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好疼!”
“流血了!”
四九城東,棗樹衚衕,一座方方正正的小院子裡,正在廚房煮飯的秦淮茹突然發出痛呼,蹙着眉頭擡起左手,只見她食指的指間上被菜刀削下了一小塊肉,一滴滴鮮紅的血液緩緩地往外涌着,最終濺落在砧板上,好似一朵朵綻放的野玫瑰,分外妖豔。
她連忙握住手指,指間瞬間泛白,待傷口上的血液也不再流出後,沉着臉轉身回屋。
不多時。
處理好傷口的秦淮茹默默地走了回來,清理了下砧板又重新開始切菜。
她現在的生活可比以前要好很多,哪怕是今天只有她一個人吃飯,她依舊做了兩個菜,一個炒雞蛋,一個辣椒炒肉。
擱以前在賈家的時候,如果不是有什麼重要日子,或者是傻柱帶剩菜回來,她可吃不上這個。
可現在,卻只是她的家常便飯而已。
楚恆走進來打了聲招呼,瞧着又在擦鼻血的湯父,忍不住翻起白雲:“您這早上又吃啥了?悠着點吧,別您兒子藥膳沒研究明白,在把您搭進去。”
何子石瞬間伸出一隻手把門給頂住,隨即用力推開門,擡步走了進去,身後幾人也緊緊跟上。
她怕了!
楚恆從車上下來,看了眼醫院大廳裡密密麻麻的人羣,忍不住咧了咧嘴,便一頭鑽了進去。
最終,一個無比森然的聲音突然在她腦海裡炸響。
“去過了,跟你想的差不多。”
過了好一會,他纔來到位於二樓最裡側的湯父辦公室。
走了一會,正跟湯父聊着天的楚恆瞥了眼他腦袋上的頭髮,稍稍遲疑了下後,從兜裡摸出一張紙遞了過去,是他最近一直在研究的白玉露的藥方:“湯叔,您瞧瞧這個。”
她剛剛說的話,漏洞太多了,根本經不起查的。
何子石見狀,嗤笑了一聲,帶着人大步流星的跟着她走了進去。
唉。
何子石淡淡點頭,自顧自的拉來一把椅子,與她面對面坐下,直截了當的問道:“農藥到底是不是你換的!”
秦淮茹端着飯菜走到屋子中間的嶄新圓桌旁,將手裡的幾樣東西一一放下,隨即坐下來用受傷的那隻手拿起一個與她一般白白胖胖的饅頭,另一隻手拿起筷子,便一口菜一口饅頭的細嚼慢嚥的吃着。
從派出所出來,楚恆就徑直上了車,在一陣‘突突突’聲中,伏爾加揚長而去。
“哦,對了,我還要提醒你一句,你簽字畫押之後,這份記錄將會成爲一部分證據,如果過後發現你說假話,後果可是很嚴重的!你可得想好。”
他怎麼這麼快就有了證據?
“沈叔。”
“那就走着!”
“我又沒撒謊,有什麼想的。”
“呵呵,咱就按計劃來就成,跑不了她的。”楚恆笑着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水,隨即又商量了一會事情,他便起身告辭。
秦淮茹看着面前的飯菜,忽的就沒了胃口,於是皺着眉將饅頭跟筷子放下,起身去打開收音機,隨即走到沙發旁,軟軟的倒了上去。
車子來到中醫院門前停下。
直到他們走出了院子,整個人才癱軟下來,重重的倒在沙發上。
李富貴都不行!
“那我們在農藥瓶上發現的指紋你又怎麼解釋?”何子石冷笑着從包裡拿出一個文件袋,從裡面抽出兩張紙:“這上面,一個是我們從農藥瓶上提取的指紋,一個是你去街道辦領票的時候按下的手指印,倆者完全吻合!”
所以回頭何子石找孩子們一問,八成是要露餡!
何子石站在一邊給他倒了杯茶,咧嘴笑道:“她當時臉色都變了,肯定是心虛。”
只要是尋常人家有的,她這裡都是應有僅有。
跟領導知會一聲後,倆人很快從中醫院出來,鑽進車裡趕往賈老太太所在的醫院。
湯父伸手從腳底下拿出一個藥箱,興奮的站起身,這種疑難雜症,他可有些年沒碰見了,有些技癢了!
秦淮茹用力晃了晃頭,把那個聲音趕出腦海後,煩躁的把沙發上的墊子丟開,無力地倒在了沙發上。
“昨兒去找秦淮茹了嗎?”
