,這小汽車就是好啊!坐着那是真舒服!”
“外頭那沙塵暴看見了吧?”
“我跟我老伴在車裡,那是一點都沒吹着……”
……
傍晚。
外面風沙依舊沒有停歇的意思,反而還愈演愈烈,狂風將沙塵織成一片遮天蔽日的幕布,把整個四九城都籠罩在其中,宛如暗夜一般,幾乎伸手不見五指。
無孔不入的細沙在狂風的裹挾下,從門窗的縫隙鑽進屋裡,地面,桌面,牀上,都給蒙上了一層塵土。
倪映華姐弟倆都收拾了好幾次了,可前腳剛擦拭完,後腳又有沙塵飛進來,怎麼都收拾不乾淨。
“啪嗒!”
已經煮好了飯的倪母伸手拉開了下懸在堂屋東牆上的那根不知用了多久,已經變得油黑鋥亮的燈繩。
吊在屋頂的電燈亮起來昏黃的燈光,瞬間填滿了整個屋子。
她站在門口,透過玻璃窗望着外頭的飛舞着的沙塵,一臉擔憂的道:“哎,越來越大了,也不知道倪晨他們兩口子什麼時候能回來。”
“吱呀!”
好像有心靈感應似的,躲東屋休息的楚恆這時推開門走了出來,道:“我看這沙塵暴一時半會停不下來,我去接一趟大哥大嫂他們吧。”
言罷,不待倪母回話,他就轉頭對在倪父那屋寫作業的小舅子喊道:“倪震,跟我走一趟,接你大哥大嫂去。”
他沒去過大嫂單位,所以得需要一個帶路黨。
“來了!”
倪震現在對他這個姐夫可是言聽計從,聞言忙放下鋼筆,小跑着從屋裡出來。
旋即,倆人就找來紗巾跟口罩,準備出發。
還沒等他倆武裝好,耳邊突然響起倪母的欣喜的呼聲。
“你倆不用去了,人回來了!”
“吱呀!”
下一瞬,房門被推開,滿身塵土,宛若泥人一般的倪晨兩口子,一頭衝了進來。
“這什麼破天啊,上午還好好的,下午就下沙塵暴。”
大嫂進屋就開始嚷嚷,跺跺腳,抖抖身子,落下一地沙塵,一張嫵媚白淨的臉蛋,此時已經變得灰撲撲的。
就跟剛出土的兵馬俑似的……
這時候也顧不得客套了,倆口子匆匆跟楚恆打了個招呼,就趕緊回屋,擦洗身子去了。
半晌,他們才換好衣服出來。
剛用熱水擦洗過的大嫂水潤潤的,一張嫵媚的臉蛋好似水蜜桃一般,透着誘人的粉紅,顯得分外可口。
倪晨出來了就熱情的直奔楚恆,倆人聊了會兒單位上的事情後,很快就開飯了。
因爲倪母的放縱,今天的菜式特豐盛。
有雞,有魚,還有紅燒肉,另還配了三道炒菜,跟過年都不差啥了。
而倪父爲了犒勞好姑爺,特意拿出來自己珍藏了大半年的茅臺。
嗯,這酒還是他姑爺頭回上門的時候送的……
“來,楚恆,滿上!”
熱熱鬧鬧的喝了一會後。
有些微醺的倪晨殷勤的給妹夫倒上酒,臉上帶着壓不住的喜悅,說道:“我跟你說,我升副主任這事,穩了!”
“喲,那咱們得幹一個啊!”楚恆笑呵呵的端起小酒盅,跟大舅哥還有老丈人他們挨個碰了一下,仰頭飲盡杯中酒,心裡對此到不怎麼意外。
天時地利人和。
丟只狗過去都沒問題。
要是這樣倪晨都上不去,不如趕緊回家啃窩頭得了!
一杯酒飲盡。
楚恆拿起酒瓶,正準備給大夥倒酒,外頭突然傳來敲門聲。
“咚咚咚!”
“倪幹事在家麼?”
“誰啊?這時候過來!”
大夥齊齊回頭看向外頭的黑壓壓的大風天,心裡對來人很好奇。
“我去開門!”
身爲桌上最小的,倪震很有逼數的放下筷子,顛顛跑去開門。
因爲風大,他沒敢把門開太大,就開了一條僅容一人進來的縫,旋即就見有一個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男人鑽了進來,倪震緊接着就關上了門。
男人臉上帶着口中,脖子上纏着圍巾,頭上還裹着紗巾,武裝的相當嚴密。
他的手裡還拎着幾樣東西,有酒有煙,還有糕點罐頭。
男人弓着腰,顯得很拘謹,一邊打量着桌上的人,一邊說道:“實在不好意思,打擾您吃……”
說到一半,他突然又頓住,愕然的看了眼楚恆,旋即就慌里慌張的低下頭,放下東西轉身就要往出走。
“站住!”
楚恆凝眉一喝,飛快的起身上前幾步,一手抓住他的肩膀把人拽了回來,一手抓住他臉上的口罩跟紗巾,用力扯下。
這人不是旁人,正是那個被岑豪收拾過的大院頑主吳傑凱。
“你小子跑這幹嘛來了?”
楚恆疑惑的看着他。
“楚,楚爺……”吳傑凱面紅耳赤的低着頭,不敢去看他:“沒……沒什麼事,就是來串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