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食商店離倪家並沒有多遠,甚至可以說非常近。
出了巷子左轉,過一個十字路口就是。
形象一點的比喻,就是楚恆這車四個車窗戶全搖下來,倪震坐車裡放個屁,他一腳油門下去,等到地方了這屁味都還沒散呢。
這麼點距離,顯然是無法讓倪父他們過足癮。
是以,他們的好姑爺楚大官人,很貼心的直接調轉車頭,奔着東單菜市場就去了。
這個路遠,開車來回都得半個鐘頭。
走了好一會,從上車開始就一直在研究這輛轎車的倪父才發現方向不對,連忙側頭跟姑爺說道:“誒?恆子,你這不對啊,走反了!”
楚恆笑麼呵的道:“沒反,都這個時辰了,副食店剩的那點肉肯定不怎麼地,咱不如直接去東單呢,反正咱開車,也費不了多少時間。”
“也是,咱這開車,都差不離。”倪父這才放下心來,笑眯眯的轉頭看向窗外飛速倒退的街景,感受着屁股底下的舒適,感嘆道:“還是這汽車好啊,不費力氣,速度還快,風吹不着,雨也淋不着,就算是刮沙塵暴都不用怕。”
“你個烏鴉嘴!”
老頭話音剛落,倪母就從後座伸出手,照着他後腦勺抽了一巴掌,指着左側車窗外,氣呼呼的道:“沒事提甚麼沙塵暴,你瞧瞧,招來了吧!”
車內幾人齊齊向外看去。
就見遠處的天空,突然變得黑壓壓的,隱約中泛着一抹暗黃,緊接着一股狂風吹來,樹枝搖曳,嘩啦啦作響,地上的塵土也被捲了起來,吹的人都要睜不開眼。
這是沙塵暴要來的前奏!
當下的四九城裡,基本每年都要經歷幾場沙塵暴,或者大風天氣,是以民衆們的經驗可謂是相當豐富。
只見,在狂風颳起的下一刻,行人們紛紛停下腳步,女同志拿出紗巾裹在頭上,男同志則是掏出了口罩戴上,熟練的讓人心疼。
旋即這幫人就跟逃荒似的,悶着頭瘋狂往家跑,有離家遠的,則直接跑進了附近的商店裡,打算在那躲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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頃刻之間,剛剛還喧囂熱鬧的街市,就變得空空蕩蕩,只剩下楚恆這輛車與一些趕路的人,頑強的在大風中艱難前行。
“誒!這可跟我沒關係啊,我就是那麼一說!”
倪父趕緊撇清關係,旋即忍不住爆起粗口:“這鬼天氣,說來就來,今年都刮幾次沙塵暴了?還特孃的讓不讓人活了!”
倪母憂心忡忡的收回目光,緊張的說道:“恆子,要不咱還是回吧?看這模樣,這場沙塵暴不能小的了啊!”
“沒事,媽,咱在車裡呢,您怕啥,吹不着咱的。”
楚恆一臉無所謂樣子,不過還是放慢了車速,打開了車燈,以防等會有慌不擇路的人撞上。
倪父倪母見此,也就沒在說什麼,轉頭看着暴土揚塵的窗外,在對比一下連一絲風都感覺不到的車內,心裡優越感頓生。
“噼裡啪啦!”
又走了一會後,風勢突然變大,天色也更加暗了,狂風裹着風沙,嘶鳴着,咆哮着,肆意踐踏着城中的一切,打的車身噼裡啪啦亂響,十米之外都是黃濛濛一片,根本看不清人與物,莫名的有點恐怖。
良久後。
汽車終於抵達位於長安東街的菜市場南門。
因爲風沙的緣故,這個往日熱鬧非凡的地方,此時卻門可羅雀,除了幾個站在門口看熱鬧的小青年,就再沒有一個人影。
“突突突!”
楚恆直接把車停在門前,旋即就與倪家四口抱着頭跑下車,頂着大風鑽進了那近在咫尺市場大門。
可就是這麼幾步遠的距離,當他們穿過大門口掛着的棉簾子後,身上也蒙上了一層灰。
“呸!”
“咳咳!”
楚恆幾人先是站在門口清理了下身上的沙塵,才一塊走進市場。
這時候的東單菜市場就是一層的單體建築,不過面積卻不小。
緊靠南邊的一排櫃檯是賣豬肉、豬排骨的;靠西邊那一排櫃檯是賣牛羊肉的。
靠北邊的櫃檯是賣各種青菜和水果的,東邊的櫃檯是賣醬菜、豆製品和熟食的,東門把口一邊是賣點心和麪包的,中間的地方用白瓷磚砌成四四方方的水池,是賣海鮮和河魚的。
不過最吸引人們眼球的是北面賣果蔬的斜面大貨架,上面的西紅柿、青椒、黃瓜碼放得五顏六色,可整齊了。
此時,市場裡跟本就沒有幾個人,只有三十幾個顧客三三兩兩的在各個櫃檯間閒逛着,不少營業員都離開了攤位,聚在一塊說着閒話。
“哎呦,我可頭回碰見這麼人這麼少,這回咱能挑點好菜了。”
倪母見狀,不厚道的笑了起來,嘴角咧到了耳根,甚至連眼睛都快看不見了。
要知道,以前她過來時,那都是人擠人,人挨人,排着隊的在一個個櫃檯前流轉,一個個就跟搶東西似的,基本就不給你挑選的機會,碰見啥就得趕緊買,稍稍猶豫一下,眼前的東西就得到別人手裡,所以這地方經常有人因爲搶東西打架。
“走走走,先買肉去。”
倪母這時一臉興奮的搓搓手,招呼了一聲就直奔肉攤去了。
楚恆幾人趕忙跟上。
逛了一大圈後,倪母最終買了二斤大肥肉,一塊豆腐,一條魚,四個西紅柿,一斤柿子椒,一斤芹菜,一把小油菜,四個南瓜,倆圓白菜,三西葫蘆,二十個雞蛋,三斤蘋果,以及兩塊小點心,才心滿意足的打道回府。
可謂是滿載而歸……
就是苦了楚恆跟他老丈人,拎着東西逛了這麼久,等出來時腿都細了一圈。
本來老太太沒想買這麼多的,可誰讓這菜如此新鮮的?
於是就沒忍住。
“我說,你買這麼多吃得完嘛!”
往菜市場外走的路上,倪父吭哧吭哧的拎着東西,不滿的看着身邊紅光滿面的老伴。
“你問的不廢話嘛?這麼多哪吃得完?我這是給映紅他們帶的!”倪母回頭瞥了眼倪父,拎着東西鑽出棉簾子。
倪父撇撇嘴,轉頭就跟姑爺拆老伴的臺:“聽你媽胡扯,我看她就是看見好東西收不住手了!等着瞧吧,回去就得後悔,好傢伙,一口氣把小半拉月的菜票給用了!”
我懂,剁手黨嘛。
楚恆眯着眼笑着,沒敢亂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