秦淮茹眸子轉動了一下,眉頭瞬間豎起:“我都說了八百回了,不是我!”
“原來是這樣。”何子石似笑非笑的點點頭,隨即轉頭看向邊上趴在桌上寫記錄的一位青年:“都記下來了嗎?”
“沒空,我都說過了,有證據就來抓我,沒證據就趕緊走,我這裡不歡迎你們!”秦淮茹伸手要去關院門,一副底氣很足的囂張樣子。
“好。”
還有,他剛剛說的是協助調查,所以……就算是他有證據,也應該不是什麼確鑿的證據,不然幹嘛不直接抓我?
秦淮茹聞言臉色瞬間一變,腿都被下軟了,不過她的腦子卻出奇的冷靜,她莫不做聲的望着何子石,腦子裡也在飛快思考着。
此時湯父剛剛上班,一身白大褂,腦袋上頂着一看醫術就特高的稀疏頭髮,臉上掛着人畜無害的和善笑容,給人很安心的感覺。
“那麼,請你告訴告訴我,你是怎麼接觸到這個農藥瓶的?”
於是他就按照某位不願意透露姓名的狗頭軍師的辦法,弄了份假的出來,以此來蒙秦寡婦,反正她也不知道真假。
楚恆早上送完了媳婦後,就去了何子石那裡。
“呵。”
“不會的,那個死老太太都快死了,沒人會知道的……”
“砰砰砰!”
原來是這麼回事!
秦淮茹看着上頭的幾個指紋,心下頓時恍然,缺乏這方面知識的她此時也來不及多想他們是怎麼在上面找到的指紋了,她盯着兩張紙看了幾眼,心裡沉吟了一瞬,便沒好氣的道:“有我指紋不是很正常?別忘了那是我家的東西!”
秦淮茹就在沙發上坐着,靜靜地看着他們離開。
派出所辦公室裡,楚恆歪歪扭扭靠在何子石的椅子上。
“要我說咱不如直接抓人算了,等到了這裡……”
她來到門口,拉開門閂打開院門,陰暗的臉蛋上瞬間笑容滿面,宛如桃花綻放:“今兒怎麼來……”
一幫人魚貫來到西屋後,秦淮茹徑直走到沙發邊坐下,兩腿疊放,雙手交叉抱着肩膀,圓潤的下巴微微昂着,用非常惡劣的態度掩飾着自己慌亂的心:“水就不給你們倒了,有什麼話就快問,完了趕緊走。”
秦寡婦的手腳一直都很麻利,忙活了沒一會,就端着飯菜回了院裡正房的西屋。
說來也可憐。
她家裡哪可能會有好幾個農藥瓶子?
誰有病沒事在家存這個?
“唉唉唉!別亂說話嗷,咱得按程序走!”楚恆急忙止住他的話頭。
如果真的被楚恆揪出來,那等待她的必將是山呼海嘯的報復!
他是來找湯父的,準備接上他去給賈老太太治病。
昏暗的房間中,她輕聲喃暱,似是在安慰自己,又似是在與誰低語,有些詭異。
此時她已經心亂如麻,一股名爲恐懼的情緒不停地侵襲着她的腦海,讓她忍不住顫慄。
這屋裡的擺設在當下看來也算是豪華,收音機,沙發,大衣櫃,五斗櫥,縫紉機……
深呼了幾口氣,定了定神後,以爲是李富貴來了的她罵罵咧咧的過去開門:“王八蛋準是又喝多了!”
就在這時,一陣猛烈的敲門聲從院外響起。
翌日。
……
而且沒人救得了她!
秦淮茹宛如受驚的野貓似的,突然從沙發上坐了起來。
“治啊,怎麼能不治呢,我這不就接您來了嘛。”楚恆笑道。
何子石皺着眉,冷冷看着她,呵斥道:“閉嘴,我們既然過來,就代表手裡已經有了證據,現在給你兩個選擇,要麼老老實實的配合我們問話,要麼跟我回所裡,你自己選!”
沒錯,那手裡那張畫着手指印的紙,就是他讓人臨摹出的那張。
“那……”
秦淮茹知道自己現在已經騎虎難下,沉着臉接過本子,看了幾眼便籤上了名字,接着又用何子石遞來的印泥按下了一個清晰的指印。
湯父接過來瞧了瞧,意外的揚揚眉頭:“茯苓、紫草、薏苡、蜂膠……這應該是給女人用的吧?好傢伙,還是個古方,連我都沒見過!”
