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丘山谷中飄起了一層淡淡的霧氣,像白色輕紗一樣籠罩遠山、田野、村莊,彷彿整個世界都被扣上了一個白茫茫的紗罩。
帶着鹹溼味的海風微微拂過,霧氣翻滾,好似海中的波濤,又像冰山上的雪峰,置身於其中,使人飄然欲仙。
在那麼一瞬間,這個古老的蓬萊,還真有了些仙境的縹緲感。
可惜,酒莊的一衆職工與家屬們此時卻沒閒情欣賞這個美景。
因爲太冷了。
山裡溫度本就不高,再加上下了霧,不見日頭,一個個在被窩裡凍得跟三孫子似的,誰特孃的還有心思關心詩與遠方?
“特孃的!天氣預報也沒說有霧啊!”
廚房門口,一名身形微微發福中年男子罵罵咧咧的看着面前那堆溼漉漉木柴,心裡一陣發愁。
他叫滕二偉,是四九城人,原單位在四九城機械廠,工作履歷非常豐富,幹過泥瓦匠,燒過鍋爐,做過廚子,扛過大包,看過大門,也當過電工,而且幹什麼都有模有樣。
原本他是以技術工人的身份被招進項目組,後又被派來做前期準備工作,路彥鬆與他接觸幾日,在發現他竟是個多面手後,就把他安排到了食堂,讓其先臨時兼任大廚一職,回頭等人員都配齊了,再回原崗位。
“今兒這飯可沒法做了,你沒瞧見柴火都溼了?”
“行了,不用多說了,情況我都瞭解,你先回去做下準備工作吧,這裡我來處理。”楚恆擺擺手讓丫滾蛋。
“那好,我就先回去了。”路彥鬆滿心忐忑的回了屋。
滿心火氣的滕二偉頓時炸廟,脖子一梗,瞪起眼,一副混不吝的樣子:“丫特麼說的倒輕鬆,還哄一鬨就好了,這溼柴火點上火準冒煙,都能薰死個人,來來來,你教教我,這柴火怎麼烘?這飯又特麼怎麼煮?”
昨天后半夜,姜方豪又吐了一通,他跟岑豪倆人只能從被窩裡爬起來收拾,等忙活完重新鑽進被窩睡下,岑豪又開始鬧幺蛾子,不僅放屁磨牙說夢話,還特孃的翻跟頭!
楚恆睡得正香,被丫一腳踹在了腰上,這孫子練了這麼久功夫,腿上的勁兒可不小,他當時疼的都差點掉眼淚,緩了好一會才睡下。
他之所以會這幅模樣,全因爲昨天晚上沒睡好覺。
誰知剛睡着沒多久,又被滕二偉一嗓子給嚎醒了,楚恆一瞧已經五點多快六點了,只能帶着一身起牀氣爬了起來,然後就見看到了這倆人茬架的一幕。
“我今兒還就不客氣了,你能把我怎麼着?”滕二偉心中邪火蹭蹭往上竄,也不顧忌那麼多了,人高馬大的他上前一把揪住路彥鬆衣領,質問道:“今兒我就跟你好好掰扯掰扯!”
“你說話給我客氣點!”路彥鬆臉色一沉,他作爲小組長,又是丘山酒莊的臨時負責人,一直自視甚高,架子也擺的足足的,此時一個臭廚子竟然敢跟他出言不遜,讓他的臉上着實有點掛不住了。
岑豪咧開大嘴,獰笑着上前抓住滕二偉的衣襟,扯着他就往廚房的房後走。
“你鬆手!給我鬆手!”路彥鬆被衣領勒的有些喘不過氣,臉紅脖子粗的,用力掙扎了幾下,可瘦弱的他哪能掙得過人高馬大的滕二偉。
“嘛呢?這一大早的就吵吵嚷嚷的?”
滕二偉用力白了他一眼,這貨對被安排到廚房這事一直都很不滿,此時怨氣已經累計到了一定程度,正在爆發邊緣,哪會給路彥鬆好臉色。
“你來的正好!”
“當初你們跟我怎麼說的?說是讓我來支援建設,到這塊就能當班組長,可現在卻被你們騙來給你們特麼顛了半拉月大勺!”
“得嘞!”
“你們丫真當爺是泥捏的呢?”
“大早上吵什麼呢?”
這一幕,好些人都有看見,一時間議論紛紛。
滕二偉也知道楚恆是一把手,見他過來了,連忙鬆開路彥鬆,跑了過去,先添油加醋的把自己的事給他說了一遍,隨即就嚷嚷道:“今天必須給我個說法,要不然我馬上就回四九城!”
路彥鬆這時走了過來,身上裹着一件軍大衣,依舊凍得瑟瑟發抖:“趕緊煮飯去吧,都五點多了,再等會大家就得起了。”
“來了!”
“你幹什麼?你要幹什麼!”滕二偉一邊掙扎一邊叫嚷,很快身影就消失在了楚恆面前,不一會就有悶悶的痛呼聲從房後傳來。
楚恆重新看向滕二偉,上下打量了他幾眼,本就心氣不順的他也沒什麼心思做思想工作,直接就上乾的,他轉頭對不遠處大冷天在外頭光着膀子呼呼喝喝的練拳的岑豪喊道:“岑豪!”
楚恆瞥了他一眼,沒說話,而是望向了路彥鬆,心裡很是不滿。
如此十多分鐘後,那貨一瘸一拐回來,老老實實的跟楚恆認了個錯,便去叫來幾個幫廚,去廚房準備早餐。
“不就溼了一點嗎?點上火烘一烘,不就行了,怎麼就煮不了飯了?”路彥鬆皺起眉。
而這一兼任,就是半個多月,迴歸原崗位之事,遙遙無期。
連個人都管不好,丫怎麼當的負責人?
廢物點心一個!
路彥鬆被他這麼一瞟,心頭頓時一顫,忙解釋道:“組長,您也知道現在的情況,哪哪都缺人,我也是實在沒辦法了,才讓他兼任廚師的。”
待他來到近前後,楚恆指了指邊上的滕二偉,道:“去,教教他什麼是服從指揮。”
岑豪連忙收起架勢,快步跑了過來,一身泛着油光的腱子肉很是晃眼。
這時,楚恆從屋裡走了出來,紅着眼珠,耷拉着臉,一副火氣極大的樣子。
有人覺得楚恆做得對,像滕二偉這種刺頭就應該好好教訓,也有人覺得有些過了,滕二偉雖然有些言語過激,可也不該動手啊!
咱這是部委下屬單位,不是土匪窩!
而此刻,楚恆正坐在屋裡凝眉思索着。
滕二偉的突然爆發,倒是給他提了個醒,酒莊現在條件艱苦,估計不少人心裡都會有些不滿,長此以往下去,可能會對團隊的凝聚力會產生很大影響,那樣隊伍可就不好帶了!
必須要得想個辦法疏導疏導!
他若有所思的摩挲着下巴,眼珠滴溜溜的轉着,好一會方纔起身端着臉盆去洗漱。