如此吃了半個饅頭後,她突然愁悶的嘆了口氣,她想到了看見肉就不要命的棒梗,也想到了一個人就能吃撒大饅頭的小當。
秦淮茹見此心更慌了,色厲內荏的尖聲喊道:“出去,給我出去!不讓讓你們吃不了兜着走!”
她話剛說到一半,臉上表情突然凝滯,看着外面滿臉冷漠的何子石等幾位轉着制服的幹警,心突然提到了嗓子眼。
如過他們也在這裡,一定會高興壞了吧。
何子石凝視着面前這張盡顯嫵媚的臉蛋,淡淡的道:“找你協助調查!”
“記下來了。”青年連忙把本子遞給他。
二十多分鐘後。
因爲現在還沒有太完善的指紋提取技術,何子石他們根本做不到從農藥瓶子上提取出秦淮茹的指紋。
想到此處,秦淮茹就鎮定了下來,她掃了眼面前幾人,也不說話,直接轉身走向西屋。
“你小子也太看得起我了,我可沒本事現在就給你答案。”湯父白了他一眼:“得等我回去研究研究的。”
何子石接過來看了幾眼,就將本子跟一隻鋼筆一塊送到了秦淮茹面前,道:“看看吧,上面記錄的對不對,沒問題了就簽字按手印。”
“什麼玩意兒?”
聽着收音機裡咿咿呀呀的戲曲,她漸漸開始走神,一張張好似舊畫片似的模糊場景在腦子裡浮現而出,時而是楚恆那冰冷的眼神,時而是病牀上的婆婆,時而是她那三個惶恐無助的孩子。
不過秦寡婦終究是秦寡婦,玩了這麼多年心計,心理素質不是一般的強,轉瞬就鎮定下來,皺着眉做出不耐煩地的模樣,對貿然出現的幾人冷聲問道:“又什麼事?”
難道老太太醒了?
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
大夫都說了她醒不過來的。
少頃。
更別提孩子們沒事會拿出來玩什麼的了。
“你們要幹什麼!”
“問題不大。”湯父嫺熟的用草紙堵上鼻孔,又拿出藥丸塞進嘴裡,邊吃邊道:“你那頭什麼情況?到底治不治?”
“碰!”
“那今天就這樣吧,過後如果有需要,我還會來的。”何子石拿回本子後,一秒都沒多呆,起身便帶着其他人迅速離開了這裡。
秦淮茹突然起身,沉吟了一下後,就急忙穿上衣服從家裡離開,準備去大雜院一趟,把謊話圓回來!
“嚯,您連這個都看得出來!”楚恆面露欽佩之色,隨即眨眨眼道:“那什麼,這是我一個朋友給我的,他讓我幫着問問,爲什麼他按照這個方子做出來的藥膏是灰色的呢?跟書上說的色如白玉也不一樣啊。”
“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斃!”
所以說,這人就不能撒謊。
此時高低得感謝還沒氾濫的警匪劇了。
何子石回以冷笑,身子微微前傾着,一張大臉向她貼近,形成了一股很強的壓迫感:“可是我聽李嬸說,賈張氏以前用的農藥瓶在軋鋼廠摔碎了,這個農藥瓶是她新弄的,而這個時候,你已經搬出了大雜院。”
“行吧行吧,聽你的,麻煩就麻煩點吧。”何子石失望的嘆了口氣。
一個謊言,往往都需要很多個謊言來支撐,到最後雞生蛋蛋生雞,最終肯定會炸!
……
聽着他冷冰冰的問話,從沒想過會在這上面出問題的秦淮茹瞬間被驚出一身冷汗,不過她也知道這時候不能慌,不能露怯,稍稍鎮定了一下自己後,急聲辯解道:“農藥瓶我們家好幾個呢,孩子們還拿出來玩兒過,我也都碰過,那個指紋可能是早就有的。”
早晚跟你算賬!
楚恆聞言遲疑了一下,猶猶豫豫的又拿出兩張紙遞過去:“那您也幫着研究研究這兩個,也是我那個朋友給我的。”
這兩張上一個是春藥歡喜散,一個是他在大城得到的那個迷魂藥,他最近一直都在研究,可礙於基礎知識匱乏,一直摸不到門路,所以只能求助於專業人士了,反正又不是什麼值得保密的東西。
“也是古方?”湯父頗感興趣的拿過來,仔細看了看後,一臉古怪的望過來,幽幽地道:“恆子,叔那有本刑法,回頭借你看看。”
他自幼鑽研醫術,雖然算不得拔尖,可基礎卻極爲紮實的,一眼就看出這倆藥方一個是春藥,一個是迷魂藥。
這特麼不淫賊標配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